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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庄小时候就见过舅舅家的表兄几次,本就有些熟悉了,再加上舅舅寿康侯对自己一向慈爱,怎么说大婚后的生活都一个是幸福美满的,但事与愿违。   凌儒学根本就不喜欢韦庄。   连凌霄现在想起来也搞不明白父亲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韦庄长相极佳,温柔端庄,饱读诗书,家室可靠,又是亲上加亲的,但凌儒学就对着这个夫人看不上眼。   直到很多年后凌霄才有一点明白,也许就是韦庄太完美太端庄,让凌儒学激不起亲近的念头。   没有爱意也就算了,这个时代两情相悦的夫妻必然少,男人又能再纳妾,最正常不过,但凌儒学大婚了还没一个月就和韦庄的陪嫁丫头夏兰勾搭上了,等于使劲甩了韦家一个响亮无比的大耳光。   夏兰也是个有心机的,她知道的姑爷和小姐不睦,自己又是府里数得着的好相貌,脾气乖巧伶俐,时长在凌儒学面前就要卖弄卖弄,端茶倒水的十分殷勤,一来二去,插了一脚进去。   新婚不到一个月,寿康府里的红绸还未撤干净,凌儒学就要   纳妾了,这当然不行,凌儒学胆子再大也不敢和父亲说,嘿嘿您看,我更喜欢陪嫁过来的丫头,开了脸明了放我房里呗?凌侯爷能把他的腿打折了。   凌儒学明面上不敢说,但私底下的还是和夏兰如蜜里调油一般,韦庄平时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婆婆早逝,公公虽然疼爱自己,但新妇见公公的次数有限,就是见了,她一个刚出嫁的女孩儿,出门子前就受了母亲无数三从四德的教诲,怎么能开头提这种龌龊事呢?   没有人提,事情就这么拖下来。   其实凌侯爷也问过的,外甥女嫁过来后日渐消瘦,精神也不比以前了,问问是不是家里丫头伺候的不周到?是不是府里厨子做的饭食不合口了?韦庄都笑笑说没事,但没几个月凌侯爷还是知道了。   夏兰怀孕了。   府里的一个陪嫁丫头无故有孕,侯门深似海,她能见到什么男人呢,凌侯爷想想外甥女这几个月的光景,再想想自己那不成材的儿子,什么都明白了。   凌侯爷当机立断,趁这事还没有传扬开马上把夏兰送到口风紧的一个幕僚家里去了,又叫了凌儒学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又抄起家法来揍了一顿,大骂:“靖国公能把女儿嫁过来本来就是抬举了你!人家两个女儿,华丫头嫁了二皇子,四年了!生了两个皇孙了都没有个正式的侧妃!你是个什么东西!庄丫头哪点不好?不长进的东西!才大婚不到半年!媳妇那里去了没几次,倒把媳妇陪嫁丫头的肚子搞大了!要是让靖国公府知道了找上门来,你是要脸不要!”   凌儒学那时还年轻,一听说自己喜欢的女人被送走了,一时血气方刚,大喊:“不要脸了!我只要夏兰!”   凌侯爷毕生的涵养在那一天用尽了,一脸的胡子炸开,推开执杖的奴才,自己上阵,撸起袖子玩了命的抽,见了红还不满意,直到听不见儿子再嘴硬才停了手。   骂够了打够了,凌侯爷又去安慰了外甥女一番,答应了处理了夏兰,总让儿子对你好云云,韦庄含着泪应了,她本来也不是会掀起风浪的人,最不愿意搬弄是非,肯定是不会去娘家诉苦的,倒是凌侯爷安慰到最后老头子自己心里发酸,妹妹的这个小女儿千娇万贵的养大了,嫁到自己家倒要受这种屈辱,越想越生气,又冲出去揍了凌儒学一次,这次凌儒学彻底没音了。   这就是家里没有主事女人的弊端了,韦庄年轻性子又软,要是太太还在,还在那根本就不会闹到这种   田地,在凌儒学刚勾搭上夏兰就处置了她而不是等她怀上孩子,就算是怀上孩子了也要秘密的赐了药处置而不是送走,凌侯爷当年跟着皇帝打天下时端的也是足智多谋诡计多端,但一碰到这些宅门里的事也是两眼抓瞎。   所以一步错步步错,凌侯爷本想夏兰到了幕僚家里,干些粗活,当个粗使丫头似的,孩子不久就能掉了,幕僚家里也没太在意,但劳动人民的体质都很强健,夏兰干了几个月的粗活,越活越结实,给凌儒学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来。   凌儒学把夏兰和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凌侯爷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但到底是凌家的血脉,没生出来时也就算了,这么活生生的孩子在眼前,凌侯爷叹了一口气,亲自备了厚礼绑了凌儒学去了靖国公府,进门见了妹夫妹妹两行眼泪:孩子就在这了,随你们处置吧。   靖国公府也不是聋子,这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知道凌侯爷没有偏袒儿子也就没说什么了,都成亲一年了,还能怎么样?   罢了罢了,就在两家的妥协下夏兰和凌家长孙就这么活了下来。但凌侯爷也给了凌儒学下了死命令:每晚都歇到韦庄院里,生下正统嫡子再想别的,在这之前夏氏没有任何名分。   凌儒学后来有一次壮着胆子问了一次夏兰的位份的事,凌侯爷直接炸了:“高低都没有!同房丫头的位份低吧?这个也没有!封姨娘?做梦去吧!以为生了个孩子就麻雀变凤凰了?醒醒吧。”   凌侯爷又把寡居在江南的长姐接到家里来处理俗事,凌侯爷的长姐当年就是当家的姑娘,嫁给施家后封正三品诰命,后年轻守寡,只有一个女儿也已经出嫁了,现在家里就自己一人,没有妯娌斗气,御家甚严也没有奴仆欺主,正是无聊。   远嫁江南的她听说了府里的事后早就摩拳擦掌的想来一展自己当年的雄风,韦庄也是她的外甥女,凌儒学是外甥,出了这样的事弟弟居然等到孩子都出来了才发落下,办的这叫什么破事!   施夫人接到凌侯爷的书信后先是指挥着账房的先生回信,劈头盖脸的骂了弟弟一顿,施夫人才干过人,虽不识字但端的是舌绽莲花干脆利索,执笔的先生手抖的墨汁四溅,心想这可是给皇都里的寿康侯爷写的信啊,老太太您这么措辞真的好么……   书信北上,施夫人怒意未平,马上号召起下人来,浩浩荡荡的北上去了。   凌侯爷正一脸冷汗的看着长姐的家书,门房上的奴才就   来禀告了:咱家大姑奶奶来了!   施夫人脚程之快,可见一斑。   寿康侯府迎来了久违的当家女主人,登时一片新气象,连皇帝在早朝的时候都赞誉了凌侯爷:卿最近面色红润有光泽呀!   凌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有了慈母照料,又有雷厉风行的姑祖母保驾护航,凌霄顺顺利利的长到了两岁,死了。   当然,死了这事只有现在的凌霄自己知道了,那天他正要去面试呢,一辆大车过来,他就穿到这里了,听着一个美貌妇人哭着搂着自己哽咽“我苦命的儿子……娘跟你一起去吧……”   凌霄马上玩了命了哭了一嗓子,宣告我还活着!   之后又是药又是补,这时的凌霄已经两岁了,但还是闭口不言,实在不是愚笨,凌霄当时搞不清楚状况,多说多错,干脆不说话熟悉情况,等到真的融入了这里才开始说话,人言晚开口的孩子聪明,也为凌霄之后的格外聪慧奠定了理论依据。   之后的生活就越来越好了,夏兰和韦庄又相继怀孕,各自生了一个女儿,庶女凌依,嫡女凌雉。   韦庄原本体弱,嫁给凌儒学过了这些年不顺心的日子更显憔悴,生下女儿后月子还没有出就没了。   凌霄从此成了没娘的孩子,其实韦庄照料他的日子不长,而且他也不喜欢韦庄软弱的性子,但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是如此,韦庄还有舅舅和姨母主持公道,已经算是幸运了。但凌霄本是孤儿,头一次感受到母爱还是很依恋的,足足伤心了一年,看着妹妹凌雉更是怜惜。   韦庄死了,凌霄就由凌侯爷抱去亲自教导了,凌雉自有施夫人养育教导,顺带养养夏兰的两个孩子,施夫人一点也不喜欢夏兰的孩子,但侯府里的孩子怎么说也不能由个下人丫头教养吧,成何体统。   至于夏兰,凌侯爷和施夫人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份好脸色,韦庄的死不能说是她害的,但也无法做到不迁怒,直到现在还是个没名没分的丫头。   今年,凌霄十四岁。    第二章   凌霄上午在夫子那里学了几篇文章,不到中午就告了假回侯府了。   凌儒学今天休沐,照例要回来考较他和凌轩的文章的。凌轩,就是夏兰生的那个儿子,凌儒学的长子。   凌霄对凌儒学一直没有好感,即使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也不行,一点感情也培养不出来,凌儒学也是如此,他对先妻留下的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倒是对夏兰的生的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因此也总受凌侯爷的教训。   凌儒学现在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傻的不通气,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少年了,马上就要到天命之年,凌儒学稳重了很多。但他才能有限,凌侯爷怎么提拔也只能到了刑部员外郎的位子,怎么也爬不动了。   凌侯爷当年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也是才高志远,天下数的着的人物,现在儿子不争气,老爷子多少有点感慨,万幸孙子凌霄是个极灵透的孩子,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曾设计出一把准头极好的弓箭,一举改良了军队的弓弩,太祖爷也大加嘉奖过,很是让凌侯爷长脸。   其实那对凌霄很简单,他本就是从事工科力学研究的大学生,多少前人珍贵的定律公式装在肚子里,又是男孩子,本身就对这些军用器械感兴趣,难的不会,但改良这些冷兵器还是很容易的,要不是怕惹起麻烦他能造出更多的东西来。   但凌霄从小由凌侯爷教导长大,深知收敛锋芒的重要,当年凌春秋辅助太祖打下江山,获不赏之功,最后三辞太祖封王的决定,苦劝下只肯受了一个寿康侯的封号。而后二十年里,七位异姓王的相继落马,大家才明白了当年凌春秋的睿智。   凌霄从小由凌侯爷教导,深知其理,这天凌儒学考较他们文章的时候凌霄是随口答应着,并不十分用心。   凌轩开蒙早,由凌儒学亲自教导,自然比凌霄强了不少。   凌儒学又问了一会儿,抚须欣慰道:“轩儿又长进了不少,凌霄!多和你大哥学学,去吧。”   “是。”凌霄低头应了,抬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了凌轩一眼,凌轩没来由的心里一慌,跟着答应着出了书房。   出了凌儒学的书房凌轩明显放松了不少,笑笑拍拍凌霄的肩膀:“今儿个有事不?杜侍郎的儿子请我去喝酒,你也跟着?”   凌霄一笑,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眯起来:“不了,大哥自去自在吧,我文章不好,还要抽空多看看书。”   凌霄虽然不喜欢打听凌轩的事,但同一个府里的事他多多少少还是能知道一点,凌轩已经十六,凌儒学正准备给他捐个官,现在凌轩已经俨然以有了功名的人自居,这几个月总是和世家子   弟们出去喝花酒赌钱,不过只瞒着里头罢了。   凌霄每每见着凌轩在凌儒学和凌侯爷面前一副有志青年的样子就难受,不屑多说,转身进了后院。   凌霄在外面首饰店里给凌雉定的头面昨天就做好了,是凌霄自己设计的样子选了最好的料子请了师傅打出来的,因为昨天回来的晚了不方便进凌雉的漱玉轩,这会儿才得了空进来。   凌雉的教引嬷嬷正在教着凌雉做针线,见凌霄来了纷纷见礼,凌霄让她们下去了,凌雉也几天没见凌霄了,小姑娘才十岁,还是很粘人的年纪,下了床笑道:“哥哥怎么今天才来看我,爹回来了么?”   凌霄一笑,从背后拿出个精致的描金檀木匣子来,笑道:“自己打开看看。”   凌雉咯咯笑着抱过去打开,匣子里是分隔的,最外面是一只金步摇,不大,但上面竟雕着十几朵牡丹,中间的几朵大牡丹心里坠出水滴似的一粒粒红宝石,串在细细的金链上垂下来,巧夺天工。   还有两只金钗,是镂空雕牡丹花的,但淡雅了很多,更添大气。还有一副金累丝的手镯,也是由水珠样的红宝石装饰,一看就知道是一套设计出来的。   凌雉虽然小但也到了爱美的年纪,这个样式的首饰她还从没见哪家的小姐们戴过,一看就知道又是哥哥亲自给她画的新样子打得,高兴的拉着凌霄的手笑一下,捧着那只华丽精致的步摇爱不释手,喜道:“谢谢哥哥,真好看……我明天就戴出来,真好看……”   凌雉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比凌霄还不如,又是女孩,没有母亲教导疼爱到底显得可怜,好在上有爷爷和姑祖母慈爱,下有凌霄这么个亲哥哥,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喜欢现在就戴上吧,也让哥看看。”凌霄坐到榻上拿了小点心吃,喜道,“是松子的!”   凌霄随了凌侯爷的一个大嗜好:喜爱坚果。凡是坚果,松子、瓜子、花生、核桃、榛子……就没有这爷孙俩不喜欢的,每日的零食必备的就是坚果。   凌雉腼腆一笑:“嬷嬷教我做的……我就做了松子的,哥哥喜欢就好。”   凌霄闻言又吃了几块,赞道:“妹妹现在真是长大了,不错……一会儿也给爷爷送一碟子过去,肯定喜欢的。”   凌雉的丫头们服侍着她打散了头发换了个高发髻,把新打的首饰戴了上去,凌雉揽镜自照,笑靥如花:“太好看了……”说着拉起凌霄的手,憨笑道:“那我回来给哥哥多做点儿点心。”   凌霄一点凌雉的鼻尖:“越来越乖了。”   正谈笑着施夫人身边的李妈妈过   来了,一福身笑道:“二爷和二小姐都在呢,太太让我来说一句,中午的时候让二爷和二小姐过去一起吃,热闹一点。”   李妈妈本就是施夫人的陪嫁丫头,也算是凌家的老人,又是年老有功的奴婢,颇有些体面,见凌雉头上的步摇笑道:“我越发眼花了,看着二小姐这头上金灿灿的一片,这宝石珠子像从头上的牡丹花上流下来一样……啧啧,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呢。”   “妈妈又拿我们打趣了。”凌霄一笑,“妹妹本来就有点脸红,经你一说红的更好看了。”   李妈妈看了眼桌子上新打的匣子,一猜就知道又是凌霄弄了来哄凌雉开心的,笑吟吟道:“二爷这样子做的越来越好了,我打包票,不出一个月,皇都里的小姐们头上的花样子又都要变了。”说着又奉承了几句,躬身去了。   中午的时候凌霄和凌雉一起去了施夫人的院子,刚请了安凌依就进来了,凌依就是夏兰生下的那个小姐。彼此见过了按序坐好,施夫人年逾七十,但精神气头还很好,朗声问道:“轩小子呢?没让人叫去?”   施夫人的一个大丫头宁儿答应着:“大少爷出门了,说是有个什么侍郎的公子请呢。”   凌依也知道自己哥哥要做官的事,眉梢眼角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笑道:“是呢,哥哥也说最近总有这些世家的子弟请他出去应酬,总不好不去的。”   “嗯,凌轩是越来越出息了。”施夫人对凌轩和凌依虽然不很喜欢,但大面上的事不会错,这些年她当家也从未亏待过他们,份立从来都是和凌霄和凌依一样的,凌儒学要给凌轩捐官的事她也知道一点,施夫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也是觉得凌儒学有点着急了,凌轩才多大,这么着急做什么?施夫人心里冷笑,这不一定没有西院里夏氏的功劳呢。   一瞬间的尴尬,李妈妈适时的插话笑道:“太太看看二小姐头上的步摇,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那珠子活脱脱像是要流下来似的,还是二少爷心思巧,难为他这么个年纪怎么想来的。”   施夫人这才注意到凌雉头上新戴的步摇,喜道:“过来让姑祖母好好看看……又是你哥给你置办的吧。”凌雉一笑走到施夫人身边,施夫人把凌雉揽进怀里好好欣赏了一会儿,笑道:“真是不错!样子料子都是难得的好的……就是再带着东珠的耳坠就不相宜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来,招呼李妈妈去后面:“去,我记着我有一副红宝石的耳坠,拿过来让二小姐换上,那才好看呢……嗯,也把那副猫眼石的耳坠拿来,给大小姐。”   凌雉和凌依连忙谢过,施夫人   拿过耳坠亲自给凌雉换上,越看越爱:“这才好看……”   凌霄在一边悠哉悠哉的揽着瓜子匣子磕瓜子,叹道:“就是没有我的赏。”施夫人爽朗一笑:“你还要什么赏!我这没有你能戴的。”   正说笑着有丫头来问是不是摆饭了,施夫人笑笑:“是呢,吃饭吧。”   寝不言,饭不语。   一顿饭下来纷纷吃茶,凌依看着凌雉头上的步摇越看越心动,忍不住笑道:“二妹妹这个步摇真好看,二哥!你也给我打一副吧,要一样的。”   凌霄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转头深深的看了凌依一眼,凌依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心虚害怕。   第三章   凌依说到首饰,凌霄看着她有点走神,想起一段旧事……   那是凌霄才十岁的时候,当时正赶上施夫人的女儿产子,施夫人下江南去照顾,而凌雉刚开始梳发髻,一时竟没有人给送头面首饰来。   而凌依在一月前也是刚开始梳头,当天夏兰就央着凌儒学赏了不少珠宝首饰,到了凌雉这,什么都没有了。   凌侯爷想不到这些内帏的事,十岁的凌霄进不了库房,那天他自己拿了月钱去外面的首饰铺子给凌雉现买的头面。   前尘种种凌霄到现在还记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窘迫,虽然侯府公子的月钱不少,但要去买头面首饰就有点太少了,那时他每月的月钱是二十两银子,他又去账房多支了下个月的月钱,花光了这些才能买一副不起眼的头面,回来让嬷嬷给凌雉戴上的时候凌霄就和凌雉说:“委屈你了,哥答应你,以后会给你最好的。”   而凌雉笑了下道:“以后好头面肯定少不了,但这副才是雉儿最珍惜的。”   妹妹懂事至此,让凌霄原本愤怒不已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天凌依还得意洋洋的扶着满头的珠翠咋咋呼呼的问凌雉:“二妹妹!你这头上戴的是什么?我都没见过的,这做工也太糙了,还都是鎏金的,唉……”   凌雉没太在意,但凌霄当时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心里大骂:鎏金你MB的!   但凌霄当时还是什么都没说。   凌霄不是个能咽下气的人,等到施夫人回来那天,他在晚宴的时候当着全家人的面离了席,规规矩矩的给凌儒学磕头告罪:“上个月大妹妹和二妹妹相继梳发髻,爹爹给了凌依两幅头面和一匣子珠宝,并没有给凌雉,这当然没有什么,我怕凌雉光着头不好看,私自支了下个月的月钱,去外面给她买了一副头面,望爹爹不要怪罪才好。”   凌侯爷和施夫人当场变了脸色,看向凌儒学的眼神几乎像是刀子了,凌儒学脸色白了,当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凌侯爷重重的放下筷子,冷声道:“儒学,这是你做的好事情,两个丫头差不了几天,这个你都敢偏颇!”   凌儒学马上站起来告罪,知道:“儿子一时糊涂,忘了二丫头也梳头了,一时疏忽一时疏忽。”   凌霄还没解气,又转身对凌雉道:“爹爹虽然没有给你什么却给了凌依东西,但这并不是不在意你,也不是根本不疼你,更不是因为母亲已故去了……”   凌霄说一句凌侯爷脸上的怒意多一分,凌儒学的冷汗也多一层。   凌霄一点也不在意,端的是一副劝导妹妹的好兄长模样:“这也有理,因为凌依是庶女,夏氏   本身只是母亲的一个丫头,没有什么能给凌依的,所以爹爹多照顾她一分,并不是不疼爱你了,嫡庶有别,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寿康侯府里唯一的嫡女,生来高贵。”   凌霄慢慢的说着,一张俊脸上却没有丝毫暖意,隔空巴掌一个一个抽在凌儒学和夏兰等人脸上,啪啪作响!   凌霄当下和施夫人要了库房的钥匙,把韦庄当年的嫁妆里的首饰全拿了出来,一盒子一盒子的全运到了凌雉的院子里,当着所有人对凌雉一字一句道:“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母亲没了这些按例就是咱们俩的,哥不要,这些都是你的。”   凌霄凤眼微挑,淡淡的看了夏兰和凌依一眼,你能耐啊!那你也拿出点嫁妆来啊!能耐死你!   新宠和与生俱来的高贵人就是差在这里了,凌霄一言一行没有一句不合礼数的地方,但生生的把夏兰想要邀宠凌依妄想压凌雉一头的奢望全骂了出来,但句句在理,凌儒学和夏兰他们怎么生气也说不出一句辩驳来。   当时小小的凌霄没看气的白了脸的夏兰和眼红的要急了的凌依,一甩袖子转头对凌侯爷躬身道:“凌雉还小,又没有母亲照顾,我多为她想着点也不为过吧,爷爷?”   凌侯爷满意一笑:“正是。”   那场闹剧的结果就是凌侯爷大加斥责了凌儒学一番,又给凌霄和凌雉的月钱翻了个翻,要侯府里明白尊卑有别,嫡庶不同。凌侯爷以前一直想着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给他们待遇差的太多会影响到孙儿间的关系,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天真了,对他们不偏颇倒让一些人得了意,居然妄想爬到凌霄凌雉头上来,梦呢?!   相较凌侯爷的措施施夫人更是压不住火,第二天定省的时候直接把夏兰骂了个狗血喷头,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别总奢望往上爬!   ……   凌霄回忆过往事,看了凌依好一会儿,直到凌依不自在的有点坐不住了才放下茶杯,一笑:“那恐怕要拂了妹妹的意了,给凌雉打的这套东西是因为那天偶然得了这么块好的红宝石,满打满算全用上了,金子倒其次,只是没有这宝石了。”   凌霄话说的滴水不漏,心里嘲了一句,什么东西!   凌霄也想不通凌依简单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她从小就喜欢和凌雉争高低,仗着自己受凌儒学的宠,凡是凌雉有的她就一定粘着凌儒学也要,凌雉没有的她想要了也会去缠凌儒学。   以前可以说是小女孩子爱撒娇,但越来越大凌依的这个毛病就一直改不了,凌霄总是为妹妹置办首饰什么的也是不想妹妹受委屈,没有母亲,父亲不疼,那好吧,   凌霄自己疼。   施夫人也很看不上凌依的样子,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个步摇,人家兄妹情谊深厚才送的,又是凌霄自己画的样子,就好意思腆着脸要,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矜持的样子。施夫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接口道:“大小姐想要什么跟我要就行,你二哥哪有这么多东西陪送的。揽翠!去库里拿一副金头面来给大小姐。”   凌依嫩脸涨红,十分没意思的福身谢了。    第四章   晚间的时候凌侯爷叫了凌霄去正院,凌霄正吃着饭,听了后匆匆吃了几口就过去了。   在廊上一个小厮正在拿着个新得的荷包稀罕,见了凌霄笑道:“二爷来的真快。”又往里面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老爷在里头呢,您一会儿再进去吧。”凌儒学不喜爱凌霄阖府尽知,这些小厮都是凌侯爷身边的,平时受凌霄恩惠多,对这个少爷很是照顾,明里暗里总是会提个醒。   凌霄一笑,略等了等,里面来叫的时候才进去。   转过一架镂空描金檀木屏风,凌侯爷正慢悠悠躺在紫檀躺椅上,手里转着两个白玉核桃,凌儒学立在一边正说着什么,见凌霄来了就闭口不言了,凌侯爷抬起眼来看了下,笑道:“凌霄来了……过来,可是吃了饭来的?”   凌霄对着凌儒学一躬身,对凌侯爷笑道:“正吃着,听爷爷叫我就赶着过来了。”   “嗨!”凌侯爷一晒,“没吃饱就过来了,就你实诚……”说着连声叫下人上了两盘新的点心让凌霄吃,又看了凌儒学一眼,慢慢道:“我说的……你心里有个谋算就好,这么大人了别什么还要我操心,去吧。”   凌儒学躬身退下,凌侯爷看着孙子吃点心吃的香甜,欣慰一笑:“喜欢就让她们给你屋里多放点,我也是爱这榛子点心。”   爷孙俩的脾胃像是一个,凌霄以前甚至怀疑过爷爷偏爱他是不是也有自己也喜爱坚果的原因,一笑:“那先谢谢爷爷赏了,您叫我来不单是赏我点心的吧?”   凌侯爷点头,慢慢抚弄着花白的胡须,慢慢道:“朝中的事……你也知道了一点吧,今天早朝的时候,七皇子当朝受了贬斥,夺了他亲王的封号,嗨……”   凌霄放下点心,点点头:“也听说了一点,这……要我说,不管怎么样也不干咱们的事,您这些年从未偏重过哪位皇子,最近几年又总称病,到底是没有参与过皇子们之间的争斗的。外面怎么变天,那也干系不到寿康侯府。”   凌侯爷叹气,孙子这么小这些事就一点即通,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马上就四十了还是一块榆木疙瘩,不争气啊不争气。   “那……”凌霄还是很八卦的,凑过来小声道,“爷爷您觉得会是哪位皇子上位?”   凌侯爷撩起眼皮轻轻拍了下凌霄的头。   皇上掌权已经近四十年,自登基也过了二十多年了,皇子们都已经长成,大皇子要是没死也四十多岁了,最小的皇子也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储位迟迟未定,皇子们越来越大,到底是不安定的。   夺嫡之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在这场斗争   中相继落马,死的死杀的杀,现在剩下的皇子里最有希望的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了。   凌侯爷一笑:“剩下的这两个……旗鼓相当,真的不知道会是谁。”   凌霄笑笑:“您不希望是二皇子景王吗?景王妃韦华姨母,和咱们家沾亲呢。”凌侯爷一晒:“这么些年下来……不是我吹嘘,你仔细看看皇子们,谁和咱们没有七拐八绕的沾亲?亲兄弟下狠手的时候都不眨眼,你指望这点亲戚做什么?”   凌霄心下暗服老侯爷的心思,韬光养晦,身居要职还能在这场争斗里全身而退,心眼少了一个也不行。   “行了。”凌侯爷对凌霄慈爱一笑,“趁着这事给你讲讲道理,你明白了最好,去吧。”   凌霄一笑,又拿了点心喂了凌侯爷一块才笑着走了。   凌儒学办事很快,不到半月就把凌轩捐官的事弄好了,官不大,户部六品主事。凌霄知道后笑笑:“是个肥缺啊……”   这天凌轩换了官服授了大印,回家的时候正好和念书回来的凌霄在正院的角门遇见了,凌轩自出生头一回压过凌霄一头,得意非常,笑道:“凌霄刚从夫子那回来?多用功吧,父亲从未提过要为你捐个功名,看来二弟是要走科举一路了。”   凌霄其实很是看不惯卖官鬻爵这一套,国家没钱,就靠这个充实国库,但花了大银钱的人上位,能不贪污纳贿收回本么?饮鸩止渴,长此以往也只能让国库更加空虚罢了。   其实凌霄对这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厌恶捐官的事再加上凌轩这么一副嘴脸凌霄实在难受,精致的眉眼顺开,一笑:“大哥知道鹤顶红因何得名么?”   凌轩一愣,不知道凌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凌霄淡淡一笑,继续道:“好多人以为这种药是由丹顶鹤的红冠制成,甚至还有人说什么‘不堪受辱食鹤而死’,呵呵……屁话!鹤本无毒,其实鹤顶红的实质啊……就是砒霜。”   凌霄十指修长,伸出一指点点凌轩头上的官帽,继续道:“鹤顶红鹤顶红,其实是身居要职的官员,都会在自己的官帽里藏有的毒药,以防万一时自尽用的,多是红的,故称鹤顶红。”   凌霄凑近凌轩,看着他渐渐发白的脸色,笑道:“大哥的这个冠子里必然是没有的,不过……大哥,你吃过鹤顶红,就是砒霜么?”   凌轩额间的冷汗滑下,抖声道:“二弟说笑了,哈哈……谁,谁没事去吃砒霜呢?”   “是呢。”凌霄翩然后退一步,淡淡道,“但我总觉的我吃过的,在两岁的时候……”说着不等凌轩答话就施施然走了。   凌霄进了自己院子冷笑,他自重生过来就怀疑过,原本的凌霄好好的怎么会死?而且自己刚重生那会儿,每天都觉得胃肠里燎痛,有出血的征兆,这分明就是中了砒霜的症候!只因为用量很少,自己当时口不能言,那时足足过了半年身体里的毒素才排出。   凌霄想起凌轩刚才的样子冷笑,今天一试探才知道,看来西院的人对这事不陌生呀。   晚间的时候凌儒学大摆筵席庆祝凌轩的事,凌侯爷从昨日就被皇上留在内阁议事还没有被放回来,凌霄心里正烦闷着,皇帝家的事叫他爷爷去做什么呢,还一去就是两天一夜了,没想到凌儒学这时候还有精神给庶子大办喜事,凌霄暗骂了几句凌儒学不知所谓,无奈也去了前面。   凌霄拜见了父亲恭喜了长兄按序坐下了,抬眼一扫,凌轩下午的时候被他吓唬住了,这会儿脸色还不太好,倒是夏氏还是一副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少了早上的那股压不住的气焰了。   凌霄觉得好笑,过去了十几年的事他当然不会挖出来搅得家宅不宁,果然是做贼心虚。   凌依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毕竟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夏氏应该是没把当年的龌龊事告诉女儿,这会儿凌依还是一脸的得意,眉梢眼角带着喜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在凌雉身边。   凌霄望向妹妹凌雉心里一阵暖意,罢了罢了,不想闹大也是为了妹妹和爷爷还有施夫人她们,老人们年纪大了禁不起这个,凌依再过几年还要嫁人呢,不能因为娘家的破事影响了婚事。   凌依因为向凌霄讨首饰不得正憋着气,今天趁凌儒学高兴,笑道:“父亲今天高兴,赏了大哥那么些东西,也该赏我!平日里我也曾督促过大哥读书的。”   凌依向来爱讨凌儒学的好,总想借着这个压凌雉一头,凌儒学也宠她,闻言一笑:“既然这样……嗯,取几匹好的料子给你裁衣服吧。”   “谢谢父亲!”凌依一笑,轻抚头上的烧蓝步摇,得意的朝凌雉看了一眼。   凌雉犹自不知,她心思单纯,向来不嫉妒凌依受宠,凌霄看着她不走心也安心一点,差不多的年纪,他的妹妹就要单纯可爱多了,因此享受的快乐也多。   凌雉回头正见这边桌子上哥哥在看着她,甜甜一笑:“哥哥看什么呢?”   凌霄摇摇头对她一笑,低头夹菜,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个管家的大丫头自二门跑进来,喜道:“宫里的人来了,带着好些东西,说是咱们太爷又得了赏赐呢。”   “说清楚点!”满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凌儒学喜道,“快好茶待着!我这就过来!   凌轩凌霄,跟着我……”   凌霄心里一动,心里知道了个大概,马上跟着凌儒学去了正厅大堂,执事的太监已经到了,一躬身:“给老爷和少爷们道喜。”   说着让小太监们把一箱箱东西抬起来,笑道:“凌老侯爷又加封了正一品大学士,这会儿还被万岁留在宫里呢,这封赏就先让咱先给送回府里了。”   凌儒学连忙着管家拿了个大荷包交给执事太监,哈哈傻笑:“辛苦公公了。”   凌霄心里暗骂凌儒学这个笨蛋,一点重点也不知道问,面上堆着笑,凌霄把自己戴着的银钱荷包递给那太监,笑道:“公公自宫里来,自然知道一点缘由,我家太爷久不问朝中事,突然得圣上封赏,我凌家上下惶恐之至,还请公公指点一二……可是大事已定了?”   那太监眼中光芒一闪,一摸凌霄给他的荷包就知道里面不轻,忙躬身道:“老奴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今天封赏的官员不少,还有……御前的冯公公去的是二皇子景王府上。”   凌霄和那太监眼神一对就知道端的,凌霄一笑:“多谢公公指点。”   那太监笑笑:“久闻凌侯爷家里的少爷聪慧绝顶,果然名不虚传啊……”   凌霄马上谦虚道:“不及公公才智……”   太监连忙躬身:“折杀奴才了……”   凌霄连连摆手:“公公过谦了……”   凌霄和老太监互相抬举的凌儒学和凌轩快吐了,老太监得了不少赏银,又得了凌府少爷的夸奖,开心的扭动着去了。   凌儒学和凌轩还是不知道凌霄刚才和老太监说了些什么,凌霄想了想,既然冯公公已经去景王府传旨了,现在估计旨意已到,说说也没事了,隧道:“刚才那太监是说,皇上终于决定立储了,立的就是二皇子景王,我们家和景王妃血缘亲密……估计也有爷爷的拥立之功,所以赏了爷爷正一品学士和这些东西。”   凌儒学和凌轩大眼对小眼,没想到凌霄从刚才和那太监的寒暄里知道了这么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凌儒学大喜,景王妃韦华可是他的姑母的长女啊!他的亲表妹啊!因着先夫人又是大姨子!   施夫人知道了亦大喜,她外甥女是太子妃了,这以后就是皇后!   凌雉也大喜,其实她还没想明白,只看着施夫人高兴的样子也跟着乐呵。   只有夏氏,在后院听了消息后一脸的灰败,因为儿子有了官职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凌轩凌依二人笑的言不由衷,当年的事谁不清楚呢,夏氏撬了太子妃的亲妹妹的墙角还生了两个孩子出来,现在太子妃上位   了,能对他们好吗?    第五章   储位悬置多年,如今终于定下了二皇子褚怡城,二皇子景王领旨进宫谢恩后第二天就搬进了东宫,自此大事方定。   钦天监看好日子,八月二十那天,皇帝正式颁旨:自开元清平,褚氏顺天成命,今为昌隆国本,建立元储。嫡子怡城,天纵英才,日表英奇,载稽典礼,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位正东宫。以繁……   景王妃韦氏,素娴仪矩,婉穆为心,故册封为太子妃……   自此,连续的十几年的储位之争终于停止,在这场战争中褚王朝失去了皇长子和三位皇子,但确实是选出了皇子中最适合这个位子的人。   立储的前一天老皇帝对凌春秋叹道:“老兄弟,我知道你怪我呢……你以前是老四的老师,你怪我把他杀了。”   凌春秋颔首恭敬道:“四皇子图谋篡位,罪大恶极,臣不敢心存怨忿。”   老皇帝一抹眼泪:“我能怎么着?真的把这天下割成一块块的给儿子们分了?咱当年举事不也是因为这个么……都是我儿子,我也不忍心啊,那能怎么着?老二才能够了,对敌够狠对民够仁,老兄弟……你说我还挑个什么?就他吧,再不定下来老五我也保不住了。”   凌春秋是看着皇子们一步步长大的,皇帝乐于见得皇子们争斗,留下大褚皇朝最优秀的皇子继位。凌春秋不赞同这种手段也得承认,大浪淘金,剩下的二皇子确实是旷世奇才。   老皇帝盘腿坐在炕上,看着一屋子当年披荆斩棘过来的老兄弟禁不住唏嘘:“多少年了……行了,我看就这么着吧,老兄弟们都回去吧,这两天辛苦了,给你们发金元宝,回家数钱去吧。”   老臣子们想起当年起义最苦的时候,褚龙凤就一边跟他们嚼着干饽饽一边许诺:以后咱有钱了,挨个给你们发金元宝,一人一百个,整天吃肉喝酒……   回忆如斯,想起打天下那会儿的事老臣们也禁不住一笑,谢了赏纷纷回家了。   回到寿康侯府后凌老侯爷看着凌霄的眼神就知道他猜到了,点点头一笑:“马上准备了厚礼去你舅舅家道喜吧。”   册封大礼后的第三天太子妃韦华就派了太监来传召凌霄兄弟姊妹进宫,施夫人连忙翻出礼服来的给孩子们穿上,夏氏有心,着心着意的给凌依打扮了一番,一行人跟着来的太监女官上了马车,经过层层守卫进了东宫。   太子妃在正殿见的他们,韦华自从几年前储位之争激化后就断了和凌家的来往,侯府里夏氏和凌依还暗自窃喜嘲弄过,说景王妃捡了高枝不认这门亲戚了。其实连凌儒学和凌轩都看出来景王妃是怕日后事   不成反连累凌家,现在大事已定,太子妃连忙叫了凌家的孩子来看看。   自韦庄死后太子妃就对妹妹留下的两个孩子很是怜惜,逢年过节的东西就没有断过,还时不时的去寿康侯府去看看。后来怕夫君在争储上失事连累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两个孩子了,十分想念。   凌霄四子走近大殿拜见了,太子妃连忙让起来,看了好一会儿红了眼眶,微微哽咽道:“这是凌霄罢……这个应该是凌雉……居然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姨母看看。”   凌霄和凌雉连忙走近前,太子妃一把搂过凌雉一把搂过凌霄,看着这和妹妹相似的眉眼忍不住滚下泪来,哭道:“你们母亲去的早,我这几年竟不能照看的……”   凌雉忍不住也哭了出来,拿出手绢乖巧的给太子妃擦眼泪,哽咽道:“我好几年没有见姨母了,您以前给我绣的小香袋我还留着呢……”   太子妃哭了一会儿,摇头叹气:“好孩子,以后想我了就来,在我这住着也行……凌霄真是长大了,这模样是越来越好看了。”   凌霄颔首一笑:“太子妃谬赞了。”   太子妃一顿,拉过凌霄的手叹道:“行了,又没外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姨母吧……才几年怎么就和我生分了。”   凌霄当然记得太子妃当年对他和妹妹的好处,连忙道:“姨母……”   太子妃欣然一笑,又拉着凌雉问问这个,转向凌霄问问那个,时不时的欣慰笑笑,时不时的再唏嘘哽咽,完全没顾上还站在地下的凌轩和凌依。   搂着凌雉和凌霄亲热了好一会儿太子妃的母性才释放完,握着锦帕按按眼角,施施然令女官为四人布了座。   当年夏氏那些下作的事太子妃还是知道的,现在看着庶出的两个孩子也不十分喜欢,其实凌轩和凌依与太子妃也沾亲的,但要是从凌儒学这个表哥那边论再和自己亲妹妹生的嫡子的情分一比,差的就多了。   太子妃不愿意让人闲话自己不公,把孩子们都叫来了。   赐了茶又赐了点心,太子妃端起茶杯收拾好情绪,淡淡道:“听说凌轩已经有了官职了?果然出息。”   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夸自己出息呢还是暗讽自己是靠父亲捐的官呢?还是在责问家里没有给凌霄捐官?凌轩一时间心里出了很多个念头,叫苦不已,躬身答道:“不过是借着父亲给走动罢了,不值什么。”   六品的主事,确实是不值什么,太子妃赞同的点点头。又温言问凌雉:“刚没好好看呢,这头上戴的什么?我也算是见过一些东西的,真是没见过这个。”   凌雉天真一笑:“二哥给我画的样子打的,我天天戴着呢。”   凌霄忍不住一笑,揶揄道:“哪回都要有了新的才知道换,整天戴着,像只有这一副头面似的。”   太子妃喜他们兄妹和睦,笑道:“霄儿的手就是巧!那一年画的那个什么弓的样子,连皇帝也是盛赞呢。”   凌霄被太子妃的一句‘霄儿’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扒扒身上笑道,“姨母又拿我取笑了。”   太子妃笑笑,叫了一个女官拿了一匣子金缕猫眼,一匣子东珠,笑道:“本来是想给首饰的,见了雉丫头戴的东西倒不好意思赏了,给你两匣子珠子,让你哥哥去给你打吧。”说着又对凌雉一笑,“有了好的也给姨母送点来,哈哈。”   凌霄和凌雉一起站起来谢了,太子妃又赏了四人不少东西,凌轩和凌霄的一样,凌依和凌雉的一样。   太子妃看着凌霄再看看凌轩,凌家的家事她是知道的,凌轩现在虽说只是个六品主事,但外人总会觉得这个庶长子比嫡子凌霄更受凌家重视。   太子妃右手轻拢左腕上的翡翠手镯,略一思索,怎么也不能让夏氏那个贱婢生的孩子越过她妹妹的孩子去!   比起妹妹来太子妃韦华的命实在好了太多,自嫁给二皇子,后院里过的一直四平八稳,后来二皇子又封景王,出宫建府,夫君的侍妾一多再多,有皇帝赏的,有下面的人孝敬的,不好推脱的只好全养在了院子里。虽然景王府里妖精众多,但景王连个侧妃也没立,最难得的一点是景王,现在的太子有四子二女,全是嫡出!   甚至有人猜测过是不是太子妃狠毒容不下人,其实太子妃很冤枉,太子也常歇到侍妾那里,但确确实实是没有让她们怀上孩子。太子妃也暗自猜测,这应该是太子的意思了。为了这个位子太子真是拼了命的,子嗣众多又不是出自一母,其间的苦楚太子最是知道,所以太子干脆就不要庶子,太子妃也争气,仗着太子的宠爱顺顺当当的生了六个孩子出来。   太子妃深得夫君宠爱的同时也暗自敬佩太子的远见,以后他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像父辈一样的勾心斗角相互残害。但这时的太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十几年的杀戮早就映在了四个皇孙眼里,向来帝王家对权利的争夺是不会顾忌亲情的,同是一母也不会改变,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太子妃眼里自己的四个儿子都是一样的,心下一动,对凌霄笑道:“霄儿最近的文章如何了?”   凌霄笑道:“不太好呢,夫子也说我愚笨。”   “瞎说!”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会不好?太子妃笑道,“看来   是请的这夫子不好,我有心让你进宫来做皇孙伴读,你的意思呢?”   凌霄和凌轩俱是一惊,皇孙就是日后的皇子,也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帝!向来皇子挑选伴读都是精挑细选,伴读本是没有品级,但从没有人小看过这个位子,皇子成年后伴读都是皇子身边的近臣,一同读书的情分不一般,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凌霄从小就得太子妃的宠爱,给个伴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妹妹长脸也能在宫里受到最好的师傅的教育,而且太子妃有足够的自信太子会尊重她的意愿的。   有了这么好的差事凌霄当然不会放过,欣然同意:“多谢姨母抬举了。”   太子妃高兴,又问道:“那我再抬举你一句,四个皇孙,你说吧,想做谁的伴读?”   自来只有皇子皇孙们挑伴读的,现在太子妃让凌霄自己挑,宠爱之情可见一斑,凌霄眼中一动,笑道:“听闻四皇孙今年也要进诲信院了,外甥不才,就想给四皇孙效力犬马。”   太子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凌霄能挑中六岁的四皇孙褚奕琰,她就这么一说,就以为凌霄一定会挑大皇孙,皇孙中数大皇孙天资最高最得太子宠爱,不管怎么说也是跟着大皇孙褚奕瑾的前程好啊。   太子妃一拢宽袖,轻抚鬓间的珊瑚珠,柔声一笑:“虽然前三位皇孙都已经有伴读了,但这也没有什么,像奕瑾,就已经有两位伴读了呢。”   凌霄腼腆一笑:“外甥想着……四皇孙最小,课程上必然是最松的,还求姨母答应吧。”凌侯爷多年的教导不是白费的,凌霄根本就不想搀和到以后的皇孙们的争斗中,四皇子年岁尚小,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太子妃失笑,无奈凌霄本人愿意,点头道:“也好,奕琰乖巧,必然喜欢你的。”又叫女官去叫褚奕琰来,“说给他,给他选了个好伴读,让他来见见。”   不多时几个女官带着一个胖嘟嘟的娃娃过来,身后还有个比凌霄略小的男孩子,两人一起进来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笑道:“峰儿也来了,你姨母家的孩子们过来了,见见。”   彼此见过后凌霄仔细一看,这时的褚奕琰还是个六岁的胖娃娃,见了凌霄知道这是自己的伴读后开心的不行,拉着凌霄笑道:“那以后就咱俩玩了,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   众人闻言都是一笑,褚奕琰身后的男孩子正是二皇孙褚奕峰,今年十三岁,这个皇孙自小喜欢兵器军旅,十岁的时候就跟着大将军舅舅韦铮辅在军中历练了,俊俏的小脸很是英气,又带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具有的爽朗,见了凌霄眼睛都瞪圆了,激动道:“凌   霄!我知道你!军里现在的新式弓箭就是你改良的,现在的弓箭准头好射程远,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凌霄看见这个小将军也一笑:“二皇孙穆赞了,臣担不起。”   “哎呀!不知道是你来了,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褚奕峰自幼在军中自然知道弓箭的重要,现在见到凌霄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在怀里掏了半天找出一枚碧色玉佩来,递给凌霄,笑道:“这还是皇爷爷前天奖励我剑法好给的彩头,说是让我给喜欢的人的,我喜欢你,就给你吧!我不大懂,他们都说是好玉。”   凌霄接过来细细一看,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这个愣小子!   玉倒是稀有的好玉,两寸见方,一丝瑕疵也没有,盈盈的翠色几乎要滴出水来,只是上面镂空着刻着同心结的样子,虽然古朴大方,但一看就知道是给心上人的啊!   凌霄自认脸皮厚也禁不住有点不好意思,太子妃见状要过去一看.大笑,含笑嘱咐道:“给你的就收着吧,哈哈。”   褚奕峰还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他久在军中,屁事不懂,见大家笑他也跟着憨憨笑了几声。   太子妃笑了会儿道:“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我留凌雉陪我住几天,你们先回去吧。”说着又赐了若干宝物,吩咐太监好好的给送回去了。   第六章   凌雉被太子妃留下,剩下三人回了寿康侯府。   进了趟宫还得了不少赏赐,凌侯爷很是开心,又知道太子妃要让凌霄为四皇孙伴读的事后更是高兴,大家赞赏了一番。   原本在东宫里太子妃对凌霄和凌雉的偏爱就已经让凌轩和凌依心里很是窝火了,特别是凌依,太子妃对凌雉的偏爱太明显了!这就把凌雉留在宫里,那以后凌雉的出身和自己就更不一样了。   因为年幼无母凌雉和凌依就很吃亏,这以后让人一说就是没有母亲教养过的小姐,夏氏?她自然算不上的母亲,她见了凌轩和凌依都要叫一声大少爷大小姐呢,没有嫡母就是没有母亲,现在不显,以后等到说亲的时候这也会是让婆家挑拣说道的。   夏氏每天在凌依房里念叨的这些事凌依自然清楚,现在凌雉被留在宫里,就是让太子妃教导一天日后也可以说是曾被太子妃,或者是日后的皇后教导过的,那身价马上不一样了!   凌依暗恨自己没有这个好身世,又恨太子妃偏袒,这会儿又听着爷爷一个劲儿的夸凌霄更是难受,忍不住顶道:“我看这也没有什么!大哥要不是已经有了官职我看是轮不上二哥的,再说是给四皇子那小孩子伴读,想来他以后也没有什么出息,有什么呢。”   凌依自顾自说的痛快,没见凌侯爷脸已经黑了,凌轩连连扯她的袖子也不顾,犹自说道:“要我说二哥也是的,太子妃让你选了你还选个最没用的四皇孙,我看……”   “你给我闭嘴!”凌老侯爷一声怒喝,要不是凌依是个女孩他都要揍上去了,大声怒斥,“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妄议皇孙!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凌氏一门都要被你拖累!”   凌侯爷气的手颤,怒道:“去!请姑奶奶来!再把凌依的教引嬷嬷给我叫来!我要问问她们平时是怎么教导的!混帐!”   凌依还是头一次见凌侯爷这么生气,自己回想刚才说的话也害怕了,连忙跪下来哭道:“爷爷……我说错了,饶了我……”   “饶你?!”凌侯爷真怕刚才的话被传出去,怒道,“天寿年间,永宁公府的二太太妄议朝政!言语间谈及四皇子才干不如七皇子的话!还没有指摘皇子,只是说了这句!被浩泉长公主知道后告知今上,当天二太太就被降为庶人!连带着邵公跟着降了爵位!这还是看在他当年有功的份上呢!妄议皇子是皇帝的大忌,你个丫头片子倒敢在这给我瞎说!”   凌依脸色惨白,哭道:“我以后不瞎说了……”凌轩也跟着白了脸色,他不向凌依这么白目,当年的永宁公府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心里一惊也跪下来道:“爷   爷放心!咱们屋里刚刚只有这几个人听见,绝对没人会说出去的!”   凌霄冷笑,面上不动,低声道:“爷爷不必动肝火,这话大不敬,传出来闹得阖府尽知也不好。”   凌依头一次觉得凌霄这么好,连忙点头道:“爷爷……求求您了,我一定不敢了。”   这会儿功夫施夫人已经过来了,凌依的四个教引嬷嬷也急匆匆走了进来,凌侯爷也知道凌依刚才的话不能再提,看着凌依的教引嬷嬷们斥道:“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大小姐的!满嘴里都胡说的些什么东西!有没有一点礼仪教养!”   教引嬷嬷们相互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这急匆匆的把她们叫过来,也不说是为了什么,这大小姐平时就不爱听她们的教导,对自己嬷嬷也没有一点尊重,这会儿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   施夫人扫了跪在地上发抖凌依一眼,面上不动,心里知道了个大概,沉声道:“大小姐出言莽撞,也有我教养不善的责任,交给我吧,自然给大家一个交代。”   凌侯爷气息放平,点点头道:“去吧!”   教引嬷嬷带着凌依回她自己的沉香榭,施夫人抬眼看了凌霄一眼,凌霄知意,走到施夫人面前轻声把刚才事说了,施夫人脸色更沉,冷笑了下:“这是出言莽撞,还是又犯眼红的毛病呢!”   凌轩还立在一边,闻言脸先白了,施夫人不欲多说,转身回后院。   而凌依因为这一次的一时口快,被罚抄诵女则,一月不许出门。   话分两头,太子妃当天晚上就跟太子说了想要凌霄给褚奕琰伴读的事,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多年的情分非常,这点小事太子还是愿意满足太子妃的。   而且四皇孙今年才六岁,太子也和太子妃一样,对这个最小的孩子的疼爱有余期望不足,四皇子的伴读是谁也就不是这么重要了。   太子妃想起什么来一笑:“今天我叫琰儿过来,正赶着峰儿也在他那,听着姨母家的亲戚来了就跟着过来看看。太子也知道峰儿向来喜欢这弓箭什么的,知道霄儿就是改良弓箭的那个人,又见霄儿长的好看,一高兴把前儿个父王给的那块极好的同心玉佩给他了,笑的我不行。”   太子和太子妃相伴多年,早就对太子妃的峰儿琰儿什么的肉麻说法免疫了,但想起褚奕峰来也禁不住皱眉:“老二这几年总在军中,军事上倒是进益不少,可惜心眼少了点,人事不知,学问上也不行。”   二皇孙的伴读就是太子妃娘家兄弟韦铮辅的嫡长子韦青蓝,这个伴读倒是喜文不喜武,骑射功夫远不及比他小了四岁的褚奕峰,因此倒   不及二皇孙讨大将军韦铮辅喜欢,军中多历练的好事也一般都留给了二皇子,多少耽误了他的一些课业。善于习武当然也没有什么,只是太子城府极深,身在皇家,自然还是会偏爱像自己这样性格的孩子。   太子宠爱大皇孙,对二皇孙无感太子妃也知道,遂不再多说。   “峰儿还小呢。”太子妃一想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心里就高兴,再想到妹妹的两个孩子越长越出挑,凌雉自是不必说,一看就是温柔贤良的性子,难得的是凌霄这么小就如此聪明,而且那长相,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太子妃一笑:“太子不嫌我自作主张就行,回来您见了那孩子也得赞一句好,才十四岁就这个相貌这个才华……我妹妹泉下有知,定能安心了。”   太子点点头,看着宫灯下太子妃柔顺精致的眉眼,一笑,拉起太子妃的手晃了下:“难得太子妃想的周全,我知道你惯是喜爱孩子的。”   太子妃脸稍稍红了点,温柔的低下头,露出颈间一段白皙的皮肤……   凌霄倚着桌子咔嚓咔嚓的拿着核桃夹子夹核桃吃,他房里的执事大丫鬟廖汀收拾了床铺出来看见了一笑:“二少爷怎么不说声,自己就动手了。”   “没事。”凌霄细细嚼着香脆的核桃,心中谋算,半晌一笑,叫了廖汀到身边来,小声的说了几个名字,往后一倚,拍拍手指上沾着的碎屑,道:“你留意着,让她们在无事,不惹眼的时候来,别一气儿着,明白吧。”   廖汀跟了凌霄年份不短,这些事自然能料理明白,轻声一笑:“二少爷放心吧,只这一天,这些人管保让您都见了。”   凌霄点头一笑,他就要入宫,家里不安排下放心的人盯着是怎么也不踏实的,凌霄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更添风韵。   给四皇子伴读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几天寿康侯府就接到了圣旨,当天凌霄就略收拾了一些东西搬进了东宫。   走前凌霄又去了妹妹凌雉的漱玉轩一趟,凌雉一见凌霄红了眼睛:“二哥……”   “哭什么!”凌霄一笑,“哥这是去念书的,每十天就能回来一趟,再说姨母又喜欢你,召你入宫的时候也能见着。”   凌雉擦擦眼泪点点头:“宫里规矩大,二哥自己小心,说是读书,也不用太用功了,身子要紧。”   没了母亲,又不得父亲喜爱,两人较其他的兄妹感情要亲厚许多,凌霄一笑,点点头:“我在念书上向来爱偷懒的,你也是知道,自己在家要好好的,少理会西院的那几个人。”   “嗯。”凌雉乖巧的应了,送着凌霄出了院门。   宫里来   了马车接着,凌侯爷又给来的人塞了几个荷包,好好的送着凌霄去了。   进了东宫太子妃早就等着了,正好是晚上皇子们按例来请安的时辰,太子妃笑道:“峰儿和琰儿你已经见过了,这是大皇孙褚奕瑾,这是三皇孙褚奕琪。”又笑着拉着凌霄的手对两个儿子道,“这是你先姨母家的嫡长子,凌霄。”   凌霄一看,大皇孙已经十八岁,马上就要出宫建府的年纪,眉宇间已经是成人的神色,长相举止倒是和太子很像,凌霄心里暗想,果然名不虚传,这大皇孙是最得太子器重的儿子,言行神色莫不像太子当年。   “大皇孙。”凌霄行礼,褚奕瑾连忙扶起来,笑道:“你我本就是至亲,现在又做了老四的伴读,以后像老四一样叫我一声大哥就好了,这么生分做什么。”   “不敢不敢。”凌霄微微带笑,口里谦虚着,同时心里暗自警醒此人不能深交。   “三皇孙。”凌霄望向一直好奇的看着他的少年,这三皇孙也只不过十岁,眉梢眼角尽是机灵,学着他大哥的样子连忙扶起凌霄来,笑道,“以后常见的,可不要这么客气了,总是听母亲说姨母家的表兄人物如何如何好,今日见了我才知道母亲竟不是因为偏爱才这么说的,书里说‘龙章凤姿,风流天成’,就是表兄这样的人了。”   凌霄自小因为这好皮相,奉承话早听得不爱听了,经三皇孙这么高标准的夸奖,没有矫揉扭捏也没有喜行于色,垂眸微笑:“三皇孙谬赞了,臣当不起。”   二皇孙褚奕峰前几天闹了个大笑话,回来才知道了那天他给凌霄的玉佩本是该给心仪女子的,现在见了凌霄很难为情,大哥和三弟夸凌霄的那些话都很好听,他嘴笨,又不懂得这些文藻上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的站在后面没有上前。   太子妃正喜他们兄弟见了面和睦,见二儿子少有的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得好笑,笑道:“峰儿,虽见过霄儿了也要来说句话,怎么扭捏起来了?!”   褚奕峰脸一红,朝凌霄一拱手道:“前几天是我不懂事唐突表兄了,嗯……那玉佩,你不乐意戴以后就给你心仪的女子吧。”   众人俱是一笑,太子妃拉着凌霄的手笑道:“行了,以后在一块念书,要亲近起来容易着呢,姨母给你准备好了屋子了,跟我去看看吧,有不合意的再改。”说着带着凌霄去了四皇孙褚奕琰的听风阁。   太子妃在听风阁里给凌霄选了几间朝向好的房子,早就细细布置好了。凌霄一看就知道太子妃是用心的,当下谢过了,让小太监们抬了自己的东西搬了进去。   虽说是个伴读   ,太子妃也给配了不少的宫女太监,给凌霄准备的这些,比太子妃自己的亲侄子,二皇子伴读韦青蓝的还要细致。   凌霄知道都是托了自己早逝的母亲的福,对太子妃更是恭敬。   “行了。”太子妃看看这院里,笑道,“再缺什么就和姨母说,不要外道。”   凌霄答应着,躬身送太子妃出去。    第七章   隔天就是四皇孙正式入诲信院的日子,凌霄和四皇孙一起恭恭敬敬的给几位太子太傅磕了头,开始了学业。   褚王朝对皇子皇孙们还是很宽容的,不会像清朝似的一样玩了命的折磨皇子,凌霄上学来,每天上午听师傅讲两个时辰的课,中午歇了晌,下午再学习两个时辰的骑射或者是书画,一天的任务就完了。   而且四皇子刚入学,讲的课都是凌霄早就懂得的,骑射什么的师傅们也不敢教,每天下午不过是武师们领着四皇子和凌霄做几遍五禽戏罢了。   四皇子可爱没脾气,更有二皇孙褚奕峰,他本来就仰慕凌霄,如今见了真人更是喜欢,这个皇孙本来是不乐意来诲信院的,如今也来的勤了一些,总喜欢找凌霄说话,每天下午的骑射更是手把手的教凌霄和四皇子,一时间亲密非常。   凌霄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老皇帝知道四皇子也开始读书了很是欣慰,一天早朝后突击检查,兴冲冲的带着几个老太监杀将过来,正看见姜大学士摇头晃脑的在读《孟子》,下面正座上四皇子低着头,稚嫩的小脑袋有点忧伤的半垂着,老皇帝再走近一看,喝!睡得真香!   再转头看看坐在一旁的伴读凌家的孙子,嗯,也睡的不错,修长的左手摊在书桌上,松松的拿着本书,右手支着头,青丝微散,眉目如画……   “圣上……”姜大学士跪下来拜见,凌霄一点头醒了,见是皇上来了,不慌不忙的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下,站起来又拉起睡的实在的四皇孙,四皇孙迷迷瞪瞪的站起来,揉揉眼,规规矩矩和凌霄一起慢条斯理的磕头。   老皇帝哭笑不得,对这个皇孙他还真没抱多大的期望,那这也太松散了!板起脸来教训道:“之前整天哭着跟朕闹要来和哥哥们读书,真的读了是怎样!不长进!”   四皇孙还没有醒盹,很有些起床气,软软道:“哦……”   皇帝没法子,对这些小孙子他向来是拿不出对儿子们的那股狠劲的,无奈的再看看凌霄,叹道:“霄儿……你比皇孙大几岁,要做个样子出来!你向来是聪慧的,如何也这样?!”   凌霄被这一声曲折婉转的“霄儿”激的一激灵,困意全无,躬身道:“都是臣的错。”   老皇帝对凌侯爷的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再见凌霄现在出落的越发风流倜傥,也没了脾气,只是虎着脸教训道:“知道错了就要改!”   凌霄有意识的往自己桌边挡了下,老皇帝眼尖,“嘿”一声抓了个正着,八卦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凌霄为难的一皱眉,无奈把桌子   下面的干果匣子拿了出来,心虚小声道:“干果……”   “大声点!”老皇帝有点耳背,身边的太监干脆把那匣子拿了过来,打开,老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是春秋的孙子,爱吃坚果的习惯是一样的……”老皇帝陷入当年打天下的回忆里,笑道,“那时候被峤骑军打着跑的时候,连营帐都来不及收,你爷爷就抱着一盒子榛子逃了出来,指挥着突围……”   凌霄垂首一笑:“爷爷也经常跟我说当年的事,说我好的没随上,这贪嘴的毛病随的一样样的。”   “哈哈,你还小,贪吃是应该的。”老皇帝想起不少以前凌春秋的好处,一高兴又赏了凌霄几匣子坚果,笑道,“我去看看瑾儿峰儿他们,是不是也打瞌睡呢。”   凌霄和四皇孙一起恭送皇帝,老皇帝出了院门又嘱咐冯公公去交代内务府,凌霄的坚果不能短了,一时间满宫都在传四皇子伴读凌霄颇受皇上喜爱。   凌霄平日向来谨慎有礼,那天突然心虚要去挡干果匣子,被皇帝发现了才引来了皇帝的回忆,继而得了皇帝的恩宠,是不是太巧了呢?那谁知道!   凌霄看着自己院里的奴才们愈加恭敬,送来的东西愈加精致,笑的更加明媚。   太子妃知道凌霄得了皇帝的赏更是觉得长脸,看看!看看!我娘家妹妹的孩子,挑了上来就得了皇帝的垂爱。太子的侍妾们本就极奉承之能事的,马上顺着太子妃的意思把凌霄越捧越高,从凌霄夸到韦庄,从韦庄又夸到太子妃的娘家靖国公府,太子妃更是舒心,当下又赐了凌霄不少东西。   凌霄留下了些金银笨物,他住在宫里需要打赏用钱的地方太多,侯府里每月的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剩下的东西都着人送回了寿康侯府,转奉给凌侯爷和施夫人,精巧小玩意儿赠给妹妹。凌轩和凌依?凌霄派回去的太监根本就没提这俩人。   马上凌霄又有了好名儿:寿康侯府的小公子孝顺啊!真孝顺!皇帝太子妃赏的东西全奉给家里的长辈了,这份儿孝心多难得!   宫里的人最会说话,看着主子的眼色多少好话他们都能说出来,太子妃喜欢凌霄大家都知道,但现在连皇帝也喜欢凌霄,时不时的问问他的功课赏些东西,底下的人再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孝敬,就白在宫里侍奉了这么多年了。   不过一个月凌霄就在宫里站稳了脚跟,连凌侯爷也每每抚须叹息:青出于蓝呀……   宅门里面,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虽然寿康侯府里夏氏这股风胜的时候少,但最近也被压的太低了,东宫   里送来的打赏不断,每次小太监来了就是按着凌霄拟好的单子唱,凌侯爷完了是施夫人的,施夫人完了是凌儒学的,凌儒学的少,一会儿就唱完了,剩下的全是凌雉的。两个庶出的少爷小姐什么也没有。   凌轩还好说,他现在一般都在衙门里当差,凌依刚解了足禁,整天在家里,宫里的赏赐一波波的来,没有她的半点,凌依每次都觉得凌霄是在隔空抽她的巴掌,抽完A面抽B面。   凌雉最是天真无邪,凌霄给送来串宝石她就马上戴在手上,凌霄给送来几匹云锦她当天就去找管针织的嬷嬷裁衣服,每天乐呵呵的,看在凌依眼里全是刺。   凌依早晨去施夫人那里请了安出来,刚出院门就放下脸,一路疾走进了西院。   凌依一屁股坐在榻上,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随手往丫头手里端着的小案上一掼,杯碎茶流。   “这又怎么不痛快了?”夏兰使个眼色让丫头们出去,拉过凌依的手:“好孩子,又怎么了?没去请安?”   凌依涨红了嫩脸,狠声道:“怎么了怎么了,还能这么了?!怎么没去请安?姑祖母一直在夸凌雉今天身上穿的那身贡缎好,人家是捡着高枝飞去了,谁还把我当回事!连府里的这些丫头婆子也越来越势力,见了凌雉就像看见凤凰似的,老怕好话说不尽呢!”   夏兰和凌依一脉相承,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一叹气:“你也是有贡缎的,眼热二小姐的做什么呢?再说你哥哥现在也有了官职,慢慢的也就好了。”   “哥哥的这个跟人家的怎么比?!”凌依心里愤恨,她从来就没有来由的讨厌凌霄和凌雉兄妹,按理说他们天生就应该是水火不容,但凌霄和凌雉从未针对过她,凌依知道,每每从施夫人从凌霄看她的眼神里凌依就知道,他们从来就没把她当回事!   凌依恨极了他们看她时的那种淡然的眼神,那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会针对你,是因为从未把你当回事。   源自本身的自卑感让凌依受不了这个,所以她喜欢在凌儒学面前争宠,频频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有的东西。   夏兰今年三十六岁,天生的美人再加上保养得当,风韵犹存,轻抚美人鬓,叹道:“忍吧,你看看娘……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还什么都不是呢,连娘家都不能照拂的,要不是你父亲对咱们娘三还好,咱们不早就让她们折磨死了。”   这个凌依当然知道,所以她才一直对凌儒学很孝顺,她现在唯一能倚靠的也就是凌儒学的宠爱了,娘家……   凌依心下一动,拉起夏兰的手,轻声道:“我记得……夏   家有一个小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吧。”   “嗯。”夏兰点点头,“我娘家兄弟的孩子,夏光。今年十七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贫苦人家的闺女他看不上,富贵人家的谁看得上他呢?他还做梦,总想让我帮衬……谁知我在这侯府里其实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呢?只能让他们白指望。”   “不一定白指望啊……”凌依勾起一边的嘴角,轻声道,“你不也偶尔见他们么,这回你只说有事叫他们来,咱们悄悄的引着夏光进来,直接引到漱玉轩去……”   “快别瞎说!”夏兰吓得白了脸,“我的大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得打死了他!”   凌依一撇嘴:“这有什么呢?就说他贫门小户的没进过大院,进来了瞎撞进去的!不知者无罪,爷爷向来最注重脸面,定然不会做出私自打死人的事来,再说夏光又不是咱们家的奴才,凭什么打死他呢?到时候爷爷他们为了凌雉的名声,只会把事情压下来的……”   凌依越想越合适,继续道:“到时候……最好就是让凌雉嫁给夏光,到时你的地位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夏家一门娶了侯府千金也是荣耀。就算爷爷他们把这事按下来不提,那我们就放出风声去,凌雉的闺誉已经败了,想要嫁个好人家也就不能了。”   凌依狠狠一笑,她就是看不过去凌雉比她强。   夏兰有点松动,不得不说凌依说的第一条很让她心动,她本就是靠着一张脸上位的,在寿康侯府熬了快二十年,就是等的一个名分,要真是能……   “不行不行。”夏兰摇摇头,“想从我这去里面二小姐那要多少层,进了四五门子,就算进了二门,里面也是如何也进不去的了!”   凌依微微皱眉,一咬嘴唇:“那就是看我们的本事了……”    第八章   刚去寿康侯府送过赏的小太监回来了,直走到凌霄屋里,躬身道:“凌少爷,东西都送到了,家里的一位姑娘让奴才把这个给您,说让您上心。”   凌霄放下手里的毛笔,接过信一笑,递给小太监一个荷包:“辛苦了。”   “不敢不敢。”小太监乖觉的把荷包收在怀里,低声道,“奴才没别的好处,不过是听话嘴严罢了,您放心。”   凌霄满意一笑,小太监连忙躬身出去了。   凌霄打开信封,这一看就是廖汀的字,凌霄走前交代了不是大事不要私自传递信件以免让人当把柄,看来是真的有事了。凌霄一手揉了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漂亮的眉眼狰狞,他自认从未主动招惹过西院,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夏兰和凌依居然这么恶毒!欺人太甚!   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凌依!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想到这种下作的手段!   凌霄又揉开信件好好的看了一遍,就着桌上的蜡烛点着了这封薄薄的信件。   红艳的火苗跳动着一寸寸蚕食着信纸,映在凌霄澄澈的眸子里,最终一切化为灰烬。凌霄轻轻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拿过一张信纸,迅速的给廖汀回了一封信。   他从不会主动出击害人,但要有人敢来招惹,凌霄也从不会任人鱼肉,更何况是像夏兰和凌依这样的蠢货。   夏兰下了决心要走这一步险棋,她当年能下毒害凌霄,心里还是有几分狠劲的,最坏不过是夏光被凌侯爷杀了罢了,值什么?!而往好里说,她也许能靠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挣一个名分!   夏兰和凌依也是下了功夫的。凌雉两天一洗浴,而且每次都是在午间歇了晌之后,引夏光进侯府那天就正是凌雉洗浴的时候,夏兰先是把这事给夏光细细的说了一遍,只告诉他引他进凌雉的漱玉轩,只要他进去只说是找夏兰姑姑就行,唐突了凌雉,下面的事就好说了。那夏光本来就是极想攀富贵的,听到这种事当然一口应下,忙不迭的答应了。   凌依又拿出了不少银子来,还托夏兰去变卖了不少金银首饰,攒出钱来买通了凌雉院里的二门上的老妈妈们,让她们那天只推说是有事,把二门子空出来。   夏兰和凌依研究了好几天,算好了时间买好了人,其实真正的要夏光进凌雉的闺房是不可能的,里面的人夏兰也说不上话买通不了的,就看那天夏光能闯到哪里吧,只要闹起来就好。   当天凌依只在自己沉香榭里哪也不去推脱掉干系,最后被发现后只说是夏光走岔了!   夏兰心神不宁的绞着手绢,刚才她已经派了人去请   夏光进来了,凌雉院子里的婆子也说了二小姐醒了正准备洗浴的东西呢……   夏兰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件事她和凌依准备了很长时间,想了很久,按理是万无一失的……不知道怎么的夏兰总是想到凌霄的那张脸,那张和死去的韦庄相似的,精致漂亮……但是总有一种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的脸。   夏兰从未把韦庄当回事,懦弱的女人。但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确实是让她惧怕的,她总觉得凌霄每次漠然的看着她的时候都再说,你想的我都知道。   这种高高在上的不屑和疏离是真的让夏兰和凌依愤怒的,凌霄和凌雉的存在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她们:尊卑有别,高贵天生。   夏兰狠狠的一咬牙,反正已经决定了,且看夏光能走到哪一步吧。   同一时间的漱玉轩里屋里,廖汀手脚利索的帮凌雉擦干身子披上衣服,笑道:“二小姐怎么这么急,那东西在那又跑不了……”   “还不是你非在我洗浴的时候告诉我?害我都没洗好,等不及了……”凌雉一笑,“二哥到底说的是个什么?好姐姐快给我!”   廖汀一笑:“少爷昨天稍回来一盒香料,说是进上的东西,只在身上涂一点,比熏的衣服就要香好多呢!又不像熏的似的烟熏火燎的。”说着给凌雉穿戴整齐,拿过一个锦盒来取出一个景泰蓝的小盒,凌雉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瓶淡粉色的凝脂,泛着珍珠的柔光,一看就是好东西,淡淡的香味飘出来,不浓,但经久不散。   凌雉拿玉簪挑了一点涂在手心上,细细晕开,一笑:“果然是好东西!”廖汀虽是丫头,但伺候了凌霄多年,又是的凌霄行云院里的执事,凌雉向来不把她当下人只当姐姐,笑着挑了一点抹在廖汀脖子上,一笑:“给你也涂一点,咱们都香香的……”   廖汀不住躲让,笑道:“二小姐可别折死我了,这东西统共就这么一小盒,快别浪费了……”说着回头和凌雉的大丫头抱琴道:“去,拿二小姐的妆奁匣子来,小姐的头发就要干了。”   抱琴点头,转身出了里间。   同一时间的三门上,夏光跟着一个老嬷嬷低头走着,忍了一会道:“这位大娘,不知道这是去哪?”   老嬷嬷回头看了夏光一眼,低声道:“自然是去见你姑母了!”   夏光不敢多问,只当是这是夏兰安排好的人,低头跟着继续走。不多时老嬷嬷点点头道:“吩咐了带你来这,后面的事你自然知道的,能走几层算几层吧。”说闭转身离去,夏光更确定这就是夏兰派来的人了,点点头,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不好了!”抱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廖汀垂首轻轻嗤笑,忙扶着站起来的凌雉,淡淡道:“二小姐别着急,抱琴!怎么了?”   抱琴跑的头上的珠翠都松了,扶了下发髻,平息了下道:“刚才听那边的人过来说……说……”抱琴也才是个十五岁的丫头,脸红起来,磕磕巴巴道,“说有个男人……跑到大小姐院子里去了……”   凌雉最近渐知人事,不由得也红了脸,急道:“那还不快打出去!传出去了大姐姐的名声怎么办呢?”   廖汀一笑:“二小姐别急,这事蹊跷呢,寻常人是怎么能进了大小姐的院子呢?抱琴,可打听清楚了是谁?”   抱琴皱着眉头,犹豫道:“听不大真……好像是夏兰奶奶娘家的一个小子……”   “她算哪家的奶奶?”廖汀嗤笑,“二少爷走前嘱咐了,西院的事不许咱们沾干系,这事也不是能告诉二小姐的,抱琴你要小心。”   抱琴小时就是跟着廖汀受她教导的,自然比别人亲厚,一笑:“姐姐的话哪敢不听呢,刚一听吓了一跳才失态的,再也不敢在二小姐跟前说这个了,横竖不与我们相干罢了。”   “这才是好孩子。”廖汀一笑,安慰凌雉道,“二小姐别走心,外面怎么闹也碍不着您的。”   凌雉乖巧点头:“哥哥的话我记着的……抱琴,你也过来擦一点这个,可香了……”   抱琴一笑,屋子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西院堂屋里,施夫人带着几个心腹嬷嬷匆匆走来,门口的婆子连忙福身道:“已经绑起来了,果然是夏兰娘家侄子,叫夏光的。”   施夫人扶着李妈妈走进去,一眼看见正忐忑的坐在里面的夏兰,夏兰见施夫人来了马上站起来,福身道:“姑太太……”   施夫人疾步走到夏兰面前,扬手狠狠扇了夏兰一个巴掌!   施夫人虽有年纪但手劲极大,夏兰被扇的一趔趄,左脸瞬间高肿,嘴角漫出血丝,马上跪下来哭道:“姑太太饶命……我娘家的侄儿今天来看我,原是回了老爷的,这孩子没进过宅门,不知怎么的就瞎走一气,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且问你!头则,你娘家人来看,为何要进来?你当自己是主子了!一个奴才,要见家里人都是去门上见的,你在这给我充什么夫人太太?!”施夫人久不动怒,这会儿沉下脸来一屋子的人都吓的不敢喘气,只看着施夫人和夏兰。   “二则!既然你娘家来看,为何不回过我?!家里没太太奶奶,这一摊子事向来都是来回我的,你只告诉你老爷算什么?!   内帏的事他懂得吗?!”施夫人冷冷一笑,“是了,恐怕你眼里也向来没别人,当年你家奶奶在的时候你还能在眼皮子底下干那些龌龊之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夏兰听到施夫人重提旧事,脸上禁不住紫涨起来,哭道:“姑太太真是冤枉我了……”   “冤枉不冤枉你知道,我也清楚。”施夫人一想起刚才的事怒火更旺,“带进来也罢了!不往你自己那里带,怎么引到凌依屋里了?!谁带进来的?你怎么交代的?!”   夏兰一听说“凌依”两字先愣了,施夫人的这场闹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但应该是引到凌雉院子里了啊……怎么又扯上凌依了?!   夏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失声尖叫道:“凌依?!那畜生到凌依屋里去了?!”   第九章   夏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失声尖叫道:“凌依?!那畜生到凌依屋里去了?!”   “少给我做这个腔调!”施夫人满脸的厌烦,“只刚进了二门就拦下来了,但总归是唐突了凌依了!都是你这混帐老婆!无事作耗!要不是院子里的婆子看的紧,真的出了事凌依的名声是要还是不要!你好歹是养下凌依来的,竟然没有一丝情分!”   施夫人一想起家里的女孩子惹上这种恶心人的事,怒火又起,按捺不住又踢了夏兰几脚,众嬷嬷们连忙劝着坐下来了,喝了口茶才略好些。   李嬷嬷站在施夫人一旁,轻声道:“太太还是消消气,从长计议的好,万幸夏光只是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并没有见到大小姐,太太一定要严惩本是应该的,但也要顾忌大小姐的名声,没几年就要给两位小姐议亲了,这种事张扬出去总是不好的。”   这些施夫人也想到了,就是想到了才更生气,出了这么打脸的事还不能下狠手整治,得胳膊断了往袖子里藏,不然两个丫头的名声就全败了。   夏兰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夏光能跑到凌依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听见李嬷嬷这么说才回过神来,连忙磕头哭道:“那畜生死不足惜,只求姑太太看着小姐的份上吧……”   施夫人闭了闭眼,冷声道:“夏光不是咱们家的奴才,这么关着不行,打发了他跟着周福家的去的跑商吧,这几年不必回皇都了。至于夏氏……”   “姑太太……”夏兰跪在地上,刚听到施夫人打发夏光去跟着周福家的去跑商心她的心就凉了,周福是寿康府里的一个管事,周福家里的娘家是往年去北边跑商贩货的,每跑一次商都是小半年,旅途艰苦,随行的伙计多有病死的……夏兰摇摇头,眼泪往肚子里咽,只怕自己再遭罪。   施夫人冷冷的看着跪在底下的夏兰:“夏氏……无德无形,从即日起不许出二门,只在自己房里进香礼佛吧……不许再见大小姐和大少爷,你不顾惜我还心疼孩子们呢,不能被你这种贱人糟蹋了前程。”说着扶着李嬷嬷站了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夏兰颓然瘫在地上,两行清泪滑下,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花了这么多的银子,最终没惹到凌雉竟是进了凌依的院子……还不许自己再见孩子们,夏兰捂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好半晌才站了起来,瞪起眼睛,回身对房里的一个小丫头狠声道:“去!给我把吉婆子和王婆子叫来!我要亲自问问这两个老娼妇!”   不多时两个老婆子就来了,垂着头立在门口不言语,夏兰冷笑一下:“怎么不说话?不知道我叫你们来做   什么?!要了我那么多的银钱,到底都做了什么!”   王婆子半晌低声道:“实在不知道夏姨奶奶说的什么事。”   夏兰被气的笑了几声,就要扑上去抓二人的脸,吉婆子淡淡道:“姨奶奶是真想我们说呢?那就叫了大姑太太来,咱们把几天前您交代我们的事一气儿说了,省的冤枉了姨奶奶。”   夏兰闻声冷汗又出了一层,强自镇定道:“你这是吓唬我呢?”   “不敢。”吉婆子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走到大小姐院里去了,就是咱们说出来了这事全是您授意的,大姑太太也不一定信的,所以还是劝姨奶奶歇心吧,这事本来是过去了的,该发落的也发落了,姨奶奶何苦再让自己不痛快?”   夏兰气的恨不得咬死这两个婆子,今天的事施夫人没彻查一是顾忌着两位小姐的名声,二是施夫人确实信了夏兰的说辞,要是夏光去了凌雉的院子里施夫人是断然不信的,但换做是凌依,夏兰再蠢笨也不会不顾及自己女儿的名声吧?夏兰这次真的是的有苦说不出的,狠狠一笑:“好!办的好事!我只问你们,原本给的银子也不少了?为什么到最后突然变卦?是……”   其实夏兰叫她们来更担心的是到底是谁知道了,看施夫人刚才的样子是不知道的,凌雉还小必不懂得,难道是……不对!他现在明明是在宫里的……夏兰想起凌霄平日里从容淡然的样子,背后又起了一层冷汗。   吉婆子一笑:“姨奶奶自己好好想想吧,这里也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都还有差事,就不多呆了。”说着和王婆子一福身走了出去。   夏兰颓然跌坐在地上,她想起两月前凌轩刚有了官职那天急急忙忙跟她说的事,当时她还不是很在意,当年她给凌霄下砒霜的时候并没有别的人发现,难不成是两岁的凌霄知道?怎么可能!但看今天的情形……凌霄人在宫里就能布了个让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局……夏兰脸色惨白,浑身发冷的抖成一团。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姜大学士慢悠悠的讲着《孟子》,因二皇子褚奕峰功课不好,太子考较时训斥了他一番,让他去和四皇子一同,再把四书五经学一遍,这会儿大书房里多添了两张书案两张椅子,褚奕峰和他的伴读韦青蓝也挤了进来。   褚奕峰在斧钺刀叉排兵布阵上是个奇才,但一碰到这书本上的事实在是力不从心,他也不在乎,因为这个被太子责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褚奕峰早就不放在心上,他听不懂索性不听,撑着小脸,忍不住一直的回头看凌霄。   褚奕峰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总   是想看凌霄,诚然凌霄的眉眼实在是好看,不过身在宫里见过的好看的脸当然不少,但褚奕峰就是喜欢凌霄,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从容优雅,褚奕峰忍不住总是看,怎么也不够。   凌霄正微微含着笑,他也没听夫子讲的什么,他现在还在回味今早寿康府里传来的消息,想象着夏兰和凌依苦逼的样子,想要买通漱玉轩的人,笑话,他手底下的人哪是随随便便能买通的,他虽然人不在寿康侯府,但府邸里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想翻天,做梦去吧。   凌霄一笑,痛快,真痛快。其实他是很像彻底败坏凌依的名声的,让这个小毒丫头怎么也嫁不出去!但这会影响到凌雉的名声,罢了罢了,就给个小教训吧……   褚奕峰再次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凌霄在微笑,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心里扑通扑通的,凌霄和他的眼神交汇,凌霄对这个傻愣愣的二皇孙印象也不错,长相俊秀可爱,更重要的是一看就是没脑子的类型,不用他费心周旋,遂又对他一笑,褚奕峰马上把热腾腾的脸转过去埋在袖子里,再也不敢回头了。   同样没听课的还有韦青蓝,韦家世代功勋,都是大将之才,唯独这一代的嫡长子韦青蓝是朵奇葩,开蒙早天分高,十岁的时候就是皇城里有名的神童,后给褚奕峰伴读,经名师指导后当然更不凡,现在因褚奕峰的原因还要再读《孟子》这种书,颇有些怀才不遇的伤感,拿着只笔漫不经心的听着。   整个大书房里唯一听课的就是四皇孙褚奕琰了,太子妃昨夜就嘱咐他了,今天下了学会问他的课程,褚奕琰有点害怕,撑着小脑袋一脸正经的听讲,一脸的虔诚。   不多时下了学,众人各自散去,太子妃叫了褚奕琰去吃喝茶,凌霄慢悠悠的整理了书案,见褚奕峰还没走,一笑:“二皇孙为何还不走?”   褚奕峰脸还是有点红,犹豫了下不知道说什么,他虽小,但在军中也是个干脆利索的小将军了,但一对上凌霄就会手忙脚乱,总怕自己又办傻事说傻话惹凌霄烦,一时愣了下,磕磕巴巴道:“你……嗯,那玉佩你没戴过,是不喜欢吧?”   凌霄从容一笑:“不敢,二皇孙赠我的玉佩端的是件宝物,玉质极佳,又是件古物,臣珍爱无比不舍佩戴,好生收藏起来了。”   “你……”褚奕峰犹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我知道你孝顺,得的赏赐多是送回寿康侯府的,但,但……我给你的这个你不要送人!我……我再给你别的好的,只是这个你不要送人了!”说完褚奕峰脸红了下,转身几步跑了出去。   凌霄愣了下,那块玉佩他原本确实是想给凌雉的,   但想到那玉佩的意喻,怕送给凌雉惹人闲话,凌雉的婚事他心里是有谱的,他只想藏锋露拙,再怎么样也不能和皇孙们扯上关系,想到这一层才没给凌雉的,但看今天褚奕峰的样子……   凌霄修长的手指轻抚鬓角轻笑,这个小皇孙还真是可爱啊……   凌霄一笑并不在意,施施然正要往外走,正遇见也刚下了学的大皇孙褚奕瑾。   凌霄连忙行礼道:“大皇孙。”   褚奕瑾上前一步扶起凌霄,柔声笑道:“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大哥就好,这么多礼数做什么?!”   “皇孙不嫌弃臣,臣不能僭越。”凌霄垂眸,“大皇孙有什么吩咐么?”   褚奕瑾今年已经十八岁,俨然是成人了,比身量高的凌霄还高出半头来,微微低头看着凌霄的脸,柔声一笑:“哪里谈得上是吩咐呢,只是想问问你入宫来可有什么不习惯的,老四还小,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只和我说就好。”   凌霄心下一动,神色更是淡然:“太子妃什么都为臣想到了,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哦……”褚奕瑾右手拿扇轻击左手手心,微微沉吟,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来找我就好,我们本是血亲,不要外道了。”   “臣遵命。”凌霄一躬身,礼数周到,褚奕瑾转身离去。    第十章   “这么看……大皇孙是有意在拉拢你了。”凌侯爷利索的剥着松子,边吃边给凌霄分析,“二皇孙我是知道的,这孩子在军事上有奇才,只可惜人太单纯,年纪又小,定不是刻意的了……嗨这个好说,我只是担心大皇孙……”   时光飞逝,自凌霄入宫来过了近一年,大皇孙褚奕瑾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示好,每次都被凌霄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但褚奕瑾也不是傻子,他马上就要到弱冠礼了,褚王朝的规矩,举行了弱冠礼后就要封王、赐封地、出宫建府邸、大婚、入朝。   到时候褚奕瑾权利在手,凌霄就没这么容易搪塞他了。   凌霄坐在凌侯爷身边,也专心的吃着松子,淡淡道:“有什么担心的,我和爷爷的心事一样的,这大皇孙以后是最有可能登大宝的人,嫡长子加上天分极高,心思也够细密……所以我肯定是远着点儿了。”   凌侯爷看着孙子欣慰一笑:“不枉费我教导你多年,你心里有数就好,皇家的争储之战不是我们该参与的,就是押对了宝,有没有那个福气受新皇的赏也不一定,我家不求显赫,能世代富贵就罢了。”   “孙子省的。”凌霄一笑,想了想道,“为了绝了大皇孙的念想……我想先在朝中得一官位,大皇孙马上就要入朝议政了,等到他入朝了我再谋官位就不得不受他摆布,必然是落在他手里,不如我先一步入朝,省的日后麻烦。”   “嗯……”凌侯爷微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想要有个大皇孙操纵不着的官位……那不是礼部就是工部了,大皇孙既然有争上游之心,入朝后必然不会先在这两部下手。”   三省六部,这六部说的就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其中以主管典礼学校的礼部和主管工程营造的工部最是权利轻职位闲,大皇孙有点脑子也不会插手这些闲差,凌霄先一步在这两部里谋个职位,比以后被大皇孙直接要到他的手下要好得多。   “我的意思是工部,有着当年改造弓箭的事,我再做出点成绩来,应该不难。”凌霄一笑,“不过这次不能是兵器上的了,太过打眼。”   凌侯爷想了一会儿道:“难为你想到这一步,你自己控制好度就好,大皇孙看重你无非就两样,一是寿康侯府的支持,二是你的能力。自然不能再是兵器,你虽然在这工程上的事造诣极高,但这个关系国本,当年改良弓箭的事……我一直后悔。”   “爷爷是为了大褚臣民罢了。”   凌霄劝慰道,“一点才能都不露也不一定是好事,不如此我寿康侯府怎么一代代传承下去呢?只是一味的藏锋露拙只会让我凌家没落了。”   凌侯爷释然一笑,他此生功绩有两个,一是辅助皇帝打下了这片江山,二就是养育出了凌霄,叮嘱道:“徐徐图之吧,才回家住两天,好好休息。”   说完了正事,凌侯爷拿起茶盅来润了润嗓子,终于按捺不住露出了八卦脸:“听你说的,二皇孙似乎对你也很有意,颇像二八少女怀春的情景,来,再把你们相处的点滴细说一遍,爷爷好生给你分析一下。”   “这就不劳爷爷费心了。”凌霄一笑。抓了把松子转身去找凌雉。   凌雉知道凌霄回来了早就在漱玉轩等着了,凌霄见了凌雉一笑:“妹妹又长高了了。”   凌雉一笑,走到凌霄面前比划了一下身高,娇笑:“二哥也长了,比我长的快,对了……”凌雉拿了个小荷包来,递给凌霄:“我新绣的,给二哥戴吧。”   凌霄接过细看,凌雉现在的女红越来越精巧了,凌霄马上戴在身上,笑道:“怎么手这么巧了?快赶上针线房里的绣娘了。”   凌雉甜甜一笑:“又打趣我。”   凌霄低头喝茶,凌雉犹豫了下,小声道:“前些日子……大姐姐的院子里,嗯,好像有些什么事。”   凌霄把茶盅放在桌上,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事我知道了,你别去问。”   “嗯。”凌雉向来是听凌霄话的,点点头,“我听二哥的,平日里从不招惹是非。”   凌霄见妹妹这么乖巧很是欣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院子里的人我都是仔细挑出来的,这些奴才都是家生子,父辈兄弟都在我手里,闹不出事来的。”   “嗯。”凌雉安心点头,又黏着他说了会儿话,兄妹两许久不见,好好的聚了两天。   等回到了宫里凌霄才开始正式的着手要进工部的事,其实按现在皇帝对凌侯爷的器重和对凌霄的喜爱,让凌侯爷上一道请恩折子,给凌霄在工部安排一个闲差并不难,但凌霄对于卖官鬻爵,老臣为幼子请恩的事有着本能的厌恶,所以他在凌儒学为凌轩捐官的时候很排斥,凌霄人品算不上高尚,但他有种与生俱来的清高。   凌霄还是决定先做出点成绩来,再由老皇帝下旨赐官,自己再推辞着傲娇着拿了官印,那才是名正言顺。       不能从兵器上下手,凌霄略想了想,回家的时候依稀听凌侯爷说今年南方又遭了涝,此时的防洪技术不过还是大禹治水留下的那一套分流排涝,防洪固川的招式,虽然老,确实是最管用的,但劣势就是不能为之所用,甚至有的地方修出来的专门蓄洪水的大池都不能储存水到一个月,过了涝季水就渗没了,等到旱季还是抓瞎!   凌霄拿了只炭笔,随手拿了张纸开始涂涂画画,前几天他去皇都周边看过,现在的灌溉工具还都是龙骨水车,全是人力的,倚靠的是人力踩踏水车,把河塘里的水运上田间,这比抬水浇田自然方便了许多,但有两点不足:一是只是单纯的转轮带动转轮,不能省力,而且必须由两个壮劳动力同时工作才行,耗时又耗人力。二是这样汲上来的水并不多,甚至有的地方百姓还是用水桶灌溉,觉得那样更方便些。   洪水……灌溉,要是能把这两点结合起来……   凌霄修长的手指轻叩书案,灵感突然来了,低头手迅速的在纸上刷刷的画草图,凌霄上一世的专业水平很好,这种基础的徒手作图不在话下,用了一个时辰就画出了一个大致的草图,又拿了几张纸来画局部图,细化草图,计算受力,忙了一天就完成了。   下面的事情也很重要,凌霄细化了几个地方,又计算了一会儿,省去了几个步骤,最后慢慢的画出了完成图,凌霄展开图纸轻轻一笑,完美!   凌霄把一书案的草图都烧尽了,只留下了这张完成图。   凌霄一改老式龙骨水车的运力结构,他撤掉了一个转轮,改为齿节,运力就是由牲畜,像是牛骆这样的力气大的牲畜,给它们的鞍子上拴好连接齿轮的绳子,指挥牲畜往前拉,由齿节带动这转轮,转轮转动,龙骨架上的水槽就能把池塘里的水带到岸上的田地里,由线动带动转动。   以前的水车就是因为是由踩踏取水,无法指挥牲畜作业,现在经过凌霄改良以后彻底的把人力解放出来,而且畜力比人力大了几倍,这样的汲水量就不只是翻倍这么简单了。   凌霄微笑着拿起另一张图来,如果说上面的就是一个飞跃的改革,那他画的第二张图就是个奇迹了,改人力为畜力不过是改动了动力机械部分,凌霄原本的专业就涉及到这方面,算不得什么,但这第二张图确确实实是凌霄自己构想的了。   凌霄的第二张图是一个大水车,这个水车不用人力也不用畜力,完全的利用水流的力量,由两   个大转轮一个小转轮构成,以两个转轴连接,水轮上安置了很多个板叶,和水车上的竖齿轮相连,只要把这种水车安放在合适的岸边,由水流带动,河里的水就可以流入田间了。   更巧的就是这种水车可以安置在防洪的蓄水池边上,在洪水期里慢慢的把水运出来减缓蓄水池的压力,也可以在洪水后在蓄水池渗干前灌溉了庄家。   凌霄看着两张图纸有点犹豫,他的本意是做出点成绩来,让老皇帝名正言顺的把他招到工部里,但这个成绩怎么看……都有点大了。   功劳太大了不会有好下场,自古如是啊……   “二爷,二皇孙来找您了呢。”门上的小太监轻声叩门,凌霄愣了一下,嘴边泛起一抹微笑,轻声道:“请。” 第十一章   凌霄把褚奕峰请进来,见了礼道:“这么晚了,皇孙可有事吩咐?”   褚奕峰这一年也长高了一些,但还是比已经七尺半(一米八)的凌霄矮了半头,眉宇间稚气未脱,每次见了凌霄还是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犹豫了下道:“我……我见你整整一日都没有出门,嗯,想问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和我说。”   凌霄一笑,脸上泛起一丝为难的神色,褚奕峰马上精神起来,坐直身子,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小脸严肃起来,道:“但说无妨。”   凌霄心里好笑,故作为难道:“实不相瞒,从上月起我就在改良龙骨水车的构造,但苦于有一个关卡想不透,我每日在宫里也不能常见真正的水车,正是因为这个为难。”   褚奕峰一喜,但还是故作老成道:“这个不难,我这就让内侍在海棠院里腾出地来,再去采买几架水车和会用到的工具,嗯……你看,老四的听风阁里没有水,我那里有个小湖可以安水车……嗯,还是去我那里吧。”褚奕峰有点紧张的看着凌霄,怕他会拒绝,谁知凌霄颌首一笑:“多谢二皇孙了。”   褚奕峰高兴的站起来,心里的开心藏不住,这一年凌霄一直不和他亲近,平日里就和褚奕琰还亲密一点,对他们几个大了的皇孙向来是恭敬有余而亲密不足的,褚奕峰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凌霄不但和他说了好些话还答应去他院里改良那……那什么龙骨头的车,褚奕峰心里的开心要溢满出来,见夜色渐晚不好多留,嘱咐道:“嗯……我会帮你的,你别担心着,嗯……不早了,你早些睡。”   凌霄看着褚奕峰稚气的小脸心里突然有点不忍,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行礼送褚奕峰出去了。   第二天褚奕峰果然派了人把凌霄要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请了凌霄过去研究。   四皇孙褚奕琰听说了,以为是有什么好玩的也兴冲冲的去了,见了一堆木板子无甚兴趣,从褚奕峰屋里吃了几盘果子就走了。   褚奕峰有点局促的搓搓手,对凌霄一笑:“嗯……按你说的让他们置办的东西,你看看合用不合用,我让他们再去淘换去。”   凌霄看了看准备好的龙头水车和木材以及一些工具,能用到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凌霄躬身一笑:“已经齐全了,多谢皇孙费心。”   彼时海棠院的海棠开的正好,大蓬大蓬的花瓣被风吹起来积在湖岸边,凌霄就这么站着就是一道风景,宽大的袖袍被风吹的轻轻摆动,凌霄从容的躬身一笑,说   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优雅。   褚奕峰愣了下,脸有点发红,搓搓脸道:“那什么……东西在这呢,你把画的那个样子给我,我给你锯出来,你别自己弄了。”   “不敢。”凌霄忙道,“臣自己来吧。”   褚奕峰执意不许凌霄动手,憨憨的一笑:“你细皮嫩肉的再伤着了,我没事。”   凌霄心道你不比我更娇贵,但褚奕峰坚持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在褚奕峰旁边说着话画样子,褚奕峰则脱了外面的衣服,挽起袖子来开始专心锯木头。   凌霄不一会儿就在木板上把样子都画好了,拿了把刀开始削齿轮。褚奕峰看了看,一笑:“你手真巧。”   凌霄不以为意,看着褚奕峰干活的样子觉得诧异,他原本以为褚奕峰是为了讨他的好来做样子的,没想到褚奕峰是真的能做,手下很快,力道稳,锯出来的痕迹都很平滑。   “皇孙如何会做这些?”凌霄禁不住问道,褚奕峰抬头顺了下散到前面来的头发,笑答:“这有什么了,我院子里的马厩马槽就是我做的,虽然不精巧但能用就行,嗯……在军中的时候我还跟着做过盔甲和弓箭,安营帐我也行。”   凌霄愣了下,禁不住停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褚奕峰利索的干活,这个皇孙是真的没有把自己当做龙子皇孙。凌霄一下下慢慢削着手里的木头,淡淡道:“二皇孙是真的喜欢军队呢。”   “嗯。”褚奕峰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再局促了,黑亮的眸子更明亮,“我以后就想做个大将军,不光像是舅舅这样,最好是能够驻守一疆,呵呵……等几年我出宫的时候爷爷要是能把北地封给我就好了,上那练兵才好,也能震慑匈奴……”   “皇孙!”凌霄禁不住大了声音,斥道,“这话不可再说!”   褚奕峰愣了下,不明白平时都是温和的凌霄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下意识的点了下头,懦懦道:“你……你不爱听,我不说了。”   凌霄刚才完全没有经脑子,就这么大声的斥责皇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马上垂下头,低声道:“臣失仪了……但像是刚才的那种话,皇孙以后还是不要再和外人提起才好。”   褚奕峰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凌霄刚才的失态,一笑:“我也就和你说,母亲听不懂这些,父亲……嗯,你知道的,他嫌我笨,平时只考较大哥的功课问他的想法什么的,不会过问我的。”   凌霄闭了闭眼,柔声道:“皇孙自谦了。”说毕不再说话,专心做手里的活,褚奕峰也不   甚在意的继续锯木头。   皇帝的家事凌霄是怎么也不愿意搀和的,太子看重大皇孙这傻子都看的出来,但褚奕峰也太没心眼了,这种话都能这么没心没肺的说出来,要北地的封地?笑话!就算是到时候老皇帝真的封给他北地那也不能要,北地是什么地方?褚王朝现在最大的劲敌隐患就是北方的匈奴,向来驻守北方的不是太子人选就是皇帝精心挑选的忠臣良将。   北地并不富饶,驻守那里并没有好处,稍有不意还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别人避之不及,这个傻愣愣的小皇孙居然自己想去!   凌霄能确定,按大皇孙褚奕瑾的脾气,褚奕峰要是真去了北地那不出三年就会枉死。凌霄看着褚奕峰低头专心的样子叹息,经过刚才凌霄的话褚奕峰就算不明白应该也不敢再说这事了……凌霄自嘲的一笑,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在拖他下水么,和别人有何不同呢。   凌霄头一回恨自己心狠,他需要一个不着痕迹分开自己功劳的人,褚奕峰正在这时闯进来,最是合适不过,所以他才要到褚奕峰这里做出水车,以后只说是他和褚奕峰同做的,有个皇孙一起着,这份功劳就不这么打眼了。   凌霄压下心头的不忍,低头拿过褚奕峰给他锯好的木板。   要按着凌霄的图做出两种水车来也不容易,凌霄为了省事这几天除了就寝的时候都是在褚奕峰的海棠院里的,一日三餐都在海棠院里,凌霄渐渐的看出了一些不寻常。   因为四皇孙褚奕琰黏人,凌霄在听风阁的时候也是三餐跟着褚奕琰吃的,这一对比就有了差距,褚奕峰的饭菜也算丰盛,但完全是按着皇孙的例来的,一点也不多。   皇孙的饭菜是有例的,但每天都会有时令饭菜,再加上上面赏的,绝对不是这个数。   连饭菜上的事都能不一样,褚奕峰再着意看了看海棠院里的各项份例,小到陈设、布置这些,比起褚奕琰的来都差了一截!   太子偏爱大皇孙,太子妃疼顾四皇孙,这是阖宫里都知道的事,三皇孙嘴甜心巧,平时也总能在皇帝太子太子妃面前买个好,但只有这个笨笨的二皇孙不一样。   凌霄这一年也早就看出来了,因着皇孙都是太子妃嫡出的,太子妃也就没有了警醒的念头,虽然慈爱但到底会偏疼,而这个不甚聪明又不小了的皇孙是最不讨太子太子妃好的一个。   凌霄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里握紧,而且这个皇孙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没准他自己都不知道受了苛待呢,越是这样那些奴才越是   有恃无恐!   凌霄午间的时候特意派了个海棠院里的小太监去内务府要荔枝,就说份例的两盘子已经吃完了,海棠院再要一些。   小太监当时听着凌霄的吩咐就面带难色,凌霄当下心里有数,笑道:“去吧,不成就不成。”小太监去了,不多时回来,为难道:“内务府的公公们说了,这荔枝送来的本就少,海棠院的份例已经到了,再多实在拿不出来的。”   凌霄细细的看着小太监的神色,像是受了点教训的,就知道在内务府绝对是受了‘指点’了,不甚在意的拿了个荷包给他,微笑安慰道:“没什么事,去吧。”   小太监没办成事不敢拿荷包,推辞了下才有些愧疚的收下了。   凌霄走到湖边,随手抓了一把海棠落花,时值五月,正是头一批荔枝下来的时候,确实难得,难得到四皇孙褚奕琰昨天特意拉着他回听风阁吃,当时凌霄看的清楚:满满的四盘子。褚奕琰心思单纯以为他在这边吃不上褚奕峰的,还笑道:“你吃吧,吃完了我让小夏子去内务府要,咱们接着吃。”   凌霄手一松,海棠花瓣翩翩落下来。凌霄勾起嘴角冷笑,看来太子并不算高明了,以为让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出就能免除这些龌龊争斗么?太子太子妃虽然没有苛待过褚奕峰,但底下的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高手,现在都赶着奉承大皇孙去了,居然连盘子荔枝都克扣!   褚奕峰心思单纯,又不娇气总是要东西,这些事他应该都没注意过。   凌霄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褚奕峰自己都不在意,自己跟着生什么气呢。   不多时有小太监来叫凌霄去用晚饭,凌霄坐在褚奕峰下首,凌霄慢慢的拿起筷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还是没有一道份例以外的。   桌上只有两道荤菜,一道梅干菜扣肉,这个凌霄向来是怕肥腻不吃的,褚奕峰也知道,殷勤的把另一道晕菜烧鹿肉换到凌霄面前,笑道:“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凌霄看着褚奕峰憨憨的讨好,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疼,没来由的想起那年自己去账房透支月钱给凌雉买头面的事,一股愤意在胸间怎么也化不开了。   褚奕峰也是皇孙!先不说现在大事未定,就算以后大皇孙真的登大宝了那褚奕峰也是皇帝嫡亲的兄弟!褚王朝最尊贵的亲王!他可以不在乎,他可以不要,但该得到的就必须送过来!堂堂的皇孙!凭什么让底下的奴才这么糟践!   下午在湖边上劝自己的话也没了用,凌霄最终闭了闭眼,站起来一把把这张梨花木的八仙桌推翻了!   第十二章   褚奕峰正老老实实的扒饭呢,这几天他过的颇是充实,每天按着凌霄交代的做点木匠活,倒也自得其趣,今天又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弄好了,正想好好吃一顿呢谁想到凌霄一口没吃全推了!   褚奕峰为人很实在,凌霄推了一桌子的菜他当即捧着自己的碗跳出半丈,试探的往凌霄面前凑,小声道:“你……怎么了?”   “臣失仪了。”凌霄说完这一句,一闭眼躺在了地上。   褚奕峰吓得把碗扔了,连忙叫人去请太医,自己一把把凌霄抱起,直抱到他自己的寝室里。   凌霄生的极美,就这么晕过去了也是别有一番风韵,褚奕峰来不及欣赏,他心思本就单纯之极,不知道凌霄这是怎么了,急的额间出了豆大的汗珠,在军中的时候他也见过军人们晕过去,但那不是饿的就是累的,要不就是中暑了,但凌霄这是怎么了?!   褚奕峰着急但不敢乱动凌霄,自己亲手拧了毛巾小心的给凌霄擦脸,只见凌霄的脸色越发苍白,精致的眉眼拧起,像是受着很大的苦楚似的,褚奕峰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正是这时皇帝带着太医匆匆赶了过来,须臾太子妃也赶了过来。   原来褚奕峰怕凌霄出事,叫内侍去说是自己生了疾病,宫里的规矩,除了皇帝皇后和皇子皇孙可以直接宣御医,剩下的人就算是贵妃生了病也要按程序一道道来,那能不能宣到御医还难说,更别说是凌霄这个品级的了,皇帝和太子妃只听说是褚奕峰生了急病,匆匆赶来知道了端的才放下心来。   凌霄也是深得皇帝和太子妃喜爱的人,太子妃怕皇帝斥责褚奕峰,先一步怒道:“怎么这么不懂事?!害的圣上忧心!”   皇帝也担心凌霄,打断道:“罢了,峰儿也是担心凌霄,愣着做什么!还不看看凌霄是怎么了!”后一句是对还跪在地上的御医说的。   御医连忙起身走到里间,执起凌霄的手,半天判不出个什么来,皇帝和太子妃就在外间等着,自己这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交不了差呀,再细诊诊……确实是没毛病啊!   御医一脸的苦逼,这要是出去说没事那自己就有事了,这时凌霄悠悠转醒,御医抓住了希望,激动道:“小侯爷?小侯爷可有什么不适?”   凌霄有点虚弱,缓声道:“这几天就总觉得累,吃的也不少,但只觉得不顶饿,刚才竟昏倒了。”   御医一愣,心道小侯爷你玩我呢?你想让我跟皇帝说你是饿晕的?骗鬼呢?!   御医又仔细诊了脉,确实是有点气虚的脉息,又好声好   气道:“那不知小侯爷近几天饮食上有什么变化?可是吃了什么平时不吃的?或是进的少了些?”   “那倒没有,倒是近几天在二皇孙这用饭,饭食比听风阁的略简单些,也没有吃什么。”   御医点点头,心想这还差不多,遂起身到外间,编上几句文词说了一遍,大意就是说凌霄这几天吃的略简单了些,小侯爷身娇肉贵,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时营养供给不上所致。   皇帝点点头,放下心来,忍不住叹道:“霄儿这身子平日看起来不错,怎么内里这么柔弱。”   褚奕峰在凌霄的事上最小心,怕皇爷爷是在说凌霄娇气,连忙辩驳道:“皇爷爷有所不知,凌霄这几日都是在孙儿这里……”   褚奕峰把这几天凌霄和他一起改良龙骨水车的事说了,他本意是想告诉皇帝凌霄是累的不是娇气,谁知老皇帝一听说褚奕峰说什么不用人力的水车,当下眼睛瞪大了,马上拉着褚奕峰的手出去去看那已经做好的两台水车。   皇帝一见海棠院的小湖边上的水车眼都直了,褚奕峰还小又不通政事不知道,老皇帝是知道这水车的意义的,民以食为天,这水车若能推广下去那百姓耕种得利的不是一星半点!   皇帝围着水车转悠了半天,又亲自拉着拴牛的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拉了会儿实验,喜道:“朕拉起来尚且不费力,何况畜生乎!”   我滴个乖乖哦……皇帝笼着袖子围着转悠,欣赏了半天水车,回头对褚奕峰道:“这是霄儿和你做的?”   “孙儿只是帮忙罢了,都是凌霄设计的。”褚奕峰见皇帝这么高兴也笑了下,“估计是这几天做这东西累着了,嗯……他娇贵。”   皇帝大喜,连忙转身进去看凌霄。   这会儿凌霄已经坐起来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倚着几个软枕半睁着双眼,太子妃正拉着他的一只手嘘寒问暖,凌霄见老皇帝进来了连忙就要起身,皇帝上前一步按住凌霄的肩膀,温言道:“别拘这虚礼了,峰儿给我看了你做的水车了,真是民之大幸,辛苦你了。”   凌霄垂眸,低声道:“不是臣一人的功劳,这水车臣从一年前就开始设计了,苦于几个关卡想不明白,这几天经二皇孙一番指导才顿悟,要说功劳还是二皇孙的多。”   凌霄边说着,被子里的左手禁不住紧紧的攥了起来。   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项功劳太大了,他只是想顺利的进工部,不想功劳过大引人注意,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分担他的功劳,谁呢?   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二皇孙褚奕峰了。他会安心的帮自己而且不会怀疑……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在昨天的时候凌霄还在后悔,他后悔自己把褚奕峰拉下水,让他自由自在的做个没心眼的小皇子多好,但今天凌霄想明白了,褚奕峰生在皇家,早就陷在泥潭里了。   就算是没有这件事又怎么样,褚奕峰在军中已经有了声望,而且他在军事上的才能再过几年会越来越明显,褚奕瑾到底是容不下他的。   那到不如自己早一点帮他一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现在,褚奕峰是正经的太子嫡子,就算是不得太子欢心又怎么样?那也不是那些奴才下人能欺辱的!   皇帝和太子妃一听都转头看向褚奕峰,眼中尽是欣慰,褚奕峰脸一下子涨红了,连忙摆摆手,磕磕巴巴道:“没,没这回事!我就是打打下手……”   “二皇孙过谦了。”凌霄接口道,论口才褚奕峰怎么是他的对手,凌霄舌绽莲花,没几句就把这件功劳说成了褚奕峰和他对半分的。   皇帝越想越开心,看着凌霄苍白着脸又忍不住道:“你看看,这几天的功夫竟憔悴了许多,为了这事也不能伤了身子,你还小,以后是要担当大用的人才。”   “臣失仪了……”凌霄颔首,有点难为情的一笑,“皇上知道的,我随爷爷,平日里这些干果零食的不离口的,但这海棠院里好像是不分配这些的……平日里在四皇孙那里用的太安逸,在二皇孙这里偶然吃的清淡一些就受不住,是臣轻狂了。”   “在峰儿这用的清淡?”老皇帝嗅出一丝味道,“峰儿这里的份例和琰儿是一样的,如何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一样的?!”凌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脸白莲花的无辜,疑道,“臣还以为是因为四皇孙年幼才吃的用的要好一些呢,就像前日进贡的荔枝,四皇孙那里就要比二皇孙的多一倍,臣……”凌霄有点难为情的一笑,“皇上知道,臣最是嘴馋,让内侍去内务府要,也说并没有海棠院的了……”   凌霄垂下头,眼中尽是狠戾,不趁刚立功的时候等什么时候?!在最得圣宠的时候让那群势利的奴才知道,二皇孙的尊严从来就不容践踏,连挑衅也不行。   凌霄几句轻描淡写就勾起了老皇帝的愤怒,再看看外间被凌霄打翻了的菜色的残骸,确实是简单了些。连太子妃也气的变了脸色,怒道:“去给我叫内务府的许权来!我倒要问问什么时候皇孙们的份例不一样了!”   老皇帝正是因为水车的事想要大加奖   赏褚奕峰和凌霄呢,谁知竟有这事,看着凌霄憔悴的脸更是愤怒。   不多时内务府总管许权就来了,他已经听到了一丝风声,吓破了胆子,连忙把管东宫份例的管事太监吉祥带来了,许权押着吉祥心里怒骂,这群作死的奴才,准是克扣海棠院的事被知道了!   吉祥心里也直打鼓,吓得腿直哆嗦走不利索,跟着许权后面心里叫苦,就是因为这二皇孙平日里从不在意这些,再加上见太子对这个皇孙并不在意,他是宫里的老油子了,心狠手辣,这份油水不捞等什么?!   这会儿像是事发了,许权吓得畏畏缩缩的跪着爬进来,磕头道:“奴才把司东宫份例的管事吉祥带来了。”   吉祥吓得磕头不已,老皇帝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是畏罪,更是生气,怒道:“谁许你克扣二皇孙的份例的!皇孙们的份例都是一样的,谁给你的胆子分配不均的!”   吉祥连忙磕头,涕泗横流,哭道:“奴才怎么敢,这进贡的东西有限,二皇孙平日里又是不喜欢这些的,奴才就想着多匀给别处一些,这也是奴才的苦心啊……”   不说还好,许权这么一提老皇帝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上前一脚踢在吉祥肩膀上,怒吼道:“宫里的份例是你一个奴才分配的?!匀给别的地方一点?这是你能做主的?皇孙的份例哪怕是他全扔了也没有你能插手的地方!更何况朕看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是分到别处吧?!”   吉祥被说到弊病,只是磕头求饶。   凌霄轻轻咳了几声,老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平平气,关切道:“霄儿还不舒服?”   “没有。”凌霄摇摇头,老皇帝不耐的看了地上的吉祥一眼,吩咐道:“内务府总管许权,御下不严,格半年的月钱。执事吉祥即日撤了的差事,就由副职代替。至于怎么罚……多亏了是霄儿才知道了这奴才竟是这种东西,就由霄儿处置吧,是打是杀随意吧。”   说毕不理会谢恩的许权和哭着一直磕头的吉祥,许权马上使眼色让小太监们把吉祥拉下去先关起来,自己汗津津的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皇帝叹气,又好生安慰了凌霄和褚奕峰一番,虽然是出了这糟心事,但一想到那水车皇帝还是很开心的,这奴才算什么呢,水车的事才是重要的,随即吩咐了就回了内阁去说这水车之事。   太子妃又派人取了不少补药来,她今天才知道褚奕峰平日里竟是受了苛待了,自责不已,揽着褚奕峰直哽咽:“是本宫平日里疏忽了,傻孩   子,你怎么不和娘说呢?”   褚奕峰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受到苛待了,他平时不在意这个,内务府又不敢做的太过分,褚奕峰干笑了下:“儿子也不知道……”   太子妃又揽着褚奕峰和凌霄尽了半日慈母之情,正要说许权之事凌霄拦下了,凌霄温言道:“皇上既然说了是让我处置,那就别再污了姨母的手了。”   凌霄濡慕之情可见,太子妃也知道自己插手了到底是会惹人议论,点点头道:“就凭霄儿处置吧,可要好好保养身子……这事都是我平日里疏忽,竟是个瞎子了……”   凌霄又好好劝慰了太子妃一番,太子妃才叹息着回去了。   人都走了,褚奕峰守在凌霄身边,还是有点紧张,小声道:“你没事吧?还难受么?”   凌霄看着褚奕峰俊俏白皙的小脸有点无奈,自己晕倒那会儿那么假,这孩子竟然还是相信的,凌霄一笑:“没事。”   不一会儿海棠院的掌事太监上来请示:“主子,小侯爷,这前大总管许权怎么处置?”   立在一边还没敢走的许权微微抬起头来看凌霄的脸色,褚奕峰也回头看着凌霄听他的意思,凌霄淡淡一笑。 “杖毙。”    第十三章   褚奕峰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凌霄,犹豫道:“不,不好吧,打几下子算了。”   内务府里各种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许权也是不愿意让吉祥就这么死了,他本不敢多说,但见褚奕峰也求情了就顺势跪下,求饶道:“小侯爷大人大量,打这狗奴才几十板子吧,真是要了他的命……对小侯爷的名誉也有影响啊。”   “嗯?”凌霄从床上下来,慢慢的拢好宽大的外袍,随意的绑了下头发,凌厉精致的双眸望向许权,嘲道:“公公不必这样,我还未袭爵,一声侯爷我实在当不起,还是叫我凌少爷吧。”   许权心下一凛,果然是侯府嫡孙的做派,他任内务府总管多年,说是奴才,那也是二品的奴才,寻常官家的少爷听他刚才的话必然是诺诺称是了,这位凌少爷却半点要买账的意思都没有。   许权暗骂自己多嘴,凌霄圣眷正浓,又不是个和软性子的,听这话风就知道这是气没撒够呢,自己就撞了上来。   许权在宫中浸淫多年,别的没有看人的眼色还是有一手的,知道眼前的这位日后必然腾达,不敢再得罪,连忙道:“是奴才多嘴了,圣上说了,随小……凌少爷做主。”   “那就是了。”凌霄一笑,“去把东宫的掌事太监全给我叫来,就当着他们的面行刑,去吧。”这位吉祥公公不是厉害么?凌霄早就派人暗地里打听过了,吉祥不止是克扣褚奕峰的东西,平日里作威作福,下面的小太监小宫女常常受他虐待,昨天连他派去要荔枝的小太监都被他罚跪还赏了十来个嘴巴,凌霄冷笑,这位不是喜欢占便宜又爱作践人么?这回也自己尝尝滋味吧。   凌霄本不是什么惩恶扬善的圣人,但犯到他手上了,自认倒霉吧。   许权见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连忙应着,躬身退出去,出了里间心有余悸的擦擦额间冷汗,径自去处理。   凌霄趁着老皇帝最高兴的时候狠狠的为褚奕峰出了口恶气,虽然当事人并不是很在意,但凌霄还是挺痛快的,入宫一年来他一直韬光养晦,不声不响的就以为他好欺负了?笑话,太子妃的情谊在那,皇帝的宠爱在那,现在阖宫里都知道,伺候褚奕琰的那位小侯爷,平时看着和和气气,那翻脸是不认人的!但人家偏偏就是得了东宫的喜爱,谁敢不经心伺候?   但偏偏就是有拎不清情况的,后宫里飞燕宫里的赵贵人就是一个,被打死的吉祥本是当年她家里送进宫来的,入宫多年彼此都有着照顾,就是因为有了这层的关系吉祥这些年   才敢有恃无恐的捞油水,这会儿自己家的奴才被凌霄打死了,赵贵人气的心口疼了一晚上,隔天见了皇帝的时候哭哭啼啼:“吉祥这些年兢兢业业,不过是犯了这一回错,怎么就下狠手杖杀了,可怜臣妾苦熬了这些年就连个奴才都保不住啊……”   老皇帝早上正和大臣们议论了一早朝大量建造新式水车的事,这会儿听赵贵人说这些着三不着两的话很是不耐烦,挥挥手道:“敢克扣皇孙的份例,杖毙了算什么!”   飞燕宫的主位吉嫔抿嘴一笑,柔柔道:“想是赵妹妹急糊涂了,光想着吉祥是你们府里送进来的奴才了……呵呵,也不怪妹妹心疼,平日里那吉祥对妹妹可是殷勤的狠呢,孝敬什么的从来是短不了的。”   赵贵人一时急糊涂了,听了皇帝的呵斥,再细品吉嫔这几句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撇开还来不及,自己撞上来还被吉嫔这个老妇扣了个屎盆子,说不准皇帝还会怀疑自己私自收了从褚奕峰那克扣来的东西呢!   赵贵人吓得跪下来,泣道:“都是臣妾糊涂,凭他是什么呢,敢不精心伺候那都是该死的,只是臣妾念及吉祥是自己府里出来的,恨铁不成钢罢了。”   皇帝点点头,赵贵人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清楚的,没个主见又贪小便宜,但要说她勾结吉祥作恶什么的真不至于,胆略和智商都没有。   倒是吉嫔,点到为止,连忙招呼宫女收拾新做好的点心上来,顺着皇帝的意思说了会儿话,她本就是这后宫里的老人了,很知道皇帝的脾气,捡着他爱听的说,不多时就把皇帝再次哄得笑起来,只是不顾战战兢兢站在下面的赵贵人。   经此一役东宫里的风气正了不少,特别是海棠院里,连那些杂役婆子都觉得扬眉吐气了一会,因着主子不在意这些他们跟着吃了不少亏,忍了这么久终于痛快了一回!   宫里的事平定了,前朝的恩义也来了,皇帝欣慰二皇孙褚奕峰和寿康侯府嫡孙凌霄的功绩,特赐二皇孙金银珍玩若干,破例授凌霄四品郎中。因凌霄还是四皇孙褚奕琰的伴读,皇帝特批凌霄只需逢五逢十的日子去衙门里应卯即可,圣眷如此。   凌霄接到旨意心里一笑,事成了,却不知寿康侯府里父亲大人凌儒学接到圣恩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做儿子的倒是越过了老子,凌儒学啊凌儒学,在五品员外郎的位子上趴着吧。   因是在宫中接的旨,凌霄马上就去皇帝那谢恩,老皇帝又好好的勉励了他半天,皇帝对这个当年一起闯天下的老兄弟的孙子也是很疼爱的,又有这   样的才华,皇帝很满意,小一辈里这样的着实不多。   皇帝一高兴又赏赐了凌霄不少东西,凌霄谢了恩直接去了太子妃那里。   太子妃也是刚知道凌霄得了官职的事,自己二儿子也跟着受了赏,太子妃欣慰不已,看着凌霄动容道:“不容易,刚入朝就是四品侍郎了,可惜庄儿没有见到你出息的这一天……”说着想起妹妹当初的情景更是伤感,太子妃按了按眼角,强自平复:“罢了,不说这些,旨意我听说了,难为你还总肯提携皇孙。”   “姨母说的这话我不敢当。”凌霄连忙道,提携这个词是真的当不起,“是二皇孙助我良多。”   太子妃一笑:“峰儿的资质,当娘的还不知道么,要说领兵打仗什么的倒可信,这精细东西哪能是他想的出来的……当初让你入宫,本是我私心想着为你铺路,自幼和皇孙们的情分那是不同的,没想到倒是你实心,对琰儿对峰儿都是没的说的,我看着你们亲厚也高兴。”   太子妃的眉眼颇像死去的韦庄,凌霄本是坚硬冰冷的心被太子妃的几句话说的柔软了,微微颔首,低声道:“本是至亲,理应如此。”   太子妃闻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酸,拉着凌霄的手道:“好孩子,这宫里能有几个人这样的,太子和我经营多年,就是希望到了瑾儿这一代能少些杀戮,以后你们兄弟们能和和睦睦的就是造化了。”   太子妃说“你们兄弟们”,俨然也把凌霄当做自己的孩子了,慈爱之心可见,凌霄嘴上答应着,心里淡然,想要皇孙这一代和睦么?大概只有太子妃这么天真罢了。   太子妃又拉着凌霄说了半晌的话凌霄才跪安,出了大殿凌霄慢慢的往听风阁里走,绕过风烟湖,假山后一人走过来,从容一笑:“恭喜表弟,竟是先我一步入朝了。”   褚奕瑾也不是傻子,凌霄这一步他没有预料到,但一细想就知道凌霄的用意了,他本想着褚奕琰不经事,凌霄早晚还是会是他的人,但没想到竟是被二愣子褚奕峰劫了胡,几乎气炸,勉强维持着往常的从容优雅的样子看着凌霄。   凌霄这一年身量长成,和褚奕瑾不分上下,不卑不亢的颔首:“承圣上的恩罢了。”   褚奕瑾位居嫡长,生来尊贵,向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这回在凌霄这里碰了壁,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急切,本来七分的心思被激成了十分,顾不得平日里的仪态,淡淡一笑:“自然,凌霄表弟顾念着和老二老四的兄弟情,那也该匀一些给我吧?母亲也说了啊……以后   我们兄弟们能和和睦睦的就是造化了,表弟不也是答应了么?”   凌霄心下一凛,刚才和太子妃谈话时屋里并没有什么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褚奕瑾竟是都知道了!   凌霄右手攥起又伸开,闭了闭眼轻声道:“大皇孙果然仁孝,太子妃刚说过的话就记住了。”凌霄没想到褚奕瑾都敢在太子妃身边安人,那褚奕峰那里不更是……那那天褚奕峰说的想要北地的话……   褚奕瑾在宫里早就站稳脚跟,当然不怕跟凌霄说这些,褚奕瑾淡然一笑:“这是自然,我只是可惜,我自认是个聪明人,凌霄也是聪明人,很多事我们都能懂彼此,为何凌霄宁愿帮老二也不愿来投靠我?前程我早就是许给你的。”   投靠?凌霄冷笑,心道你不配。   褚奕瑾恨极了也爱极了凌霄这股子劲儿,突然转头看左边,凌霄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瞬间的功夫褚奕瑾上前一步搂住了凌霄……   凌霄反应过来奋力往后一退,褚奕瑾也被他退出半丈,踉跄了一步堪堪稳住,凌霄还没来得及发怒褚奕瑾微笑着举起手里的物事:“凌霄就是因为得了老二的这个东西,才偏心他的么?”   褚奕瑾手里拿的赫然就是褚奕峰初见凌霄的时候送他的那块同心玉佩,凌霄也是这几天才戴上的,见褚奕瑾如此失态也忍不住冷笑:“大皇孙这是什么意思?万幸刚才的样子没有让太子见到,不然可怎么相信呢,平日里最是有礼的大皇孙竟会对臣失礼。”   褚奕瑾不甚在意的一笑,修长食指轻轻的勾着玉佩,轻摇:“真是块宝贝,但再珍贵也不过是个玩物,想要这种东西还不容易?褚奕峰可以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甚至更多。”   凌霄看着褚奕瑾虚虚拿着玉佩心里发紧,怕他一松手摔了,面上不动,淡淡道:“可惜凌霄所求不多。”   凌霄根本就没有想要扶持褚奕峰的意思!诚然海棠院的事是他为褚奕峰出头了,但他根本没有想到以后的事!不过褚奕瑾有一点还是说对了,不管怎样凌霄也不会襄助褚奕瑾的。   “真是可惜……”褚奕瑾淡淡道,“这么好的一块玉,错的人给了你,终究是不对的……”褚奕瑾一松手,玉佩倏然滑落,说时迟那时快,凌霄急忙强上一步伸手去接,无奈玉佩先一步落下,摔在石子路上,“啪!”的碎成多块!   凌霄心里蓦地一紧,没有压抑住自己怒吼了出来:“褚!奕!瑾!”   “呀,手   松了……”褚奕瑾一笑,有点遗憾有点得意,歉然道,“看着是块宝贝,想要好好鉴赏鉴赏的,没想到失手了,我再送表弟一块好的吧?”说着解下腰间玉佩,“这是我束发之年父王给我的,不比这块差,凌霄喜欢么?”   褚奕瑾解释的好,周围又没有什么人,纵然闹大了别人也不信褚奕瑾是故意的,凌霄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直视着褚奕瑾的眼睛,漠然道:“如此美玉,臣当不起。”   凌霄说毕单膝跪地,把地上摔碎的玉石一片片捡起来,起身对褚奕瑾虚虚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褚奕瑾轻轻揽过一边的柳枝,望着凌霄的背影轻声道:“凌霄,以后你会接受的。”   凌霄没有回头,握着手中的玉石残片大步离去。    第十四章   玉碎之事之后褚奕瑾就没有再招惹过凌霄,大概也知道自己那天气疯了失态了,凌霄这样的脾气能忍下去确实不容易,凌霄既然不提,褚奕瑾更是不敢再提及这件事了。   时光飞逝,又是一次沐休,凌霄回寿康侯府的时候凌侯爷提起了凌轩的事。   “凌轩也快十八了,是时候议亲了,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长孙……”凌侯爷看了眼凌霄的脸色,继续慢悠悠道,“我的意思是给夏氏一个正式的姨娘的身份,我知道你看不上她,我也瞧不上那女人,但为了凌轩凌依的婚事计,还是给夏氏过了明路吧,一直没名没分的,回来亲家打听的时候咱们也不好说,是吧。”   这事凌侯爷能问凌霄的意思已经是很体贴凌霄了,凌霄知道爷爷这是怕自己吃心,其实这事凌霄并不十分在意,夏兰对不起韦庄对不起他和凌雉是一回事,但寿康侯府的利益又是一回事,凌霄还不至于为了一己之私紧咬着夏兰不松口,再说不过是个姨娘,无伤大雅。   原本凌霄还不熟悉古代的规矩,他甚至想过如果不是凌侯爷阻挠,凌儒学是不是会像以前看的电视里那样直接把夏兰扶正,现在才知道扶妾为正房那是犯律的,一朝为妾,终身不得翻身了。   凌霄淡然一笑:“这是长辈的事,自然是全看爷爷的意思。”凌侯爷宽慰的看了凌霄一眼,欣慰孙儿懂事,什么事都是一点即通,说起话来毫不费事,完全没有和儿子说话时的堵心。   凌侯爷轻抚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一笑:“凌轩之后,那就该是你了。”   “孙儿不急。”凌霄马上道,“以前算卦的就说我不能早娶,倒是不必着急,但可以先为妹妹们想着了,别因着我耽误了花期。”   “算卦的说的……”凌侯爷并不太信这些,但也不能硬是逼着凌霄早娶,到底是犯忌讳,凌侯爷点点头,“罢了,你早就是个有主意的,两个丫头倒是不急,离及笄还有几年呢,凌轩……”   “爷爷可有属意的人选了?还是父亲……”凌儒学向来疼爱凌轩,怕是早就有谋算了吧,凌霄笑道,“大哥的事我是不敢插嘴的,爷爷和父亲看着好就必然是好的。”   凌霄说的是实话,除了以后凌雉的婚事以外,别人他是不愿意多管的,他不帮着谋算,但也不会使阴招就罢了。   凌侯爷轻轻按了按眉心,叹道:“你父亲也是个没脑子的,说的那些话……嗨,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必然不能依着他,凌轩虽是长子但也只是个庶子,夏氏又是上不得台面   的,还敢妄想什么!我的意思是选个比他矮一截的,嫁高娶低是自来的规矩。”   凌霄知道定是凌儒学的眼界太高了,凌轩是侯府庶子,又只是个六品的主事,还想怎么样?凌霄心里冷笑,淡淡道:“父亲是疼爱大哥的缘故,这事自然是由爷爷做主的。”   “嗯,我属意奋勇将军家的二女,打听清楚了,虽是庶出,但她姨娘也是小户家的好女儿,将军府的老太太特特的请过酒正正经经开了脸的,且这位二小姐是自幼养在荆太太膝下的,今年十三了,听说贤良淑德一样不缺,俱是好的,我听着不错。”   奋勇将军,说是将军,不过是世袭的官爵,举不起刀扛不得剑的,政绩平平,但胜在敦厚仁善,而且和寿康侯府也算世交了,他府里的小姐配凌轩倒真合适,不过……只怕凌儒学和凌轩的心太高,看不上吧。   凌侯爷想起凌儒学昨夜和他说的那些糊涂话就气的肺叶子疼,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通事的儿子!他也不看看凌轩是个什么东西,就腆着脸想要聘左丞的嫡孙女,想什么呢?!说了不可能,凌儒学话里话外竟是抱怨凌侯爷偏心!凌侯爷当时真想脱下鞋来揍他一顿!   凌侯爷是偏心不假,有着凌霄在这摆着想不偏心都难,更何况一想到凌轩是谁生的更是闹心,但在这婚事上他真是费了心的,又不是凌轩娶好了凌霄以后就娶不好了,不搭边的事!他当然希望凌轩娶的好,但关键是人家能看得上么?!   凌侯爷叹口气,这事他心里有数,见凌霄并没有因为要给夏兰名分的事生气也就放心了,又叮嘱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凌霄思忖着凌侯爷说的那些话,心里想的全是凌雉,等凌轩的事过去之后马上就会安排凌依凌雉的,凌依他懒得去管,爱怎么样怎么样,但凌雉……   凌霄去了漱玉轩,闲聊了几句谈起了凌轩的婚事,凌霄看着逐渐长大的凌雉,原本小小的胖胖的小丫头现在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过一两年就也要出嫁了,这个时候的女子最经不起耽搁,凌霄看着凌雉出了下神,笑道:“等完了他的事,下面就要轮到妹妹了。”   凌雉闻言羞红了脸,她自幼受凌霄教导,倒没有矫作扭捏,只是不再搭话,凌霄宽慰道:“放心,你的事我放在心上,我不求找个家世地位多好的,人好、上进就罢了,必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将你嫁了。”   凌雉自然知道凌霄为她做的,低头不语,半晌道:“那哥哥……你何时娶亲呢?父亲只说在给大哥张罗着,你   也不小了,为什么……”   凌霄心想他不给我张罗才好呢,凌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趣道:“前几天我和永宁侯府、恭顺公府的太太小姐们去永乐公主府赏花,好些个太太们都提起二哥你呢,说你在宫里人物文章都是好的,还得了皇上的喜欢,连带着还夸了我。”   凌霄不甚在意的一笑:“人家不过这么一说,算不得真的,一听就罢了。”   凌雉笑着摇摇头:“二哥还不知道吧,现在皇城里哪家还不知道二哥呢,都说二哥人物没得说,如今得了圣上青眼,前程必定不会错的。”   这些凌霄早就预料到了,但还是叮嘱凌雉:“这些话奉承居多,你不要当真,还是要谦着点好。”   “我知道的。”凌雉笑笑,“我听哥哥的,就是这些场合我也不大去的,实在推不过的就算了。”   妹妹如此懂事,凌霄很是欣慰,又坐了好一会儿和妹妹说体己话。   第十五章   凌轩的事很快定了下来,不管凌儒学和凌轩如何不满意,与奋勇将军府的亲事也敲定了,半年后十月初十大婚。   凌侯爷为了大面上好看把夏兰从佛前解放了出来,正式封了姨娘,夏兰因为前事也不敢十分张扬喜悦,只是无人处更加小心谨慎的服侍凌儒学罢了,她也有点小聪明,知道现在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是凌儒学了,要是再丢了他的宠爱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十月初十,六礼俱全。   成亲当天敕命文书也送了来,荆小姐荆玉从凌轩的品级,葵花乌木轴,银丝密织帛,虽是六品安人也端的体面。   凌轩本来是对这个妻子很不满意的,他原本一心想着借着婚事再给自己添一把助力,但凌侯爷却给他聘了这么位小姐,身份倒也算贵重,但要是说想着岳家帮上自己什么就指不上了。   凌轩怀着这种想法成了亲,但在新婚之夜,挑开了喜帕见了新娘心里还是一阵欣喜,传言说这位小姐不错,但没想到竟是位端庄美人,相处了几天之后更是发觉荆小姐确实性子温和贤淑,渐渐的凌轩不满的心思也尽去了,他在外也听人磕牙说说哪家的新妇丑陋不堪,哪家的奶奶性情堪比河东狮,他也不傻,知道能娶到这么个少奶奶算是幸运了,他本愤懑凌侯爷偏心,但现在也只是暗自敬服了。   凌轩挺满意,凌儒学听说儿子儿媳和睦也挺满意,不满意的只有夏兰和凌依。   夏兰知道自己是因为凌轩的婚事才得了体面,但一想到凌轩娶的只是个将军府的庶女就不乐意了,她的心思比凌儒学和凌轩更浅显,这是个机会,她怪凌轩没把握住。   大婚那天夏兰见荆小姐授了敕命文书更是气闷,她生养了凌轩,要是嫡母那就也是安人了,夏兰忘了自己走到这步是怎么来的,只是怨愤。   而且这个媳妇也不让夏兰满意,她原本想着等凌轩娶了亲那自己在寿康侯府里又多了个帮手,但这大少奶奶丝毫没有凌依对她的那份亲近,礼数上一丝不错,晨昏定省,但去的都是施夫人的院子!   夏兰没有作为一个小三的自觉,她对这个媳妇越看越不满意。   凌依和夏兰一个心思,荆玉入门几天她就看出来这位嫂子并不是和她们同心的,倒是和睦有礼,但太有礼了,没有一点偏帮她的意思!凌依原本的想头被这么个温善小姐摔了个粉碎。   荆玉在出嫁前就知道了寿康侯府里的事,她虽是庶出但并不以为意,丈夫也是庶出,并没有什么,但夏姨娘和小姑凌依的心思就太明显   了,让她不顾尊卑礼法给她们当枪使?荆玉,现在的大少奶奶才没这么傻。   完了凌轩的事全皇城贵族大户的眼睛就放在了凌霄身上,凌霄今年已经十六了,寿康侯府的嫡孙,人物和前程又是全皇城都知道的,有东宫的助力,再加上皇帝的喜爱,这以后前程差了都难啊,谁家没个适龄的女儿或是孙女呢。   一时间不少年老有功的老臣和凌老侯爷套近乎,虽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很清楚:看看,当年一起打天下的情分在这了,你有个好孙子我有个好孙女,不说亲等啥?   凌侯爷也觉得长脸,半年前给凌轩说亲的时候没少费事,高了攀不上,低了又答应不了凌儒学和凌轩,不高不低的又得人物好的有几个?   但到了凌霄这就不一样了,这还没有放出风来呢就搅乱了这一池的春水,凌侯爷颇是自得,有种放眼皇城望过去,我爱咋挑就咋挑的霸气。   但开心归开心,他还不至于一时糊涂就应了谁,凌霄这一年越来越受皇帝的喜爱,上个月游园时皇帝甚至笑谈过要给凌霄指一门皇亲,新亏凌霄机智几句话带过去了,逗的皇帝大笑着没再提这事。   虽然皇帝没再提但凌侯爷也知道皇帝那次是点到即止,意思很明了,凌霄很受他的器重,以后会赐婚的。   凌侯爷和老皇帝出生入死多少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彼此的心意都懂,凌侯爷对凌霄的婚事也放下心来了,只放出信去凌霄命里不该早娶,一下子皇城里有适龄小姐的人家扼腕叹息了好几天,据说有位小姐还为此患上了相思病,不知真假。   皇都是大褚国最八卦的地方。   命里不该早娶?这话唬那些太太少奶奶还行,唬弄那些太爷老爷们就差点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命里命外的!不过是凌侯爷的推辞罢了,甚至有传言凌霄先不娶亲是因为太子妃是要留凌霄尚公主的,确实,太子妃的大公主淳熙一年前已经下嫁襄国公府,小公主现在年纪尚小,凌霄晚娶,等到了弱冠之年小公主不正是到了嫁龄吗!太子妃疼宠凌霄满皇都的人都知道,这一说法竟是让不少人相信了。   外面爱怎么传怎么传,凌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因为现在那些人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凌雉的身上。   是呀,你凌霄已经被老皇帝内定了,那你嫡亲的妹妹呢?谁家要是娶了凌雉那也错不了,寿康侯府的嫡孙女,又有凌霄这么个哥哥,更加上凌雉的性情温善淑良也是有名的,一时间也入了皇都里的太太奶奶们的眼   。   凌侯爷不急,现在风头正好,他得仔细挑挑,把两个孙女的大事定下来。   凌侯爷不急凌霄自然更不急,凌霄很不习惯这个时代,姑娘才几岁啊就成婚?凌雉在他心里还是个小丫头,这就嫁人?那过一二年不是要生养了?!凌霄想象不到凌雉抱着个娃娃的样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更何况在凌霄还在筹划一件很重要的事。   凌霄要做的事很隐蔽,他在赚钱。   其实凌霄的份例不错,侯府里的月钱也不少,但凌霄还是挺想发展点副产业的,先是他想为妹妹在出嫁时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而且这个时代,爵位官职什么都不是一朝不变的,现在他是圣眷正浓,但以后呢?等到褚奕瑾登基的时候凌霄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为了以后计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真金白银那才是最实在的。   士农工商,凌霄既做了头上这个“士”那就不能再碰后面这个“商”了,凌霄当然没这么傻,他凑足了银子找了心腹的人出面,置办了几家铺面,贩卖丝绸布匹和金银首饰。   丝绸布匹都是江南货,货源很好解决,施夫人的夫家施家在江南很有些权势,能和江南织造局里说上话,中间种种关节也好打通,水运过来的丝绸布匹在皇都里是很受欢迎的。   凌霄计划好了就跟施夫人说了,施夫人本就不是迂腐之人,听了只是嘱咐凌霄小心,当天就修书给施家交代种种事宜。   这几间布匹铺子就这么定下来了,凌霄其实意不在此,他真的费心经营的是要开张的首饰铺子,揽翠轩。   凌霄盘算的不错,无论什么时代都是女人的钱最好赚,更别提是挥金如土的皇都,而且凌霄这些年为凌雉打首饰颇有些心得,揽翠轩里的首饰全是匠人按他画的样子打出来的,别致新颖,只这一点就盖过了皇城里其他的首饰铺子。   凌霄本来绘图这一块就不错,色彩搭配比例设置学的也很好,更别提有个跨时代的审美观,做出来的首饰个个绝色。   凌霄打算走高端路线,皇都里向来不缺有钱的太太夫人,定价高有时也是刺激人消费的一个原因,谁没个虚荣心呢?揽翠轩里的首饰比旁的铺子里都要精致,首饰匣子都是镂空檀木描金,里面垫着漳绒(天鹅绒),精美的首饰伏在雪白的漳绒上,大气又衬色。   每个首饰匣子边上还有个精致的木牌,上面把这件首饰从用料到做工都细细写清楚了,精美绝伦,让人不喜欢都难。   正月十五的时候凌霄辛苦了近三个月揽翠轩终于开张。一时间皇城里的夫人小姐们趋之若鹜,皆以佩戴揽翠轩的首饰为尊。   凌霄满意的合上手里的账目册子,甚好。   第十六章   “这就是外面揽翠轩的首饰?”太子妃拿起一只玉钗,细腻的白色和田玉,钗头雕成了百合花的样子,花瓣单薄纹路清晰,花心里缀着点点金珠,远观就像真的一样。   太子妃爱不释手,叹道,“怨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果然巧夺天工。”   “稚丫头去揽翠轩里给姨母挑的,逛了整个铺子说只有这个配得起姨母。”凌霄笑了下,“我看着也很好。”   这天太子妃兴致好,宣了凌依凌雉和新妇荆玉来宫里,凌霄就特意去揽翠轩里挑了只最金贵的玉钗来替凌雉做人情,凌雉的亲事凌霄还指着太子妃帮忙呢。   太子妃含笑看了凌雉一眼,当场去了头上的珠翠,乌黑的贵妃髻上只斜插着这一只玉钗,好似一朵百合盛开在发间,见之忘俗。   太子妃望着镜中左右照看,凌雉含笑道:“真好看,很配姨母今天的衣服呢。”   太子妃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镶金色滚边的百花衣,再加上这一只玉钗确实很相称,她原本岁数就还不大,这么一打扮更是年轻了几岁。   太子妃一笑,揽过凌雉的手道:“哪是它配我这衣裳,是我这衣裳配这钗呢!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稚丫头最是小气的,买了这只钗后还又打赏了揽翠轩的掌柜,不叫人家再做这种玉钗了,送娘娘的东西,这丫头怕和人重了。”荆玉凑趣一笑,“其实这么大块白净的和田玉难得,哪会再有呢。”   太子妃闻言更是喜欢,当下赏了凌雉不少珍玩。内殿里其乐融融,只有凌依不上不下的跟着敷衍着。   原本这次宫里来人不只是宣凌雉去,也宣她和嫂嫂荆玉进宫凌依还是很雀跃的,宣她们入宫的这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凌依知道太子妃肯定不是只宣了她们,怕是皇都里有名有姓的夫人太太什么的都请去了呢……凌依年纪渐大,对于婚事也很上心,家里爹爹做不了主,夏姨娘更是不中用的,大哥和嫂子就更指望不上了,凌依最近想起自己以后的事总是忧心。   凌轩的婚事让凌依看清了现实,什么是尊卑有别,什么是云泥之分,从凌轩当时选亲的费劲到现在皇城里太太们对凌霄的青眼有加全看出来了。   凌依完全秉承了夏兰的无知,她只想到是爷爷凌侯爷偏心,为什么给大哥选了这么个家世低微的庶女?那自己以后不也是没有什么奔头了么?   凌依完全不想自己和凌轩的身份和能耐,陷在对凌侯爷的怨愤中,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大哥如今完全接受了现状,和嫂子两人甜蜜恩爱   ,竟是不大像以前那样偏帮着自己和姨娘了!   凌依对凌轩已经死心了,自己的婚事大哥一定是说不上话的,二哥凌霄……凌依更不敢指望,她还怕凌霄会给她下绊子呢!   凌依不想像凌轩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成了亲,配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世家子,凌依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就靠着这一搏了,让她嫁个寻常人,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   凌依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她还是很要强的,她知道自己会和凌雉差不多时间嫁出去,她万事都想压凌雉一头,在这上面怎么也不愿意输。所以这次太子妃宣了她们来她还是很欣喜的,特意的打扮妆点了一番,就等着一会儿见了别家的太太奶奶什么的能给她们个好印象,这都是说亲时的资本。   凌依想着自己的盘算,压着性子陪笑着。   太子妃笑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着落英殿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我请了几家的诰命来,咱们一起赏梅。”说着看了凌霄一眼,“你哥哥听说了你们进宫了过来看看你,他不方便跟咱们过去,我就让他早点来,你们兄妹说说话。”   “哥哥才休沐回宫,哪里有什么话要说。”凌雉娇俏一笑,“怕是也想去看梅花呢,姨母赏他一两朵的就算了。”说的太子妃又笑起来。   正说着话外面的宫女进来福身道:“娘娘,大皇孙来请安了。”   “让他进来吧,都是至亲,不用故作拘礼。”太子妃淡淡一笑转头望向荆玉,荆玉知意,随着一个宫女走到一副牡丹刺绣屏风后。   凌霄心里动了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微微垂着头。   褚奕瑾大步进来,给太子妃请了安后一笑:“两位表妹也在?可安好?”   凌依凌雉俱一福身答应着,凌雉规规矩矩的颔首不再说话,倒是凌依愣了一下,满怀心事的垂下头。   太子妃转头看着凌雉笑道:“这是你大表哥,上回进宫来也没见着,只看见那两个小的了。”说毕又问了褚奕瑾几句话,褚奕瑾答了,一笑:“听说了今天落英殿里赏花,我怕唐突了没过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母亲可以过去了。”   “是呢,跟你妹妹们说话耽误了。”太子妃起身,转头对凌霄笑道,“跟你大哥一起去学里吧,帮我多看着点峰儿和琰儿,昨儿个太子考较他们功课,两个小子差点挨了打。”   凌霄一笑应了,跟着褚奕瑾一起退了出来。   凌霄自打玉碎之后还没正式和褚奕瑾说过话,这会儿也不想   理他,慢慢的跟在褚奕瑾后面想心事。褚奕瑾转头温言道:“早就听说凌侯爷家的表妹很好,今天一见果然不错。”   好你妹夫!凌霄心里暗骂,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褚奕瑾今天是挑着时间去的。   “大皇孙过誉了。”凌霄答应着,并不接褚奕峰的话茬,但心里暗自警惕,本来还想多留凌雉几年,看来是留不得了,但那也比被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瞧上强。   褚奕瑾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凌霄一眼,五月份的时候褚奕瑾就会举行冠礼,届时入朝、出宫、建府……大婚。   褚奕瑾饶有兴味的看着凌霄,悠然道:“我还不知皇爷爷和父王是给我寻的哪一门亲,要是……”   “无论是哪家闺秀那都是好的。”凌霄打断他,淡淡道,“大皇孙既然不知道就安心等待,自古姻亲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皇孙纵然手眼通天大概这事上也做不得主。”   褚奕瑾被凌霄噎的说不出话来,转身继续往前走。   凌霄微微挑起眉梢,不卑不亢的继续跟着。想娶凌雉?梦了吧?凌霄实在不知道这位中二+王子病的皇孙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皇上和太子都还健在,他现在就敢往太子妃殿里插人手,别的皇孙那里更该有了,有病吧?   褚奕瑾位居嫡长,受太子太子妃喜爱,不出大格那以后登大宝的必然是他了,这么坚固的位子居然还这么没安全感,丫这是缺爱吧?   凌霄心里翻滚着无数恶毒的诅咒,面色不动,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他很肯定褚奕瑾的婚事必然已经定下来了,还三个月就得大婚了,现在还没定下来人家鬼才信,这点褚奕瑾必然也知道了,知道了还在这装13,凌霄嗤笑,外强中干的典型。   不过这也给凌霄提了个醒,还是先给凌雉打算吧,终究留不得。   诲信院里的凌霄心不在焉的暗自打算,慢悠悠的写大字,不经意一抬头正看见奋笔疾书的褚奕峰,前几日太子批皇孙们的课业时,见褚奕峰的两笔狗爬连入学不久的褚奕琰都比不上,气的差点动了戒尺,幸好让太子妃拦下来了,但还是罚他每天多些二十张大字。   凌霄看看褚奕峰书案上晾着的大字叹息,白瞎了这些薛涛笺黄松墨了。   凌霄见夫子在打盹,轻轻站起来走到褚奕峰身后,轻声道:“皇孙慢些写吧,您急着写出四十张大字来,但要是没有长进那太子还是不满意的。”   “嗯?”褚奕峰刚才沉醉在自己泼墨如画的世界里,听见凌霄的声音茫   然转过头来,白皙的小脸上还沾着两点墨汁。   凌霄忍不住轻笑,小声道:“臣是说皇孙还是慢点吧,这么写出来太子见了免不了还是要发脾气。”   “哦。”褚奕峰反应过来后有点脸红,倒不是为了自己那拿不出手的烂字,凌霄怕夫子听见说话声音很轻,一张精致的脸离着褚奕峰很近,凌霄好听的声音缓缓的擦过褚奕峰的耳畔,瞬间烧红了薄薄的耳垂。   凌霄见褚奕峰困窘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开心,肚子里又开始嘟噜噜翻坏水,索性站在褚奕峰身后俯身,轻轻的揽他在怀里,修长的右手轻轻握住褚奕峰的,凑到褚奕峰耳畔轻声道:“皇孙要多注意字的结体规律,每一个笔画,都有入笔、行笔、收笔三个过程,这‘入笔’……”   凌霄一边轻声解释,一边扶着褚奕峰的手慢慢的写下一大字,这么写了几个字后一笑:“好一点了,皇孙多用心吧。”   “嗯,我……”褚奕峰脸红红的,他和凌霄现在的姿势颇暧昧,这么揽着他又轻声说着话,像是爱人间亲昵的说悄悄话一般,褚奕峰心里念几句静心咒,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道,“嗯,我知道了。”   凌霄感觉早上在太子妃那被褚奕瑾堵的那口气散开了,心情大好,站起身温言道:“皇孙不必太急,慢慢来必然有成效的。” 褚奕峰呐呐应着,看着凌霄坐回他自己的位子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喜欢。    第十七章   落英殿里落英缤纷,太子妃轻声道:“这梅花开了有半月多了,但本宫总是觉得就是要枝头开的正好,又能落花满地才是绝色。所以现在才请夫人们进宫来。”   “娘娘见解独到,果然是这时的梅花好看。”襄国公府的大太太最是会说话,笑道,“要不是承娘娘的恩,哪里能见着这落英殿的风采呢。”   太子妃的大公主就是下嫁了这位大太太的嫡长子,太子妃看着亲家自然开心,点点头,转头对宫女道:“去,把给夫人们准备的花钿拿来。”   不多时两个宫女捧着案板走过来,给每位夫人一个精巧锦盒,里面铺着满满一盒的风干的梅花,中放着一枚金质梅花花钿。精致的金箔打成的梅花图案,花心用多个细小的红珊瑚珠攒起来,精巧无比,诰命夫人们皆谢过了,昌宏候夫人细看着花钿,笑道:“娘娘的东西就是精细,难为这么小的红珊瑚珠怎么雕琢出来的。”   “就是。”左丞夫人笑道,“娘娘的首饰向来精巧,刚见娘娘时我眼花,竟是以为娘娘发髻上簪的是真的百合呢,这一细看才知道竟是玉雕的,实在是巧夺天工。”   太子妃一笑,揽过凌雉的手,笑道:“这是我的外甥女孝敬我的,这孩子素日里对我有心,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面上平常心里热,和她哥哥一个样,就是这样的才让人疼在心里呢。”   “这是寿康侯爷的孙女,小侯爷凌霄的那位胞妹吧?”襄国公太太拿起帕子按按眼角,“我知道这孩子的,可惜了庄儿没了,那时没出阁,我们常在一处,唉……”说着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串菩提珠子来给凌雉拢在手腕上,叹道,“好孩子,我疼你的心一点不少的,见了你就像是见了你娘一样,庄儿要是见了你和你哥如今这么出息也是高兴的。”   淑仪公主向来和襄国公太太不对付,闻言嗤的一笑:“大太太现在才哭也太晚了些,人刚没了时也不见你疼她啊?这会儿见凌霄出息了得了圣上的喜爱才疼起凌霄小侯爷的胞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赶着人家的势呢。”   淑仪公主掩唇一笑,不顾襄国公太太紫涨的脸孔,接过身后宫女手中的金镶玉匣,打开递给凌雉,一笑道:“上回你在宫里小住,偏着我那媳妇在月子里,本宫也没能入宫见着你,今日头一次见,就把这把如意项圈给你吧,新打出来的,本宫也听说了你哥哥待你若掌上明珠,首饰头面上都是戴不过来的,呵呵……”淑仪公主若有若无的向着襄国公太太瞟一眼,“这新的都戴不过来,哪里能看得上旧物呢。”<    此言一出几位诰命直接笑了出来,这淑仪公主暗讽襄国公太太把自己戴过的旧物赠给凌雉,处处针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来也有趣,当年襄国公公子得了功勋,入朝领赏时正被城楼上放风筝的淑仪公主见着了,公主一见福公子风流俊朗,当下情根暗种,心想我在城楼上放风筝看见了城楼下的你……这不是戏文里的好段子么?   淑仪公主仿佛身在戏中,不胜自怜,悄悄跟着进宫想请皇帝赐婚,谁知这福公子那天入宫谢赏是为了借着圣上高兴请求赐婚,想要迎娶许尚书府的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襄国公太太。   当时襄国公公子已经与许家定下婚期,六礼已经成了五礼,请求赐婚不过是为了好看罢了,皇帝也明白,见许尚书襄国公都满意皇帝也高兴,当时赐了婚,哈哈一笑正要说几句鼓励鼓励襄国公,这时在殿外听着的淑仪公主连哭带闹的扑了进来。   彼时皇帝登基不久,淑仪公主打小在野地里疯跑习惯了,初进宫规矩还没学全,但撒泼的功夫一绝,在大殿上一坐就不干了。   皇帝也不是昏君,虽然想护短但这也太没理了,好么,人家亲都已经定下来了,让公主一眼见了就要人家退亲再娶你?!这事并不是古来没有,但褚皇帝干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皇帝提着龙袍走下来拉起淑仪公主,冷静道:“人家亲已经定了,朕也赐婚了,你要是没这么喜欢他就罢了,你是公主,想要什么好人家都会有。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他,那行,你就去襄国公府做妾吧,朕也不拦你。”   淑仪公主冷静的擤擤鼻子,扫了襄国公公子一眼,撇嘴:“那算了,我不做妾。”   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正担心闺女万一梗着脖子非要做妾那怎么收场,堂堂公主去给人家做妾,皇帝丢不起这个人。   襄国公府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皇帝严禁宫人再提那天在大殿里的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慢慢的皇城里都知道了,后来淑仪公主也大婚了,夫妻和睦,儿女孝顺,也不错。其实当时淑仪公主也没有那么喜欢襄国公公子,不过是那阵子戏文看多了以为自己是崔莺莺了,冷静下来也没有什么了,但就是和襄国公太太不对付,到现在都还见面必掐。   凌雉垂眸接过淑仪公主的项圈,轻声笑道:“受的赏哪里会挑剔呢,都是好的。”   襄国公太太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太子妃适时打断道:“稚儿向来是懂事的,赏了半天梅花夫人们大概也乏了,这   里也太冷不宜久立,去我宫里喝杯热茶吃点点心吧。”   诸位诰命都称是,尾随着太子妃恭维,唯有凌依心中不忿,她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露个脸,多让诰命夫人们知道知道她,谁知赏了半个时辰的花,太子妃光让凌雉出风头了,还得了淑仪公主和襄国公太太的喜欢,再看看自己,都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凌依暗压下心头火跟着进了大殿,太子妃又让凌雉坐在她身边,宫女把一碟碟点心奉上来,酥糯可口。   “夫人们用的可还好?”太子妃放下茶盏,拿起手绢按了按嘴角,诰命们都称好,太子妃满意一笑,“这是今儿个早起稚丫头在家里做好了给本宫带来的,难为她费这么大的事。”太子妃不经意道,“这要是本宫自己的公主多好。”   太子妃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吹乱了一池的春水,各家的诰命不是傻的,今天的赏花会太子妃谁家的小姐也没请,单请了寿康侯府的两位小姐,满殿的人里只有这两位未出阁的闺秀,太子妃还频频赞赏凌雉,这什么意思?   如今寿康侯府风头渐盛,更有传言说小公主会配给小侯爷凌霄,这么说的话太子妃再喜欢凌雉也不宜给凌雉指皇亲了,再说合适年纪的也没有,如今凌雉年纪合适,太子妃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只今天赏花会一见,诰命们至少知道了两点:凌雉容貌品性都不差。凌雉深受太子妃喜爱。   这娶了凌雉做媳妇那不只是得了寿康候府的助力,也是得了东宫的恩宠,诰命们心里又得思量一下了。几家正好有适龄少爷的诰命心里暗自活动,不动声色的看着凌雉。   凌依心里越来越急,也不再吃点心,纤细的小手绞着帕子,脸色微微涨红,突然道:“太子妃不知,臣女也是和妹妹一起学习的厨艺,点心上向来也不错的。”   太子妃:“……”   众诰命:“……”   荆玉坐的离凌依最近,先反应过来,一笑:“是呢,家里姑祖母常和说,虽不用姐妹们做什么,但这些厨艺女红还是要学一些。”   太子妃淡淡的瞟了凌依一眼,心里冷笑,和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一个德行。   “凌小姐的姑祖母就是江南施家的大太太吧?”左丞夫人看着太子妃的脸色,不着痕迹的把凌依冒冒失失的话遮过去,笑道,“听说施家二老爷任江浙总督已满,圣上很是满意,如今就要调回来了。”   凌雉一笑:“是,偶然听姑祖母说过。”   左丞夫人又开始夸赞施   家,引得几位诰命跟着一起凑趣向太子妃讨好,没人再看那位紫涨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凌大小姐。   太子妃笑笑,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只是又留凌雉在宫里小住,半分没提到凌依,就像从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出宫的马车里凌依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一个没留意把尾指上寸长的凤染指甲挝断了,红艳的指甲掉下来,凌依疼的抽气。   荆玉叹了口气,捡起落甲,低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太子妃宠爱咱家的二少爷二小姐,这我还在闺中的时候就知道,想来也合情,毕竟嫡母是太子妃的胞妹,这又有什么可争的呢?”   凌依望向荆玉,想起了刚才殿中的情形,冷笑道:“原来嫂子早就知道太子妃疼宠他们,怨不得刚才在殿里我一提自己也会做点心,嫂子就连忙把话头往别处引,这才是会看眼色的呢。”   荆玉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叫什么话?!刚才凌依一句话接不下来,自己是看着这是自己夫君的妹妹的份上才出言缓和,没想到这会儿竟被凌依曲解到这种程度!荆玉气的脸色发白,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罢了罢了,这种好赖不分的糊涂人,多说也无益。自此荆玉对凌依的心又冷了一分。   凌依揉着扳疼的手指,心里暗骂,明明想的挺好,趁着今天多在诰命夫人面前露露脸,好嘛,画虎不成反类犬!   凌依心里第一万次的诅咒凌霄和凌雉,只是这回也带上了嫂嫂荆玉,半晌突然想起刚进宫时在太子妃那里见到的大皇孙……凌依有点脸红,闺阁女孩见得同龄的男人少,今天只是一见凌依就总忘不了,暗自怀疑大皇孙进来时是不是看自己了?他是什么意思?   凌依越想越多,不由得脸上绯红一片,借故热给马车里开了条缝,吹着外面的冷风心里还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第十八章   凌雉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很顺心,太子妃对她疼爱有加,小公主比凌雉小两岁,乖巧可爱,对这个表姐也很亲厚。   而且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凌雉都能见着凌霄,比在家里的时候见得还多,凌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凌霄比凌雉大四岁,长兄如父,况且凌雉的“父”凌儒学也并不怎么顶用,太子妃有事还是愿意跟凌霄商量。   “凌雉一天天大了,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女儿家的花期易逝,你是她胞兄,很多事姨母跟你说是一样的,回去你自和凌侯爷商议。”太子妃这天故意让凌雉带着小公主去采集梅花蕊,借故让凌霄过来商议凌雉的亲事,“姨母帮你们长长眼,到底是看上哪家少爷还是你们说的算。”   凌霄颔首:“母亲早逝,稚丫头的婚事幸亏有姨母了。”   太子妃一笑,递过一张名单给凌霄:“看看,我相中了几家的少爷,他们的母亲也跟我半吐半露的提起过,你看好哪一家?”   凌霄从上往下一扫,先把武将虑过了,自古美女爱英雄,但英雄向来不长命,凌霄不愿意让凌雉整天提心吊胆的。再把家世低位太过扎眼的淘汰,礼亲王的四少爷?!只这一个大名头就不行,凌霄只愿意让凌雉好好的过日子,不求借着妹妹的助力。再把传闻家风不好的家族挑出去……   凌霄抬头望着太子妃无奈一笑:“其实都是好的,可惜……”   “可惜都入不了你的眼。”太子妃一笑,她整理这张单子用了好几天,费了好多心神,这时被凌霄全淘汰了也不动怒,叹道,“姨母懂得,当年给淳熙挑驸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满皇城的世家公子全被我看了个够,这样挑出来我还是总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又只有这一个妹妹,挑的细心是常情。”   太子妃拿起名单,指着‘礼亲王四公子’对凌霄道:“礼亲王的四子很不错,郡王的名头,也是嫡子,如今十五岁,生的很好,性情听说也是不错的,想来辱没不了凌雉。”   凌霄叹息:“稚丫头配不上皇亲,爷爷和我也从未想过。”说着看着太子妃诚挚道,“如今的我和妹妹都靠着姨母提携,已经很打眼了,哪敢再和皇室结亲呢。”   皇后早殁,皇帝没有宠妃,如今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就是太子妃了,向来都是求韦华恩典的人多,只有凌霄从来不求她什么,就是因为这样太子妃才会在这冰冷的宫里对他存有真心。   凌霄不愿意和皇族结亲倒是更触动了太子妃的一段心事,前段日子总有传闻,说凌霄不娶是因为   皇室已经暗自把太子的小公主指给凌霄了,褚王朝皇室的习俗就是婚事不到临了不外传,怕出意外,但就因为这个习俗所以凌霄要尚小公主的事更是被传的好似真的一样,连太子妃也听说了一二。   这个传闻自然是假的,小公主不比别人,太子的掌上明珠,哪是太子妃一个人就能定下来的,而且太子妃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看现在凌霄的架势,并没有要和皇室结亲的意思啊。   太子妃端起茶盏,低声道:“霄儿,你也不小了……”   “姨母明鉴。”凌霄一笑,“说我命里不能早娶什么的自然是骗人的,只是我不想这么早就把终身大事定下来,霄儿所求不在于此。”   太子妃轻声叹息,没有人知道在初次听闻外面传闻时她是欣喜的,她喜爱凌霄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和能耐,只是喜爱他而已。如今凌霄这么坦诚的跟她说了她倒是更不好说什么了。   “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姨母只操心稚儿了,我再多打听打听,有了合适的自然再告诉你。”太子妃忍不住俯身用力捶了下凌霄的肩膀,“你这孩子到底想个什么?多大的人了不议亲!看你现在长得招人,等年纪大了,看哪家的丫头看得上你!”   凌霄浅浅一笑,给太子妃磕了个头回去了。   凌霄回到听风阁,陪着褚奕琰一起用了午饭,褚奕琰捧着小玛瑙碗吃完了自己的,见凌霄还在慢悠悠的用饭,故作神秘的左右看看,趴在桌子上凑近凌霄,小声道:“母亲叫你过去,是要给稚姐姐说人家吧?”   凌霄闻言挑起眉梢,心里好笑,这个小娃娃什么时候也通人事了?凌霄点点头:“是给臣的妹妹说这事。”   褚奕琰听说脸色更的红润,眉飞色舞,兴奋着压低声音道:“那!那母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也给我说个媳妇?”   凌霄放下碗筷,正色道:“太子妃并没有提及殿下的婚事。”   “哦……”小胖子摊在桌上,有点丧气,“我昨天在母亲那,听她和父王说给大哥说了……说了个什么家的小姐,怎么又不带上我呢?我也想要媳妇”。   凌霄一顿,勉强不失态。   “你怎么了?”褚奕琰疑惑地看着凌霄,英雄惜英雄,“不高兴了?母亲也没有给你说媳妇吧?”   凌霄一笑:“没有,都用好了?去校场吧,今天该是习骑射的日子。”褚奕琰答应着,恹恹的跟在凌霄后面去换马服。   校场上褚奕琪和褚奕峰早就到了,褚奕瑾因为要入朝了,现在也不怎   么来诲信院了。   凌霄换了一身黑色的马服,领口肩头有红色的火焰暗纹,更是显得凌霄英俊非凡。褚奕峰愣了下,脸一红,憨笑道:“你今天真好看,这衣服精神。”   凌霄躬身一笑:“皇孙谬赞了。”今天褚奕峰穿的也挺精神,白色烫金的马服,干净利索。特别是比起穿了一身大红马服喜气逼人褚奕琰来,更是俊俏了很多。   凌霄不再多话,背好弓箭转身上马,驱赶着红枣马慢跑,抽出一只箭慢慢的瞄准,拉弓,放箭!“咻——”的一声的,正中红心。   凌霄驱马走远,褚奕峰愣了一会儿后打马跟上。   褚奕峰和凌霄并驾,两人都慢慢的走着,褚奕峰看着凌霄的脸色,犹豫道:“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好,生病了?”   “没有。”凌霄淡然一笑,“只是午困懒得说话罢了。”褚奕峰放心的笑笑,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凌霄赫然发现褚奕峰腰间系着一个如意荷包。   这荷包必定不是针织房里的东西,针法稚嫩潦草,但不是针织房里的东西褚奕峰还能戴在身上……   凌霄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探身把荷包勾起来,拿在手里细看,笑道:“这荷包好,怎么针织房的人没给四皇孙送去?这里面是……”   荷包拿在手里咔咔作响,里面必然是纸张书信一类的东西,凌霄心里烦躁更胜,假意笑道:“这里莫不是皇孙的私库?都是银票吧?”说着不顾褚奕峰的阻拦拿了出来,打开一看……   纸张上只有八个字: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正是那天凌霄手把手的给褚奕峰纠正笔锋时写下的八个字。   “那什么……不是……”褚奕峰脸色涨红了,生怕凌霄生气,慌忙解释道,“我是想着,你教导我习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唉不是……”   凌霄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凌霄小心的把褚奕峰珍惜的这八个字放在荷包里,褚奕峰还在慌乱的解释:“小妹妹刚和稚妹妹学的针线,给我做了个荷包,总不好不戴着,那字……”   凌霄驱马靠近褚奕峰,轻柔的为褚奕峰戴上荷包,颔首道:“是我唐突了,皇孙别责怪。”  褚奕峰见凌霄并没有生气放下心,但还是很不好意思,摸了摸荷包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憨笑。 第十九章   这天凌霄刚从诲信院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躬身道:“凌大人,寿康侯府向太子请恩让您回府一趟,太子准了。”   还有三天就是沐休的日子了,好好的做什么突然叫他回去?!凌霄遇事先往坏处想,当即心下一凛,莫不是家里出事了?爷爷他……   这小太监是太子跟前的人,乖巧的很,察言观色的功夫是一流的,连忙笑道:“老侯爷也请示了太子妃让凌小姐回府,奴才隐约听着是因为江南的施家上皇城来了,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   施家!凌霄放下心,笑着给了这小太监一个荷包,笑道:“帮我谢过太子盛恩,我和妹妹马上回去。”   “马车什么的也给您和小姐准备好了。”小太监接过荷包拢进袖子里,笑道,“太子都吩咐下了。”说着引着凌霄去了。   如今施家的族长是施政,连着两任的江浙总督,如今任期已满奉诏回皇城,圣上虽然没有明言但都知道,施政在任上功绩卓越,如今一定是要入内阁的了。   施家虽然本家在南方,但任江浙总督前举家都是在皇城的,当年的府邸现在还有几家子奴才看着,知道主子要回皇城了早就修葺打扫好了,施政带着一家老小回到皇城谢了皇恩后就回了府,第二天施政就去了寿康侯府。   如今施政荣誉归来,皇城里要和他结交拜会的官员不少,但施政先亲自拜会了寿康候府,实在是给了凌侯爷天大的面子。   其实更是因为施夫人在寿康府,施夫人就是施政的婶娘。   正确的说,是养育他的长辈。   施政的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了他寄养在叔父家,叔父比他大了十多岁,叔父是嫡子他的父亲是庶出,当年施太爷死的时候凌政才七岁,心里一下子凉了,完了完了!长辈都死了,叔父和自己父亲又是隔母的,能善待自己?   但那时的施大爷对这个侄子可以算是疼爱有加了,父母早逝更是加深了施大爷的亲情观念,二人俩相依为命,施大爷也是争气的,没有把祖宗的基业丢了。   直到后来施大爷娶亲,施政听说自己未来的婶娘就是寿康候的胞妹,他还担心了好一阵,怕婶娘过门后不会善待自己,毕竟自己是庶子,没有分家,这以后是会分家财的啊。施政甚至想过要不要先表明心迹自己不要家财,免得以后被婶娘苛待,但没想到,凌小姐过门后对他的疼爱犹胜叔父。   不止于此,施夫人嫁过门后不过两年施大爷就病逝了,当时的施夫人已经有了   三个月的身孕。   那时所有的人都在说是施政的命数不好,出生就克死了姨娘,后又克死了嫡母和父亲,现在连自己叔父也克死了,甚至当时本家的老爷们要把施政逐出施家。   最后是施夫人保全的施政。   当年大着肚子的施夫人披着孝,拉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施政去找本家的老爷,当面让施政给老爷们磕头,磕完了施夫人傲然道:“都说政儿命数不好,我一介妇人,尚且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语,何况知书达理的各位叔父!如今要把政小子分出去,我不敢说什么,来让他给老爷们磕个头全了这些年的情谊,以后只当没有这个人!真是命数不好也只会克死我,老爷已经去了,就是克死了我,也只全了我追随老爷去了的心!”   一席话把假君子伪道学的一群人骂了个痛快。   说完施夫人不理神色各异的本家老爷们,拉着施政回了府。   回府的马车里施夫人对施政正色道:“别哭了,如今我是你唯一的长辈,你叔父死了还有我,以后你和我肚子里这个就是我的指望,我必然不会苛待你。”   那天九岁的施政扑通跪下来,抱着施夫人的脚哭了一路。   有这样的境遇,不争气是不可能的。   当年的哭包如今成了一品大员,但见了施夫人还是会规规矩矩的磕头问安,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罢了,胡子都花白的老爷了,怎么还这样。”施夫人想起以前的事心里也发酸,“如今既回来了就好了,时长见面才是亲人间的情分,你不必再提接我回去的事,如今我在寿康府住的挺好,我一孤零零的老婆子回去做什么,你有心时常让孩子们来看看我才是正经。”   施政膝下二子一女,长子施茗戟已娶妻生子,留在浙江看房子还没上来。次子施茗城今年十六岁,已经是举人身份,幼女施蓝依六岁,正是少年风华正茂的时候。施夫人正拉着施政的次子幼女稀罕着,二门上的人通传二少爷二小姐回来了,施夫人一笑:“快进来,见见你表弟表妹。”   都是至亲,又是幼时见过的,施夫人没有让人回避,彼此见过了按序坐好。   “这就是凌霄吧,果然传言不假。”施政抚须一笑,“如今在江浙一带都能听见你的故事呢。”   凌霄开的铺面里的丝绸就是施政帮着和江南的织造局联系的,自然有着一定的默契,凌霄谦虚颔首:“过誉了。”   “真不是过誉。”施茗城爽朗一笑,“表兄改造的龙骨水车真   是造福了南方的水利,如今每家都按着官府给发的样子打出来了水车,灌溉时用畜力汲水,一日可做以前五日的人力,人力空出来可开更多的土地,长此以往,收成会越来越好!”   凌霄见施茗城说话干净利索,又懂世事心里就喜欢,点头道:“都是圣上隆恩,恩惠万民,出官费造水车。”   “罢呀,成日家在朝堂里说的事现在在家里还说。”施夫人笑着打断道,回头对丫头道,“怎么大少爷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凌轩到了,忙不迭的作揖,歉意道:“衙门里的事推不开……”如今凌轩娶了亲后懂事了不少,施夫人对他亦有改观,引着他和施家众人见过了,坐下来继续闲话。   闲话半晌后施茗城命人取了几口箱子来,笑道:“我母亲陪大哥在南方一时还来不了,来前千叮万嘱了,让我把这一口箱子给您,这口箱子给大表嫂……”   有外男在荆玉不便露面,凌轩连忙帮着接过了道了谢,施茗城又拿出两个小箱子来给凌依和凌雉,笑道:“虽然幼时和表妹们见过数面,但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妹妹们现在喜欢什么,娘亲和我看着置办的,妹妹不要嫌弃就好。”   凌依笑着接了自己的,凌雉身后的丫头接过,凌雉有礼一笑:“表兄见外了,哪里会嫌弃?早就听姑祖母说南方物件精细,只可惜我没去过罢了,现在得了正高兴呢,多谢费心了。”   一席话即拉进了亲戚情谊又适当的表达了谢意,顺带还夸赞了施家的家乡,连凌霄也不得不赞一声,凌雉常入宫在太子妃身边,确实是懂了不少事,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怯怯的小丫头了,所以说古时闺阁女儿有母亲的教导尤为重要,确实合情。   施茗城愣了下,颔首道:“精细也算不上,小巧而已,妹妹喜欢就好……妹妹喜欢的话……等再有机会就再给妹妹挑一些好的。”   施茗城本是有礼从容之人,突然话多起来,连他妹妹施蓝依也发现了,倚在施夫人怀里拍手笑道:“二哥你怎么脸红了?羞羞脸……”   施茗城闻言连忙低下头,连凌雉也红了脸,不再说话退回自己位子上。   “想是姑祖母这里太热了。”凌霄适时的转移话题,转头对施政道,“听说今年初春南方比往年还要冷一些,可是真的?”   施政转头一笑:“是,想来明年的收成要好一些了。”厅里话题又转移到气候上,只有凌雉不欲多言,脸色绯红。   几日后晚间的时候施夫人请了凌侯爷和凌霄一起   去了她的院子说话。   “如今凌依和凌雉一天大似一天了,既然凌霄不愿意早娶……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操心你。”施夫人笑道,“只是凌依和凌雉的大事不能拖着,先定下来才好。”   凌侯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着的,也留意了几家的少爷,凌依还好说,只是凌雉……”凌侯爷望向凌霄,对施夫人笑道:“这个做哥哥的挑拣的太厉害,没有看过眼的。”   施夫人一笑:“原本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今天施政托人送了信来,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   施夫人说的自然就是施茗城的事,凌霄心里有数,施茗城确实不错,人物性格都很好,家世不是多么打眼,人也上进,难为他有了施政这么个老爹还肯勤恳读书,如今已经是举人身份了,那以后前程定然差不了,最难得的是……他对凌雉很有意。   这个时代想要夫妻间有情谊很难,有了这一层,凌霄还是很心动的。   “爷爷和姑祖母放心,要是这事我是满意,但到底还是问问稚丫头的意见吧。”凌霄坦然一笑,“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就凌雉这么一个嫡妹,她嫁的顺心我才能安心。”   凌霄这么一说更是触动了凌侯爷和施夫人的心事,不由的想起了早去的韦庄,施夫人叹息道:“很是,我和你爷爷也不是假道学的人,你自去问吧,我是满意的。”   凌霄看向凌侯爷,凌侯爷颔首:“我和你姑祖母一个心思的。”凌霄放下心来,行礼转身去漱玉轩。    第二十章   凌雉还未睡,正倚着软榻愣愣的出神,见凌霄来了连忙让丫头倒茶,笑道:“二哥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有事明天说就罢了。”   凌霄端着茶盏并不喝茶,笑道:“有事想和你商议。”   “你也不小了,虽然我想多留你几年,但怕耽误了你的好年纪,虽不急嫁但可以先定下来。”凌霄放下茶盏,看着凌雉羞红的脸颊柔声道,“以往也不是没有打听的人,只是都有不合意的地方,我也就没跟你说,怕乱你心思。如今施大人遣了媒人来说,爷爷和姑祖母,我都是满意的,施二少爷你也是知道的,前几天还见过了,你心里必定也有数。”   凌雉垂首并不回答。   凌霄知道她羞怯,笑道:“我听说施二少爷那天回府后就求了施大人传书回江南,南方的施太太听说了也传信回来说是愿意的,施大人这才遣了媒人来咱们府上。”   凌雉那天与施茗城一见确实有几分动心,她自小受施夫人教导,自知犯了闺阁女儿的大忌,这几天正懊恼,但终究心里还是放不下,如今施茗城竟求了父母来说媒……   凌霄看着凌雉的神态,柔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你答应了。”   凌雉闻言更是垂下头,纤纤玉指绞着丝帕,还是不说话,凌霄知道她这是愿意,也不愿意逼迫她。   凌霄站起来,一笑揉了下凌雉的头:“罢了,哥知道你心里的事,你只放心就好了,别的事我和爷爷自然全给你办周全了,不会委屈了你。”   凌雉本因为对施茗城动心的事正在羞愧,没想到爷爷和哥哥会体贴自己至此,凌雉也不再是不知世事的小丫头,知道能碰到个这样的人有多不容易。凌雉想着眼泪就出来了,凌霄叹息,轻轻为妹妹拭去了泪水,又安慰了她一会儿才走的。   施凌两家虽然都有意,但碍于凌依还没有选好人家,长幼之序不可废,施家与凌家有了一定的默契,只是等着凌依选好了人家再小定,按凌府的意思是两三年再大婚,一是为了多留凌雉几年,二是怕过早婚配耽误了施茗城的学业,明年就有会试,施茗城是有心折桂的。   凌霄进宫给太子妃请安时也说了,太子妃最近也听说了施家二少爷的名声,但还是不放心,到底是借着名头宣了来亲自考较过了才满意,更是许诺会请了皇上赐婚,给凌雉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   两家就这么定下来,走动更是多了,特别是等施太太回皇城后,见了凌雉更是喜欢不过来,对这个准儿媳越看越满意。   r>     凌雉的婚事有了眉目那凌依的就更得加紧了,凌侯爷一碰到这两庶出的孩子的婚事就头疼,高不成低不就,中间还有不分好歹的凌儒学和夏兰两个人搀和着。   凌侯爷写了个单子给凌儒学:“这是对凌依有意的人家的单子,我打听细致了,有几家不像个样子我就没有写上,这上面的你看看吧。”   凌儒学接过去细看,半晌皱眉道:“家世都不是很高,还有庶出的……”   “凌依也是庶出。”凌侯爷冷冷道,“我凌家多少代都没有庶子,这也是到你这一辈新兴的例,你现在倒敢嫌弃庶出了?”   现在提起以前的事凌儒学也羞愧,不再说话又细看了一遍,犹豫着不知道该选哪一家。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虽然是无用了一些,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凌侯爷知道他这是心疼孩子,叹息道:“我疼孩子们的心不比你差,这选姑爷和娶媳妇不一样,娶媳妇时我还能派人去人家家里问问,这招女婿哪有女家上赶着的?!不过是看谁家对咱们示意再靠着媒人么。”   “就算是当时凌轩娶荆家小姐的时候,你们都不乐意,现在怎么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和睦恩爱阖府尽知,凌侯爷淡淡道,“我的眼力难倒还不及你?!”   凌儒学羞愧,诺诺道:“还是凭父亲做主吧。”   凌侯爷一想到答应不下夏氏和凌依,再让她们哭闹就更烦,拿过单子画了几个人出来,道:“我属意这几家,你在里头选一个吧。”凌侯爷没有往下说,心里明白,去跟你那小老婆和庶女商量吧,你们爱谁谁。   凌儒学连忙接过单子,道:“容儿子回去好好想想。”   就知道你得去问小老婆,凌侯爷心里冷哼,点点头:“去吧。”   凌儒学捧着单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和夏兰商议了许久,又叫了凌轩去,凌轩一碰这事也脑袋大,他最是知道自己那妹妹的,什么都想要压凌雉一头,凌雉已经定下来施家的事府里差不多都知道了,再看这单子上,没有一家能盖过施府的,那凌依能愿意?!   凌轩一想就知道凌依闹起来的样子,他现在有贤妻在身畔也明白了不少,自知自己想的一定不能让凌依满意,不愿意趟这浑水,诚恳道:“父亲也知道,当时我娶亲的时候也是不太愿意的,但见了大少奶奶后才知道爷爷选的原不错,依丫头的事我是不敢说的,自有爷爷和父亲做主吧。”   夏兰一听这个就急了,冷冷道:“是吧,自打娶了这媳妇那心就偏到那   边院子里去了,现在让你出点儿主意都不肯了。”   凌轩一听这个更不肯多说了,苦笑道:“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我不疼凌依吗?只是我自知出不了好主意罢了。”   凌儒学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怕帮不上忙倒害了凌依。凌儒学想了想道:“很是,父亲虽说偏心,但挑的人家想必不会错的,还是全凭父亲做主吧。”   夏兰一听连凌儒学也没了注意更着急,软语道:“老爷虽这么说,但好歹问问大小姐的意见吧,我听说二小姐的事也过问了她呢,又没人说出去,我私下问问应该也不为过吧?”   凌儒学一想凌雉也是这么过来的,遂点点头:“很是,你私下问问她吧。”   夏兰巴不得这么一声,连忙把单子拿过来,忙不迭的去了沉香榭找凌依了。   凌依把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也不害羞,拿过凌侯爷拟的单子细看,看了一遍,脸色泛白:“没有了?”   “就这些。”夏兰指指画出来的那几个,“这是太爷属意的,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凌依气的把单子扔到一边,满头珠翠叮咚作响,“我能有什么意思?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好的,不是官位低就是庶子出身!没有一个像是……”凌依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气恼道,“爷爷这是故意寒碜我呢?挑了这些人来……”   夏兰亦泣道:“我也说不好呢,你看看给凌雉选的施家二少爷,那是什么人家什么人物,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没有好的了呢?”   凌雉恨道:“我比凌雉虽大不了多少,但到底该是我在前头!施家来提亲那不也该是我么?!他们看着施二少爷好,就忙不迭的把凌雉捧上去了,把我空出来了,现在倒是急急忙忙想给我凑合一个,我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夏兰一听也在理,急道:“我说怎么让那丫头赶到你前面呢?想来施家原先来求的是你!倒让他们换给凌雉了……”夏兰哭起来,“只恨我说不上话,苦了我儿了,但如今他们和施家已经定下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只是好好挑选你的夫家是正经。”   “什么正经?!”凌依厌恶的看了眼那张单子,“这些没有一个成器的,想来我也是寿康候的长孙女,怎么能和凌雉差这么多?!这些我都不能答应。”   夏兰止了哭声,愣道:“都不答应?那能怎么样呢?现在外面还没有传开,等都知道了凌雉在你前头定下人家来了那更不好了,没得让别人说你   嫁不出去呢,到时候倒是多了各样闲言碎语,不如早定下来的好。”   夏兰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外面要是知道了凌雉先一步定亲那一定会有流言,这凌大小姐若是无病无癖,怎的嫁不出去呢?   虽说流言不可信,但到时候求亲的人也会暗自揣测。   夏兰想到的凌依也想到了,但是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肯的,想了半晌,和夏兰轻声嘀咕了几句,夏兰唬的失色,轻声道:“真有这回事?”   凌依咬着牙点头:“是,你只去跟父亲说吧。”   夏兰神魂不定,一脸便秘的去了。   第二十一章   凌雉的婚事定下来后凌霄轻松了不少,这两年最让他挂心的就是凌雉的大事了,如今选了个好姑爷,凌霄也颇是安心。   有顺心的就有不顺心的,比如现在诲信院里的褚奕峰,正抖着手臂写大字。   凌霄的功课从褚奕琰,都很简单,但褚奕峰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学问还不及两个弟弟,昨天被太子考较时答不上来,生生受了一顿家法,这回太子妃没再跟前,一个能劝着的都没有,打完了又要褚奕峰写大字,褚奕峰后背上被抽的都是血印子,哪能写好,又被太子罚写一百张大字,让今日亥时前交去。   凌霄是今天才回的宫,知道了昨晚的事后私下叫了褚奕峰的太监去问了问,因着凌霄上次为褚奕峰出头的事褚奕峰的奴才们都不把凌霄当外人,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凌霄叹气,轻声问道:“尊着太医嘱咐,好好照料你主子伤,去吧。”   一说这个那太监红了眼睛,小声道:“太子爷打的,谁敢宣太医?”   凌霄心里一紧,道:“那昨晚回来可涂了药?”   “没有。”小太监垂首道,“家常备着的只有跌打药油,主子背上有破皮的地方,也没敢给涂。”   凌霄犹豫了一下,叹道:“罢了,我随你过去。”   天气渐暖,太子妃给求情停了这个月下午的课业,给皇孙们一点午休的时间,这会儿诲信院里连太监们都散了,凌霄去的时候只有褚奕峰还在写大字。   午后的阳光很好,褚奕峰站在书案前专心的写着烂字,凌霄倚门愣了一会儿,走近前轻声道:“皇孙写了多少了?”   “啊?”褚奕峰抬起头,侧脸滑下来汗水,不好意思的一笑:“你来了,听说了吧,这才写了二十几张,刚才大哥来给我送药时帮我看了看,给我挑出来二十几张不好的撕了,把写的不好的送上去又挨打。”   褚奕峰憨笑着拿起书案上的一个白玉小瓶,道:“这是大哥给我找的好药,还没来得及抹呢,还是大哥总记着我。”   “那是。”凌霄心中冷笑,好么,生怕褚奕峰完成了一百张大字,忙不迭的来撕么,也就这个木头还把他当做好人!凌霄不动声色的把那白玉小瓶接过,随手扔在一旁的废纸篮中,牵起疑惑的褚奕峰,引着他进诲信院的内室,柔声道:“臣家里有秘传的伤药,最是管用的,皇孙试试吧。”   说着单膝跪下,解下褚奕峰腰间的配饰,褚奕峰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泛红,连忙道:“不……不了,我叫个太监   来吧,怎么好让你做这个。”   “皇孙不必和臣客气,那些太监早钻沙去了,上哪里叫去?”凌霄说着已经把褚奕峰的绣金腰带解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柔声道,“说到底臣也是皇孙的奴才,做这个又怎么了。”   褚奕峰按着衣服有点为难,红彤彤的小脸上有点尴尬,听凌霄这么说连忙道:“我从未这么想过,你……你是四弟的伴读,就算是我的伴读我也不会把你当奴才的。”   凌霄比褚奕峰高了半头,像现在这样跪下来仰视他的时候不多,看着褚奕峰急切向自己表明心迹的样子,凌霄觉得心里一阵暖意,笑道:“皇孙言重了,来……”   褚奕峰自认武艺非常,但到了凌霄手底下也只有服帖的份儿,凌霄拉着褚奕峰趴在榻上,小心的把褚奕峰的袍子褪下来,露出后背上的条条红痕。   白皙的后背上鼓起一条条指高的印子,有的上面已经破了,渗出点点血迹。   凌霄叹息,难为他忍得住疼。   凌霄拿出自己带的药膏来,碧色玉石雕的小盒,里面是淡棕色的药膏,凌霄给褚奕峰看了眼,小声道:“臣受伤时涂过的,消肿止痛是最好的。”   “嗯。”褚奕峰半|裸着趴在榻上有点难为情,“你的东西肯定是好的,涂吧。”   凌霄净了手,修长的手指沾起药膏,轻轻的给褚奕峰涂上。   太子明知道这块木头冥顽不灵,就这样还下这么狠的手,凌霄叹息,手下越发轻柔,叮嘱道:“下回太子妃不在时皇孙更要小心点,自己有点眼色。”   褚奕峰一笑:“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父王就不高兴了,嗨打就打吧,也不是头一回了。”   “疼么?”凌霄见褚奕峰背上的肌肉抽动,停了手问道。   褚奕峰摇摇头:“不疼,刚涂了药的地方觉出凉来了,挺舒服的,不那么火辣辣的了。”   “里面有薄荷冰片一类的药,止痛的。”凌霄放下心,尽快的涂好药,快用尽了一盒子的好药,凌霄把玉盒随手放在一边,拿了张干净的丝被来给褚奕峰虚虚的盖上,轻声道:“皇孙趴了一会儿吧,这伤也没法包扎,就什么起来一穿上衣服就把药沾没了,就这么歇一会儿吧。”   “哎不行!”褚奕峰刚要说好又要爬起来,“我那字还没写够呢!”   凌霄按着褚奕峰的肩膀,一笑:“皇孙自放心就是,臣必不会害皇孙。”褚奕峰本还犹豫,后一想……能让凌霄这么对他一回,就算是再被太子揍一顿也值了   。   凌霄又倒了一盏茶来喂着褚奕峰吃了,躬身道:“皇孙若累了睡一会儿也可,臣一会儿叫你。”   正是午间春困的时候,褚奕峰昨晚从太子那回来就一直在写大字,连着这么长时间没合眼饶是褚奕峰也受不住,涂了药膏后背不再疼痛,又躺在软软的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凌霄等褚奕峰睡着后拉好里间的小帘,自己走到外间,坐在褚奕峰的书案前拿了一张褚奕峰写的大字细看,半晌放下,取了纸墨来……   等褚奕峰一觉醒来时已经是酉时了,褚奕峰看着外面的夕阳急的叫出声来,连忙穿好衣裳出来,正看见在写大字的凌霄。   凌霄一笑:“见皇孙睡的好就没忍心叫您,来看看,臣仿皇孙的字可还过得去?”   褚奕峰还没反应过来,走到书案前,见罗好的一叠大字,一笔一划确实的和自己写的无异!褚奕峰这才明白凌霄是哄自己去休息,仿着他的字替他受罚。   凌霄把晾干的大字打好,轻声道:“可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更得挨揍了。”   褚奕峰昨晚被教训成那样都没有怎么样,不知怎么的被凌霄这一句话戳中了心,眼睛蓦地酸了下,低声道:“凌霄,你对我好。”   “对皇孙好的人有很多。”凌霄颔首,“臣与皇孙本是血亲,更是受太子妃恩惠颇多,照料皇孙是应当的。”   其实这时的凌霄也意识到,很多东西已经变了,他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啊,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这个注定没有前程的皇孙,实在不符合他的脾性。   凌霄只好这么安慰褚奕峰也这么安慰自己,都是因为血亲,都是因为报太子妃的大恩。   褚奕峰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知道,凌霄对他好,是真心的。   褚奕峰和凌霄一起回海棠院用了晚饭,褚奕峰后背上伤好了不少,基本上消肿了,舒服下来也进了不少饭食。晚饭后凌霄先派了自己的太监去太子妃那报了信,等那小太监回来了才让褚奕峰去找太子,低声道:“皇孙安心吧,太子妃会去帮着说合的,必不会再让皇孙吃苦头。”   褚奕峰点点头,经过今天的事他有好多话想跟凌霄说,但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去了。   写了几十张大字凌霄的手臂也快断了,把事都交代好了就回了听风阁。   凌霄回去又应付了一会儿精力异常旺盛的褚奕琰,回到自己房间后叫了一桶热水泡着,倚在木桶边上长吁了一   口气。   本想好好的休息会儿接着就寝了,谁知道又来了事。   凌霄拢好衣袍,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不冷不热道:“见过大皇孙,臣失仪了。”   “不必多礼。”褚奕瑾柔声笑道,“这么晚了来叨扰表弟,不会见怪吧。”   “大皇孙折煞臣了。”   褚奕瑾见凌霄这么和他冷冷的也不觉尴尬,挥挥手让奴才们都出去了,一笑道:“只是听闻表弟今天劳累着了,心下惦念,特来看看。”   呵呵,原来是知道端的,来找事的。凌霄淡淡道:“为皇孙效力,谈何劳累。”   凌霄对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态度,像是面对凌雉褚奕琰他就是贴心的大哥,面对太子妃施夫人他就是濡慕的幼子,面对皇上太子他是忠心能干的臣子,面对夏兰凌依这样的贱人他就是狠辣的奸佞。   一人百面,不过与此。   面对褚奕瑾时,凌霄是装都懒得装的,这事从昨晚褚奕瑾必然每个细节都知道的,这会儿还故作姿态的跑来,实在太惹人恶心。   凌霄也有不待见的兄妹,但他对于这些人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实在是想不透褚奕瑾这么针对必然不会挡他路的褚奕峰做什么。   褚奕瑾叹息道:“不知为何表弟这么折腾自己,我早说过,峰儿他……”   “明警训十一:皇子皇孙不可互相诽谤排挤!”凌霄冷冷打断褚奕瑾,沉声道,“明警训十七:朝下不可妄议皇子皇孙!”   凌霄站起来直逼褚奕瑾,舌绽春雷:“明警训三十三:凡储位之外,诸子不可拉拢权臣!”凌霄见褚奕瑾已经白了脸,心中冷笑,继续道:“圣上亲定的明警训,意在督促皇子皇孙和睦繁昌,大皇孙要违族制么?!”   凌霄眯起眼:“大皇孙几次三番对臣说出违训之语,如今又漏夜前来,遣出内侍与臣密谈,却不知意在何为?!凌霄虽只是区区四品官员,但以后也是会袭爵之人,一个权臣的名头还是当得起的!殿下数番拉拢,臣自知罪重,不敢连累宗族,无奈下只能上表圣上以证青白!”   凌霄上前一步:“本朝皇长子,皇四子因违明警训被处死!皇七子皇八子因违明警训被削爵褫夺封号!臣却不知,大皇孙之事上达天听之后,会怎样?”   褚奕瑾额角滴出一滴冷汗,凌霄淡淡道:“太子妃对臣恩重如山,只要大皇孙能悬崖勒马臣必然不会多事,请大皇孙回吧!”   凌霄一点情面也不给褚   奕瑾留,转身进内室,真以为他是软柿子了?!凌霄平日里温和是因为他懒得计较,一次不理你那是懒得动,两次不理你那是看不上,你就真的以为他好欺负了?笑话!   不说褚奕瑾还没登上储位,来日继承大统了那凌霄也不是会受他拿捏的性子!凌霄今天累了一天本就烦躁,早就没有兴致跟他虚套了,还不知死活的撞上来,作死呢?!   凌霄自去就寝,冷笑,这下子这个王子病的褚奕瑾应该暂时不敢来招惹了,很好。    第二十二章   太子妃那晚见了褚奕峰的伤后哭了一顿,原本最是敦肃有礼的太子妃跟太子闹了小别扭,说什么也不干了,抽抽噎噎的软语抱怨,硬说太子是故意支开她打的褚奕峰。   其实太子也没想到自己能下这么狠的手,实在是被褚奕峰的不通透给顶的肺叶子疼,但打了就打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还想怎么样?   太子心里硬气,但对恩爱多年的太子妃还是说不出这爷们儿话来,拿着褚奕峰交上来的大字对太子妃劝道:“你看你看,我打他一顿,这字马上就写的好了,峰儿本是做得好的,平日里就是不用功,难道我还不该教训他?”   “太子勒掯他!他小孩子把胆子唬破了,他敢不写出来么?!”太子妃呜呜咽咽,低声泣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但儿子们有一个成气的还不行么?还不行么?!太子既然属意瑾儿,何必再这么折磨峰儿!可怜这孩子被你打成这样,连个太医都不敢宣……我的儿……”   太子被太子妃哭的没了脾气,苦笑道:“哪里是折磨他了?!四个小子哪个没挨过打?我这次是手重了些,刚才我不也赏了他东西安慰他了?你还要我怎样?”   “我不敢要太子怎样……”太子妃根本不听太子的,还是哭泣,“我苦命的儿……”   太子头大了,挥挥手让内侍都出去,走到太子妃身边坐下来,缓声道:“华儿,你知道的,我那也是心疼他,我不愿意孩子们都好么?你看看峰儿,每日里只想着去军里,这么混下去以后最多就是个将军的料,你愿意让孩子去带兵打仗?”   太子妃听进去,慢慢止了哭声,哽咽道:“我自然不愿意。”   “就是。”太子叹息道,“就算是去打仗,就他那个脑子,能不吃败仗?虽有你哥哥照应着,但父母尚且不能照看孩子一辈子,况且是舅父呢?”   太子妃点点头:“我哥哥……让我怎么说呢,峰儿这孩子打小就笨些,他就对军里的东西感兴趣,还能断了他这个想头么?我不求峰儿以后多大的能耐,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他不会犯大错,以后又有他大哥照应着,能做个富贵王爷就罢了。”   终于把人哄好了,太子一笑:“三个小的能如此,不就是你我经营这么多年的盼头么。”   太子话说的亲密,太子妃忍不住羞赧,笑出来,作为女人她已经很幸福了,丈夫宠爱她多年,膝下并没有庶子惹人别扭,侍妾中也没有特别出头的,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吧。   “那太子得答应,以后可不能再打他了。”   太子妃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也不敢深劝,太子性子再起来了,就打我吧。”   “以后再也不打他就是了。”太子揽过太子妃的肩膀,低声道,“故意戳我心眼子呢?这么多年我舍得打过你一下子?嗯……”   褚奕峰因祸得福,不但被心仪的凌霄照料了一下午,太子妃还给他请了十天的假,只让他在海棠院里养病,也得了太子的保证以后不再动手了,褚奕峰乐呵呵的接了太子太子妃那的赏,美滋滋的窝在海棠院里养病。   凌霄每日都来问候一次,又送了些那天涂的药膏,褚奕峰身强体健,又是这么年轻,没几天背上的伤就好利索了。   转眼就到了三月,大皇孙的婚事摆到了明处:亲家是荣祥公府,荣祥公的嫡孙女甄平芷。   凌霄早就听褚奕琰说过了,不以为意,但没想到此时的寿康侯府西院里已经炸了锅。   凌依那天说什么也不愿意选中凌侯爷给挑的人,逼的没法,就和夏兰说在宫中时大皇孙曾对她有意,眉眼传情。   不得不说凌依不但蠢,而且不要脸。   凌雉那天不过是因为在厅中与施茗城说了几句话就羞愧不已,那还是当着长辈们的面,没有一丝失礼之处,回房后还自己思过了好几天,虽动情但不敢吐露半分,发乎情止乎礼。再看凌依呢?愣把褚奕瑾给意淫了。   凌依让夏兰去和凌儒学说,去问问褚奕瑾要不要娶她。   凌依没脑子,凌儒学和凌轩还是有一点的,褚奕瑾?大皇孙?要娶凌依?!凌家祖峰上冒青烟了?   凌轩试探道:“我虽只进宫一次,但大抵规矩还是知道的,大皇孙见到凌依的机会不多,最多是在太子妃处,上有太子妃,下面太监宫女无数,如何就有私情了?”   “凌依还能自己瞎编不成?!”夏兰见凌轩又不顺着她说话,更是生气,冷冷道,“必然是有机会的。”   “那是什么时候?如何有情?”凌轩道,“又有何定情之物?”凌轩说着自己耳根也热了,“不能……有亲密吧?”   “说什么呢?!”凌儒学斥道,不得不说刚听夏兰这么说时,他也是先心动了一下,那是大皇孙啊!但经凌轩这么一说也明白点,空口无凭,怎么说两个人有情了?即是有情那为何不来提亲?   夏兰见凌儒学和凌轩沉默了更是着急,哭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呢?怕没有好亲怕没有好亲,如今有了好亲你们又这样!难不成凌依嫁好了不会帮扶你们不成?!”<   br>     “姨娘先别哭。”凌轩无奈道,“你让父亲怎么办?依丫头只这么说,但大皇孙那头没有动静,难不成让父亲自己找去不成?还有一说,既那头无意,我们这么吵出来,你让凌依以后还嫁不嫁人了?到时候连女儿家的名声都没有了,谁还肯娶她?!”   凌儒学一听更觉得有理,点头道:“不管是真是假,到底大皇孙没有唐突她,她不也说了么,只是眉目传情,罢了,只当做没有这事吧,想来大皇孙无意,别因为这个把她的名声败了,你去和她说,不许再提起了!我再好好相看相看给她找个好人家。”   凌儒学也这么说了,夏兰无法再说什么,只好哭了一顿去和凌依说了。   原本凌依还心存幻想,如今大皇孙与荣祥公府结亲,把凌依的梦打了个稀巴烂,原来她还整日哭闹凌儒学不帮她,现在自己也歇心了,原来全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凌依在寿康侯府里大哭了一场,谁也不见,不过数日又生了一场病,人一下子瘦了下去,颜色全无,把夏兰和凌儒学急的上火,又不能跟凌侯爷施夫人说真相,只说凌依今日身子不好,相看人家的事就先往后拖。   凌侯爷听着奇怪,问道:“身子不好调养着就罢了,为何不能选人家,又不要她去见谁。”   凌儒学心中叫苦不迭,让他怎么说?凌依这病就是打这亲事上来的,现在要给她说人家,这病更好不了了,凌儒学本是很疼爱凌依的,现在出了这事虽然也怪她不自重,但都这样了还怎么样?只能帮着描补罢了,凌儒学躬身道:“依丫头的精神头实在不好,怕再因着这事乱她心神,还是先给稚丫头说是正经。”   凌侯爷眉毛一挑:“你愿意这样?”   当然不愿意!凌儒学苦道:“没办法的事,没得耽误了稚丫头,等依丫头的身子好了再提此事不迟,幸好年纪还不大,不急于这一时。”   凌侯爷也不愿意让凌雉定在凌依前面,长幼有序,他不愿意给凌依招来不必要的流言,但无奈人家父亲自己乐意,也没有法子,凌侯爷叹气:“也罢,让凌依先好生将养着吧。”    第二十三章   五月初六,皇帝亲自为褚奕瑾主持成年礼,封慧王,赐府邸,赏珍宝千万。   五月十二,慧王大婚,王妃为荣祥公的嫡孙女甄平芷,皇城内外同庆三天。   凌霄倚在软榻上看着一本传记,正是有味,褚奕琰乐颠颠的跑了进来,不等凌霄起身见礼就一下子扑了上来,挤在凌霄身边道:“做什么呢?”   也许是从小在一处的缘故,褚奕琰与凌霄从不见外,这里虽是褚奕琰听风阁的地界,但好歹是凌霄住的内室,褚奕琰来找他向来不等内侍通传,自己就跑进来了,毫不见外。   凌霄往塌里面让了下,给褚奕琰腾出一点地方来,笑道:“随便看书呢,太子给皇孙们都放了假,殿下怎么不去凑热闹?”   “没意思。”褚奕琰撇撇嘴,“头一天还好玩,这几天就没意思了,左右都是那些东西,无趣的很。”   褚奕瑾这次的成年礼连着大婚和出宫建府,办的热闹非常,百官都看出来了眉目,太子为慧王操持颇多,不只是对嫡长子的期待,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更是不敢怠慢,人人捧场。   凌霄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轻声道:“二皇孙和三皇孙呢?可也回来了?”   “三哥还在那里帮着招待呢,二哥今天早晨露了一面就去军里了,说晚上才回来。”褚奕琰皱着小脸,“我不乐意在哪里应酬,就回来了。”   凌霄一笑,褚奕琪向来最是个会讨巧卖乖的,看出情势来必然去褚奕瑾那里献殷勤呢,不大的年纪,心眼不少。   褚奕琰懒得出去却愿意跟凌霄这么挤着说话,亲热的很,凌霄这里干果点心都是不缺的,两个人吃着东西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还没来得及传晚膳就有太监来通传二皇孙褚奕峰来了。   想是那愣子一天没见了过来说话,凌霄连忙迎出来,只见褚奕峰穿了一身的戎装,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后面跟着的太监们扛着一只鹿,褚奕峰笑了下,干净纯粹:“猎了头鹿,给你吧,让他们收拾了做给你吃,好吃。”   “二哥今天不是去军里吗?怎得又去打猎了?”褚奕琰还小,每次狩猎太子妃都不许他去,颇是向往,“这鹿真好,啧啧……”   褚奕琰围着那头死鹿团团转,褚奕峰这才看见褚奕琰也在这了,一笑:“整了整队就散了,我见离着上栏猎场近,就想去给……嗯想去打点东西回来。”   凌霄颔首谢恩:“谢皇孙赏,四皇孙也在这里,不如臣让人把这鹿收拾了来,请皇孙与四皇   孙一起在臣这里用了吧。”   “好!”褚奕峰见凌霄让他留下开心的不行,连忙点头,“我先回海棠院一趟,洗洗这一身的血气。”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凌霄极爱干净,他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味招他烦,本是不愿意进来的,不敢久留,只想着快回去清洗一番。   褚奕峰怎么想的凌霄如何不知道,凌霄一笑:“一来一去都是功夫,皇孙已经劳累一天了,如不嫌弃就在臣这里沐浴吧,之后晚膳也就好了。”   凌霄说的合情,但褚奕峰还是有点犹豫,褚奕琰也跟着帮腔了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进了里屋。   凌霄让宫女准备了他平时沐浴的那一套东西,又自己收拾了一套没穿过的亵衣外袍出来,褚奕峰沐浴和凌霄一样不习惯宫女在一边伺候,自己洗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穿着凌霄的衣服略显大,但却露出几分可爱的味道出来。   凌霄命人收拾好了死鹿,把鹿腿肉切成薄片腌渍好了,又在殿内准备好了炭炉丝网一类烧烤用的东西,温了一壶淡酒,馋得在一旁一直看着褚奕琰直流口水。   皇子们出宫前的日子并不自由,就从这吃食上说,每日份例都是确定的,时令菜式都是特定时候的,其他的时候只有上头赏了的菜了,但都是份例的菜色,能有什么不同?一次吃好吃,两次还行,天长日久的吃下来鬼都烦了。   凌霄还能偶尔出宫打牙祭,但这每天山珍海味褚奕琰早就馋着这些吃食了,烧烤一类的东西太子妃不喜他们多食,怕伤了脾胃,这几日太子妃忙的脚不沾地,早就顾不上这些了,褚奕琰美的不行,亲自捡了果木炭码在炭炉里,点燃了等着。   褚奕峰收拾好,有点别扭拉扯着衣袍,白皙的脸颊不知是被热水蒸的还是什么原因,红彤彤的。   凌霄请褚奕峰坐下,净手亲自烤鹿肉,烤好的头一份先奉与褚奕琰,再次给褚奕峰,凌霄干这活的技术不错,烤的鹿肉不干不腻,两个小孩子吃的高兴,也不再多话,小兽似的埋头苦吃。   凌霄看着他们就像是自己弟弟似的,本是清冷的心也热乎起来,又招呼内侍准备了冰糖梨汤,见褚奕峰不解,解释道:“鹿肉虽好吃但多食易动热,臣怕皇孙上火,一会儿饭后再喝点清火的梨子汤。”   褚奕峰点头,给凌霄倒满热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酒,犹豫了一会儿:“嗯……喝吧。”凌霄看着他的憨实的样子禁不住笑,拿起小小的酒盅陪褚奕峰饮下,糯米酿入口甘醇并不辣口,褚奕峰笑道:“喝这个   倒是不怕醉,老四也能喝几口。”   “嗯?”埋头苦吃的褚奕琰抬起头,“什么?”   一时间酒足饭饱,三人坐在厅里慢慢饮着雪梨汤,褚奕琰幸福的眯着眼,一副满足的样子,他小孩子,吃饱了不一会儿就困了,打着哈欠回自己主殿就寝了。   褚奕琰都走了褚奕峰也坐不住了,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原本……想给你送点野味的,倒累的你招待我一晚上,嗯……这身衣服我回去让人洗干净了再给你送回来。”   凌霄正要说什么,褚奕峰连忙道:“不,不是……你必然不穿了,我回去让人给你做新的送来,嗯……新的。”   凌霄心里叹息,褚奕峰把他想的太高了,一个皇孙居然如此对他……   “不必了,那亵衣皇孙不嫌弃就留下吧,这外袍皇孙穿着不合适,回来再还给我就是。”凌霄垂首道,“当做是对皇孙鹿肉的谢礼了。”   褚奕峰一笑:“我就知道你得喜欢吃,早就想给你打点野物回来了,就怕……”褚奕峰尴尬一笑,“就怕被父王见着了,又要骂我不务正业,趁着这几天父王顾不上才去的。”   凌霄心里一暖,柔声道:“皇孙不必这样,打猎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呢?今上也是马背上得的天下,皇孙精于骑射,也是不易。”   褚奕瑾没注意凌霄话里已经把太子讽刺了,见凌霄不像其他人似的责怪他,心里高兴,脸上的喜悦藏不住,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去了。   凌霄恭敬的把褚奕峰送出去,见褚奕峰走远了才满怀心事的慢慢走回房间。    第二十四章   自褚奕瑾的婚事出来,凌依缠绵病榻已经近三个月了,寿康侯府里的动静廖汀时刻盯着,又有凌霄早就安排好的人通风报信,出了事后凌霄在宫里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凌霄心里冷笑,蠢货。   凌霄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把这事传出去确实可以毁了凌依的一声,这个诱惑还是蛮大的,但与之相应的是流言巨大的反噬,凌霄虽然厌恶凌依,但他还是以寿康侯府的利益为第一,只等着喝茶看好戏。   凌依的事不上心,自有凌霄上心的。   “表兄今日好兴致。”施茗城亲自为凌霄把盏,“这皇城的天然居我在南方时就总能听说,今日头一次来才知道人言不假,果然别致。”   这天然居在皇城扎根尽百年,经历了战乱依然能传承下来,自然有它的傲人之处。   凌霄一笑:“十日一休沐,能出来走走逛逛,自然兴致好。”说着给施茗城夹了一著红烧鱼,笑道,“尝尝他们家的鱼,舍妹自小爱吃鱼,也很喜爱这天然居的招牌鱼。”   一提到凌雉施茗城的俊脸上表情更是柔和,点头道:“我记下了。”   真是实诚,凌霄一笑,施茗城不是个城府深的人,他也不愿意再拐弯抹角,点头道:“姑祖母已经和我说了,我们府上的事你也知道,因着大小姐的事还不能给凌雉定下来。”   “我不急。”施茗城一笑,“我的本意是等会试之后,有了功名再去府上求亲,这样我才配得上她。”   看着施茗城的诚意满满,凌霄点头:“放心,也等不了多久。”他怎么会让自己妹妹耽误花期。   施茗城知道凌霄这次来必是嘱咐自己的,先自表忠心:“表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对表妹她……”施茗城也是守礼之人,但这时也顾不得了,神色坚定,“我对表妹是真心,表妹自小无母……”   凌霄心下一凛,自凌雉长大这几年他就是担心这个,怕凌雉将来的夫家因为凌雉没有嫡母教导而轻视她,闻言正要发作,施茗城一口饮下杯中残酒,郑重道:“表妹自小无母,必是受了不少委屈的,等到……等到嫁与我,我必定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又道:“我也有妹妹,表兄想的什么担心的什么,不才也能猜到几分,表兄只放心,我施家自父亲那里就没有姨娘一说,到了我这里自然也没有这个,我待表妹,一生一世一双人。”   凌霄彻底放下心来,满饮一杯:“我放心。”   凌依的病迟迟不得   好,病情缠绵,凌侯爷无法,托施夫人好生看管。   “我自知道的。”施夫人想起凌依的病来也发愁,有点疲惫的倚着柔软的拐枕,“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了,我看着竟不全是病的缘故,精神上也不大好,像是心里压着事一般,我问了她也不说,还爱哭。”   凌侯爷也不知凌依的事,干着急:“她一个没出阁的丫头能有什么心事?问了夏氏了么?”   施夫人握紧手中的佛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点点头:“早问过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放心吧,我自然会好生看顾她。”说着又烦躁道:“就没有一次让人顺心的时候,偏是在这个时候,耽误了年纪怎么处?!还耽误着稚儿的。”   “稚丫头的事不必等,我已经和她父亲说了,他们也晓得大义,说了不能因着依丫头的事耽误了稚丫头,施家若是再来问,就应下来吧。”   说起凌雉和施茗城的婚事施夫人才舒心,笑道:“来了好几回都让我含糊过去了,既然你们说定了,那我就也松口了,都是至亲,两个孩子还见过的,那这‘下达’就不必了,我只和他们商议了纳采的日子吧?”   “很是。”凌侯爷在这些事上还是不擅长,只靠着施夫人操持了。   施夫人满意一笑:“定下日子来,到了那天你去请恩接凌霄回来一天吧,帮着陪亲也好。”   一想起来凌儒学的样子……凌侯爷点点头:“对,让凌霄回来帮帮他父亲,就这样吧。”   施家知道后也是大喜,请了人看了日子,定在六月二十纳采。   六月十九那天凌霄就回来了,带着太子太子妃的赏回府,自己又添了不少东西,一起搬进了漱玉轩。   “哥哥……”凌雉也知道明天就是纳彩的日子,害羞不已,又见了这些礼品更是有点难为情,纤纤玉指不住的拨弄着一个如意锁,颔首道,“我……”   凌霄知道凌雉羞怯,安慰一笑:“这有什么的,明日也不用你做什么,父亲和我待媒人,只一上午就完了。”   “我知道。”凌雉犹豫了下,还是忍着羞小声道,“我也知道一些……明日那媒人是来取我的年庚八字的,若是……若是八字不合……”   凌霄失笑,原来这丫头是担心明天请庚帖的事,凌霄喝了一口茶,低声道:“不用担心这个,明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你和施茗城的生辰八字我早就请人看过了,若是不合我哪会容他们来纳采。”   凌雉闻言放下心来,心里更感念有   这个大哥的好处,母亲早没,父亲又是……凌雉这十几年的闺阁岁月也是托着凌霄的照应才能安安稳稳顺顺当当到现在的。   想起那天大哥和自己说的施茗城的承诺,凌雉心里更是一暖,家里姨娘嫡庶的烂事她自己就经历了,也担心过以后自己到了夫家后的生活,如今知道了那人竟答应永不纳小,凌雉安心了不少,去了疑虑,只存着对以后日子的美好向往。   “我早就说过,你的婚事哥自然全给你料理妥当了,你只安心吧。”凌霄心里感慨,安心好好过一两年的单身生活吧,这么小就嫁做人妇,还真是……啧啧。   凌霄知道要出阁的女儿总免不了想东想西,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凌雉没有什么矫揉造作的心思也会忧虑,凌霄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好好劝慰了半天。   翌日一早,施家请的媒使手执金笼,携一雁而来,笑着对早就等候的凌霄唱喏:“吾子有惠,贶室施茗城也。施茗城有先人之礼,使请纳采。”   凌霄回礼,回府请凌儒学,凌儒学出门迎接,宾主互作一揖,媒使又道:“吾子有惠,贶室施茗城也。施茗城有先人之礼,使请纳采。”   凌儒学连忙道:“凌某之子愚蠢,又弗能教,吾子命之,不敢辞。”   说毕大家一笑,凌儒学接过媒使送来的大雁,转手递给凌霄,迎着媒使一行人一起入府。后面还是那些场面上的话,媒使又寒暄客套了一番,请了凌雉的庚帖去了。   施家自去请了先生看年庚八字不提,几日后来答复,这次是施茗城的大哥施茗戟来的,带了文定的礼,寒暄了一会儿后定下了请先生看好的日子:明年八月初八。   自此,凌雉的婚事定下。    第二十五章   “怒而飞,其翼若九天之云。是鸟也,海运……”   褚奕琰无聊的翻着《孟子》,侧过头小声对凌霄道:“二哥呢?怎么好几天都不来了?”   凌霄愣了下,他昨晚才回宫,那二愣子好几天不来了?   褚奕琰见凌霄不说话,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是不是又去打猎了?咱们也去吧?嗯?”   “殿下专心点。”凌霄轻轻拍了拍褚奕琰的小胖手,若有所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逍遥游》,不多时散了学,凌霄犹豫了下,出了殿门走向海棠院。   海棠院的太监们说褚奕峰昨日出宫就没回来,凌霄一下子愣了,再托人问才知道是韦铮辅带着褚奕峰去军中了,好好的,几天几天的泡在军里做什么?   凌霄对军中的事不甚了解,平时怕犯忌讳也很少问起,现在有点抓瞎,好在是韦铮辅带去的,凌霄还不担心。   凌霄的这个舅舅韦铮辅对他很冷淡,或者说他对除了褚奕峰以外的外甥们都是很冷淡的,不论是皇城新秀凌霄,还是太子嫡长褚奕瑾,都没有一点热乎的意思,这让褚奕瑾还一度郁闷过,靖国公府是他的外家,但这个外家非常的不给力,从未在任何事上支持过他,不但如此,韦铮辅还对他的二傻弟弟褚奕峰疼爱有加,经常带褚奕峰去军中历练,这一点让褚奕瑾更不痛快。   靖国公府世代功勋,是开国后唯一赐世袭罔替的公府,圣眷不衰,当年皇后为太子千挑万选才相中了靖国公嫡长女韦华,不是没有道理的。   外家如此强硬,但却得不到应有的支持,褚奕瑾是如何也受不了的。   褚奕瑾受不了,但凌霄觉得不错,靖国公府世代手握重兵,是褚王族的铜墙铁壁,韦家家训第一条就是:武死战。   靖国公府,太平日子里那是练兵家,逢战乱那都是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将军,有了韦家,老皇帝很放心,能让皇帝放心的人,是不能轻易的把自己的喜好显露出来的。   如今太子的四个儿子都是韦华的嫡子,靖国公府只要脑子没抽就不会公然表示对哪位皇孙的支持,不管谁上位,靖国公府都是铁打的将来太子,甚至皇帝的外家。有了这一层保障,还去储位上伸手探脚,傻子才会这么做。   韦铮辅不是傻子,他不但不支持哪位皇孙,连对早逝的妹妹的唯一的儿子凌霄都是淡淡的。   “舅舅。”凌霄见韦铮辅的机会并不多,逢年过节的见过一次两次,但这十几年下来,凌霄总觉得眼前   英武的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韦铮辅点点头,沉声道:“你如今是四皇孙殿下的伴读,何故来军中。”   真是不留情面,凌霄把刚到嘴边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等等咽下去,垂眸道:“奉太子妃命,给二皇孙殿下送点吃食过来。”   提到太子妃韦铮辅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点点头道:“既然是太子妃送来的,那就留下吧,军中吃食不缺,回去后让太子妃娘娘放心,二皇孙殿下在臣这里很好。”   说毕就要端茶送客,凌霄无法,行礼告退。   这一去又是好几天,太子妃也不知道褚奕峰这些天在军中做什么,事关军中凌霄也不方便多问,慢慢的拖着,又一个惊天消息传来:皇帝微恙。   那天凌霄正要陪着褚奕琰去诲信院,太子妃身边的太监来叫褚奕琰换了衣服去侍疾,凌霄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说是微恙,要是……   凌霄匆匆换了衣服陪着褚奕琰去了,说是侍疾,但那天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只在殿外磕了个头就一直等着,到了日落才回去。   皇帝的病情是不能打听的,皇子们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是凌霄。   皇帝微恙,太子奉旨监国。   凌霄遇事就会往最坏的地方想,老皇帝年纪已经大了,这次要是……   不管怎么说凌霄还是希望老皇帝能再挺几年的,至少等到自己站稳脚跟的时候,太子对他就不如皇帝很多了,再等到太子登基后立了褚奕瑾……凌霄不用想就知道那时候自己的日子不可能会好过了。   凌霄总觉得最近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像是无形的大手在一环扣着一环的谋划着什么。   “那李三还说,小侯爷嘱咐他的事办了,只是这物件金贵,他同老师傅们商议了这几个月,斟酌着打出来了,只盼着合了小侯爷的心意才好。”   凌霄接过锦盒,点头:“甚好,大方得体。”说着又赏了来回话的小太监一锭银子,让他去了。   凌霄笑着摩挲着手里的物件,小心的佩戴衣服里面,取了账册翻了翻,揽翠轩的分号开张一个月了,收益也不错,凌霄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等到太子登基后,仗着姨母太子妃还能安稳几年,若是有朝一日褚奕瑾掌权,凌霄二话不说就走。   在凌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时候,更坏的消息传来。   匈奴国内叛乱,匈奴大王子弑父,取代了老匈奴王,不到一个月稳定下了匈奴内   部的叛乱,新匈奴王的使臣还未抵达皇城,驻守北部的张继将军叛变了。   张继是开国功臣张海生的后代,张家世代受褚王朝厚待,在这种时间突然叛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子第一时间派人去围张继府上,张继的老母和一子一女已经人去楼空了!剩下的众多奴仆侍妾,皆是不打紧的人。   老皇帝病的更重了。   北部传来的消息不全,只说是张继叛变了,但并没有明确的说张继到底是想自立称王还是归顺匈奴王,若是张继想自立,那朝廷会第一时间和匈奴交好,发兵镇压。要是张继是去投奔匈奴王……   张继手下握着十万重兵,再加上匈奴骑兵,届时两股力量联合起来发兵……朝廷上下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朝中不安,太子妃在东宫也担心,韦华虽然深得太子宠爱但恪守后妃礼则,前朝的事从不插手,只是叮嘱三皇孙褚奕琪四皇孙褚奕琰,每日除了去诲信院以外就呆在自己宫里,无事不得外出。   凌霄连带着也困在了听风阁里,太子妃怕他出事,暗自嘱咐了他称病不再去工部应卯。   又是几天过去,褚奕瑾再次来到听风阁。   凌霄不动声色的给褚奕瑾行礼:“慧王安好。”   “表弟无需多礼。”褚奕瑾俯身要扶凌霄,凌霄先一步站起,命人看茶,垂眸道:“不知慧王有何事?”   凌霄这话问的有些无礼,褚奕瑾也不动怒,柔声微笑:“这些天我跟着父王在朝里忙碌,没有见到表弟,想念了来看看,不行吗?”   “慧王辛苦。”凌霄依旧淡淡的,并不接话。   褚奕瑾一笑:“今日朝中来报,说北部战事吃紧,我军到了北部和张继那反贼第一仗就败了,父王动了怒,问我的看法,我就说……”   凌霄没耐心听褚奕瑾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恭敬道:“慧王殿下请慎言,前方的战事不是臣能听的。”   “我从未将表弟当做外人,再说这虽是国事也是家事,表弟听听无妨。”褚奕瑾笑吟吟道,“父王大加斥责了大将军韩信忠,和骠骑将军褚、奕、峰。”   凌霄闻言蹭的站了起来,“骠骑将军褚奕峰”七个字在脑中炸开,心中像是被大锤猛的砸了一下,脑中一阵眩晕,大声急道:“皇孙如何去了北部?!”   “表弟不知道?”褚奕瑾忍不住笑了起来,俊朗的眉眼舒展开,“也对,父王瞒着母亲呢,表弟被母亲整日拘在听风阁里,自然也不知道了……”   “半月前老二亲自请旨去前线,父王本是不肯的,我极力举荐……呵呵,老二这么大了课业上什么都不懂,要是再没点战功,那日后封王如何能使人信服?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这么一说,父王也就准了……老二还特意谢了我半天,自家兄弟,谈何言谢呢?呵呵……”   “嘭!”   凌霄极力忍耐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用尽全力给了褚奕瑾一拳。   褚奕瑾瞬间弯下腰去捂住肚子,脸色发白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凌霄只觉得血气上涌,怒极后声如震雷:“畜生!皇孙视你为兄弟!你就这么对你弟弟?!”   “呵呵……”褚奕瑾喘了半天,勉强一笑,“兄弟?皇叔们不都是父王的兄弟?父王少杀了哪一个?老二敢抢我的东西,敢拉拢我看重的人,敢涉足军中……就该早料到这一天。”   凌霄仅存的理智不断的在提醒他眼前的男人是褚王朝的慧王,冷静……再这样自己谋划了多少年的安稳人生就败了……   凌霄闭了闭眼,修长手指狠狠攥起,转身大步离去……   “小侯爷,您实在不方便进去,别难为我们做奴才的,您看……”   凌霄推开拦着的太监侍卫,抢上前跪到议政厅大门外,大声道:“工部郎中凌霄,求见太子千岁!”   太监刚才通报时太子就知道了,现在凌霄竟是闯过了层层守卫直跑到议政厅里来了,太子倒没了怒气,让太监叫凌霄进来。   “太子……”凌霄进来直直跪下,“请太子恩。”   太子放下手中的折子,叹气:“霄儿,孤一直以为你是个沉稳的孩子,你天资极佳,又与太子妃沾亲,日后孤定当大用的,你的请战折子已经驳了,去吧。”   “请太子恩。”凌霄磕了一个头,“臣虽不是武将,但自认到了北地也有用武之地,如今前线吃紧,匹夫有责,请太子恩。”   想到北地的战事太子也烦躁,揉了揉眉心,看着凌霄坚定的身姿心里不免惋惜,冷冷道:“霄儿……我听说慧王几番向你示好,你并没有回应。”   凌霄不为之所动,目光如炬:“请、太、子、恩。”   太子本是很看好凌霄,凌霄的身家、聪慧、沉稳、干练、甚至是虚伪和城府……这几年太子都看在眼里,他很欣赏凌霄,但他欣赏的聪明人如今却不再做聪明事,太子正要冷声斥责,承乾宫的老太监在门外低声请见。   必然是皇帝有口谕过来,太子不敢怠慢,忙请进来,   老太监颤巍巍给太子行礼,转头看了凌霄一眼,躬身道:“圣上口谕,凌小侯爷的事,准。”   “谢皇上恩典!”凌霄不等太子发话,跪下来谢了恩,转身疾步出了议政厅。   凌霄匆匆走下台阶,心中淡然一笑,细心谋划了多年,稳扎稳打铺好的锦绣前程,在刚才那一跪里,全碎了。   罢了罢了,前程算什么?!来日不得善终算什么?!在那日凌霄第一次为褚奕峰出手时就该预料到了,自负自私伪作一生的人,到底敌不过那人真诚的一份情,一颗心。    锦绣江山,此生此世,但付君心。   凌霄快步走下蟠龙石阶,这一日皇城艳阳高照,猎猎的东风吹起,撩开了凌霄宽大的外袍,腰间一枚二寸见方的金镶玉佩露出来,那玉佩显是碎过,被精巧匠人用金镂和在一起,古玉上描刻的同心结,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那一年凌霄刚入宫,正为着寿康侯府,胞妹凌雉和自己的前程用尽了心机往上爬。二人初见,褚奕峰憨笑道:“皇爷爷让我给喜欢的人,我喜欢你,就给你吧。”   ——同心玉佩卷·完—— 第二十六章  凌霄匆匆回到听风阁里收拾了下东西,写了封信命人给凌侯爷送去,刚想再派人时圣旨已到。   凌霄跪领了圣旨,太子给了个四品参军,可以了。   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平日里也受过凌霄的好处,他伺候皇帝多年自然知道一点圣意,看着凌霄淡淡一笑:“小侯爷不惧沙场刀枪,主动请缨,皇上很是欣慰。”说着左右看看,殿中的太监宫女知意,躬身退出。   “公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皇上让奴才再稍一句口信。”老太监轻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凌霄闻言心下一凛,低声道:“不知道皇上还有什么交代的?”   老太监后退一步,笑道:“没有了,小侯爷的心思奴才知道,皇上这几年对小侯爷的疼爱不是假的,慧王是皇帝的孙儿,二皇孙也是。”说毕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已是午时,申时就有一队去北部的官员,其中凌霄虽是临了才授命的,但属他的官职最大,随行的官员有人来问他的意思,请示是不是明日再出发,凌霄不欲多耽搁时间,这一秒他还在皇都,但北部的战场上的那人却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即刻出发。”凌霄心急如焚,拿起略略收拾好的东西,带着随行的官员出发。   工部给准备的都是轿子马车一类,凌霄当即命人换所有车轿为快马,随行的低级将士也随之换一样的好马。一行人见凌霄一身戎装,毫无纨绔膏粱之气,把之前小看他的心思也去了,小侯爷都骑马,他们有什么说的?!   凌霄一行人策马出了皇城,刚到了南郊就遇见了一行恭候已久的军士。   为首的将士钢盔上是红缨,凌霄打马走近,韦铮辅。   韦铮辅还是像平日里一样冷着一张脸,见凌霄走近并不下马,轻轻拍抚身|下躁动的枣红骏马,沉声道:“你去向太子请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凌霄,峰儿没有看错人。”   要是以前凌霄听到这事必然会紧张,勾引皇孙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但事到如今,听韦铮辅这么个正经人把这事平平淡淡的说出来,凌霄却只是淡然一笑:“皇孙不世之才,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的。”   凌霄这么坦然韦铮辅更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几次请缨都被太子驳回了,太子命他保卫皇城,有韦家在,皇城才会绝对安全。他心里挂念前线的事一点也不比凌霄少。   “前线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去了后你要   小心。”韦铮辅侧头,他身后的二十位军士策马走近一丈,训练有素。韦铮辅继续道:“这二十个人是我的亲兵,千挑万选出来的,现在让他们跟着你去,这些人不在编制,只受你差遣,防备不时之需吧。”   不在编制?凌霄愣了下心下明了,随即点点头,“谢谢舅舅。”  韦铮辅还要说什么,凌霄正色道:“我知道舅舅担心皇孙,凌霄保证,万死保全皇孙性命。”   韦铮辅闻言顿了下,一瞬间不由得出神,策马走近,看着凌霄坚定的眉眼,微微欠身,单手拥抱凌霄。   凌霄自小就没有受过舅舅这么亲密的举动,不由得愣住了,韦铮辅很快的放开凌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淡淡道:“去吧。”   “是!”   韦铮辅的二十名精兵迅速的融入凌霄的队伍,凌霄向韦铮辅点点头,调转马头,快马离去。   这是凌霄第一次收到来自舅舅韦铮辅的支持,也是这一次凌霄才明白,不论韦铮辅平日里对他有多冷淡,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的母族靖国公府都会是他坚强的后盾,无关于平日的寒暄客套,它永远的就像一座山似的立在那里。   从皇城到北部战线要两千里地,凌霄仗着自己人少装轻,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天黑的实在无法通行才打尖,每到驿站必换马,休息时还要加紧时间看前线传过来的消息,几乎不眠不休。   “主子,这是最新的消息。”韦铮辅派给凌霄的二十人平日里不受任何人指示,每日只以凌霄令为命,也不像其他军士一样叫他小侯爷或是参军,只称“主子”。   凌霄搓开封漆,揉开纸卷一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亲兵立在凌霄身后,见状取出薄荷油来为凌霄轻揉太阳穴,凌霄摆摆手,快速写了一封信,命一名亲兵送回皇城,对身后亲兵道:“你也去休息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是。”   前线又在催粮草!朝廷已经调派了多少粮草了?!为什么还一直在要粮草?   凌霄能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从这些天的信件忘往来就知道,前线的情况非常混乱,大军压境,自己人都拎不清,打什么仗?!   凌霄命人快速休息,自己只是略靠着塌躺了会儿,天还未亮就起身继续赶路。   从皇城到北部,两千三百里地,凌霄靠着车轮战似的一批批的换快马,靠着凌霄日夜不休的玩命,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皇城到前线的   消息都是由专门的官员快马传递的,每到一个驿站便换人换马,号称风行军。带着凌参军要来前线的消息的风行军还未抵达北部,凌霄先一步到达了库沙尔湖。   多少年后褚奕峰都会记得那一天,那天傍晚,他正在帮着将士安插营帐,一行马队风尘仆仆的自东南方奔来,马队在一望无垠的库沙尔湖平原上快速赶来,褚奕峰打远看着为首的人,夕阳下那人的脸逆着光,什么也看不清,但褚奕峰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不由的放下手中的布幔,大步跑向那支队伍!   凌霄已经在马上奔命多天,早就没了往日凌小侯爷的风流优雅,一身玄色戎装带着尘沙,墨色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扎成马尾,在猎猎风中飞扬,满面尘霜,却不减一丝高贵霸气。 凌霄不等马停稳,一手握紧缰绳飞身下马,几步走近,单膝跪地:“参军凌霄,见过骠骑将军。臣自皇城来,奉旨辅助皇孙抗敌。”   这一天,褚国大军迎来了褚王朝最伟大的参军,而褚奕峰,迎来了他期待多年的爱情。 第二十七章  凌霄简单的向大将军韩信忠交代了一下就跟着褚奕峰去了他的营帐,进了营帐凌霄屏退诸人,不等褚奕峰说话就把人紧紧拥在怀里吻了下去……   “凌霄……唔……”   两人只是短短一月不见,但凌霄觉得对眼前人的思念早已溢满成江海,逼迫着他从皇城马不停蹄的奔向库沙尔湖,抱住他,亲吻他。   感情一旦不受控制,凌霄只觉得这些年被理智苦苦压抑的爱全部的释放了出来,什么时候动心的?什么时候爱上的?什么时候已经可以为了这个人,不顾生死。   也许是在二人初见时,也许是在褚奕峰诚惶诚恐的痴恋着他时,也许是见他把自己随手提的字也珍重的戴在身上时……在很多年后,褚奕峰一次次的问他时凌霄也说不清,又仿佛这感情从出生就埋在心底似的,只等到遇见这个人,一瞬间破土发芽,在这一天,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凌霄放开怀里急促呼吸的褚奕峰,褚奕峰还未反应过来,凌霄抱着褚奕峰让他躺在营帐中的毡子上,自己单膝跪下来俯视着他,凌霄的呼吸还很急促,他甚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担心吓着他的爱人,凌霄竭力平复再见到褚奕峰时的心情,看着眼前又迷茫又惊喜的褚奕峰,想到这些天的担忧,凌霄又没来由的心里发狠,轻轻的抽了褚奕峰一巴掌,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来前线了?!”   褚奕峰被打的侧过头去,呆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所有,凌霄……凌霄是为了他来的这里!   褚奕峰这些天也很不好过,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上过战场,这些年只靠舅舅的提点纸上谈兵,真正的面对血流成河的沙场,这滋味是很难受的,何况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匈奴,那都是褚王朝的臣民。   出发前他其实是想告诉凌霄的,但在太子提醒他切不可让太子妃知道时褚奕峰就改变主意了,他怕母亲担心不会告诉母亲,那当然也不能告诉凌霄,虽然……凌霄不一定会担心。   褚奕峰已经喜欢上了凌霄很多年,而且是毫无指望的在喜欢,他从未想过凌霄能真正的接受他,甚至以前他对凌霄的种种讨好都不是在追求他,褚奕峰只是单纯想对凌霄好。   凌霄是文官,还是工部的郎中,朝中没有任何理由会派他过来。   褚奕峰突然用捂住了眼睛,无声的哭了出来。他用他那不甚灵光的脑子终于想明白了,凌霄,是为了他不远千里来到了这危机四伏的沙场。       褚奕峰像个从未期盼过光明的犯人突然被宣布释放一样,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凌霄奔命了多天也从未觉得这般难受,心疼的低下头轻吻褚奕峰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打疼了?不打了……”   凌霄温柔的抚摸着褚奕峰的脸颊,脖颈,忍不住解开了他的铠甲,褪下了他战袍……凌霄的手一顿,褚奕峰里面穿的,赫然就是那日他在海棠院沐浴时凌霄给他的那件亵衣。   褚奕峰难为情的抹去眼泪,红了脸顺从的让凌霄解去他的衣袍,见凌霄停下来,自己一看身上的亵衣也红了脸,磕磕巴巴道:“不是……本来想好好放着……怕给穿坏了,但后来,我,我就是想……”   还能再让他心疼一点吗?   凌霄不再脱他的衣服,只是温柔的吻住褚奕峰不断解释的嘴,俯下身压在他身上,迷恋的抚摸着,亲吻着,半晌才放开褚奕峰。   凌霄呼吸有些粗,亲昵的低下头和褚奕峰额头对着额头,亲了下他的唇,哑声道:“大战在即,先放过你……”   褚奕峰隐隐约约的知道凌霄在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不敢说,幸福对于他来的太快,大旱三年的突然来了一场浩雨,褚奕峰还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承诺,没有山盟海誓,就这么在一起了,如此自然,又惊心动魄。   凌霄把褚奕峰拉起来,和他亲热的坐在一起,不再让他穿上沉重的铠甲,拿过一张毯子细心的把褚奕峰围起来,自己再抱住他,竭力平复了下心情,慢慢说了下现在皇城的局势。   凌霄略过自己是如何不易的求了请才能到这里,只说了下韦铮辅给了二十人,路上皇城传来的消息等等。   “为什么一直要粮草?北寿和白石江一直往这里供应粮草,还不够么?”说着正事,凌霄还是忍不住探手揉了下褚奕峰的肚子,“可饿着了?”   “没有。”褚奕峰脸一红,犹豫了下,把手放在凌霄揽着他手上,顿了下道,“北寿倒是送了粮草来,也够吃,白石江何时送过粮草?军里的粮草一直都够,我也不知道韩将军为什么一直向朝廷要粮……”   褚奕峰回忆了下:“我曾经问过,韩将军说粮少了不能稳定军心,但以前舅舅教过我,只要后方的粮草能一直供应,那不用囤积太多,一是军中不易存粮容易遭敌袭,二是行军时不便……这些我也和韩将军说过,但他说我见识浅   ,听他的没错。”   凌霄挑起凤眼,嗤笑:“据我所知,这位韩将军虽是上过战场,但当年江渡之战时他不过是舅舅的牙将,靠着那一仗封的将军,后来在皇城中养尊处优十几年,哼。”   褚奕峰不善于刻薄人,虽然没有跟着附和,但也点头道:“我也觉得……韩将军有时说的不对,像是上次……”   褚奕峰把上次和张继的叛军交战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担忧道:“从头到尾我都觉得不对,但来之前父王交代过,要我多听韩将军的,但我怕……”   凌霄越听心头火越旺,妈的!要不连累褚奕峰吃败仗呢,就派了这么个草包过来,一味的保守避让,指望着让张继受了感动自己来投降么?!   凌霄明白了来之前在韦铮辅眼中的担忧,韦铮辅教导褚奕峰多年,褚奕峰头一次出战,韦铮辅一定是希望褚奕峰能是在自己麾下锻炼,这种保护欲虽然让凌霄有些吃醋但他能理解,凌霄心里对舅舅既感激也有点幸灾乐祸,他不能看着这孩子一步步成长,他不能来这里为褚奕峰抗下阻力,但凌霄做到了。   凌霄当即心下已经打定了注意,宽慰一笑,轻声宽慰道:“罢了,我心里有数,这些天可曾受了委屈?有何人欺负过你?有没有人言行无状?都告诉我……”   “没有。”褚奕峰听着凌霄的话只觉得心里甜蜜,摇摇头,“到了这里和宫里就不一样了,你……”   褚奕峰有点担心:“军中又苦又脏,你过来……”凌霄知道褚奕峰要说什么,轻笑着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脸颊,想了想道:“军里每日吃什么?怎么像是瘦了些似的……”   凌霄说着忍不住轻轻的抚摸揉搓怀里青涩的身体,感受着褚奕峰隐忍的颤栗,褚奕峰虽然难为情但还没有胆子挣开凌霄的手,何况他也觉得这么亲密很舒服……   褚奕峰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情清醒一点,定定神道:“每日早上是两个馒头一碗粥,中午和晚上都是四个馒头,有时会有菜。”   那还可以了,凌霄低头问:“那你都吃什么?”  “一样啊。”褚奕峰茫然的抬头看着凌霄,“不过我要是还饿能多吃几个馒头,不拘着我。”   这时的馒头并不是白面的,糙的很,而且军中为了好保存干粮,都是先蒸出大量的馒头来晒干了,那滋味可想而知。凌霄忍不住心疼:“你就没有厨子?怎么会让将军和士   兵吃一样的?!”   “皇爷爷当年定下的规矩……为将者与兵同庖食同塌眠。”褚奕峰呆呆道,“太傅教过的,你忘了?”   忘你个大脑袋!凌霄被气的没了脾气,对着这呆子也不欲多说,揉了下他的头,轻声道:“没忘,过库沙尔湖时我派了亲兵去赫赫沙买了不少东西,托着东西脚程慢,明日应该就能过来了,明天给你宰羊吃。”    第二十八章   军中的物资都是由朝廷严格调派的,像是酒水肉类都是在打了胜仗后才能层层审批派下来,褚奕峰到了北地先打了个大败仗,又每天拿他皇爷爷的训导当事儿,来了一个月一点荤腥还没沾着。   凌霄是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进库沙尔湖前就派了人去买了不少物资,又领了三千只羊来,全是自掏腰包。   出皇城时太匆忙,半路派人回皇城时凌霄就让人把揽翠轩和几家铺子里赚的银子换成银票带了来,给自己媳妇花钱凌霄一点也不心疼,几家铺面在皇城也捞了几年钱了,终于让凌霄尝试了一会财大气粗的滋味,还不错。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买来的东西就都运来了,凌霄指挥着人先运了不少好酒腊肉送到韩信忠的大帐中,凌霄对韩信忠的副将乌戟笑道:“大将军这些天辛苦了,我初到军营好多事不懂得,就先买点东西犒劳犒劳兄弟们,以后还靠着大将军扶持。”   凌霄并没有直接的去见韩信忠,虽然只是点酒水,就算是去大理寺告贿赂都没人受理,但凌霄还是很谨慎的拒绝了韩信忠邀他去大帐的要求。   “凌霄,我刚去看了,好多……好多羊!”褚奕峰走进来,几乎要忍不住咽口水了,磕巴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你可千万别……”   凌霄看着褚奕峰的呆样忍不住笑,拉着他一起坐下,笑道:“放心,在赫赫沙那里找牧民直接赶过来的,没有花几个钱,我给你买了不少衣服棉被之类的,让人放在你帐里了……”   北部这里气候温差很大,明明还是夏末,但晚间清晨的时候穿棉袍都不热,凌霄也是到了克玛的时候才知道的,想到这呆子必然不会自己去要什么,干脆把这些东西都给他备全了。   凌霄低头轻声道:“我随身的东西也让人搬过去了,军中物资紧缺,臣身为参军应以身作则,就和骠骑将军住在一个大帐里吧,将军许么?”   凌霄用着轻佻的语气说着看似正经的话,褚奕峰忍不住脸红,但还是老实的让凌霄调戏,呐呐道:“自……自然是肯的。”   凌霄忍不住笑起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帐外有人要见凌霄,凌霄没有应声,对褚奕峰道:“不是要去巡视么?去吧,别让那些人再揪你错处。”   褚奕峰点头答应着,拿过架上银盔戴上,出帐带着亲兵自去。   凌霄打发褚奕峰去巡视,收起对着褚奕峰的温柔神色,命来人进帐,喝了口茶放在小矶上,淡淡道:“昨晚交代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妥当了。”秦龙垂首道,“主子……”   凌霄微微挑起眼睛:“怎么了?”   “没事。”秦龙就是韦铮辅派给凌霄的亲兵统领,被派给凌霄时韦铮辅就交代清楚了,让他们全力辅助凌霄,任何命令都要全力支持。   “没事就去办吧。”凌霄低声一笑,“舅舅果然没有派错人,这一路受你们帮扶颇多,我都记在心里了,放心吧,兄弟们跟着我不会有错的。”   秦龙行礼退下。   晚间的时候凌霄人把运来的三千只羊全杀了,犒赏三军这一个月的辛苦。   数得着的将领都被大将军韩信忠叫到了他的大帐里,今天下午韩信忠才接到风行军带来的旨意,知道是皇帝派凌霄来的,这个消息让韩信忠心里打了个转。   韩信忠并不知道凌霄和褚奕峰的事,只知道太子监国,皇帝却派了个人过来,这个人还是个文官,还是寿康府的小侯爷。   凌霄在皇城里多受宠韩信忠不是不知道,他在军事上有限但为官多年一点小心眼还是有的,凌霄这个身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过来,这让韩信忠和将领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凌霄难道是带着老皇帝的密旨?   所以在凌霄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军中时,韩信忠没有在意,反而特意在晚宴时适当的表达了他对凌霄的倚重。   “哈哈,军中不易喝酒,我就借着凌参军带来的羊肉,以茶代酒,大家共贺一杯,祝我军大败张继那叛贼,早日还朝!”   众将共饮一杯,径自吃烤羊肉,韩信忠居首位,褚奕峰在他右手边,凌霄在褚奕峰下首。   韩信忠侧头对凌霄笑道:“说起来家父也曾与寿康侯爷公事过,我韩家与寿康府也算是世交了,称一句世侄不为过吧?”   “世伯客气了。”凌霄颔首,“凌霄不胜惶恐。”   韩信忠哈哈一笑,又接着和将士们说笑起来,说起什么来正要问凌霄,只见凌霄垂眸斥退身畔的亲兵,亲自为褚奕峰把盏。   帐中将士不由得纷纷看过来,有点诧异。   论身份,这帐中自然是褚奕峰最尊贵,但他现在毕竟还是个未封王的皇孙,又不得太子宠爱,年纪轻轻的到了军中还没有任何功绩,而且褚奕峰这一副二呆样是个人就看的出来,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好手,渐渐的众将士也把褚奕峰轻视了去。   但对凌霄就不一样了,凌霄在皇城中的地位是自己一手闯出来的,有寿康侯府的背景,还有现在这个微妙的身   份……但他现在这么恭顺的伺候着褚奕峰,这让帐中将士很困惑。   凌小侯爷你是要闹哪样?!众将士脑中百转千回,这二人虽是表亲,但在皇城的时候也没听说凌霄和二皇孙关系有这么好啊?!难道这是皇帝的意思?褚奕峰的地位马上在每个人心里咻咻咻的拔地而起!众将士有点担心的回忆,这一个月没有得罪二皇孙吧?   凌霄余光扫了帐中一圈,不动声色的轻声笑,亲自净手把烤好的羊肉割下来码在盘中,放在褚奕峰面前的小案上,低声道:“怎么这半天不吃?饿不?”   别人听不见两人说的什么,只觉得凌霄对褚奕峰既臣服又恭顺,凌霄的一行一动在告诉他们:明白了吧?再不受宠这也是皇孙!就该有皇孙的气派和高贵。   褚奕峰夹烤肉吃,含糊不清道:“嗯,我怕不熟,你也吃……”   凌霄目的已经达到,点头:“是。”   韩信忠先反应过来,哈哈笑着给褚奕峰敬酒:“来了这不毛之地,这些天委屈殿下了,我敬殿下一杯,殿下年少便来军中,实属不易。”   褚奕峰抬起头来,反应了一下才笑了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局促,凌霄轻声道:“殿下喝就是,不用理他。”   凌霄说什么就是什么,褚奕峰笑着对韩信忠点点头,端起茶来一干而尽,低头继续吃羊肉。   韩信忠:“……”   一顿饭,褚奕峰在军中的地位被凌霄硬生生顶高了一丈,褚奕峰吃饱喝足了有点食困,又被凌霄撺掇着先回帐了。褚奕峰刚走凌霄又饮了一杯,起身道:“皇孙初到北地,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带来,下官怕皇孙起居不便,今日已经请恩让下官陪侍在皇孙帐中了,还请将军准许。”   伺候?陪侍?韩信忠咽了下口水,望向凌霄的目光多了一丝淫|邪。   凌霄虽然在军中不甚修饰,但戎装束发也有另一种英气的美艳,更何况本来就是美人,风沙下也掩盖不住那一股风韵。   韩信忠一边意淫着凌霄一边暗自心惊,看来得重新估量皇城中的形势了,这位二皇孙,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窝囊啊?这……这都把寿康小侯爷给压了?!   “哈哈,世侄与皇孙是表亲,比别人亲厚些也是有的,本将军自是没什么说的。”韩信忠笑笑,“那就去吧。”   凌霄行礼出帐,依稀能听见有人暧昧的私语,凌霄淡然一笑,出皇城时就料到了日后这些不干不净的流言不会断,早晚都会都知道,不如在这时利用一把,这算什   么?凌霄从来就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   凌霄到大帐的时候褚奕峰刚冲了凉,见了凌霄一笑:“你也回来了?吃饱没?”   凌霄点点头,也去洗了洗,散着发随意的披着一件锦袍,坐在褚奕峰身边看他看的书,轻声道:“还不睡?刚不就困了。”   “困。”褚奕峰放下书揉了下眼睛,老实道,“三更时还要再巡逻一次,现在睡一会儿就醒不过来了。”   这个二呆,凌霄叹气,揽过褚奕峰肩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捂在褚奕峰眼睛上,轻声道:“躺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褚奕峰脸有点红,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凌霄说着以前在皇城里的往事,甚至很多事凌霄都不记得了,但褚奕峰都用他那不甚灵光的脑袋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说起话来都不困了,到了三更一起去巡视了一遍,回来抱着一起睡觉。   累了一天,饶是褚奕峰因为凌霄的到来兴奋也撑不住了,沾了枕头就睡着了,黑暗中,凌霄却一直睁着双眼。   北地的月光很好,透过帐顶的窗子打进来,两个人都像是笼上了一层白霜。   褚奕峰睡得实,还带着稚嫩的眉眼舒展开,淡色嘴唇有点的傻气的张开一点,双腿微微蜷着,像是畏寒似的。   凌霄轻轻的把被子往褚奕峰那边拉,掖好被角,褚奕峰如有所感的往凌霄身边靠,凌霄轻笑,干脆把人搂在了怀里。   凌霄听着帐外草虫的鸣叫,静静的等待着。   “报!将军!将军!”   丑时,帐外亲兵慌声道:“将军!大将军在帐中遇刺!有叛军混进来了!”   凌霄微笑,终于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第二十九章 “怎么了?!”褚奕峰猛然坐起,一手抄起榻边的衣袍披在身上,大声道,“进来!说清楚!”   凌霄帮着褚奕峰穿好衣袍,自己随意的拢了一身玄色大袍,帐外亲兵急急忙忙进来,慌道:“报告将军,刚才大将军的亲兵来报,大将军遇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没气了。”   褚奕峰脸色一白,凌霄一把握住了褚奕峰的手,轻声道:“我随皇孙去看看,大将军的大帐在军营最深处,没道理这么轻易的让叛贼钻了空子。”   “是,你随我来。”褚奕峰定了定神,带着凌霄一同去大帐。   韩信忠的大帐里已经围了一群将士,见褚奕峰和凌霄来了连忙止了喧嚣,躬身行礼。   韩信忠的尸身还在榻上,遮了一袭白布,褚奕峰走过去掀开白布,小心的遮住。转身大声道:“出事时谁在大帐里?帐外是谁伺候的?!全带过来。”   帐内一阵沉寂,凌霄冷冷道:“聋了?没听见皇孙的话?”   韩信忠的亲兵尴尬相顾,还是乌戟上前一步道:“三更时将军就……就派人拿了酒来,还招了几个女人,末将等不便在此,然后……咱们就不知道了,那几个女人只是哭说什么也没看见,完……完事后她们在帐中睡了一会儿,要趁夜色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将军已经遇刺了,再嚷出来……就这样了。”   褚奕峰越听越急,老皇帝当年打天下时的规矩,军中无赏不可饮酒,更不能命女人随行,就是怕误事,这韩大将军一下子犯了两个大错,又不明不白的丢了命,怎么向朝廷报告?!   褚奕峰一着急就忍不住回头看凌霄,凌霄这才发现帐中将士竟是全望向了自己,他身份再高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四品参军,都看他做什么?   凌霄哭笑不得,太子都派了一群什么草包过来,遇见了事全慌了神,难不成这也要自己主持大局?虽然他很想就是了。   凌霄调整了下心情,沉声道:“韩将军居然受了叛贼的暗箭,虽也有将军律己不严之故,但如今叛军压境,此事传出去怕是更扫了我军的士气。”   凌霄一脸的惋惜,“再说句私心的话,我等离开故土到了这荒茫之地,谁能预料自己没有这一天,死后若都是这个下场……”   凌霄声音慢下来,众将士心有戚戚,说到点子上了,兔死狐悲,要是褚奕峰按着实情大张旗鼓的报给朝廷,这韩家一门都会受牵连。   凌霄躬身对褚奕峰道:“下官斗胆,请皇孙先不要昭告全军,只说大将军是在自己帐中遇刺,至于其中端的,皇孙用密信报与朝廷,还是看圣上和储君的意思吧。还请皇孙仁慈,为大将军美言几句吧。   “这样一能稳定军心,也许更能激起   众军士的斗志,下一战必能全力而战为大将军报仇。”凌霄条条分析,“二是……也为了安抚大将军的在天之灵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三是这样能让褚奕峰接手军中大权,四是……可以顺利收服韩信忠的旧部亲军。当然,后面这两条就不方便说出来了。   此言一出帐中将士都敬服,身在沙场谁能预料自己会犯什么错会怎么死?若是死后能得这样的安排,皇城中的父母妻儿也能受赏,也算是能瞑目了。   褚奕峰见将士们都同意,他自然更是唯凌霄命是从,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凌霄点头,凤眼微转,余光扫向一边站着的韩信忠的副将乌戟。   乌戟一顿,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向褚奕峰跪下,大声泣道:“大将军已去,今后军中之事还请二皇孙做主,还请二皇孙不要推辞!”   褚奕峰当下愣下来,凌霄恳切道:“军中现在皇孙军职最高,还请皇孙暂代大将军职务,等待朝中的安排吧。”  褚奕峰见凌霄都说了,也就点点头:“好,还请众将士暂收伤痛,与我一同对抗张继叛军。”   “誓死追随二皇孙!”   凌霄看着跪了一地的将士,微微挑起了嘴角。   用了早饭后凌霄回帐,慢慢走近,从后面抱住了在发呆的褚奕峰。  “想什么呢?”凌霄解决了大事心情正好,低头轻蹭褚奕峰的侧脸,“还在想大将军的事?”   “没有。”褚奕峰低声道,“在想下一战的战略,在想舅舅以前教我的那些东西。”   凌霄轻笑:“舅舅的战策错不了,下面军中的事还全靠你呢。”没了那白痴将军,可算能让他的小将军好好发挥了。   褚奕峰侧过头,有点犹豫:“我有点怕……现在这些事交到我手里,我担心……”  原来是想撒娇了,凌霄一笑,更温柔的抱着褚奕峰:“不用担心,舅舅那么凉情的人还经常夸赞你军事上的天份,我虽不懂,也知道一定是错不了。”就算出了事也有我给你担着,怕什么。   褚奕峰头一回接手这么大的权利,他不怕犯了错自己受罚,只是不想辜负这些系在他身上的军人。  褚奕峰的心思凌霄都知道,耐心劝慰了一会儿,劝到后来又忍不住把人压在榻上亲昵了起来,还是帐外亲兵唤褚奕峰巡视时褚奕峰才红着脸去了。   给皇城的密信是凌霄写的,言辞恳切,仔细说明了当夜大帐中的事,又把暂时压下此事不提的苦心说了,最后还以褚奕峰的口吻恳求朝廷马上派遣一位有资历有声望的大将来顶替褚奕峰的位置。   收笔,凌霄静静的等待着笔迹晾干,心中冷笑,看谁敢来吧,故意设个让人恶心的套,在军中纵酒亵妓,太子再愤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事张扬出来的,反会觉得褚奕峰处理的好,但不能和朝中说清楚,朝中大臣只知道韩信忠不明不白的死了,谁还敢来接替他的位子?找死呢?   凌霄轻轻把密信吹干,小心的放在竹筒内封好,递给身后的秦龙:“去交给风行军。” “主子……”秦龙再也忍不住,跪下来道,“韩将军怎么说也是有功勋的将士,您如何就……”   “我如何了?”凌霄的笑凝在嘴角,“秦龙,你怎么不说了?”   在到了军中的当晚凌霄就把计谋想好,让他给韩信忠送了十几坛的好酒过去,韩信忠嗜酒人尽皆知,在军中这一个月滴酒未沾,是个人就忍不住,昨晚秦龙趁着这个功夫,派十多个弟兄换了叛军的服饰把韩信忠杀了,在军营深处遇刺本就蹊跷,但和酗酒狎妓的事沾上,凌霄又大发慈悲的表示不会追究,韩信忠的亲兵当然更不会追查了,这一下子更成了糊涂账,把凌霄的人彻底的摘了出来。   之后凌霄在大帐中惺惺作态,把军中的权利让人心服口服的揽给了褚奕峰,饶是秦龙自认智慧过人,也不得不赞一声,凌霄这一局实在是绝了,但……也太狠了。 凌霄一看就知道秦龙想的是什么,淡淡问道:“我问你,为将者,与一兵卒相比,孰轻孰重?”   “自然是将军重要。”秦龙想都不想道。  榆木疙瘩!凌霄心里叹息,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一将,与一军兵卒相比,孰轻孰重?”   “这……”秦龙躬身道,“一军兵卒重要。”   “对。”凌霄起身,单手扶起秦龙,慢慢道:“我军和张继叛军的第一战惨败,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么?”   秦龙沉默了下,答道:“一共死了五千人。”   “错。”凌霄直视秦龙双眼,“一共死了五千一百二十三人。”   秦龙心下一凛,凌霄继续道:“就是因为韩信忠那个昏将,我军死了五千一百二十三人!”   “就因为他的昏聩,他的优柔寡断,他的明哲保身,就让我大褚朝死了五千余人。”   “我从不喜欢杀人!但我不杀他,再次交战,再死五千多人?你看看帐外的那些兵卒,哪个是没有父母妻儿的?!凭什么为了他一人,让无数无名士卒不明不白的死去?!”凌霄冷冷道,“你自己也知道一将与一军兵卒相比,一军兵卒更重要,为何不能懂得我的苦心?!”   秦龙心下瞬间明朗,单膝跪地:“是我愚钝!不能体谅主子苦心。”   “罢了,你不盲从我,遇事有胆子向我进谏,我很满意。”凌霄扶起秦龙,缓声道,“我很看重舅舅赐给我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是!”秦龙起身去送密信,自此,韦铮辅派来的二十亲兵彻底信服凌霄。   也是这一天,凌霄真正的掌控住了北部大军的力量。    第三十章   “像是这段山地,前天我已经派兵过去巡查了一遍,他们在胡儿山以西安了兵,我就趁夜色先在山腹地里埋下了精兵,这些人在这些天不会生火不会发声,等到交战的那一天,我只要……”   这里的地形早就装在了褚奕峰心里,他在沙盘边为凌霄演示,拿了几把小旗表示褚军,言简意赅,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整个过程说的清清楚楚。   凌霄沉思,他以前也研读过孙子兵法,像是这些战略什么的也知道一点,但褚奕峰设计的这个战略……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怎么了?”褚奕峰顿了下,“没听明白?”   “不是。”凌霄笑了下,“听明白了,但是觉得有点冒险……这也太没章法了,如果按你说的发展,那最后你的那一队要进入敌军腹地至少一百里地,这个……太冒险了。”   褚奕峰沉默了下,犹豫道:“这个……这个是最好的方法。”褚奕峰甚少会反驳凌霄的观点,凌霄笑笑:“我不太懂这些,不过是给你提点建议,还是听你的。”   褚奕峰更不确定了:“我……其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褚奕峰的压力大,遇到质疑难免会心虚,凌霄慢慢引导,缓声道:“为将者谁能在战前有十足的把握?武将封神后也要吃多少场败仗呢,不用怕。”   凌霄倒了碗茶给褚奕峰:“我出皇城的时候,圣上派公公跟我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想圣上戎马一生,大概也能猜到这里的情况,皇城与这里相去千里,哪能知道这里的情况,这些决策上,你要果敢一些。”   褚奕峰喝了一口茶,傻愣愣的:“果敢一些?”   “对。”凌霄接过他的茶杯放在一边,“像是刚才的事,我不过就是质疑了一句,你就担心了,要是将士们都质疑呢?这个命令就不能下发了?这不可能。”   “你要明白自己的地位,无论你说什么,别人只能服从,不能因为别人的观点影响到你的决策。”凌霄温柔的看着他的小将军,慢慢诱导,“当你自己都怀疑自己时,让别人怎么放心的追随你,听命于你?”   “决策对了,那这就是一场大胜仗,就算是错了,就算是因为你决策失误让我军吃了败仗,那你也要有面对失败的担当。”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发顶,慢慢的给他灌输为上位者的思想,“现在你是大将军,要果敢一点。”   褚奕峰似懂非懂,但觉得心中的不安轻了好多,挨着凌霄坐下来,心态放平缓了些。   凌霄还看着沙盘想着   刚才褚奕峰说的战策,出神道:“知道消息时急的顾不上,来了这又一大堆的事来不及想,现在细想……张继为什么叛变?”   “嗯?”褚奕峰更是没到过这个,愣愣道,“就,就是叛变了呗。”   凌霄拉着褚奕峰的一只手,慢慢道:“兵变后太子马上去张继府上看过了,早就人去楼空,也就是说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再往前看,也可以说是在圣上圣体抱恙后,张继谋生的反心?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么?”   褚奕峰想了想道:“几年前我和张继将军也有过交往,这个人,不像是坏人……不是,我是想说,这个人不是那种奸猾的人,刚来军营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   凌霄眉头微皱:“张家也是时代功勋的世族,向来家风甚严,张继倒是能做出这种事来……”   啧啧,想不透啊。   凌霄低头看褚奕峰也顺着他的思路拧着眉头苦想,凌霄一笑,揉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想不通就不想了,到时候打了胜仗把他抓来问就好了。”   褚奕峰闻言低头一笑:“嗯,等打了胜仗,把这些事都弄完了咱们就回皇城,到时候就好了,母亲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皇爷爷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褚奕峰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凌霄心里疼了下,这孩子以为仗打完了就没事了?呵呵,回朝的那一日才是战争真正开始的那一天呢,大捷班师回朝,慧王会恨不得咬死褚奕峰吧。   到了那一天,很多事,不想争也要争了。不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生命。   当然这些凌霄是不会跟褚奕峰说的,这些恶心人的龌龊事怎么能让他知道呢。凌霄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侧脸:“嗯,等打完了仗我们就回家……”褚奕峰憨憨的笑了下:“我想好了,要是这仗打的好,那回去后我就求皇爷爷恩典,别让我再去诲信院了,也给我一个差事,到时候俸禄更高一点,等到出宫那天我们的花销也够了,嘿嘿……”   凌霄忍不住笑:“你还想着养我?”   “嗯。”褚奕峰正色道,“你受不了委屈,以后我份例银子全给你,我平日里不怎么花钱,以后我府里的事也全是你说的算。”   凌霄禁不住动容,这个呆子,总会不经心的说出来这么烫人心的话。   “怎么了?”褚奕峰见凌霄不接话抬头疑惑道,“是不是……唔……”凌霄俯身亲吻褚奕峰傻愣愣张着的双唇……   凌霄想还是先不要告诉这呆子自己的产业了,能照顾爱人会有很强的满足感,他不忍心破坏   他爱人的这种小满足。   交战比凌霄想的快。   那天傍晚的时候张继军中来了使者,来使只身前来,远远的就摊平双手,大声喊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凌霄和褚奕峰正在吃晚饭,听见了帐外来报,两人相视一眼,那一瞬间心意相通,凌霄起身道:“我去见他,你吃完了这碗饭去召集将士。”凌霄起身穿了一身银甲,拿起银盔,又转身指了指褚奕峰:“吃完了这碗饭!”   凌霄让人把来使叫到帐前,把来人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这人七尺有余,面目清秀,眉眼间一派精明。   凌霄淡淡道:“张将军有什么话说?”   “凌小侯爷好。”来人一躬身,“张将军听闻韩大将军遭人暗杀,现在军中全是凌小侯爷做主,就派小人来问问,可否与小侯爷一叙?毕竟好多事……”   “现在我军中全由二皇孙做主,何来我区区参军做主的事?!”凌霄冷冷道,“还请使者不要血口喷人陷害我。”   “哈哈,哈哈……”来使干笑,“是末将嘴拙说错话了,还请凌小侯爷不要在意,刚才说的事小侯爷可同意?”   凌霄故作沉思,干脆道,“不去。”   来人没有想到凌霄能这么痛快的拒绝,噎了一下,坦然道:“还请小侯爷三思,我们将军是有十二分的诚意的,而且……还请小侯爷慎重想想如今形势再做决定。   凌霄低头沉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好!我就去见识见识张将军的风采。”   “还有,届时还请张将军能坦诚相待。”凌霄低声道,“明日午时,我会只身去张将军军营,好好说说这一个月的误会。”   “好,我家将军恭候侯爷大驾。”   好好送走了来使,凌霄快步回到大帐,褚奕峰已经召集了全军的将士,褚奕峰见凌霄点点头,凌霄会意,低声道:“已经谈好了明日午时我去敌营……”   众将士刚要劝阻,褚奕峰点头道:“好!那明日卯时趁他不防备我们就开战,出其不意!”   众将士:“……”   凌霄一笑:“将军们不必如此,毁约又如何?对着这种反贼何必拘泥于礼法?这一战能获胜才是最重要的。”   乌戟点点头:“凌参军说的很是,张继那叛贼手段毒辣,连暗杀大将军的事都做得出来,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   “正是。”凌霄接道,“还请众将军今晚部署好一切,切记不可走漏风声,我们现在要借的就是攻其   不备这一招,切记切记。”   帐中将士领命而去,凌霄转头看看褚奕峰,四目交汇,明天,他们就要迎来第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使者叫祝余,以后戏份也很多,先做个小小铺垫哈,铺的面越来越大,嗯我努力hold住,扭动……   今天才发现原来已经写了三十章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mua   鞠躬 第三十一章   这一晚将士们暗自部署好,翌日卯时一刻,全军整装待发。   凌霄起的早,亲自为褚奕峰穿好战甲,尊褚王朝明警训,皇子皇孙到了战场都要出战,凌霄这一天也身披银色铠甲,二人并肩而战。   褚奕峰犹豫道:“凌霄,你还是……”   凌霄一笑:“凌小侯爷下马能治上马能战,我还想借着这一战提提官职呢,总不能做一辈子参军,来……”   褚奕峰笑着点点头:“嗯,生一起生……”凌霄挡住褚奕峰下面的话:“我们会一直生,走吧。”   全军早就用了早饭,整装待发,按军属站在将士身后。   凌霄走在褚奕峰身后,轻声道:“昨个儿我教你的战前动员可记住了?”   “啊?”褚奕峰一下子懵了,“全……忘了,就记着……你说打完了这仗给我烤羊腿吃。”   凌霄气的笑出来:“你能记着个什么?!罢了罢了,随便说说吧。”   褚奕峰上马,策马走到大军前,面对着这十二万大军,褚奕峰闭了闭眼,朗声道:“今天,我们要越过胡儿山,讨伐叛军,收复胡儿山以北的土地!有害怕的吗?!”   褚奕峰见军士们诺诺不言,一笑,“害怕是肯定的,说不害怕的人都是在撒谎!我害怕么?对,我也害怕,我害怕我辜负我们已经死去的,五千多名弟兄!!”   军士们渐渐抬起头,眼中有了恨意,褚奕峰继续道:“那五千人里,有你们的叔伯!兄弟!和无数不认识的同胞兄弟!”   “五千多的亡灵在我们身后,死去烈士们的英魂就在我们挥出的每一刀上!在我们放出的每一箭上!”   褚奕峰微微扬起头,朗声道:“是!我们在一月前是吃了败仗,张家叛贼在放流言,说褚军不敢再战,可能吗?!”   军士们手中兵甲在战栗,大声怒吼:“不可能!”   “褚家天下!就是我的祖父!你们的圣上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说我们褚军害怕打仗才是笑话!我们现在脚踩的土地,我们现在要去收复的土地,就是你们的祖父!你们的父辈打下来的!前人的脚印还没有被风沙吹尽,你说我们怕什么?!”   褚奕峰身下战马随着军士们的大声呼喝兴奋的踏步,褚奕峰单手轻抚战马,继续大声怒问:“是谁抢走了我们父辈打下来的土地?!是谁卑鄙无耻的潜入我军大帐暗杀了我们的大将军?!是谁不顾我军民安宁,挑起这一场战火?!”   兵士们大声怒喝呼应。   “相信我!”褚奕峰抽出战剑,大声道,“如同你们儿时听父辈回忆当年打天下的功绩一样……十年以后!回答你的儿子……这一天你站在库沙尔湖草原上!绞杀了多少叛军!斩落了多少敌首!”   一瞬间全军随之怒吼,十万铁甲齐声咆哮!   乌戟不可思议的看着火速进入备战状态的大军,侧头问凌霄:“小……小侯爷,这是您教的二皇孙?”   “不是。”凌霄为褚奕峰刚才的一席话震撼。   凌霄不禁想起以前偶尔和凌侯爷谈起韦家时,凌侯爷说过,有些人,天生战而生,为战死。韦家的男子就是这样。   韦家最伟大的男人教导出来的褚奕峰,带着一半的韦家将士的血液,带着一半褚家皇族的血液,生来就带着杀伐之气,这股力量不是凌霄能给的,由天授,由气生。   也许皇都的锦绣繁华曾遮蔽过褚奕峰的英武,在这风沙漫天的库沙尔湖草原上,褚奕峰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曾经凌霄也担心过,也困惑过,但这个时候凌霄越发坚定,褚奕峰生而为战,有了这股气势,他不会输。   没有人再质疑褚奕峰的战策,十二万大军尊褚奕峰的指挥,两路包抄,四队先锋为褚奕峰和凌霄所在的精兵队伍做掩护,张继军中还在等着凌霄的“只身前来”,天蒙蒙亮的时候,军中饭还没开就让褚军杀了一片。   张继也是有经验的将军,知道这是入套了,没有发怒,连忙集结将士,亲自披甲上阵,命兵卒严守住胡儿山的大缺口,即刻迎战。   张继心中默默筹划,还没有走出大帐亲兵就慌忙来报:“褚军已经攻破了胡儿山的防线,离营地不到二十里地了!   “什么?!”张继险些站不住,上一战大败褚军靠的就是地形的优势,胡儿山山地险要,只有一个大豁口,易守难攻,那里是张继派重兵把守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了!   亲兵断断续续道:“左将军说是胡儿山里早就埋伏好了褚军,大军冲过来时他们一起从山腹里冲出来,左将军一时不查……”   张继听的脑子更发晕,强自稳住心神,上马迎战。   等到张继再迎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褚奕峰已经斩杀了四名张继军中的大将,本是先锋的他倒是帮着西路的大军先一步杀进了张继的营地。   张继军士已经杀过来,韦铮辅派来的亲兵紧紧的跟随在褚奕峰和凌霄身边,褚奕峰和凌霄先是担   心彼此的安危,但因着这些精兵也就渐渐放了心,褚奕峰只将凌霄等百人,完全不遵章法,左冲右突,纵横驰骋,不一会儿就把张继军士的第一道防护线撕开了一道百丈的口子!   左右翼的将士们也渐渐跟上了褚奕峰的节奏,趁着张继军士的慌乱,逢敌便杀,胡儿山以西鲜血满地。   张继怒吼,眼前尽是褚军,但因为褚奕峰一队策马太快把战旗骑落下了,远远看来张继根本不知道褚军的主帅在哪里。   张继士卒被斩杀无数,不到一个时辰,第二道防线也溃散了,阵法早就不全,张继无奈,含恨命人拔营退守,刚往西北方向退了不到五十里地就发现,褚军的左右翼已经合抱,乌戟和严师的两路兵刚刚会师!   如果现在有人站在库沙尔湖上方就会发现,原本好似一群野狼似的毫无章法的褚军,其实早就摆好了一个鹰阵,巨鹰的两只翅膀在鹰头褚奕峰的指挥掩护下,慢慢的合抱,把张继大军密密实实的包围了起来。   一开始谁能想到,看似是在掩护着先锋军的乌戟和严师,竟是被大将军褚奕峰掩护着,有条不紊的实现了近百里地的大包抄!   凌霄也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褚奕峰确实是个鬼才,这战策一开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但现在竟是在褚奕峰的指挥下完成了。   褚奕峰发出命令,全军将士缓缓的往中心靠拢,合力围剿张继叛军!   褚军的大圆圈在慢慢的收拢,张继军士无奈不敌大势,惨叫一片,鲜血慢慢染红了大地,人间修罗场,不过如此。   半个时辰过后褚奕峰命人在阵前大声劝张继投降,张继自知不敌,但咬牙坚决不降,命精兵向着西南方奋力突围,竟是不再管阵前的军士,乌戟的西路军不敌,半个时辰后张继杀开了一条血路,带着不到一万兵士逃了出去,向着匈奴国的方向落荒而逃。   褚奕峰和众将士早就杀红了眼,正要率军追过去,凌霄策马挡住了褚奕峰的战马,大声劝谏:“皇孙!我大褚国与匈奴关系本就紧张!这时冲过去必将一发不可收拾,我们只说是在绞杀叛将,但匈奴又会如何说?!届时匈奴发兵,皇孙如何向皇城交代?!”   褚奕峰浑身浴血,看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凌霄强自稳住心神,闭了闭眼让神智清明一点,点头道:“凌参军说的是!命乌戟回来!收编……收编剩下的叛军!”   凌霄收刀,策马跟在褚奕峰身后。   是役,褚军自损一万二,斩杀了叛军四万,收服投降的军士一共   近五万,张继溃不成军。   是役,褚奕峰一战成神,凌霄亦有了神参谋的称号。   是役,褚军收复了库沙尔湖失地,再次明确了大褚国与匈奴国之间的国界。   一场大战从日出前一直杀到了黄昏,凌霄命人就地扎营,杀羊派酒,犒赏三军!   凌霄拟好了报给皇城的捷报,斟酌字句,没有一丝邀功请赏的自负味道,只是如实的交代了前线的情况,请求朝廷下一步的指示。   褚奕峰去看安顿战俘的将士,又去看望了伤兵,忙完了这些就到了酉时,褚奕峰先在帐外脱去了战甲,洗干净了血污,披散着头发进帐。   “都弄好了?”凌霄还是战场上的那一身,笑了下,“战报也弄好了,来人!”   秦龙进帐,接过封好的战报,自去交给风行军。   凌霄对着褚奕峰一笑:“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说着命人送了热水进来,凌霄当着褚奕峰的面,径自解开了银甲,褪下了战袍,里衣……   凌霄今天一直在褚奕峰身后,也杀了不少人,鲜血透过层层衣饰沾到刚劲的身体上,已经凝成了深红色。   褚奕峰走近,拧了帕子给凌霄擦背,凌霄后背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下,褚奕峰手下一顿,凌霄身上的血竟不都是别人的,只是后背上就有大大小小的七道伤口!   凌霄一笑:“没事,都是透过铠甲刺进来的,只是轻伤,已经不流血了。”   的确都是轻伤,凌霄身手虽然不错但到底不如褚奕峰,更有他为褚奕峰挡下来的,这一场恶战下来挂了不少伤。   这些若是在褚奕峰身上他肯定不会在意,但看着凌霄身上的这些血痕褚奕峰红了眼睛,哑声道:“我去宣军医。”   “去什么!”凌霄一手拉过褚奕峰,“那么多重伤的兵还看不过来呢,叫来不过也是给我涂些药粉,这也用不着包扎,咱们自己帐子里就有,你给我涂点就行了。”   褚奕峰点点头,连忙去药箱里拿了药膏来,褚奕峰打开闻了闻,正是那回他被太子打了凌霄给他涂的那种药膏。   凌霄虚盖了一条毯子,俯下|身趴在榻上,褚奕峰小心的给他涂好了药膏,凌霄转过身来,看着褚奕峰的样子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笑道:“没出息的,这是要哭了?一点都不疼了。”   褚奕峰难为情的揉了下眼睛,一笑,凌霄看着他现在这副干净淡然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与白日战场上的是一个人。   凌霄微微低头和他额头相   对,轻声道:“今天在战场上……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战策很好。”   褚奕峰被凌霄夸奖了有点不好意思,笑着呐呐道:“我……我也没想到。”凌霄就势亲吻褚奕峰,呢喃道:“不要因为杀了人难过,我们现在杀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你保护了库沙尔湖上大部分的人,因为你的决策会少死很多人,你做的很对……”   凌霄几句话开解了褚奕峰杀人后的愧疚,褚奕峰心情好起来,点头道:“嗯……可惜让张继跑了,嗯,你不是还想知道他为什么叛变么?我还想着得抓活的让你问呢,可惜没抓着。”  这个呆子!凌霄失笑:“谁想知道他为什么叛变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晚上还得开庆功宴,都等着你呢,来……”   凌霄随意披了件袍子,和褚奕峰携手出帐。    第三十二章   凌霄和褚奕峰与全军共贺,一直闹到夜半,褚奕峰酒量不好,没几杯就醉了,后面的全是凌霄给挡下来的,饶是凌霄海量也半醉了。   秦龙和亲兵们扶着凌霄和褚奕峰回帐,秦龙见褚奕峰醉的迷糊,俯身要为他解外袍,半醉的凌霄德半倚在榻上,凤眼半眯,低声道:“皇孙有我伺候呢,下去吧。”   秦龙闻言手下一顿,不敢细想,躬身道:“是。”   转身出帐。   凌霄自己也有些趔趄,小心的把褚奕峰抱到榻上来,眼睛发晕,慢慢的把褚奕峰的衣服褪去,自己也脱下了战袍,相拥着躺下,睡前还不忘拉过毯子把褚奕峰包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再抱着褚奕峰睡去。   一夜好眠。   清晨时褚奕峰醒来,微微动了下,凌霄如有所感也睁开了眼,嗓音还带着初醒的低哑:“怎么了?头疼不?”   “不疼……”褚奕峰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什么也没穿,褚奕峰脸红了下,呐呐道:“我怎么都脱了……”说着要去拿枕畔的亵衣,凌霄先一手拿过,一看禁不住好笑,洗洗换换的,这一天穿的竟又是自己的那一件。   凌霄一手抓着亵衣,俯下|身虚虚压在褚奕峰身上,长长黑发随之垂下来,衬得精致的眉眼多了一丝邪气。   凌霄一笑,凑近褚奕峰耳畔轻声道:“一直没问你呢,怎么这么喜欢穿我的亵衣……穿的时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嗯?”   凌霄的声音很好听,这么近的说出撩人的话来,把褚奕峰的耳朵都烧红了,凌霄轻笑:“说啊,原本只想给你穿那一天的,怎么总是偷穿?”   “不是……”褚奕峰脸皮薄,受不住凌霄这样撩拨,难为情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我是不是?”凌霄声音哑下来,亲吻褚奕峰的唇,小声呢喃,“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嗯?”说着随手把亵衣扔下榻,正要低头时褚奕峰急忙探下身把亵衣捡起,小心的拍打了下放在榻边的小矶上,小声道:“你别……别弄坏了。”   凌霄原本就被点着的心现在更是被褚奕峰的一句话烫的发疼,褚奕峰见凌霄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你的东西,我也就这么一件……”   凌霄心里一暖,拉着褚奕峰的手,让他摸自己里衣上系着的玉佩。   “这是……”褚奕峰把玉佩拿出来一看,又惊又喜,“你一直戴着?怎么……碎过?” 凌霄不欲细讲,轻声道:“没留意打碎了,找了老师傅给用金镶起来了,是我不小心……”凌霄能一直戴着褚奕峰就很开心了,哪还会在意碎过,点点头:“这也好看……我……没想到你能一直戴着。” 凌霄轻吻褚奕峰的额头,轻声呢喃:“会一直戴着,戴一辈子……” 凌霄迷恋的吻着褚奕峰的身体,这副在战场上刀枪不入的身体在烛光下看起来脆弱又单薄,凌霄拉过厚实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按揉着褚奕峰的身体,褚奕峰舒服的小声呻吟,隐忍又撩情。 凌霄抱着褚奕峰让他背对自己,拿过小矶上昨天褚奕峰给他涂的那药膏,手指沾了晶莹的脂膏,一手分开褚奕峰的双腿,手指伸入慢慢的为他做扩张。 褚奕峰有点不舒服,凌霄侧头吻住褚奕峰,温柔的说着情话,等到褚奕峰适应了才撤出手指,轻声道:“我进来了,受不住了就说,嗯?” “嗯。”褚奕峰白皙的脸烧的绯红,点点头,“没……没事……” 凌霄慢慢的进入褚奕峰的身体,一寸一寸……缓慢的几乎是在折磨自己,看着褚奕峰舒服隐忍的脸凌霄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努力靠着一丝理智,温柔的侵入身下爱人的身体…… “唔……”褚奕峰也说不出是疼还是舒服,自连接处传来的快乐浸透了四肢百骸,身体不自主的发着颤,耳畔是凌霄粗哑的呼吸声,烧的他的耳垂通红,褚奕峰咬着手臂,尽力不发出难堪的声音来。 “松口!”凌霄一只手环在褚奕峰胸前,轻声喘息道,“舒服就叫出来……嗯?我喜欢听……” 褚奕峰难为情的摇摇头,无论他怎么听凌霄的话这事也做不出来,凌霄怕他再咬手臂,轻抚他的嘴唇,探了两只手指进去,轻柔的抚摸逗弄褚奕峰温暖的口腔,享受着褚奕峰更加迷乱的呻吟,下身律动的更加快起来…… 凌霄怕褚奕峰初次受不住,加快速度让自己泄了出来,褚奕峰感受到射入自己体内的津液,神智更加迷乱,双腿一阵不自觉的抽搐…… 凌霄抱褚奕峰转过身来,轻柔的拨开他额间汗湿的长发,亲吻他的额头,低头一看,褚奕峰前面还立着,凌霄刚要动作,褚奕峰喘息着顺着凌霄看下去,连忙遮住自己那里,磕巴道:“就……就这样吧,不,先不再来了……”      凌霄知道他是怕自己再来一次,轻拍褚奕峰腰畔,轻声斥道:“我会那么不顾你身子?!来……我看看……”   凌霄掀开毯子,分开褚奕峰双腿细看,凌霄做的温柔,那里只是微微肿着,并没有出血,凌霄放下心,看着褚奕峰还立着的前面,一笑,低头含住……   “凌霄别!唔……”褚奕峰说什么也想不到凌霄会含自己那里,刚要阻拦已经被凌霄温柔的含住了,凤眼微挑看着褚奕峰,褚奕峰初尝情欲哪里受得了这个,声音刚到喉间就化成了舒服的呻吟……  凌霄含弄的愈发轻柔,顺带着轻揉褚奕峰腿间敏感细腻的皮肉,细心温柔的让他泄了出来……   凌霄扯过帕子擦擦嘴角,轻笑着问还在失神的褚奕峰:“舒服么?嗯?”   褚奕峰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臊的通红,难堪道:“你怎么……怪脏的……”   “不脏。”凌霄轻笑,又安慰了一会儿还迷糊的褚奕峰,起身披了外袍去帐外要水。   凌霄用布帛沾热水给褚奕峰擦了一遍,自己也洗了洗,天还未大亮,凌霄上塌和褚奕峰躺在一起,宠爱的拥着褚奕峰,轻声呢喃:“跟我害什么臊,累么?再睡会儿……”   褚奕峰点点头,心里全是满满的暖意,本想再和凌霄说一会儿话,但抵不住倦意,靠着凌霄赤|裸的胸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凌霄倒是没了困意,就着烛光细看褚奕峰的眉眼,想着初见时的他,诲信院里的他,战场上的他,还有床笫间的他。   凌霄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凉薄的人,说来矫情,现在才知道,竟然已经陷的这么深了。 天大亮的时候凌霄叫起褚奕峰,其实战后事已经不多了,张继带着不多不少的一万兵跑了,现 在只要等着朝廷的意思了,是派使者来和匈奴协商还是直接下令大兵压境命匈奴交人。   不过褚奕峰向来律己甚严,要是起晚了必然会不自在。   早饭后褚奕峰去看收编叛军的流程,凌霄奉大将军命召集了众将士在大帐里商议战后的事。   经此一战将士们已经对凌霄和褚奕峰心服口服,都知道靠着这两人这一仗才能打的这么漂亮,名声什么的这些虚的不说,等回朝那一天,每个人的封赏是少不了的。   首位空着,凌霄坐在下首,笑道:“朝廷的旨意还没有过来,皇孙和我商议光是等着也不行,我的意思是派人在匈奴边境上散发告示,劝降随张继而去的那些军士,只答应他们,迷途知返回来的,只收编到叛军营中,不罚不打,不祸及家人宗族……若是一味的为张继那反贼卖命,那等到朝廷查实以后,就让家乡的父母妻儿替他们赎罪吧。”   乌戟点点头:“很是,如此一来必然会有不少叛军归降。”张继的命数已定,谁傻的这么忠心的抛家弃子的给他卖命!   “就是不知道匈奴到底是什么意思……”严师   沉声道,“这位新的单于还一直未表态,不知道……”   凌霄一笑未说话,这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朝廷现在还未做出态度,一点好处没有的事,他才不会去插手。   “那就这样,拟定招降叛军的告示就由乌将军费心了。”又说了些琐事,不一会儿就散了。   将士们都走后凌霄命秦龙进帐,低声问:“派去皇城的人怎么说的?”   “主子问的第一件事实在不好打听,史沛还在想法子。”秦龙一顿,“他说请主子罚。”   凌霄一笑:“这有什么好罚的,这时问不出来慢慢来就得了,军粮的事呢?怎么说的?”   秦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韩信忠曾经多次向朝廷要粮,太子都准了,确实是指派的北寿和白石江两地向这里供粮,但……”   但白石江一石米都没送来!甚至这边的将士都不知道还有白石江的供养,凌霄淡淡道:“朝中现在管这一块的,应该是荣祥公府的甄福海甄大人吧?”   “正是。”   果然啊……凌霄心里冷笑,做了慧王褚奕瑾的老丈人,现在就忙不迭的为他做事了?白石江离这里不过三百里地,现在还拖延着不送粮来,就真不怕他发狠参他一本?应该是不怕吧,估计连替罪羊都已经找好了。   要不是刚来军中那天和褚奕峰谈起这事,凌霄自己都不知道呢,这一块凌霄自知还动不得,不再多想,又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秦龙颔首:“这个咱们有内线,描了张方子让外头的大夫看了下,说是无妨,但史沛劝主子不要轻信,内宫里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怕……”   秦龙不再多说,凌霄也知道,他想说,他怕老皇帝快不行了。   秦龙现在是凌霄的心腹,又带着旧主韦铮辅的嘱托,万事皆以凌霄为主,不得不为他想的多一些,如今凌霄为了褚奕峰已然得罪了太子和慧王,纵然有太子妃的疼爱,前朝的事,女人能帮上什么呢?   如若山陵崩,凌霄的处境并不会多好过,现在又立下了这等大功,慧王怎么会不忌惮?   以前慧王就容不下褚奕峰,现在更是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了,秦龙再不通透,经过这些天的事也知道凌霄这是要拼死保住褚奕峰了,如今想要保住他,唯一的法子就是争储。   但按现在的局势……秦龙脑中闪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在大军回朝前老皇帝就驾崩了,那他们还回朝么?   不如坐拥北部大军……威胁皇   城也能扶持褚奕峰了,虽然冒险但也比回去受人拿捏的强啊。   届时只对外说是褚奕峰拥兵不返,凌小侯爷死谏,要保住寿康候府也不难。   秦龙对凌霄毫不藏私,只开了个头凌霄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打断,沉声道:“忘了你刚才说的,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秦龙,你还是太年轻了。”   秦龙与凌霄同岁,听见凌霄这么一说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好笑起来,凌霄禁不住一笑:“罢了,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以前我也会冲动,但火中取栗的事,一次就够了,去吧。”   秦龙行礼退下,凌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出神,秦龙说的没错,若是老皇帝已经死了,那现在手里的这些兵无疑是褚奕峰最大的筹码,比起回皇城交出军权等待着慧王的算计,好像现在拥兵威胁太子会更有效更快一点。   但关系着褚奕峰的事的时候,凌霄是不允许任何不稳定因素存在的。   还没有到那一步,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没有威胁到生命,凌霄还是很希望以和平的方式扶褚奕峰上位的。   当然,是在没有威胁到生命的时候。   “想什么呢?”褚奕峰挑帘进来,正好看见凌霄在出神。   这些错综复杂惹人心烦的事可不能让褚奕峰知道,凌霄一笑,“想给你烤羊腿呢,不是想吃那个么,走,我让他们买来的东西估计已经到了。”   凌霄不急,再大的事他都抗的下,他的小将军只要操心每天吃什么就好了。   第三十三章     “你先看看这个。”褚奕峰把乌戟刚刚拟好的招降告示给凌霄看,“乌将军说要是你看着也没异议就派下去。”   凌霄接过,细细看过后一笑:“写的很好,来人!”   凌霄把招降告示递给亲兵,命人去抄录一千份,着人散发到匈奴边境那里,几日后张继军中一定都会知道了,凌霄冷笑,他就不信那些跟着他的将士兵卒个个都是忠心的。   天色渐黑,凌霄把最后的几份文书批完,站起来牵起褚奕峰的手揉了下:“去大帐后面那片空地吧,我给你烤羊腿。”   凌霄命人采办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精致的丝网,小瓶小瓶的调料,几小篓银丝果木炭,还有一小壶好酒。   夜色渐浓,营地里点起灯笼,亮堂堂的分外好看,凌霄拉着褚奕峰坐在小木札上,自己把铁架支起,点起炭火,净了手让人把刚宰出来的羊腿送来,拿了弯刀细细的切成片,将羊肉沾了调好的酱汁密密的码在丝网上,不多时就烤出了阵阵香味。   褚奕峰已经有点饿,闻着这味更受不了,咽了下口水:“这能……能吃了吧?”   “等会儿,半生不熟的吃了闹肚子。”凌霄一笑,“马上了。”说着在快熟的羊肉上细细撒上作料,拿了铁钎子翻了几次面,趁着火候正好夹道盘中,递给褚奕峰:“成了,吃吧。”   褚奕峰憨憨一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来,递给凌霄:“你先吃。”   凌霄心里一暖,低头就着褚奕峰的手吃了,含糊道:“味儿还行,你小心烫。”   褚奕峰早就馋的不行了,接过大吃起来,凌霄不再吃,手下不停的烤羊肉,军营中的厨子也只会做大锅饭,这些东西还是自己做的合褚奕峰胃口。   凌霄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迂腐执念,看着褚奕峰吃的香他也自得其乐,不许他人插手,命亲兵退出五丈,他和褚奕峰边吃边说话。   褚奕峰来到这边也吃过几次当地的羊肉,肉质是好,可惜每回不是场合不对就是烤的粗糙,终于吃了一回精致的,满足的尾巴都要摇一摇,凌霄看着他的憨样也好笑,喝了一口酒,轻声道:“以前你不是说以后要是封王赐封地,你就想要这里的,没想到还真的来了一回。”   褚奕峰想起旧事,那还是几年前他帮着凌霄做水车时说的话,当时被凌霄训了就不敢再提起,现在想起来也好笑:“还记着呢?嗯……真是巧,其实这也不错,封王后真的能来这里驻守也行。”     凌霄闻言手禁不住一抖,刚要说什么时褚奕峰继续道:“不过还是算了……”褚奕峰对凌霄一笑,俊秀的脸上遮不住的幸福,“现在咱们在一块了,我得多想一点……我和你都是从皇城里长大的,根都在那,我也不愿意你来这里受苦……原先是想着以后等着你……等着你大婚后,我就走的远远的。”   “如果你以后要成亲……我也不说什么。”褚奕峰话说出来觉得不对,这么说好像是自己不在意凌霄娶亲一样,想说什么又表达不好,有点急切道,“我就……不是,我不是说想你成亲……”   凌霄心里一时说不出的感觉,碍着有亲兵不好做什么,只是拉着褚奕峰的手柔声道:“我懂得,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永远不成亲。”   褚奕峰从小就因为有什么事都说不清让人笑话,很多事他也明白,只是比旁人反应慢一些、嘴笨一些,就总会被父王斥责被大哥笑话,他也知道自己因为这个讨人嫌,有时就尽量少说话。   喜欢上凌霄后他总想对他好,也想像别人那样说一些好听的话让凌霄高兴,却总是说不好,越是紧张越是说错。   但凌霄从来不会笑话他也不会嫌他烦,甚至很多事他自己心里知道,说不出来时凌霄就已经帮他说出来了。褚奕峰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心有灵犀什么的他不懂,但他知道,凌霄是真的喜欢他。   真的喜欢他,才会不似别人那样待他。   喜欢上凌霄后他也曾困惑迷茫过,有一次他实在憋不住告诉了他最亲近的舅舅,韦铮辅告诉他,就凭着凌霄的性子不会对他动心的,就算是有一天回应了他的感情,那也肯定是有所图谋,除非凌霄能为了他终此一生不娶亲,那他就是真心了。   褚奕峰这些天因为战事一直没能好好理清他和凌霄的事,对他来说一切都来的太快,现在凌霄一句话直直烫进他心里,他现在很想策马奔回皇城告诉舅舅:凌霄真的对他动心了。   “怎么了?”凌霄借着烛光也能看出褚奕峰眼中闪烁,不是吧,怎么把这孩子惹哭了?   褚奕峰有点难为情,装作不经意的用袖子抹去眼泪,凌霄也体贴的装作没有看见,只是低头轻声道:“你也要答应我……要是你娶亲了变心了,我总有本事杀尽你看上的人。”   “嗯。”这个褚奕峰一点也不怕,“这不可能……”   明明最是个呆呆笨笨的,说的话却总能戳到他心里去。凌霄无奈,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两人吃着羊肉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凌霄陪着褚奕峰巡逻了一回,连哄带骗加威胁的让褚奕峰答应三更时分的巡逻不去了,让谁去?凌霄早就让秦龙奉大将军命去指使乌戟做苦力了。   今日采办东西的人回来还带来了凌霄早就吩咐的厚皮毯子,这大帐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帐篷,不过是在块土地上铺了东西再搬张木塌,夜里睡着总会反潮气,一时半会儿不觉得,长久下去总会生病的。   凌霄把这狐狸毛制的大毯子铺在榻上,再铺上被褥一类的,既保暖又防潮,褚奕峰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一笑:“你说这像什么?”   凌霄解了衣袍吹灭了帐里的灯,走过来上榻,道:“像什么?”   “嘿嘿……”褚奕峰越想越好笑,“像那年跟着舅舅去剿匪时……那山大王的屋子一样,也是在床上铺这样的狐狸毛……”   不解风情的呆子!凌霄一笑,拥住褚奕峰的身体,轻轻的抚摸,轻声道:“对,我就是山大王,你就是那压寨夫人。”   褚奕峰被凌霄揉搓的脸红,呐呐不言,凌霄亲了他一下不再使坏:“行了,快点睡……”   一夜好眠。   过了几天就有不少叛军拿着招降告示的三三两两的来降,凌霄都命人好生看顾,只把他们派到战后收编的叛军营中,一视同仁,不许虐待。   凌霄和褚奕峰一天就守在营地大门那等叛军,挨个盘问每个叛军,张将军还好吗?匈奴人凶吗?在匈奴那吃的饱吗?你们那还有多少叛军啊?怎么还不来降啊?二人闲的发慌,自得其乐。   晌午的时候就有亲兵来报,风行军带来了皇城的旨意。   亲兵把封好的圣旨交给褚奕峰,褚奕峰打开蜡封和凌霄一起看了,皇城的旨意是派使者来和匈奴谈判,让他们交出张继。   奉旨来谈判的使者还在路上,凌霄叹息,不作为啊不作为。   “这是什么意思?”旨意写的文雅,褚奕峰几乎没看明白,“是说打还是不打了?”   凌霄放好密旨,道:“这意思是不打了,就等着使者们交涉了,不是咱们该管的事,这些天只要训训兵吃点烤羊肉就行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主子。”秦龙进帐,“风行军还有别的信。”   说着身后的风行军进来,行礼道:“太子妃口谕,命大将军和小侯爷珍重。还有寿康侯给小侯爷带了一封信来。”   凌霄接过信,寥寥几行字,没有任何涉及军情大事的话,只是让他注意身体,万事小心。   当时来的匆匆,寿康侯府里不知现在已经多担心了,凌霄叹息,轻声道:“军中不方便写信,帮我带口信回去,我一切都好,让寿康侯爷安心,太子妃……也请太子妃安,让她放心,皇孙一切都好,也想念她。”   褚奕峰想起母亲也是一阵沉默,凌霄命人下去,揉了下褚奕峰的头:“放心,我答应你,不出一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真的?!”褚奕峰心情马上好起来,墨黑的眸子闪光,“这么快?” 凌霄点头:“别以为打仗都得三年五载的,下一回风行军再来说不准就是让咱们拔营回朝了。”   算上收编来的张继的叛军,军营里现在已经快十六万兵了,匈奴能容忍他们大军压境这几个月已经算是按捺的住了,处理好了张继的问题要是他们还不走,不等他们向朝廷请命,匈奴就会先受不住了,一个月内,绝对会有结果。   说起来凌霄对这个新单于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二十余岁,弑父夺位,不是池中物啊……   凌霄懒得想这些不关自己的事,正想跟褚奕峰说什么时帐外秦龙来报:张继派使者来谈!   褚奕峰困惑的看着凌霄,凌霄也觉得好笑,张继想什么呢?以前旗鼓相当的时候派个使者来还差不多,现在胜负已分,难不成还要让使者来谈谈,给他在库沙尔湖划一块地?做梦呢?   “来了咱们就见见。”凌霄牵着褚奕峰的手一起坐下来,也让他的二呆听听,别总是傻乎乎的,“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来使刚入帐就摊平双手高声道,生怕凌霄斩了他的样子,凌霄一看他撑不住笑了,又是上次那个使者。    第三十四章     “好久不见。”凌霄坐在褚奕峰下首,淡淡道,“不知上次一别,张继将军可还好。”  “还好还好,托小侯爷的福。”来使一躬身,“我家将军命我来言和,想问问小侯爷的意思。”   凌霄嘲讽一笑:“这得问我家将军的意思。”   使者不卑不亢,显然不怎么把褚奕峰放在眼里,点头道:“是,来问问大将军,可否和我家将军言和。”   褚奕峰老神在在,学着凌霄的样子:“不行。”   来使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还请大将军三思,若将军不接受言和,那我家将军只能投靠匈奴单于了,届时和匈奴连成一气,再攻回来……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言下之意,到时候打起来,你们三年五载都回不了皇城了。   褚奕峰心下一动,转头看向凌霄,凌霄对他微微摇头,褚奕峰接到信号,继续惜字如金:“不行。”   “想来张继将军也是时代功勋,先人为大褚国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对张家一族不可谓不优渥,谁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面难画骨。”凌霄冷冷道,掷地有声,“张继趁圣上抱恙时拥兵反叛,此事匈奴单于不可能不知道,养一个这么轻易就叛变的人并为他攻打邻国,大单于虽然年轻,想必不会如此糊涂。”   凌霄一想这来使刚才对褚奕峰的蔑视更是没有好气,嘴下不再积德,讥讽道:“这事若是让九泉下的张家列祖列宗知道了不知会如何?!世代的功勋,一族对皇族的赤胆忠心,如今尽数被他毁了!”   “皇族……”来使嗤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颔首道,“那依着大将军的意思呢?”   凌霄截下褚奕峰话头,怕他无心说了什么让人揪住小辫子:“大将军不方便说什么,如今朝中已经派了使者前往匈奴,届时大单于是愿意听信这三姓家奴还是愿意与我大褚国继续交好,就看单于的意思了。”   来使一叹气:“早就听说小侯爷机智,有孔明舌战群儒之遗风,今日自己领教了才知道,罢了,还请大将军和小侯爷顾惜库沙尔湖的百姓吧。”   这什么不要脸的人!你家将军先莫名其妙的挑起战事,现在倒是做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样子来,好大一朵白莲花!作为同道中人,凌霄顿时对这个使者多了些好感,张继到了这时能寄希望让他来见自己的人,想来也不是池中物。   凌霄淡淡道:“没有听说过张将军麾下还有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下官祝余。”祝余淡淡道,凌霄看了他一眼,命人上茶,半晌道:“说来好笑,开战已经几个月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张将军到底是为着什么就反了,你既然得张将军信任,这个应该知道吧?”   祝余缓缓的喝了一口茶,狡黠一笑:“将军的深意,哪是我能参悟的,这个我确实不知。”   “是和圣上抱恙有关吧?”凌霄仔细留意着祝余脸上的神色,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在这个时候造反,张将军是筹谋多年终于等到圣上圣体不合……还是,张继是容不下太子监国呢?”   祝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顿了一下尽量平静道:“小侯爷妄议朝政,就不怕来日我报与朝廷,治小侯爷的罪么?”   怕就不会说了,凌霄不在意一笑:“朝廷会相信一个叛军来怀疑有功之臣么?” 祝余自知不是一个段数的,这位小侯爷完全不在意君子有节那一套,颔首道:“是我失言了。”   凌霄的压力施够了,继续道:“你不便说我就不问这个,张将军的结果很明显,你应该已经能猜到了,招降告示已经发下去,不少叛军都归降了,你的意思呢?”   祝余颔首一笑:“我也是怕死之人,当然不会追随张将军而去,下面的事下官自有思量。”   凌霄凤眼微挑,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祝余是怎么想的,听他话里话外似乎对张继的死活一点也不在意,又好像是置身事外的感觉,凌霄点头:“去吧,带我的话,请将军三思吧,将军举事前尚且知道将家中老母妻儿接来,他手里的那些兵的家人可都在朝廷手里呢。”   祝余行礼退下。   三日之后,皇城的使者刚到库沙尔湖,当天张继自尽于匈奴与大褚国的国界上,留下遗言请求朝廷看在张家世代功勋的份上容他的尸骨葬在褚国,除此之外什么话也没留下。   张继死前命剩下的将士们尽数归降,收编叛军的时候,凌霄没有发现祝余。   没能找到祝余凌霄还是很遗憾的,但只是一阵就不在意了,这时的凌霄还不知道这个人,会在几年后的朝中掀起怎样一场浩劫。   朝中派来的向匈奴谈判的使者没了用处,凌霄只得再派风行军传信问朝廷下一步的指示,这一来一回又得半月。   闲着也没事,凌霄每天就带着褚奕峰策马烤羊,倒是比在皇城的时候还要清闲了很多。   转眼就到了深秋,朝廷的指示终于来了,命严师留下八万军士驻守库沙尔湖,剩下收编的叛军分散到临近的各部去,留一千精兵护送二皇孙和凌参军回朝。   跪接了圣旨,褚奕峰高兴起来,去帮着分派军士,凌霄拿着圣旨心里默然,当初打仗时光是从皇城调离的精兵就有三千,如今他们回朝只许一千精兵护送,这是什么意思?   凌霄不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慧王的意思,总之,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对他们忌惮了。   凌霄即刻修书交给秦龙,命他传给史沛。   凌霄现在每走一步都会万分小心,现在他肩上担的已经不只是自己的性命了,寿康侯府的兴衰,褚奕峰的性命,他一丝也不敢大意。   凌霄把圣旨好生放了起来,明日回朝,褚奕瑾啊褚奕瑾,也到了真正练练的时候了。   褚奕峰亲自安排回朝的事,除了韦铮辅送给凌霄的人和两人各自的亲兵,褚奕峰又选了几百人凑足了千人之数,凌霄命人采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虽说是来打仗的,但也算是个公费旅游了,带点特色回去大家一起乐乐,唔,也算是让太子妃凌雉她们领略一下草原风情吧。   战胜回朝是个光彩事,凌霄再没了来时的奔命,也不再骑马,命人准备的豪华舒适的马车,前五百人开路,中间凌霄和褚奕峰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看沿途风光,后五百人殿后守卫。   褚奕峰只做了一天马车就有点呆不住,趴在窗子上看官道外的青湖,推推正在看书的凌霄:“我说……我出去骑会儿马行么?光坐着没意思。”   是挺没意思的,凌霄点点头:“我让他们把咱们的马牵来,我也下去活动活动。”   凌霄和褚奕峰策马慢慢走着,甩开后面的精兵,不许他们靠近,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说情话。   褚奕峰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马的脖子,轻声道:“咱们行程好慢啊,这样得一个月才能回到皇城呢。”   “着急什么。”凌霄策马离着褚奕峰近一些,宠爱的帮褚奕峰把他鬓间垂下的头发抿在耳后,笑道:“这样不累,还能看看沿途的风光,不好么?”   “好。”褚奕峰点点头,“但……但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在拖延时间。”   凌霄叹息,他的小将军也不这么傻么,凌霄微微沉吟,一笑:“是,跟你说实话,圣旨上说只让咱们带一千人回朝,我有点不放心,先派了人回皇城打听形势……”   要是情势不好,那什么时候回朝,怎么回朝就得另说了。   “嗯……”褚奕峰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道,“我记得舅舅说过……战胜回朝,那都不会带着很多兵的,皇帝会忌讳这个。”   凌霄笑笑:“我不是小心眼么,放心吧,不过是我瞎猜的,没事。”   褚奕峰对凌霄完全放心,点头:“嗯,听你的。”   凌霄不愿意多跟褚奕峰说这些,聊了几句又不正经,清朗的声音低下来:“今晚就歇在白石江了,昨天说今天要骑马,明天可不用骑马了吧?仗着我心疼你就……”   褚奕峰脸红起来,左顾右盼,支吾道:“这个……今天歇在谁家府上?早,得早点睡。”   “嗯?”凌霄挑起长眉,轻笑,“早点睡……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抱你。”凌霄不忍心再调戏,点到即止,又说了会儿闲话。   不过两日史沛的密信就到了:圣上已然无恙,几日前已经照常上朝批折子了。   凌霄放下心来,只要老皇帝还没事就行,凌霄也不再故意拖延,一千人加快脚程,半月后抵达皇城。   抵达皇城那天皇帝派慧王率亲贵出城十里相迎,正午的阳光正好,慧王身着礼服,端的气度高贵非凡,见了褚奕峰先是一阵唏嘘寒暄,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朝廷的倚重和赞扬,褚奕峰跪受了,和慧王同饮三杯,全军共贺。   慧王又含笑对凌霄道:“表弟这几个月着实辛苦了,小王听闻自韩将军捐躯后,军中之事多是表弟参谋的,如今立下大功,当真是不易。”   “慧王谬赞了。”凌霄还是在军中的装扮,一身戎装加上随意扎的马尾,饶是如此站在一身华服的褚奕瑾面前也毫不逊色,“军中之事全靠着皇孙了,臣不过是略尽绵力。”   褚奕瑾一笑:“表弟过谦了,好,宫里已经摆下了庆功宴,回城!”   慧王自觉让出首位给褚奕峰,褚奕峰在昨晚就得了凌霄的教导,挥手不许自己部下妄动,沉声道:“众军士避退!扶韩将军灵进城。”   此言一出众亲贵朝臣无不敬服,褚奕峰立此大功不骄不躁,按旧例褚奕峰头一个进城名正言顺,如今却要将此殊荣让给为国捐躯的韩信忠,何等大义!   军士们唯褚奕峰是命,扶韩信忠灵率先进城,褚奕峰随其后。   进宫先见的老皇帝,褚奕峰卸甲解剑,命凌霄随其后,三跪九叩。   早就散了朝,老皇帝只命重臣和亲贵留下,老皇帝的神色果然比先前差了很多,见了眉眼间还有稚气的孙儿不禁心疼,连忙命老太监将褚奕峰扶了起来,很是勉励了几句,又望向一直跟在褚奕峰身后的凌霄,出神了一会儿道:“霄儿,你是比峰儿大一岁罢,如今也十八了。”   凌霄颔首:“圣上好记性。”   “好什么。”皇帝一笑,不胜唏嘘,“当年……春秋也是十八岁,他本是前朝先凌大学士的长子,前程正好,朕举事那年,春秋自卖家产来投靠,当时朕手里就有百十号人,朕问他图了个什么,他说:知遇之恩,万死难报。”   提及当年的事朝中老臣都禁不住动容,老皇帝继续道:“就为着这句话,朕不敢失败,怕辜负了当年老兄弟们的心。”   老皇帝说的情真,朝中老臣饶是这些年被磨硬了心肠也撑不住红了眼眶,老皇帝一笑:“那日朕准你去前线,就是想起了春秋当年的那句话,峰儿,你听见了,如今朕如何对寿康侯府,你日后就要如何对待霄儿。”   “孙儿遵命。”褚奕峰叩首,心潮涌动,但想着昨晚凌霄的警告,不敢露出更多的神色来。   老皇帝点头:“此战霄儿立下大功,特封二等将军,赏黄金万两。”说毕又看了看凌霄,一笑:“原本我还跟春秋说过,霄儿这样貌太好看了偏阴柔,如今上了一次战场,去了柔媚多了杀伐之气,很好,这才是春秋的孙子。”   “霄儿也十八了……”老皇帝沉吟,凌霄心中一凛,已然想好了若是皇帝赐婚的对策……   “也该有字了,风华绝代,绝世无双……”老皇帝一笑,“今日朕赐你一字:无双。凌无双。”   由皇帝赐字这个荣耀不是人人都有,足见凌霄受宠程度了,凌霄暗自松了一口气,跪谢。   “二皇孙褚奕峰……乃储君之子,朕之嫡孙,今平定北部叛乱,功绩卓越,当兹国庆,宜笃懿亲,特授以册印,封尔为英王。”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老皇帝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淡淡道:“不用劝了,当年老四不也是十六岁就封的王么,况且还没有峰儿这样的大功。”   褚奕峰回过神来磕头谢恩,凌霄颔首,余光望向东侧神情不定的慧王,褚奕瑾啊,以前都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战场上生死关头绕了一圈回来,这情形也该换换了。   “谢主隆恩。”   第三十五章      在前朝谢了赏凌霄陪褚奕峰一起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等待多时,见了二人话还没说泪先滚下来。   当时怕太子妃担心挂念,二人走时都没让人告诉太子妃,如今一见不免伤感,太子妃拉着这个看看那个,哭了一会儿又捶了褚奕峰几下子,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让二人在自己身边坐了。   “可曾受过伤?”太子妃摸摸褚奕峰的脸又摩挲他肩膀手臂,“看看瘦的……”   被母亲当个小孩子似的看待,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一笑:“没有伤着,就是凌霄倒是受了不少轻伤。”   凌霄无奈的看了褚奕峰一眼,就你嘴快!   太子妃又是一阵心疼,落下泪来,又不方便就让凌霄脱下衣服来查看,细细问了又赐了不少药才算完。   “庄儿就留下你这么一个!你还敢这么不珍重自己身子!”太子妃哭一阵又恨起来,“你也是!一点也不顾念为娘的心思,这些天我日夜不宁,等到太子说了已经命你们回来我这才心安了几天……”   太子妃哭的妆花了,宫女奉上靶镜帛帕之类的来,褚奕峰亲手拧了帕子给太子妃擦脸,一边小声道:“母亲……别难过了,这不是都回来了。”   褚奕峰嘴笨,凌霄也忙跟着柔声劝慰,太子妃神情方定,挥手命捧着脂粉的小宫女下去:“不上妆了,去拿些果子点心来,离着开宴还早呢,你们先垫补点。”   凌霄命人把在库沙尔湖采买的东西送上来,笑道:“皇孙打仗也不敢忘了姨母,买了不少小玩意呢。”   宫外的东西自然不够精致,但看着别致,又是两个孩子孝敬的,太子妃自然喜欢,忙命人摆上了,又拉着褚奕峰和凌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拉着凌霄的手叹息道:“我听说了,二等将军,按理……这些不是我该说的,仗着这里没有别人……”   太子妃动容道:“按理这封赏是低了,但既然破例封峰儿为王,给你的赏赐再多就不合宜了,霄儿你是聪明孩子,能懂得姨母的意思吧。” “姨母放心,封赏我还是封赏皇孙都是一样的。”凌霄这话说的倒是情真,“我不在意这些。”   太子妃点头:“好孩子……峰儿,前面的事母亲不清楚,这几个月霄儿为了你做了多少你心里要记住,你们兄弟们情深我也就安心了。”   “儿子省的。”褚奕峰垂首,凌霄为他付出了多少,他都懂得。   太子妃点点头,又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庆功宴时才让他们去了。   大胜归来的庆功宴自然盛大,太子本来没有想到褚奕峰能立此大功,如今见自己这个呆笨的儿子出息了,纵然偏心褚奕瑾也很是欣慰,好好勉励了褚奕峰一番,又命褚奕瑾多照顾兄弟,二人同心。   褚奕峰下首的凌霄含笑看着,心里一阵冷笑,当初褚奕峰刚吃了败仗的时候,太子爷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觥筹交错,宴会很晚才散,凌霄请恩出宫回寿康侯府,皇帝准了,半醉的褚奕峰有点摇晃的走到凌霄身后,小声含混道:“去哪?我跟你去……”   凌霄一笑,借着酒意抱住褚奕峰,在他耳边小声哄了几句,命褚奕峰近身太监好生扶着他回宫。   回到寿康侯府凌霄先去给凌侯爷请安,这半个月来凌侯爷和凌霄信件来往不少,彼此见了面倒是平静了很多,凌儒学勉励了凌霄几句,又嘱咐了他一些戒骄戒躁的话就去了,凌侯爷又细问了下前朝的事,半晌道:“给你个二等将军倒没什么……但现在就给二皇孙封王……”   “这也没什么,不是有四皇子的先例么。”凌霄轻声道,“凭着皇孙的战功提前封王还是的当得的。”  凌侯爷有些黯然,低声道:“四皇子……罢了。”凌霄知道凌侯爷曾是四皇孙的师父,四皇子早年就被皇上赐死了,凌霄怕凌侯爷伤心,换了个话题:“朝臣们也是敬服的,想来没什么。”   “朝臣们自然敬服,二皇孙比起当年封四皇子时要名正言顺多了。”凌侯爷看了凌霄一眼,淡淡道,“你在派人查张继早年的事,是吧。”   凌霄眉梢一动,颔首道:“什么都瞒不过爷爷。”   “我能知道什么?!”凌侯爷一笑,“史沛那个小子查不着,大喇喇的就来见我直接问我,说是帮你打听的。” 这个不着调的史沛!凌霄失笑:“实在是因为这事蹊跷,张继好好的就反了,朝中也不告诉我们是为什么,孙子想不通才派人问的,爷爷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求爷爷告诉我吧,我回头再罚他。”   凌侯爷狡黠一笑:“你查不着是你没本事,我懒得说,现在人都死了,再查更没有意思了。去吧,你姑祖母你妹妹早就等着了。”  凌霄见凌侯爷不想告诉他也就不再问,只等到哪天哄的老爷子高兴了再问吧,凌霄行礼退下。   凌霄给施夫人请了安,跟白天在东宫里一样,施夫人哭着抱着凌霄念叨了好一阵,更有凌雉在一旁哭肿了双眼,凌霄柔声劝慰了好一会儿才作罢。   施夫人拿着帕子按按眼角,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家,只知道精忠报国那一套,哪知道女人家在后院闺阁中的不易,一丝风声不闻呢你就到前线去了,要是有个好歹……我这些年就白疼你了,等我到了阴间可怎么跟庄儿交代……”   施夫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凌霄连忙亲自拧了帕子服侍着,柔声道:“都是孙子的不是,以后我绝不上战场就是了。”     “这才是。”施夫人问起来前朝封赏的事,又高兴起来,老人家不敌夜深,又说了一会儿就去睡了。凌霄转过头来再看凌雉,笑道:“看看这哭的,是哥的不是,我还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回来,让人给你送到漱玉轩了。”   凌雉这些天也是担惊受怕,如今见了哥哥倒是说不出话来,让凌霄柔声安慰了好一阵才堪堪制住了哭意。   凌霄送凌雉回漱玉轩,一路上兄妹两又说了不少贴心话,因问起施府,凌雉垂首低声道:“倒是见了一回,上个月我去千里庙祈福,正赶着施太太也来上香,见了一面……他说请他父亲打听了前线的事,说是打了胜仗,你没有伤着,我才放了心。”   施政如今在内阁走动,倒是能打听来前线的事,凌霄听着点头,这个小舅子还是有心的。 只等着明年会试吧,会试一过……”凌霄见凌雉羞的脸红也不再说,“不早了,妹妹早些睡。”   “嗯。”凌雉点点头,又叮嘱了伺候凌霄的丫头们半天才转身进了漱玉轩。 隔日凌霄依旧进宫为褚奕琰伴读,如今褚奕峰虽然封王,但因为事出仓促,现在才刚选址建府,修好府邸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更有太子妃向圣上求情,准英王弱冠礼后再出宫。 既然褚奕峰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宫,凌霄也乐的再给褚奕琰做几年伴读,这样两人见面也方便些。   “还疼不?”褚奕峰小心的给凌霄背上的伤痕涂药膏,神情专注。   凌霄一笑,一手把颈间的长发拢到一边:“都快好了疼什么,就是一阵阵的还有些痒。”   “嗯。”褚奕峰点点头,把药膏抹匀,将凌霄宽大的衣服拉上来,“母亲说要一直涂这个药,要不以后怕会留疤。”   凌霄自己拢好衣衫,闻言一笑:“留疤怕什么,又不是在脸上。”说着拉褚奕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道:“我打听了,你那府邸已经选好地方了,离着寿康府不远,皇上说要精工修建呢。”   褚奕峰眼中放光:“离着你那里近就行,嘿嘿……”凌霄抬手轻抚褚奕峰侧脸,褚奕峰顺势低下头来蹭凌霄的手掌,凌霄一笑,这动作跟小兽似的。   凌霄顺势揽着褚奕峰让他舒服的躺在自己腿上,宠爱的用手指轻揉褚奕峰发青的下眼眶,低声道:“这几天宫里宴席不断吧?熬的难受不?”   “嗯。”褚奕峰点点头,“是没怎么睡……没事,过了这一阵就好了,你说皇爷爷怎么还让我去诲信院?我还想着回来后有个差事就不用去念书了,这也没有给我差事,还得去跟着老三老四念书……”   褚奕峰闭着眼嘟嘟囔囔的抱怨:“我不乐意念那个,一句也听不懂……皇爷爷说是为了让我肚子里存点墨水,父王也这么说,可我怎么读也存不住……”   “读不懂就在那做样子,现在你封王了他们也不敢再勒掯你。”凌霄轻轻的给他按揉眼眶,低声道,“这么早入朝有什么好处?听话……”   褚奕峰点点头:“听你的。”   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说着话,褚奕峰敌不住困意,躺在凌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凌霄轻抚褚奕峰的发丝出神,回朝后除了那日在城外迎接,褚奕瑾还没有再主动来说过话,是害怕了?凌霄不这么想。   可能这时的褚奕瑾也意识到了,如今的褚奕峰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让他随意欺负的傻弟弟了,褚奕峰十七岁封王,只这一点就盖过了褚奕瑾一大截。   况且褚奕峰封王并不是因为年岁到了按制封王,靠着自己战功得来的“英王”的封号,这会在朝中为他赢得更名正言顺的支持。   回朝后局势在变动,太子精心布置的天平无声的缓缓倾斜,想起皇上给褚奕峰封王时褚奕瑾的表情,凌霄心里轻声笑,褚奕峰其实用不着那么害怕的,在立储的事上凌霄不会玩褚奕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险小把戏,他为褚奕峰挣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他才不会争储,他要让褚奕峰名正言顺的上位。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舅舅了,凌霄打定主意,明日就出宫去见韦铮辅。    第三十六章     靖国公府,韦铮辅命人准备茶具,看了凌霄一眼,淡淡道:“几个月就多了不少英气,看来是得了历练的,不错。”   “是,多亏了舅舅派给我的人了。”凌霄和韦铮辅一起跪坐在榻上,凌霄看着韦铮辅布茶,笑道,“不知道秦龙那些人以后怎么办?是送回给舅舅这里么?”   韦铮辅给凌霄倒了一小杯茶,凌霄连忙双手接过,韦铮辅沉声道:“不必了,派他们给你时我就跟他们说了,以后视你为主子,虽说不再打仗了,你那里也缺不得人手吧。”   说到点子了,凌霄细细品茶,轻声道:“是,回朝后的仗更难打。”   韦铮辅知道凌霄这是来摊牌的了,放下茶具,冷冷道:“你要帮峰儿争储。”  “是。”凌霄垂首,韦铮辅放下茶盅,嘲道:“你以为你是为了他好?你问过峰儿的意思么?他根本就不想做太子做皇帝,还是说这些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   凌霄一口饮尽杯中残茶,正色道:“我确实没有问过皇孙的意见,问了他结果不外乎也就是舅舅想的那样,我不愿意他多想,所以一直瞒着他。”凌霄彻底耍不要脸了,“所以今后若是皇孙知道了,那应该就是舅舅告诉他的,我与皇孙兜兜转转多少年才在一起,还请舅舅心存慈悲不要破人姻缘。”  你就算是不疼我也得顾惜褚奕峰吧,凌霄凤眼微挑,反正你那宝贝外甥有多爱我你最清楚了。   韦铮辅险些被凌霄噎着,凌霄缓下声音,柔和好听的声音继续道:“舅舅久在军中不知深宫事,慧王心胸狭窄,早就容不下皇孙了,如今皇孙战胜归来,不满弱冠就封王,种种赏赐都映在慧王眼里,舅舅能保证慧王容得下皇孙么?”   “我不屑于慧王的种种阴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就不一一说给舅舅了,如今皇孙声望渐高,舅舅能保证慧王上位后能善待皇孙么?”   韦铮辅静了片刻,道:“我会护住峰儿,绝不会让他吃亏。”   “还请舅舅恕我直言,舅舅长皇孙二十余岁,虽天纵英才怕是也顾不得身后之事的。”凌霄神色如常,“但我要与皇孙相伴一生,说不得要多思虑一些。”   凌霄知道这些年褚奕峰一直在太子面前默默无闻应该也有韦铮辅教导的原因,他是真心的为褚奕峰好的,但如今事易时移,一位的不出头也躲不过去了,凌霄继续道:“日后太子登大宝,立储一事一旦提上议程,估计慧王头一件事就是杀了皇孙,皇孙就算是不争不抢,怕是慧王也没有那个容人之量让这么一个有功勋的兄弟立于朝中。”   他还不愿意褚奕峰当皇帝呢!要不是为了保命谁要坐那位子,就那呆子,做了皇帝朝中的那些烂事不还是自己操心?自己亲舅舅都不信自己没有私心,何况别人?这一顶奸佞的帽子是逃不掉的,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他都做了,不过全是为了褚奕峰罢了。   “与其那时不明不白的被赐死,不如先发制人。”凌霄一躬身,“还请舅舅帮扶。”   韦铮辅定定看着凌霄,他的这些外甥中,他最看不透的就是凌霄了,先是韬光养晦,用尽手段得了圣上和东宫的青眼,后来却不去抱褚奕瑾的大腿,反过来突然豁出去为褚奕峰卖命。   以前韦铮辅只觉得凌霄虚伪不堪,八面玲珑,这种人是韦铮辅最不喜的,但现在却又是一副全是为了褚奕峰的样子,实在令人怀疑,半晌道:“你说……你要与峰儿相伴一生?峰儿为了你可不娶不留嗣,你能吗?”   凌霄颔首:“甥此生能得皇孙足矣,再无他求。”   “那就记住你说的,朝中的事……我是你的舅舅,也是峰儿的舅舅,自然不会亏待他。”   这就是答应了,凌霄颔首一笑,不等韦铮辅送客自己先告辞了。   回宫时已经是酉时了,听风阁的太监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凌霄,躬身道:“英王派人来请了小侯爷几次了,说是晚膳等着小侯爷一起吃。”   “嗯,知道了。”凌霄说着进了自己屋子换了身家常的衣服就去了海棠院。   褚奕峰早就等着了,见凌霄来了命人将螃蟹煮上,笑道:“今天外面送来了几篓子螃蟹,因着老四吃这个不受就没给听风阁送去,你在我这吃吧。”   凌霄心里一阵暖意,今日被韦铮辅冷言冷语凉的心缓过来,管别人怎么想他呢,褚奕峰一心一计的对他就够了。   不多时内侍将煮好的大螃蟹送了上来,凌霄命人退下,自己和褚奕峰坐在一起说着话吃饭。   “今日去做什么了?”褚奕峰不太会弄这精细玩意,凌霄挑了圆脐的螃蟹打开,将蟹黄拨在小碟子里,配好酱醋递给褚奕峰,道:“你弄不了就别沾手了,别再划着手。”   说着又拿了小金锤敲夹子,笑道:“还能干嘛去,不过是又回了一躺家拿了些东西,凌雉前些日子担心我,很不好过,我又陪她说了会儿话。”   凌霄手下灵巧,说话的功夫挑了一碟子的夹子肉,略淋了些酱汁递给褚奕峰:“快吃,吃凉的闹肚子。”褚奕峰被凌霄照顾着心里暖呼呼的,边吃边含糊道:“你也快吃……”   凌霄一笑也吃,褚奕峰将热好的桂花酿斟上,笑道:“喝吧,这酒不醉人,挺香的。”说着又笑道:“现在还不方便,什么都是按份例来,这螃蟹再好也只给这些,等到出宫了,每天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白天喝酒也行。”   凌霄忍不住笑:“合着你出宫就是为了随便的吃,想的美,到时候还是按例来,天天吃你爱的这些,不出一年就要生病。”褚奕瑾憨憨一笑:“那还是听你的吧。”   两人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似的,没有甜言蜜语,谈语间都是家常事,没有感天动地海枯石烂,却像这桂花酿似的,入口平和,回味绵长,醇香经久不散。   因谈起凌雉,褚奕峰想了想道:“我记得表妹是许了江南施家施大人的二子吧?施茗城这人我听说过,说是人物文章都是极好的,看过日子了么?”   “看了。”凌霄用手指揩去褚奕峰嘴角的酱汁,随手抹在帕子上,“只下了小定,定下的明年八月初八,到时候会试殿试都过了,施茗城也能安下心来。”   褚奕峰点点头,又是个文化人,褚奕峰自知不比人家,钦羡道:“夸他的人不少,明年必然是高中的。”说着笑笑又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庶出的妹妹,叫……凌依是吧?以前也见过的,她定的哪一家?怎么没听说。”   “凌依啊……”凌霄心里冷笑,不欲跟褚奕峰说这些龌龊事让他烦心,只道,“凌依今年身子不好,看相的人说她今年命数不好不宜议亲,亲事得明年再定了。”   凌霄说什么就是什么,褚奕瑾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跟他念叨,两人慢悠悠的吃饭喝酒,晚了凌霄就直接歇在海棠院里了。   寿康侯府沉香榭,夏兰命小丫头放下药盏,端了药近身走来,轻声道:“药熬好了,起来喝一口吧。”   凌依把脸偏过去只当没听见,夏兰叹了口气,命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先下去,低声道:“我的大小姐啊,都已经半年过去了,你还要怎么样呢?你只是这样下去,闺阁里的女儿家有几年可耽误呢?”   凌依听着心里更难受,无奈起身一口喝了,皱眉道:“这药里怎么又放了参片?秋日里我本来就燥的不行,还一个劲儿的给我吃这个,巴不得我死呢?!”   夏兰一叹气:“我也说过的,但大夫说你身子虚,就靠着吃这些补养着了。”   “补养也不一定单靠着几只破参!姑祖母不是每日送了燕窝来么?”凌依起身挽起发髻,“只炖了燕窝来补就行了,以后这些动热的东西都不用了。”   夏兰闻言苦笑:“每日的燕窝不是在早晨就炖了吃了?这东西那么金贵,哪还有多余的。”   “就只有那些?!”凌依转过脸来,心里更动怒,“不说现在,凌雉从来都是每日早晚吃一盅燕窝粥,怎么到我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兰的脸色马上就下来了,愤愤道:“有这事?!我竟不知道,原来那些婆子们竟是蒙我呢!来人!”   夏兰命人将管着凌依膳食份例的婆子叫来,当面狠狠啐了一口:“瞎了眼的老娼妇!你打量着我不知道就敢来欺瞒,大小姐的份例你也敢克扣,不怕我回了老爷打断了你的腿!”   那婆子一时被骂懵了,问了才知道是说的每日燕窝的份例,那婆子哭道:“实在不知道姨奶奶听谁说的,小姐们每日的膳食份例都在那,这金丝燕盏是多金贵的东西,外面的铺子里也只能买着白燕盏,份例里哪有这个?还是因为大小姐这半年身子不好咱家大姑太太才多添的,说是为了给大小姐治病才加一份每日二两燕窝的例,二小姐那里并没有!姨奶奶从那里听来的闲话,可冤杀了我……”   那婆子说着就哭闹了起来,滚在地上说什么也拉不起来,凌依本来就不耐烦,只大声喊着让人来打这婆子,夏兰气的也要打,正撕捋着施夫人来了。   施夫人一进门就看见夏兰和一个婆子滚在一起,衣服也皱了发髻也散了,旁边的凌依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骂着,施夫人登时就没了好气,怒道:“都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夏兰一见施夫人连忙整衣拢发,施夫人看都不想看她,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扶她做了姨娘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不尊重!   施夫人径直进来看了下凌依的神色,转身道:“又是为了什么做出这副样子来?”   夏兰连忙要解释,那婆子无缘无故被夏兰折辱了一顿哪里服气,仗着施夫人在哭着把刚才的事一行说了,夏兰阻拦不及,忙解释道:“姑太太不知……实在是我心疼大小姐……”   “你心疼她我就不疼了?”施夫人冷冷道,“因着依丫头的病我命人给她添了燕窝的例,这东西我都不是日日吃的,只是为了她这病多疼惜她一点,到了你嘴里竟成了我偏疼稚丫头减了依丫头的份例了?”   夏兰吓得脸白了,施夫人冷声道:“公中每日燕窝的例确实只有凌依有,稚丫头……你只知道稚丫头每日早晚吃燕窝,却不知那都是她哥哥用自己份例银子买来的!你既然眼红,那也让大少爷花钱去给你买!看我多说一个字?!”   夏兰一听是凌霄买来的更不敢多言,施夫人怒斥道:“你不看那都是进上的东西,光有钱哪里买的来?还不是凌霄托了人!他每每弄了来,除了凌雉每日吃的全孝敬给我,我就全匀到公中分给了凌依,你不知感恩还敢胡沁这些!”   夏兰和凌依不知端的,现在羞愤不已,只是低头呐呐不言,施夫人见自己一番好意竟被夏兰和凌依在背后说成这样,要不是今日自己偶然听见了说清楚了,那传出去还不知都怎么说自己偏心呢!   越想越气,施夫人因为最近凌依多病,以前对她的不满去了几分多怜爱了些,今天被这一闹将这些天疼她的心全去了,也不再像往日一般细问凌依的饮食,扶着李嬷嬷一行去了。    第三十七章     施夫人在沉香榭生了一肚子的气,转身去漱玉轩看凌雉。   凌雉用了晚饭后正在跟教引嬷嬷说话,见施夫人来了忙迎了出来,轻声笑道:“姑祖母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是了,这大晚上的,不防头磕着碰着了可不全是我的罪过。”   “怕什么。”施夫人素来体健,“打着好几个大灯笼,又有这么多丫头婆子跟着,能有什么事。”   凌雉扶施夫人坐下,又忙命人看茶,察觉施夫人神色不同往日,不敢贸然发问怕再惹得老人家心里不痛快,只捡着施夫人爱听的说,又谈起凌霄前些日子带来那些奇巧玩意,施夫人发了会儿愣叹道:“凌霄是个好的,自来这孝敬的心就未短过,更有对你的好处,你们两可怜的早就没了娘,好些我想不到的他也全为你想到了。”   凌雉自出生就没有见过韦庄,知道这个是施夫人和凌侯爷的忌讳,平日里总不提起自己母亲来,这会儿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个来凌雉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道:“哥哥待我从来很好,但哥哥他自小也是靠着您的照拂呢。”   “靠着我……”施夫人想起刚才的事不免心伤,“我回到寿康侯府来快二十年了,按理说嫁出去的又回来娘家管事本是不像,就因着那时府里实在没个能主事的,你娘是个软性子的,只随着那些刁奴拿捏,你爷爷又管不到这内帏的事,我过来打理这一摊子事,不说把你们照应的如何,但自认也从不藏私,现在……”   施夫人想起在凌依那听来的那些话气的心口疼:“现在倒让府里的人说我偏私克扣份例,可见这些年是白疼了她!”   凌雉年岁渐长也晓得人事,估摸着又是西院那边说出什么话来气着施夫人了,忙柔声劝慰着,凌雉声音缓和好听如凌霄,柔声说起话来能让人心都软了,她又故意装憨,不一会儿施夫人又笑了出来,叹道:“现在你哥哥去了宫里,也就你在我跟前我还能时常笑笑开开心,等到你再出了门子,我可还有什么趣味。”   说的凌雉红了脸,低声道:“又拿我取笑起来,这说的是什么……”   李嬷嬷见施夫人被凌雉劝的开心起来也高兴,凑趣道:“怎么就没了趣味了,太太忘了,二小姐又不是去的别人家,两家离得这么近,到时候茗少爷天天来给您请安都带着二小姐就是了,和在家里一样的。”   李嬷嬷几句话说的施夫人笑个不停,道:“很是,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一来更是咱们家的人了。”说的凌雉脸红扭头不再搭话了,施夫人更是笑起来,半晌道:“罢了罢了,这就恼了?”   凌雉低头道:“您只拿我打趣,就看我不敢恼您罢了……”   施夫人笑笑携了凌雉的手,道:“不臊你了,这有什么的……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事,马上就到冬下了,你更是无事了,我想着得教导你一些管家的事。”   凌雉一愣,施夫人道:“这些早晚你都要知道,与其以后让你受了那些人的蒙骗才自己慢慢悟了不如我全教了你,以后管家什么的都是有益处的。虽说闺阁女儿要娇养,但想想你娘当年在靖国公府是如何娇养来,她又是小女儿,就是现在的太子妃当初也不比她金贵,但嫁了人如何?管不了奴才掌不了事,这还是嫁到自己舅舅家呢。所以我说竟是早早的通晓世事才好。”   施夫人心里冷笑,既然都说了她偏心了那她就索性偏心到底吧,她倒是也想教导凌依呢,但那位既然病着起不来床她也没法子了,反正真心对她好人家都当做歹心了,倒不如不管,且让凌依娇养着吧。   凌雉垂首不言,自此施夫人看帐管家时都带凌雉在身边,让她多听多看,凌雉本就是聪明灵秀之人,不多时就明白了许多,很多事渐渐的都能上手了。   话分两头,宫里的凌霄和褚奕峰依旧每日去诲信院,这几天因着褚奕琰受凉养病不来进学,韦青蓝休沐回靖国公府,这天诲信院里只有褚奕峰和凌霄两人还在听太傅讲课。   褚奕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侧头看凌霄,太傅留下功课就去了,凌霄命伺候的太监都下去,走到褚奕峰身后看看他的功课,笑道:“怎么才写了这一点?”   褚奕峰遵着太子的吩咐每日还要写十页大字,颇为辛苦,小声道:“我想写的好一点,呐,你看看!是不是比以前强了?”   凌霄看了又看,违心道:“是好了……好了些许,累不?我给你写五页,你好好写,写五页就尽够了。”褚奕峰正发愁一会儿没时间做别的了,听凌霄这么一说笑道:“嗯,你写的快。”   凌霄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铺开纸张蘸蘸墨汁,心里轻叹,每日模仿这呆子的笔迹,自己的笔锋都大不如以前了……   两人说着闲话写着烂字,不多时就把十张大字写完,凌霄把纸张摊开,吩咐了小太监等到上面的墨迹干了再收起来,凌霄看看自己墨宝点头,饶是太子火眼金睛也绝看不出来褚奕峰请枪手了。   二人慢悠悠的回海棠院,刚进了院门海棠院的总管太监章公公就疾步过来行礼道:“主子,慧王殿下早上送了两个宫女过来,说是太子殿下不知为了什么赏了慧王四个宫女,慧王说您这伺候的奴才向来少,太子就给您这派了两个来,已经在前面候着了。”   “哦。”褚奕峰没怎么反应过来,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章公公又道:“主子,那两个宫女还在前面候着呢。”   褚奕峰回头看着他疑惑道,“送了宫女来该往哪里安排就去啊,让她们候着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我激励几句让她们以后好好干活不成?!又不是军中新来的将士……”说着与凌霄携手去书房,犹自嘀咕:“不知所谓……”   章公公心里苦笑,这送来的一看就不是粗使宫女,自己家这位主子也是,虽说还没到大婚的年纪,但这么大了从不亲近宫女,太子送了两个天仙似的宫女来,自己主子怕是也只把人家当一般的使唤了。”   凌霄随着褚奕峰去,心里冷笑,这些事来的果然快,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宫女是太子,还是慧王的意思呢。   午膳的时候凌霄就见到了那两个宫女,一个叫挽翠一个叫拢香,端的都是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看就是这批上来的宫女里出挑的,说来也是,皇孙们到了褚奕峰这个年纪屋里都有几个侍妾了,这些能侍寝的宫女也不会少,连三皇孙褚奕琪那都有几个得宠的了,只有褚奕峰的海棠院里没有。   挽翠携了拢香软下腰肢给褚奕峰见礼,娇娇怯怯道:“奴婢本是这次选上来送到太子爷那里的,因着太子爷怜惜英王这里人少,就叫奴婢们来伺候英王,英王以后就是奴婢们的主子了。”说着和拢香一起跪下磕头,珠翠环佩叮当作响。   褚奕峰愣了一下,拨拉了下耳朵:“不是……你刚絮絮叨叨的说了个什么?唉你大点声,以后要是在我这伺候都把嗓门练大点,就怕听你们小丫头嘀嘀咕咕的。”   挽翠拢香:“……”   褚奕峰转头对凌霄无奈道:“所以我不乐意让宫女伺候,一个比一个声音小,不如太监们利索。”   凌霄强忍着不笑,看着两朵娇花道:“起来吧,既是太子赐的自然是比别的好,以后伺候皇孙要精心,皇孙近身伺候的人都是老人了,也用不惯新人,你们只要伺候外间的事就行,其他的随着姜嬷嬷调遣就是。”   凌霄看着两人神色变化心里好笑,褚奕峰身边人虽不多但都是自己把过关的,凡是不放心的都寻着错处遣走了,突然来了两个丫头他能让她们近身伺候褚奕峰才有鬼。   褚奕峰点点头:“在我这其实事不多,累不着你们,要听小侯爷的话,他在宫里虽是住在听风阁,但不少时候都是在我这,对他得像对我一样才行,行了去吧。”  挽翠拢香没想到这英王进膳竟是不要人伺候的,把屋子里的人都遣走了只他和小侯爷两个人!二人面面相觑,说是来伺候英王的,这不让近身伺候,连进膳也不让在跟前,伺候什么?   凌霄见褚奕峰对这两个娇艳的美人一点意思也没有放下心,只要褚奕峰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行,至于插进来的这两个宫女,凌霄轻笑,想要料理这个太容易了。    第三十八章     转眼就要到十一月初十,太子妃的生辰。   凌霄这一回提前几天就预备下了,给太子妃送的东西光是贵重也表示不了心意,正值大雪,凌霄和褚奕峰窝在海棠院里敲敲打打的给太子妃准备贺寿礼。   “这个是什么……”褚奕峰拿起一张金箔剪成的梅花样子,兴致勃勃,“你不是让那个什么揽翠轩送了一套首饰来了?”   凌霄正在木头上描图,闻言抬手刮了下褚奕峰的脸,笑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我送首饰你送这个就行。”   褚奕峰更是有兴致,跑前跑后的给凌霄打下手,凌霄想趁机给褚奕峰脑子里多塞点东西,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描图一边给他讲解:“你看,只要在里面安插这样不同长短的挡板,届时把蜡烛燃起,热气流上升,推动挡板,挡板最外层的灯笼就会转动起来,这个原理说简单了就是……” 凌霄看着褚奕峰一副茫然的样子泄了气,懒得再讲,道:“说简单了就……就这样吧,饿不?”   褚奕峰老实的点点头:“饿。”   凌霄命人传点心进来让褚奕峰先垫补点儿,自己依旧坐在八仙桌那描画,不多时挽翠拢香端了点心来放下,褚奕峰拿了点心吃,不经意问道:“几时了?”   挽翠柔声答了,褚奕峰对凌霄道:“要不你也吃点?还先到不了午膳呢。”   “不用了。”凌霄把最后的一点弄完,叫了章公公来让他把这些东西给营造司送去,命匠人们按着自己描画的样子做出来,收拾完手里的东西,凌霄抬眼看了下还立在褚奕峰身后不动的挽翠拢香。   这些天这两个宫女还算安分,虽然不满褚奕峰不亲近她们但也不敢怎样,每日里只敢打扮精致了试图招褚奕峰的眼,其余的却没有什么了,凌霄暗中派人查了这二女,确定了这两人确实是褚奕瑾派来的。   说来也好笑,这本是褚奕瑾那边暗自安排好的人,本来是想安插在太子那,但选上来后太子又挑了好的想充实褚奕瑾后院,褚奕瑾暗自叫苦不迭,灵机一动就说褚奕峰这丫头少,太子也就顺着意思派到海棠院里来了。   凌霄查明了也不甚在意,一是这两个宫女虽然是褚奕瑾的人,但根本不是真正的探子,受过训的探子也轻易派不进宫里来,不过是被褚奕瑾用钱收买了的空有外表的美人,不值什么,二是因为他的二呆根本对女孩子没兴趣。   估计褚奕瑾也没蠢到以为这两个宫女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撑死也就是勾引着褚奕峰不做正事罢了,也是,在外人看褚奕峰在这一面上不开窍,要是明白了女孩儿的好处自此沉迷女色……褚奕瑾这些恶心人的把戏啊。   凌霄自认沉稳,但看着挽翠拢香这一副待垂怜的样子就心烦,碍着是太子送来的,却也不好就像对以前的那些碍眼的奴才似的寻了错处撵出去,凌霄微微挑眉看看这两个美人,心里嗤笑,仗着自己有了几分姿色就想勾引褚奕峰了?再美能越过自己去?褚奕峰什么眼光的能看上她们?  特别是这个挽翠,举止神色上竟像是真的对褚奕峰动了情似的,也是,原本进宫以为是伺候老皇帝的,兜兜转转的竟是派给褚奕峰这个英俊少年王爷了,二八少女正多情,不动心也难。   凌霄一手轻揉有些酸痛的脖颈,看了眼桌上的茶,懒懒道:“沏杯松露茶来。”   挽翠连忙应着去沏了茶来,躬身奉上,凌霄接过只是轻嗅并不喝,褚奕峰吃了半天点心正渴着,接过茶盏就要喝,挽翠连忙柔声道:“王爷慢些喝,这茶正热着呢。”说着脸红着轻声道:“别烫着了。”   凌霄放下茶盏,淡淡道:“都出去吧,我和皇孙有话说。”  挽翠一咬唇,就是这样!这个小侯爷也忒多事,每日王爷在的时候他一般也在,每每自己要能跟王爷说上话的时候他就支自己出去了,偏生王爷什么都听他的!不过是欺负王爷好性儿罢了。   这么想着挽翠禁不住微微抬头看褚奕峰,英王确实俊俏,身边又没有侧妃侍妾什么的,应该会看上自己吧?脸上一红,再不满她也不敢带出样儿来,和拢香一起退下了。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十,早起凌霄早早的就跟着褚奕琰去给太子妃拜寿,太子妃刚梳妆完毕,见凌霄来了笑道:“正说着你就来了,昨个我就把雉儿接来了,因着晚了就没让你过来。”又揽过褚奕琰,问他近日的功课。   说着凌雉从后面过来,见了凌霄一笑:“哥哥。”  凌霄笑着拿过身后太监捧着的宝石匣子,打开奉与太子妃:“姨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子妃一笑连忙扶住凌霄不让他跪下去,笑道:“寿礼不是已经给了,那套头面我看了,真是不错,这个又是……”   太子妃再看那宝石匣子里,一支精巧金簪,金簪头部不大,但上面镶嵌着不少五色宝石,再细看那宝石竟都是小小的梅花形状,惟妙惟肖,精致的攒在一起反闪着光,分外夺人眼球。  “我知道姨母喜欢梅花,就自己画出样子来让宫外的老匠人打了。”凌霄说着撩起衣襟跪下,“愿,慈竹风和,星辉宝婺。” 太子妃忙笑着扶凌霄起来,让宫女捧了靶镜,撤了发髻上的牡丹绝色,斜插金簪,华贵非常。   又说笑了一番,凌霄和褚奕琰就去了,太子妃自带着凌雉去应酬来道贺的诰命夫人们。   太子妃在望春殿摆下了点心果子,诰命们在此等了一会儿了,见太子妃带着凌雉来都起身贺寿,太子妃笑笑免了,众人依序坐好,凌雉却被太子妃留在身边,和小公主坐在了一起。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太子妃看看荆玉和凌依方向笑道:“凌依最近可好了?本宫听雉儿说你病了,如今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凌依连忙起身道:“托娘娘的福,已经无恙了。”   本来这上午来贺寿的都是有品级的诰命,荆玉这个六品安人的敕命本来是来不了的,太子妃给的脸面,也请了荆玉和凌依来热闹一下,凌依耽误到现在还没定下人家,也是很想多见见皇城里的太太夫人们的,所以虽然身上还有些倦怠但也撑着来了。   太子妃一笑:“那就好。”   “我看着这稚丫头的气色越发好了。”襄国公夫人多入宫,和凌雉早就熟了,说话也比别人亲热,“比我上次见着好像身量又高了些,越发出挑了。”   凌雉闻言红了脸低头不言,太子妃揽过凌雉的手一笑:“可不是,前些日子这孩子日里担心夜里淌泪,瘦了那些,我焦心的受不得,最近这才好了些。”   前些日子令寿康侯府的小姐日日垂泪的必然是凌霄小侯爷上了战场的事了,左丞夫人笑道:“真是个重情的好孩子,他哥哥上了战场她自然是担心的,要不我就说……”   说着转头对太子妃恭敬道:“要不我就说,娘娘是最有福的了,不怕娘娘恼,以前我就总担心二皇孙心性单纯天真,怕日后会吃亏,现在怎样?刚十七岁就封了王,立下这样大的战功,原是我没见识白操心了,娘娘养的个个都好,连着小侯爷也这么出息。”   一席话说得太子妃无比熨帖,安阳世子妃凑趣接口道:“这是自然,这凌小侯爷生母是娘娘的胞妹,又自小受到娘娘的教诲,自然也是出息的,原先咱们只听说这小侯爷长相人物是极好的,现在看来还上得了战场,还真是全才,说不得以后必然是太子的忠臣良将了。”   说道凌霄自然又回到凌雉这,寿康侯府与江南施家再次结亲的事并没有张扬,好多消息不灵的诰命这会儿才知道,心里暗暗叹息,凌雉这样齐全的孩子,又有这么顶事的胞兄,这要是娶到自己家里来多好,凌雉虽说是自幼丧母,但她是施夫人养大的,施夫人也是三品诰命,早年在皇城中也是数得着的,由她养育出来的姑娘必然错不了。是以家里有正当年少爷的诰命心里都扼腕可惜。   太子妃向来视凌雉凌霄为己出,听人夸赞他们就像是夸自己孩子一样心里舒服,因笑道:“快别打趣这孩子了,雉儿最是个脸皮薄的,看看让你们夸的这脸红成苹果了。”   众诰命一听更笑了起来,只有凌依自己扭着帕子坐立不安,多没意思!都是寿康侯府的小姐,这妹妹早就定下人家了,自己却没有,知道的还不知怎么笑话揣测呢,不知道的定然以为自己早就许下了人家,更是不可能来提亲了!   有了上次赏花的事凌依也明白了点,知道这里都是皇城中有头有脸的诰命,轻易不要多言,只是不出声更没人注意到自己,太子妃又不像是对凌雉那样引着自己和诰命们认识!  凌依看着太子妃端庄的笑容和她身边颔首噙着笑的凌雉心里冒火,什么好事都让凌雉占着了!   荆玉端起茶盏来看看自己小姑心里叹气,她嫁入寿康侯府一年有余,何时不知?说来自己的这位小姑也是倒霉,但却都是她自找的,实在令人难疼,荆玉暗自叹息,一只手抚在小腹上,心里甜蜜,虽说小姑和夏姨娘实在难相处,但好在丈夫这一年性子慢慢回转,和自己愈发和睦,如果没错的话,自己应该是……荆玉脸上绯红,拿起帕子按按嘴角,也不和凌依说话,只是笑着听太子妃和诰命们谈笑,时不时的喝几口茶。    第三十九章 到了晚间的时候众诰命告辞,太子妃留下凌雉和凌依还有几位相熟的夫人,众人一行去正殿。  “本就是家宴,并没有什么外人,可以不用回避。”太子妃携着凌雉的手道,“一会儿寿宴你哥哥也来,你只在宫里住几日吧,整天光知道回去陪着姨母,也陪陪我,小公主也有个伴。”   仪清公主闻言笑道:“就是,稚姐姐在宫里住下吧!”   凌雉一笑应着了,凌依见太子妃又没有提到她,心里暗自恼怒不敢言。   不过一会儿褚奕峰和凌霄就来了,紧跟着褚奕琪和褚奕琰也自诲信院里来了,众人就坐,不多时慧王褚奕瑾和太子殿下同来,众人离席行礼,太子笑道:“都是至亲,不必拘礼。”  说着命身后近侍将寿礼呈上来,女官一一打开,一匣子东珠,一匣子红宝石,还有绫罗等等,太子太子妃伉俪情深阖宫尽知,众人但笑不语,太子妃一笑:“太子费心了。”饶是身居高位,见着丈夫对自己用心,太子妃眉梢眼角还是有藏不住的女人甜蜜。   太子落座,众人也依次坐好,舞姬们莲步轻移进入大殿,翩翩起舞,太子先是和太子妃饮了头一杯,下面众人依次敬酒,慧王也命人捧了自己的寿礼上来,给太子妃磕过头,笑道:“儿子的寿礼定然没有父王的好,还请母亲别嫌弃才好。”   太子妃一笑:“你送什么母亲都是欢喜的。”   说着慧王奉上自己的寿礼:一尊白玉雕刻的观音像。   褚奕瑾躬身道:“母亲慈母情怀犹如观音在世,儿子的一点孝心,希望母亲喜欢。”   尺长的白玉观音,刀法细腻毫无瑕疵,这可不是“一点”孝心了,太子妃赞叹不已,命人收起来了,褚奕瑾颔首一笑,他的礼不能越过太子去,但料定在皇孙中自己的肯定就是头一份了。 左侧的凌依再见褚奕瑾,心里五味杂陈,心里却不是是恨还是叹,扭着帕子低下头不再多看。  褚奕琪和褚奕琰也上前奉上寿礼,太子妃都笑着收下了,凌霄先是跟凌雉说了两句话没防头,再回过头来时见连褚奕琰的礼都送上去了!再看自己家的英王殿下,还吃着点心看歌舞呢!   凌霄被气的笑出来,怪不得以前太子不喜爱褚奕峰,太子玲珑心肝左右逢迎,这么个聪明人见过的最不开窍的人估计就是自己二儿子了,子不肖父,能喜欢才怪!   凌霄坐在褚奕琰下首,离着褚奕峰有点远,只能悄声命跟着自己的内侍去提醒了下褚奕峰,褚奕峰这才想起来,一拍桌子骂自己不记事,起身离席,想着凌霄嘱咐自己的,上前给太子妃恭恭敬敬的磕头:“愿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子妃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慈爱一笑,正要命他起来的时候褚奕峰继续道:“儿子给母亲做了件寿礼,母亲不要嫌弃就好。” “你自己做的?!”太子妃颇意外,柔声道,“自然不会嫌弃,单是这个心意母亲就喜欢了。”   褚奕瑾坐在太子下首,闻言嗤笑,他倒要看看自己的二弟能送出什么来。   褚奕峰命人将他和凌霄一起做好的寿礼抬上来,众人只见一盏近人高的宫灯,梨花木做骨架轻纱为灯身,上面还缀着金箔剪成的梅花,端的富丽堂皇。只是……也忒大了点吧?   褚奕瑾和褚奕琪忍不住嗤笑,太子妃听闻是褚奕峰自己做的就已经很欣慰了,怕褚奕峰面子下不来,笑道:“果然精致,难为是峰儿自己做的……”   “母亲,等儿子把这灯点上……”褚奕峰根本没有听出太子妃的言下之意,搓搓手:“嘿嘿,这点上可亮堂了!”   连太子妃也被褚奕峰逗得笑出来,笑道:“罢了,听你的,点上吧。”   褚奕峰一笑将宫灯点起,只一会儿的功夫,精致华美的宫灯竟缓缓的转了起来,上面缀着的点点梅花金箔映下来无数梅花状的影子,一时间大殿中无数梅花暗影摇曳,给人生出落英满地之感。   还没有完,随着众人的惊叹声低下来,灯内竟传出叮咚之声,空灵清脆,随着缓缓地转动的梅花传遍大殿。   “这是……”太子妃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也见过精巧匠人做的走马灯,但这个……竟是会有铃声……”   当然会有铃声,凌霄轻笑,他在里面吊起了二十多片大小不一的铜箔片,底座又设一铜质挡板,铜箔片随着宫灯转起来依次打在挡板上,是以传出高高低低的清脆声音来。   褚奕峰对着太子妃一躬身:“小巧玩意,希望母亲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太子妃见过的金银珠宝虽不在少数,但这些奇巧之物见了还是会惊喜的,当下也不让人收起来,只命将这宫灯放在大殿东侧,笑道,“峰儿果然是有心的,本宫最喜爱梅花。”   褚奕峰任务完成,笑笑坐回自己座位上,凌霄自饮一杯,笑吟吟的看着强自微笑的褚奕瑾,生气也没用,爷开过挂。   寿宴直到亥时才散,褚奕峰酒量不好,又因为太子妃高兴多饮了几杯已经醉了,凌霄上前揽住了摇摇晃晃的褚奕峰,对太子妃勉强躬身道:“英王醉了,不如我今日陪英王去海棠院吧,也能照应着些。”   “很是。”太子妃素来是喜他们和睦的,回首对女官道,“煮了醒酒汤送到海棠院去。”又叮嘱了凌霄几句才叫他们去了。   仗着酒意,凌霄干脆将褚奕峰抱起,低声哄着抱回了海棠院,直送进了寝殿床上,褚奕峰又挣扎着要起来,凌霄看着迷迷瞪瞪的褚奕峰觉得好笑,哄着让他躺下,刚要给他解衣服太子妃的女官就来了,凌霄知道是送解酒汤来的,起身迎出来。   女官又说了几句太子妃的交代才行礼去了,凌霄先自己先喝了一碗,神智更清晰了些,又倒了一碗,自己端着进了寝殿。   凌霄一进屋就觉出不对,放下醒酒汤疾步上前一手挥开窗前帐幔,挽翠赫然在里面倚在褚奕峰怀里!   挽翠也没有想到凌霄去了还会回来,她以为凌霄是把褚奕峰送回来就回听风阁了,她暗自爱慕褚奕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褚奕峰一直无意,今日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只要一晚,反正褚奕峰醉了,第二天只要自己……   挽翠刚刚把褚奕峰外袍解开凌霄就进来了,猛地看见凌霄狠戾的眼神吓的她脸色全变了,一个踉跄滚到地上,跪下来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只想……只想伺候王爷宽……宽衣……”   “是吗?”凌霄慢慢的走到床前坐下,褚奕峰醉中也有感觉,哼哼着往凌霄身上蹭,凌霄揽过褚奕峰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轻轻的抚摸他的头,低声哄道,“峰儿难受么……想吐?”   挽翠虽然知道凌霄和褚奕峰亲厚,但不知两人相处时竟是这种情形!自己跪在这里不上不下,无数不可告人的猜测在脑海中翻滚,不一会儿冷汗就湿透了衣襟。   “去把桌子上的解酒汤拿来。”凌霄淡淡吩咐,挽翠连忙爬起来,拿过解酒汤回来跪下递给凌霄,凌霄接过,自己饮了一口,挽翠正疑惑,凌霄竟低下头来慢慢的哺给了褚奕峰,褚奕峰梦中以为正与凌霄亲热,柔顺的张口承接着凌霄的宠爱。 凌霄抬眼,凤眼微挑看了眼一脸震惊的挽翠,继续这样喂褚奕峰喝汤,就这么喂完了一整碗。  凌霄随手把的那空碗扔进挽翠怀里,低声道:“既然这么喜欢伺候,今晚就跪在这伺候吧。”   挽翠脸色惨白,抱着空碗不知道说什么好,凌霄却不再理会她,抱起褚奕峰来,慢慢的褪尽了他的衣衫,褚奕峰听话的顺着凌霄的姿势伏在他身下,凌霄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低头轻吻褚奕峰的颈侧,褚奕峰又舒服又迷恋,在凌霄的爱抚下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呻吟,跪在床下的挽翠这才真正的相信了刚才的一幕竟是真的,小侯爷和王爷……   挽翠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她喜爱的王爷是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雌伏在这个阴狠的侯爷身下!挽翠不敢抬头但余光还是忍不住扫向床上,自己爱慕的王爷此时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完全的信任和喜爱,一脸的沉醉……   床上凌霄温柔的疼爱着褚奕峰,听着他断断续续的甜腻的呻吟,并不时的柔声哄慰几句……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霄又命挽翠去取热水,挽翠愣了半天才踉跄着爬起来去取水,凌霄看着她的样子冷笑,敢爬上褚奕峰的床,他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   凌霄自己去了帕子沾水给褚奕峰擦洗了,褚奕峰半睡半醒,凌霄又倚在他身畔柔声哄了一会儿,不多时褚奕峰就睡实了。   凌霄轻声一笑,随意披了件袍子,慢慢走到了挽翠面前。   第四十章      凌霄轻声一笑,随意披了件袍子,慢慢走到了挽翠面前,不甚在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来外间。”   挽翠连忙起身跟出来,凌霄坐下,挽翠跪下来,满脸的冷汗,打湿的发丝粘在惨白的脸颊上,不自主的发颤,只觉得自己被凌霄强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凌霄嗤笑:“你害怕什么?”   “奴婢……”挽翠呼吸急促,极力支持着自己不让自己跌倒,凌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道:“来之前慧王都跟你说什么了?”   挽翠闻言脸色更加惨白,磕磕巴巴道:“没有……慧王没有……”   “说!”凌霄放下茶盏,厉声道,“从他刚收买到你,到后来被分到英王这里,他找了了你几次?都说了什么?!”  挽翠被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道:“慧王……先前给我银票,说了……说了好好伺候太子,得了太子宠爱他就会再给我银票……后来,他说在王爷这里也行,让我把王爷的行程都告诉他,还有王爷都跟什么人交往……还有小侯爷都说过什么……”   凌霄冷笑了一声:“那你都说了什么?”   “没有!”挽翠连忙摇头,“没有……我到了海棠院慧王只派嬷嬷来找了我两回,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我没有……”   自挽翠拢香来到海棠院后凌霄就一直留意着,被她们听到的必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凌霄放下心,又问道:“那有没有交代你做过什么?像是在英王的饮食里下毒之类的。” 挽翠急忙道:“没有……我不敢的,慧王只提过一次……那次嬷嬷问我能不能碰到王爷的膳食,我说我管不到那里……”   那褚奕瑾至少动过这个心思了,凌霄淡淡一笑:“好了,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去吧。”   “去?去……去哪里?”挽翠慌忙跪行到凌霄面前,连连磕头哭道,“求小侯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没听到过,我没有……求小侯爷饶命……”   凌霄轻笑:“我让下去而已,什么时候说要要你的命了?”   挽翠犹自磕头,听了这话却不敢相信,痴痴的看着凌霄,凌霄不耐烦道:“滚!”   挽翠吓得一个机灵,慌慌忙忙的退出去了。   凌霄冷笑,饶命?原本知道这两个宫女是褚奕瑾派来时凌霄也没想到要她们的命,一是平白闹出人命来不好看,二是怕太子多想,还有更的一点是凌霄并不想杀人。   或者说凌霄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很厌恶杀人的,纵然这双手早就沾血,但凌霄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视人命为草芥的冷血之人。   但这个挽翠碰到了他的底线,刚才凌霄看见挽翠依偎在褚奕峰怀里,抚摸褚奕峰的身体的时候就差一点直接砍了她,敢碰他的男人,这是她自己找死。   凌霄慢慢走到里间坐在床上,轻抚褚奕峰熟睡中安逸的眉眼,这个呆子,梦里差点被人占了便宜去都不知道,凌霄上床,温柔的揽过褚奕峰的肩膀,褚奕峰跟着转过身来,二人相拥睡去。   第二天凌霄和褚奕峰早早的就起来了,褚奕峰宿醉还有些头疼,呐呐道:“今天不想去诲信院了……”  “那就别去了。”凌霄命人给褚奕峰拿了家常穿的衣服,笑道:“我去太子妃那帮你说一声,回来太子知道了也能帮着你说几句,你就睡着吧,我让她们给你熬粥,醒了记得喝点。”   褚奕峰点点头,半晌突然脸红道:“昨晚……嗯,咱们那个了?”   凌霄失笑,揉了下他的头就出去了。   凌霄去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又问了几句褚奕峰醉的如何之类的话,凌霄都答应着了,正谈笑着内侍来通传:慧王殿下来了。   褚奕瑾昨夜因为天晚就没有出宫,一早也来给太子妃请安了,见凌霄也在就也假模假样的客套了几句,褚奕瑾在前朝也还有事,又说了几句话就跪安了,只是人还没有退出殿内就听见凌霄上前对太子妃轻声道:“姨母,有件要紧的事我得跟您商量下,就是上个月太子赐给英王的那个叫挽翠的宫女,此事重大……”   褚奕瑾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脸色变得发白,完了,凌霄知道了!   偏生已经跪安了此地不便久立,前面的事还等着,褚奕瑾又惊又急,无奈离去。   褚奕瑾心如急焚的处理了前面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歇晌的时候急急把他安插在太子妃那里的宫女叫来,那宫女垂首道:“小侯爷声音很小,奴婢也没有十分的听清,只听说是有件了不得的大事要跟娘娘说,说是太子赏给英王的那个……叫挽翠的宫女,不知是怎么了,又说不便让奴婢们听见,就让奴婢们出去了,后面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褚奕瑾听完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泼下!关于挽翠的了不得的大事,可不就是说自己派她做眼线的事么!   褚奕瑾禁不住心发慌,单是往海棠院安插人就是大罪了,但挽翠不一样!都知道这挽翠本是分到太子跟前的,这事出来后太子肯定马上就知道自己是往他那里安插人了!再审问一下挽翠就会出来更多的事,按太子的脾气,饶是宠爱自己,往日的恩宠定然从此再也没有了!   褚奕瑾似乎已经看见了太子盛怒的样子了,他自小养在太子身边自然熟识他的脾气,褚奕瑾越想越怕,浑身都忍不住发抖,极力定了定神,叫了内侍来,抖声道:“去……去宣甄福海大人去府里,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褚奕瑾差点吓破了胆子,唤了老丈人来,二人商议了一个下午,绞尽脑汁,最后决定:悄悄的把挽翠和以前派到海棠院的眼线全杀了。   这个办法虽然惹人眼但最有效,比起太子看到真凭实据,几个死人却不能再说什么了,到时候口说无凭,就算太子会起疑也不能怎样了,太子又素来宠爱褚奕瑾,只要今后好好表现慢慢的哄转太子的心就好了!   二人定下注意,当即命人去动手。   在宫里杀一个人其实是很难,但是一个没品级的奴才意外死亡却很容易,宫里每年都会有这种那种原因死去的奴才,没有人会去过问她们给主子做过什么,知道了些什么。   隔日一早海棠院的章公公就来报:昨日海棠院的宫女挽翠和一个粗使婆子还有一个掌灯的老太监在院中的湖畔嘴角,三人气急打了起来,不放头全栽进了湖里,天寒水冷,众人救不及时,再捞上来时三人已经都溺毙了。   正巧今日褚奕峰出宫去军中见韦铮辅去了,章公公就来问凌霄的意思,凌霄轻叹一口气:“如何这么不小心,这事不易外传,去跟太子妃说一声就罢了,英王那……他想不到这些,不用告诉他了,免得他沉心。”   章公公答应着去了,凌霄拿起茶盏来轻笑,不禁想起了昨日在太子妃那里说的话……   “姨母,有件要紧的事我得跟您商量下,就是上个月太子赐给英王的那个叫挽翠的宫女,此事重大……有些不方便……”   太子妃知意,命殿中奴才全下去了,蹙眉忧心道:“怎么了?”  凌霄一笑:“昨日英王醉了,回去后幸了一个宫女,就是那个叫挽翠的,英王起来后难为情,所以央着我来跟姨母您说。”   太子妃闻言笑起来:“这个傻孩子,这有什么害臊的,我说呢,什么事还值得你把人都遣出去跟我独自说……你们年纪小脸皮薄,这点儿事就当个天大的事担心着,不过是幸了个宫女,值当什么?现在连琪儿那都有几个得宠的了,原先我还担心峰儿不懂人事,原来……”   “即是这样很好,峰儿既然害臊那我也不跟他提了。”太子妃笑道,“我回来叫海棠院的掌事嬷嬷来交代她就是了,这些细碎的事你们不懂得。”   凌霄躬身应了,笑道:“皇孙早起惊的跟什么似的,他本就不太通这上面的事,明白过来就好了,我就说皇孙平日里就分外留心那丫头的,原是这样。”   太子妃听了更高兴,笑道:“这我就更放心了,原先峰儿不亲近丫头们,我还担心着呢,更有那起儿小人说你和峰儿……现在我倒要看看那些小人要怎么说,峰儿既然对那丫头动心,虽说她出身低我也会抬举的,这是好事,去吧。”   凌霄躬身告退。   那日凌霄故意让褚奕瑾误会,就知道他会出手把在海棠院的眼线处理干净,果不其然,不但处理了挽翠还连带着把自己不知道的两个眼线也给处理了,真是干净。凌霄轻叹,挽翠啊,九泉下要恨就恨褚奕瑾吧,自己从未想要她性命,但跟错了主子,自认倒霉吧。   借着这个机会还对外撇清了自己和褚奕峰的关系,对啊,人家英王是有宠幸的丫头的,可是个正派人呢。   凌霄能想象到褚奕瑾知道自己对太子妃说的其实是那事时会如何震怒,但怎么办呢,怪就怪他自己蠢吧。 凌霄慢悠悠的踱步转过屏风,对屏风后吓得瑟瑟发抖的拢香淡淡道:“听清章公公说的了吧?要是我没有猜错,那个和挽翠和一起死的婆子和太监也是慧王的人吧?”   昨晚凌霄就命人把拢香保护起来了,这样才令她逃脱生天,她比挽翠沉稳很多,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极力平稳住呼吸,抖声道:“是,我听慧王殿下说起过。”   凌霄一笑:“说起来,慧王也是想要你的命的。”   “奴婢知道……”拢香跪下来的,连连给凌霄磕头,“奴婢谢小侯爷大恩,奴婢谢小侯爷大恩……”   凌霄随意的坐下来,淡淡道:“那日我不过略一提到挽翠他就疑心到要杀你们,为这种人卖命,值吗?”   拢香本和挽翠相依多年,如今好姐妹被慧王狠心杀害自然心寒,磕头道:“奴婢以前糊涂,竟将砒霜做蜜糖,经此一劫才认清慧王,求……求小侯爷垂怜。”   凌霄冷冷道:“慧王歹心,竟要在英王这里安插人手妄图对英王不利,现在我知道了自然要还击,我保你一条命不是白保的,宫里很快就会传遍英王曾经幸过挽翠的事,到时候慧王自然知道误会了我的意思杀错了人,拢香……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拢香心下明了,颔首道:“慧王必然会更加看重奴婢,毕竟奴婢是他安插在海棠院唯一的活人了。”   原来还是聪明的,凌霄满意点头,道:“届时慧王找你,你又会如何说呢?”   “奴婢会说昨晚因为犯了错被姜嬷嬷罚在正殿擦地整晚,今天才知道挽翠几人竟因为口角溺死了。”拢香微微抬眸看凌霄的脸色,继续道,“若是慧王问奴婢英王是否真的宠幸过挽翠,奴才就会照着小侯爷的说法再说一遍,定然能让慧王相信这次确实是一个误会。”   “不错,这样就把你自己摘出来了。”凌霄扶起拢香,“我没有白救你。”  拢香垂首道:“慧王心狠手辣,小侯爷不计前嫌又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要是再不知道该效忠谁就连猪狗都不如了。今后慧王再交代奴婢何事奴婢都会即刻告诉小侯爷,万事只听小侯爷的。”说毕又怕凌霄也会不信任她,一咬牙,继续道:“奴婢的父母尚在,就住在皇城东郊柴儿庄里,小侯爷自然能查到,奴婢的父母就在小侯爷手里,绝不敢对小侯爷生二心。”   凌霄点点头就命拢香下去了,褚奕瑾几次三番的使阴招,如今这个双面的眼线,就算是凌小侯爷对慧王殿下的一个回礼吧。    第四十一章      马上就到了年下,腊月二十正式封印,皇孙们也都可不用再去诲信院了,知道这个消息褚奕峰自然是开心的,可转念一想又丧气了,皇孙们不用去诲信院,伴读们自然也不用再去了。   “得等到正月二十太傅才回来呢,一下子就一个月了……”褚奕峰窝在蓬松厚实的棉被里闷闷道,“一个月,三十天。”  凌霄轻笑,坐起来拿了个软枕靠在身后,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的发丝,看着烛光下少年耳清秀的眉眼低声道:“过了年定然是会回来给姨母拜年的,太子往年初三的时候都要陪着姨母回靖国公府,那天我自然也是要带着雉儿去给舅舅拜年的,还有正月十五宴会上,这不就得见三次了?” “见着了人也多。”褚奕峰侧头把脸埋在凌霄的手掌里轻蹭,呢喃道,“什么话也不能说。”   凌霄一想也知道这一个月这孩子会有多无聊,只得哄到:“我想法子多进宫请安?我回去给你寻了好玩意儿来,嗯?”   褚奕峰点点头略好了些,又想起一事来,支愣起头来:“对了!今儿个我去请安的时候母亲说让我别总是伤心,那宫女死了就死了吧,父王在那我也不敢细问,不是……谁死了?”   凌霄轻笑,这呆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院里死了三个人呢还,凌霄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没事……对了,有什么想吃的外面的东西吗?来拜年的时候我给你稍来。”   一提起吃的褚奕峰就忘了刚才的事,笑笑道:“就上回你带的那个糖葫芦就不错,你们府里做的精细,想吃那个了。”   凌霄笑笑:“这个容易,那明个儿我回去就让人给送来,就说是孝敬姨母的,到时候你记得去拿。”   “嗯,记着了。”褚奕峰往被子里缩了缩,笑道,“不早了,睡吧?”   凌霄垂下眼,凤眼中眸子一暗,沉声道:“这一个月都不能亲热了,睡觉?嗯……”   第二日凌霄给太子妃请了安就回府了,寿康侯府里早就热闹起来了,收拾屋子置办东西,凌霄看着也多了一丝过年的气氛,先去给凌侯爷和凌儒学请了安,又去了施夫人那里。   一进里屋就见施夫人歪在一张檀木的百子千孙榻上,一个小丫头拿着美人拳轻轻垂着,西边上凌雉正翻着一本账册子,还拿着一支笔描画记着什么。   施夫人忙让捶腿的小丫头下去了,起来让凌霄坐在她身边,凌雉也一笑放下笔站了起来,吩咐抱琴上茶。   凌霄坐了看看桌上的账册子,笑道:“这些日子跟姑祖母学管家学的如何了?”   “不过还是学着罢了。”凌雉一笑,“不看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单是管家里这一摊子就这么多事,难为姑祖母这些年为了咱们费了这么多心。”   “雉儿就是嘴甜。”施夫人笑道,“原先我还怕她一个闺阁女儿做不来,这一教导才知道,这些东西再繁琐的,只要带着她看一遍做一次就都学会了。”   “都靠着您教导罢了。”凌霄笑道,“我原也想着让雉儿学些这管家的本事才好。”   施夫人点头道:“就是,这年下的事我就都交给她打理,原先她还不肯,怕办错了事惹人笑话,这有什么的?横竖有我看着呢,走不了大褶。”   凌霄听了这些更加放心,自凌雉小的时候凌霄就娇宠的很,生怕疼少了让她受委屈,又怕疼的太过了将她养的不食人间烟火,还好有施夫人在,凌雉虽娇贵的长大了但性情却不骄矜,现在又有了这管家的本事,啧啧,便宜施茗城这小舅子了。   正说着话一个执事丫头隔着屏风在外面道:“二小姐,施府里送了一箱子的礼来,跟着来的有两个嬷嬷,说是请府里夫人小姐们的安,礼单子就在这里了。”      凌雉一听脸羞红了,现在她管事,叫进来也不好不见也不好,屋子里施夫人和凌霄都笑了起来,施夫人笑道:“这有什么的,你看看礼单子,既是来了两个嬷嬷就叫进来见见吧。”   凌霄见自己在这里凌雉更害羞,想着反正还要在家里住一个月呢,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上,跟施夫人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凌霄回了自己的院子,廖汀像以前一样把前段家里要紧的事说了下:“大少奶奶的身子不错,吐的并不厉害,每日里晨昏定省一次也不耽误,每日里也时常找咱们二小姐说笑,对了,上个月太医刚说了是有喜时,少爷你不是在宫里给送了些东西么,当天大少奶奶就去姑太太那说了半天话,很感念少爷在宫里还能记着大少爷子嗣的事,很是感激的。”   凌霄一笑:“咱们府里这一辈的头一个孩子,我自然会在意。”   廖汀一笑,最后又道:“还有就是太爷好像是给大小姐看好人家了,只是老爷那里好像还……这些也没有什么,只是听说夏姨奶奶还不足,大小姐那里倒是没有什么话说。”   “知道是什么人家么?”凌霄淡淡道,其实对于凌依的事他不是很上心的,如今凌雉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那凌依到底嫁到哪家已经不了。   “这个实在打听不来,只知道太爷前几日因为这个跟老爷发了一顿火,怪老爷眼光太高耽误了大小姐的好年纪,后来怎么样,那就实在不知道了。”廖汀想了想,又道,“但看这苗头要办在二小姐前头是不能了。”   凌霄一笑,虽说家中年纪小的妹妹嫁到姐姐前头这事不是不行,但真的这么了办了有多打凌依的脸就不用说了,饶是一直对外说是因为凌依这一年身子不好不宜议亲,但当年家里那点破事满皇城里谁家不知道?   就算是不说以前只说现在,寿康侯府二小姐是嫡女,是正经诰命施夫人教养的长大的,又有东宫太子妃的宠爱,大小姐呢?一个陪嫁丫头肚子里出来的,身份高些的谁看得上?   一报还一报,凌霄垂首饮茶,当年欺辱他母亲的罪过,就让这对母女慢慢还吧。   隔日凌霄就听施夫人谈起了凌依的婚事,施夫人淡淡道:“定下的礼部尚书于大人家的长子,你爷爷好生打听过了,是嫡长子,如今他家里给捐了个同知,听说性情模样也不差,很配得上依丫头了。”   怪不得夏兰不同意呢,这个门第比起施家差的实在太多,但别人不不知道凌霄是知道的,选了这一家全是凌侯爷疼顾凌依的深意了,凌依的性子别人不知道自家人都清楚,这样的性子嫁到大家子里去那才真是把这一辈子都毁了。   若是凌依聪明就该感念凌侯爷,她是一个庶女,生养她的姨娘又是那个出身,嫁这么一家并不辱没她,反而嫁过去后婆家会忌惮着寿康侯府多多照顾忍让她,不失为一门好亲。   “您和爷爷看着好的那定然不会错。”凌霄笑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   施夫人命人把给凌霄剥好的干果拿来,笑道:“正月里不宜议亲,等过了正月就下小定,然后……怕是赶不到雉儿前面了。”   凌霄一笑不再接话,后来只听说西院里夏兰又闹了几天,但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自古姻亲只遵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哪里会有她说上话的份。   马上就到了年三十,皇城下了一场尺高的大雪,瑞雪兆丰年,老皇帝很是高兴,领着皇族的人热热闹闹的守了岁,等都散了褚奕峰回到海棠院已经夜深了,正要洗洗睡了时章公公进来报:“白日里小侯爷派人送了东西来,主子在前面就没敢去说。”   “快拿过来!”褚奕峰登时来了精神,搓搓手道,“我自己看就成了,都下去吧。”   头一样是一个食盒,褚奕峰打开一看就笑了:正是那天他跟凌霄说的想吃的他府里做的糖葫芦。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浆,里面的核掏出来了填上了红豆沙的陷,褚奕峰美滋滋的拿了个吃了,又取了一起送来的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银质的极精致的手炉。   手炉不大,上面刻着平安如意祥云,样子是褚奕峰从未见过的,想来又是凌霄自己画的样子打的,褚奕峰心里一暖,以前只是知道凌霄宠爱凌雉,经常为她画样子做些东西,如今竟然自己也得了凌霄亲自置办的东西了。   褚奕峰憨笑着捧着这手炉开心了半天,又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封信!   褚奕峰取出信来展开一看:   峰儿,你又长大了一岁,要听话,要平安。   ———凌霄   短短的一封信褚奕峰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多日的思念尽数化为一股浓浓的暖意充满心间,经久不散。   第四十二章   久在府里无聊,凌霄趁着年下里家里无事就去了揽翠轩,两家揽翠轩的生意依旧红火,主事的人见是凌霄来了连忙迎到里间上茶,又拿了这个月的账册子来给凌霄看,躬身笑道:“这个月生意格外好,逢着这节下太太小姐们都置办了不少头面,咱们这边还好,分号那边因着挨着井头、花梨两大胡同近,那里住的都是贵人,年下的时候竟是卖断了货,紧着从咱们这里调了不少过去呢。”   “嗯……”凌霄不一会儿就翻完了一本账,淡淡吩咐,“十五的时候生意必然还会好,提前备好货。”   主事连忙应着,凌霄放下帐册,端了茶盏饮了一口:“秦龙最近来过吗?”   “来过。”主事点点头,“依旧是往那箱子里放了什么,上了锁又去了。”   凌霄放下茶盏,主事知意,躬身出去了。   凌霄去打开那大箱子,里面不过是一些大件的铜锡摆设,凌霄轻按箱壁一侧,一个暗格弹出来,凌霄取了随身带着一枚小钥匙打开了暗格,取出里面放着的几张信纸,凌霄就着不甚明亮的烛光看了一遍,闭上眼尽量将上面的事全记住,又打开信纸再次看了一遍确定记住了,接着取下灯罩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等到火苗将信纸舔舐干净才转身离去。   正月里没有什么事,凌霄每日只是陪着施夫人凌依闲话家常,要不就是陪着凌侯爷下下棋吃吃干果,这天用了晚饭凌侯爷又将凌霄留下下棋。   文人雅士都是爱下棋的,各执黑白子相对而坐,再加上一壶名茶,不言不语间尽是风雅。   但凌侯爷和凌霄下棋向来是一人一个干果匣子,饶是二人吃相好但相对着咔哧咔哧的也不甚雅致。   万幸二人的棋艺都是极好的,略过不甚在意飘到棋盘上的干果薄皮什么的每盘都值得品评。   “你还在查张继的事么?”凌侯爷拿了两个核桃,手中一使巧劲,咔嚓两个完整的核桃仁剥出来,凌侯爷随手放在嘴里,笑笑,“你赢了这盘棋,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无头苍蝇似的费工夫。”   凌霄闻言来了精神,费了半天心智,但最后还是输了三子。   凌霄淡然一笑,凌侯爷看着他的脸色,满意道:“不错,不骄不躁。”   凌霄给凌侯爷倒了杯茶,凌侯爷叹了口气道:“张家世代功勋,谁想到竟是到了张继这……唉……”   “所以孙儿才疑惑,到底张将军是为了什么举兵而反,更奇怪的是朝中平复了此事后竟然没有深究……”虽说从北部回来快半年了但凌霄心中的疑惑始终还在,“这实在不合情理。”   “你知道,早些年皇子争储时,太子妃如此疼爱你和雉儿都会多年避而不见,可见储位之争有多厉害。”凌侯爷淡淡道,“那时朝中权贵有些心思的都在站队,这不外乎就是押宝的事,当时太子……就是景王,本来是很看重张将军的,但……张将军从未回应过景王的好意,甚至曾经把景王送到他府里的珍宝直接在早朝的时候运到朝上来,水火不容就是如此了。” 将一个王爷送自己的珍宝带着来上早朝跟皇帝告状……凌霄失笑,这张继到底是有多恨太子?   凌霄道:“后来景王上位,竟然没有动手处理了张继……张继与太子结怨圣上还能让他手握大军?还是说,这次的事竟是太子谋划的?!”凌霄越想越想不通,皇子们当年挣储时到底是有多乱?   “呵呵,饶是太子贵为储君,但要杀一个世代功勋的将军也没有这么容易。”凌侯爷笑道,“要说是太子谋划的也不太可能,这天下以后就是他的了,为了除掉一个早年和自己结仇的人动这么大的干戈,还险些挑起了和匈奴的战争,这不可能。”   “至于圣上为什么敢用张继,嗨……圣上一直相信张继的忠心,本想着等到龙体真的不好时就将张继招回来赏一个闲职让他安养下半生,到底是晚了一步……”   “那就是张继自己举兵的?”凌霄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当时圣上龙体抱恙,张继怕太子不日继位对自己不利,所以才反的?”凌霄隐隐觉得这样也不对,其后好像还有更大的隐晦似的。   “现在朝中知道此事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关系到太子以前争储时的一些不便与外人说的晦涩事,所以就尽量的压下来了。”凌侯爷叹道,“一旦彻查就会翻出对储君不利的言论来,如今大事已定,张继也已经自尽了,多说无益。”   凌霄颔首答应了,他知道凌侯爷是怕太子知道了自己查他早年的事会震怒,但凌霄心里却有一个隐隐的想法,似乎挖出一些对太子不利的事还是不错的……   凌侯爷看着凌霄不由得的想起大军归来的前一晚自己在老皇帝那里说的话……   “老兄弟,这是朕给峰儿拟的封号,你看看如何?”老皇帝大病刚好精神短,脸色也灰白了一层。凌侯爷接过圣旨,蹙眉道:“二皇孙战功是大,但现在就封王……”   “如何了?”老皇帝笑笑,“他当不起?”   凌侯爷躬身道:“自然是当得起的,但还请圣上三思,如今四位皇孙中慧王天资最高,又是嫡长子,太子也是最倚重慧王的,如今圣上为二皇孙封王,虽是为了彰显二皇孙的战功,但这样一来总会给人一些揣测的依据,会以为您在将来立储一事上与太子意见相左。”   “太子早年吃尽争储之苦,从四个皇孙皆出自太子妃膝下就能看出来,太子是希望皇孙们日后可以和睦的。”凌侯爷看着老皇帝渐渐冷下来的脸色,丝毫不惧,继续道,“现在圣上却要提拔二皇孙的低位,等到皇孙们开始着眼储位一事时,现在埋下的隐患就会彰显出来,臣年事已高怕是不能看见了,只是为了将来朝中的动荡不安忧心罢了。”   言下之意,你到时候死了没事了,现在做的决定就会祸害后人。   老皇帝笑出来:“罢了……只有你还敢这么跟朕说话了,春秋……朕知道当年我一直不急于立储你就很不满意,朕懂得你是希望朝中和睦,免些厮杀才好,但是……朝中越来越和睦,褚王朝还会和睦么?朕只想为这天下选出最优秀的皇帝来,朕也想自己的子孙和睦,但现在不居安思危,日后敌军从外面打进来,是不是也能和和睦睦的处理了?”   “朕以前也不看好峰儿,没个脑子……”老皇帝笑笑,“但现在不同了,那日霄儿在议政厅外长跪,我就想通了,你想想当年举事时朕又何曾有脑子了?不过是凭着一时的怒气,还不是靠着你们几个老兄弟扶持起来的?后来才慢慢的懂了这些事的,如此看来,峰儿未必就做不好这位子。”   “自然,朕并不是说就要属意峰儿了,朕只是不愿意让将来的储位就定下来是瑾儿罢了。”老皇帝对凌侯爷笑笑,“你怕什么?当年给你们每家一块开国辅运的铁卷就是为了荫庇你们后人的,霄儿这一生必然错不了,闭眼前我得把以后的事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至于后事如何,就看儿孙们的造化吧。”   ……   “爷爷?”凌霄见凌侯爷出神,疑惑唤道,“爷爷,怎么了?”   凌侯爷回过神来,一笑道:“没事,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进宫,早些歇了吧。”   翌日凌霄去给太子妃拜年,到了的时候就见韦青蓝和韦青玉已经在了,众人见过礼按序坐好。   “青玉这一年可很少来,过来……”太子妃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侄子眉开眼笑,“让姑母看看……又长高了不少。”揽着他嘘寒问暖了一阵,又问道:“可进学了?”   韦青玉一笑:“也跟着夫子学了几年了,马马虎虎的。”   “呵呵,韦家的男儿都是马上的将军,有几个像你哥哥这样尚文不尚武的呢。”太子妃略一思索,笑道,“既是进学了倒不如进宫来跟琰儿他们学吧,你霄儿哥哥年纪也不小了,等不到一年不用我说皇上太子也要他去朝中了,到时候怎么也得找伴读的。”   韦青玉闻言转头来看凌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凌霄放下茶笑道:“姨母多虑了,我并不急,多陪四皇孙几年也可以。”   太子妃轻抚贵妃髻,慈爱的笑笑:“我知道你最有孝心的,有你照顾着琰儿我也放心,但也不能太耽误你了,过了年你已经十九了,这几年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你身上已经担着好几个职,圣上早就有意让你入朝了,再把你拘在诲信院里就是我耽误你了。”   这些凌霄早也想到,颔首一笑。   “你回去跟你父亲母亲说,就说姑妈说的想让你进宫来跟着四皇孙一起念书,问问你父亲母亲的意思。”太子妃笑着让韦青玉坐好,转头对韦青蓝道,“他若是说不清你帮着给哥哥和大嫂说一声。”   韦青蓝连忙答应着:“多谢姑妈大恩了。”   虽说是让回去问韦铮辅的意思,但太子妃也知道这样的好事哥哥是不会推辞的,太子妃是很疼顾娘家的,从凌霄韦青蓝等三个适龄的男孩子都入宫做皇孙伴读就看的出来,太子妃很尽力的为娘家孩子们铺路了。   太子妃又对韦青蓝笑道:“你今年也逃不掉了,说起来你比霄儿还大半岁呢,去年我和你父亲就要你入朝你只是不肯,如今怎么样?”   韦青蓝淡然一笑:“姑妈是知道我的,最不耐烦那些官场上的事,就靠着躲在诲信院里还清净些,姑妈要是心疼我好歹容我呆到英王弱冠吧,届时我与英王一同入朝。”   自己这个侄儿的性情太子妃也是知道的,无奈一笑容他了。   太子妃又对女官道:“去,叫琰儿来,霄儿和外祖家的人来拜年了,让他来见见。”   女官应声去了。   凌霄垂首一笑,只觉得这一幕分外的熟悉。   不多时褚奕琰就来了,还跟着闻讯急匆匆赶来的褚奕峰。   这还是二人过了年头一回见面,再加上本来就是来拜年的,凌霄整好衣衫行下大礼,褚奕峰连忙扶着不让凌霄跪下来,凌霄顺势牵着他的手不着痕迹的在他掌心一捻,褚奕峰不由的有些羞赧,想着凌霄以前叮嘱的在外面要注意的事,退后一步让凌霄行了礼。   “行了,都是至亲没有这么多礼数。”说着让褚奕琰走上前,揽着他笑道,“你霄儿表哥今年差不多就要入朝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不可以耽误霄儿的仕途,母亲又给你挑了个好伴读,玉儿你也是熟的,又和你同岁,可以一直陪着你到弱冠了。”   褚奕琰听闻凌霄不能做他的伴读了先是委屈的要哭出来,让太子妃哄着又说是韦青玉来做他的伴读才好了些,只是还有些小委屈,凌霄笑道:“也没有说让我马上入朝,再说就算是不能再伺候皇孙了今后要见面还是容易的。”   褚奕琰点点头这才好了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褚奕峰借着要请凌霄去海棠院用午膳多留了凌霄半天。   进了海棠院屋里凌霄就让近侍全下去了,刚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揽着他的腰吻了下去,二人多日未见只觉得像是分离了一年似的,思念溢满出来,凌霄拥着褚奕峰宠爱的不停抚摸他的身体,轻声道:“你知道刚才我在想什么么……”   褚奕峰心有所感:“嗯……想那年咱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也跟刚才的情形似的……”   凌霄轻笑,揽着褚奕峰一起倚在榻上,拉着他的手让他摸自己里衣里配着的那枚同心玉佩,不用更多的言语,从初次相逢以来几年同窗的情谊,海棠院里同桌食同榻眠的默契,沙场上生死与共的感动汇聚在一起,凌霄把脸埋在褚奕峰微凉的发丝中,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了。   凌霄低头亲吻褚奕峰的额头,轻声道:“这几天可好好吃饭了?”   “嗯……你给送来的糖葫芦好吃,我都吃了,越吃那个越容易饿,吃的就越多。”褚奕峰憨憨一笑,“你给我那个手炉我也用了,看着小但比别的手炉暖的时间长,还不那么烫手。”   凌霄笑笑也懒得跟他解释里面的原理,揉了下他的头:“手冷时记得让他们给你放上碳,这个冬天很冷,自己在意点儿。你爱吃那个我回来再让人给你送来,要好好吃饭。”褚奕峰嗯嗯答应着,依恋的抱着凌霄,耳鬓厮磨。   二人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饭凌霄才要回去,临走凌霄见褚奕峰还是恋恋的,怕他心里难受,捏了下他的脸,转身一笑脱了衣袍,将自己的里衣换给了褚奕峰,看似淫|邪,只有凌霄和褚奕峰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凌霄想起那年在听风阁里,无意给的褚奕峰一件自己未穿过的里衣他都会珍视无比,上了战场才穿上,现在索性将自己正穿着的给他换上,这代表的意思相信他的孩子再呆笨也懂得吧。   褚奕峰心里一暖,再想到后面要很多天不能见面也好受了一些,凌霄帮着他把衣袍穿好,又抱了下,轻声道:“听话,好好吃饭。”   天再晚出宫就不方便了,凌霄又嘱咐了海棠院的章公公几句就去了。    第四十三章      凌霄回府后刚换了衣服廖汀就进来道:“二少爷,姑太太说晚上让您去她那里吃。”   “嗯,知道了。”凌霄把身上的荷包之类的随手放在一边,又疑惑的转过头来看了廖汀一眼:“你怎么了?哭过?”   廖汀本来是重新敷了脂粉的,没想到还是被凌霄看出来了,她性子要强本不欲多说,但想起今日之事还是滚下泪来,擦了擦眼泪道:“今天……老爷跟前的平安的老子娘来说,要……还说要是我不乐意就去跟老爷说直接要我,二少爷……我就是在这门上一头碰死了也不嫁给平安。”说着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平安是平日里跟着凌儒学出门的一个小厮,他老子来升是凌儒学身边一个管事的,在奴才里也有些体面威信,至于这个什么平安的凌霄倒是真的没听说过,想来让廖汀这么不愿意应该也是个不顶事的。   “你今年多大了?”凌霄穿好衣衫坐下来,廖汀勉强克制住哭意,垂首道:“十八了。”   凌霄一笑:“也是大姑娘了,这些年你照顾我很是费心了,依着你的才干配给平安是屈了你,都已经十八了……是我这几年总在宫里没想到这些,你自放心吧,你是家生子,老子娘又都死了,这些事自然是我给你做主,去吧。”   凌霄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他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有很强的保护欲,只要是他的,从来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了。   晚间凌霄去了施夫人那里,凌雉和凌依已经到了,见了凌霄都站起来,凌霄一笑:“是我来晚了,妹妹们都坐。”   施夫人一笑,命人上菜,因问凌霄道:“刚就说你回来了,在屋里做什么呢?”   “跟廖汀说了会儿话。”凌霄笑道,“这几年我不常在府里,这一问才知道这丫头已经十八岁了,她这些年伺候我很用心,我那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也全靠着她,早先雉儿那里的丫头们也都是她调教出来的,我以前就许了要给她做主许给个好人家,这一提我才想起来了。”   这当然是瞎掰,凌霄自来就没有跟廖汀提过这个,不过这么一说,他就不信别人还敢来问他要人。   凌依一听这话心里一阵不自在,那来升家的早就看中了廖汀,再三的求了夏兰,夏兰不敢直接去跟凌儒学提这事,想着毕竟是小事,只让来升家的就说是老爷的意思,不怕廖汀不同意,只是平安那小厮实在扶不上墙,仗着老子娘在府里管事,只会欺负比他小的,吃酒赌钱无所不会,廖汀怎么也不愿意,今日刚给了来升家的一顿排揎。   夏兰自从扶做姨娘后就高看了自己一眼,觉得这事伤了自己的脸面,说什么也要平安娶廖汀,正准备今日就跟凌儒学说的。   凌依本想不说,但一想不过是个丫头,凌霄和凌雉什么都压她一头就罢了,如今自己姨娘作保要娶个他院子里的丫头都不能吗?   “二哥说起这个来我倒是想到了一门好亲。”凌依笑道,“府里来升家的很是喜欢廖汀呢,她家里有个小子是很好的,不如二哥就把廖汀许给他吧,正是四角俱全。”   不等凌霄说话施夫人就放下了脸,沉声道:“大小姐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时候闺阁女儿也能说这些话了?!”   凌依自觉失言,连忙站起来分辨道:“是我失言了,我……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就……”   不用说这“听人家说的”肯定就是听夏兰说的了,施夫人更不耐烦,淡淡道:“这闺阁女儿最的是什么你自知,你的那些教引嬷嬷也没少教导你,这里没有外人,既是定下人家来了就更要好好珍重自身,这样将来人家才能更敬重你。如今你倒要像你妹妹学学,每日多听听教引嬷嬷们说的,做做女红养养心性才好。”   一席话说的凌依哑口无言,讪讪的应了。   施夫人又转头对凌霄道:“你的意思是想给她配府里的,还是配外面的?”   “府里的吧,她也不愿意出去,人呢姑祖母费心给挑个好的吧。”凌霄看了眼凌雉一笑,“我是想着回来让廖汀两口子跟着雉儿一起出门,她做个管家娘子是错不了的,以后也是妹妹的一个帮手。”   “很是。”施夫人点头笑道,“我前日正愁派哪家子跟着雉儿去,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凌雉一听说到自己早就低下了头不言语了,凌霄看了眼坐立不安的凌依心里轻声笑,这样一来凌雉嫁过去后多了个得力的人手,施夫人也会为了凌雉给廖汀挑个好人了,这才是四角俱全呢。   隔日施夫人跟前的李嬷嬷就来跟凌霄说了,施夫人看好了府里的林茂,他老子本就是府里管事的,现在他老子也不在了。   “廖汀老子娘都死了,太太就让她认了我做干娘,二少爷就放心吧。”李嬷嬷一笑,“我肯定是会照看的。”   凌霄略一沉吟,往里间一看,点头道:“这就很好,费心了。”   李嬷嬷又赞了廖汀几句,又说了那林茂家里是如何如何满意等等的才去了,凌霄命里间的廖汀出来,见她满脸的羞意,笑道:“你要是没什么说的那可就这样了,八月里二小姐出嫁,到时候你一家子跟去,正好你和他的家里人都已经不在府里了,没甚牵挂,有你跟了二小姐去我也放心。你跟了我这些年也不容易,嫁妆我也给你准备一份。”   廖汀闻言红了眼眶,心中只有感激的。   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十五,照例皇家会传亲贵大臣及诰命夫人入宫同贺,凌侯爷推病不去了,凌霄自然得去,凌儒学和凌轩的品级不够,女眷这边最后是施夫人带着凌雉和凌依去。   后妃中没有品级高的,故还是像往年一样由太子妃招待诰命夫人和小姐们,太子妃一见施夫人连忙迎了出来,以“姨母”呼之,笑道:“真没想到姨母还能赏光过来,平日里请您入宫最是难得。”   “娘娘说笑了。”施夫人看着自己外甥女如今如此尊贵也高兴,笑道,“常听雉儿说娘娘如今越发年轻了,果然不错。”太子妃一笑,忙令人扶着施夫人坐下了。   太子妃也知道施夫人从年下开始在各家的宴会上走动的多了些,应该全是为了凌雉,现在多走动些,到时候凌雉的喜事上来捧场的人也少不了,太子妃和施夫人在凌雉的事上自然是同心的,是以特地安排施夫人坐在几位年老有德的诰命身边。   凌霄在前面先给老皇帝和太子请了安,   退下来正要坐到位上褚奕瑾走了过来,凌霄淡淡的问了安,褚奕瑾笑道:“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表弟了,近日在家里可好?”   “托慧王的福,臣很好。”凌霄微微躬身,“还未向慧王道喜呢,慧王大喜。”年下的时候太医诊出来慧王妃已经有了身孕,荣祥公府里又是放鞭炮又是大宴宾客,想要不知道也难。   褚奕瑾笑笑,一个近侍来说太子要慧王过去,褚奕瑾点点头去了。   凌霄被安排坐在了褚奕峰旁边,殿中人太多凌霄不方便说什么,只是向褚奕峰例行问了好就不再多言,褚奕峰虽然知道凌霄是怕被别人看出来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小失落,凌霄看着心疼,趁人不注意时微微侧身撩开了一点衣襟,褚奕峰一愣,只见凌霄嫌热似的一拉领口,露出了里面一段雪纺里衣的青竹滚边,正是那日自己换给凌霄的那一件,顿时心里泛起了一股甜意。   凌霄对他一笑不再多言,倒是和拉着他的褚奕琰说了一会儿话。   席间因谈起今年科举的事,老皇帝喝的有点高,大大咧咧道:“那什么……都说说,谁家有孩子开春要会试的……先,先跟朕说一声……”  众人知道老皇帝的毛病,但笑不言,老皇帝不胜酒力,又喝了一会儿就去了,留下太子坐镇。   “你不是说施茗城今年要下场么?”褚奕峰忍不住轻声问凌霄,“刚才你怎么不先跟皇爷爷说一声,到时候给他个状元。”   凌霄忍不住轻笑:“也就你当真……圣上醉了,明日就忘了刚才说的话了,你也少喝,脸都红了。”   褚奕峰点点头,很听话的不再喝了。   今年的春闱施茗城准备的还是不错的,凌霄见过他几次,谈起这事来施茗城不骄不躁,凌霄也算放心,等到二月里会试时安然的去了,倒是施夫人在家急得慌,总派人去打听。   凌霄为了避嫌没有去礼部询问,每每施夫人问起来只说应该是不错的,等到了放榜之日凌霄派人去看,报信的奴才兴冲冲的跑回来喜道:“咱家姑爷中了!是贡士了!”   凌雉本来也是陪在施夫人身边的,一听“姑爷”二字就红了脸,那奴才却不知,施夫人一笑:“这有什么脸红的,去!把准备好的礼给施府送去。”说着又赏了那奴才一个红包,阖府都是喜盈盈的。   施茗城倒是一点也不骄矜,完了事就来给施夫人道喜谢恩,施夫人又留他在府里用饭,席间因说到和凌雉的亲事,施夫人笑道:“这个还不急,都有我呢,该给雉儿准备的东西我早就准备着了,你只安心好好准备殿试就好,等忙完了这些我就进宫求娘娘一个恩典,这也是娘娘早就说下的,你们的亲事是要请圣上赐婚的。”   “全靠着太太费心了,倒是赐婚之事……”施茗城略一沉吟道,“我本意是想殿试后有了功名自己向圣上求恩典赐婚,原来我就说将婚期定在殿试后就是这个意思了,表妹千金之躯却愿意委身于我,我定要给她这一份风光。”   因着凌雉不方便来见施茗城,凌霄暗自安排了凌雉隔着大屏风在后面看看,为了让她放心之意,却没想到听到施茗城说到这个,凌雉在屏风后握紧帕子,心里感动,眼角已经湿了。   殿试上中了再求来赐婚自然是比太子妃回来求了圣上的恩典赐婚还要光彩,施夫人听了这话更是欢喜,只不放心道:“你……真有把握能中?”   施茗城一笑不言,凌霄笑道:“如此我更放心了。”   等到了殿试那日施夫人倒是不急了,反正凭着施茗城的才学一个同进士出身是错不了的,怕什么,只等着金榜出来再看就好了,凌雉面上不动,但心里也有了一份期盼。   殿试只是一天,几日后殿试名次出来:施茗城高中探花。   施茗城换了礼服进宫面圣,一甲状元是个年近四十的,长相端正,没甚好说的,榜眼稍年轻,二十几岁,家境贫寒,长相也算是端正,老皇帝都当场赐了官职,再看探花郎容貌秀丽,人物风雅,老皇帝一笑:“可是施政之子?”   施茗城行礼应了,老皇帝笑道:“雏凤清于老凤声啊,施政在任这些年勤勤恳恳,江浙那边的事朕没有不放心的,如今你又中了探花,很好,你还小,沿着你父亲的老路走吧,赐吏部七品主事。再赐……”老皇帝隐约记得太子妃是求了个恩典给他赐个什么婚……   施茗城连忙跪下求恩典赐婚,老皇帝一听是笀康侯府的小姐更是高兴,一拍大腿,笑道:“对,就是春秋的嫡孙女!拟旨……”   施茗城端端正正的跪下谢恩,自此施茗城和凌雉的事算是全定下来了。    第四十四章   施茗城的事完了就了了凌霄的一段心事,只等着八月里的大婚了,万幸这些东西这几年凌霄也给预备着了,又有施夫人张罗,打点起来也不难。   过了年后韦青玉也住进了听风阁,每日进诲信院与褚奕琰伴读,而皇帝一直未提起凌霄入朝的事,凌霄也不急,一是他知道这时入朝也不会给他要职,二是过了这个年凌霄看出来褚奕峰和自己分不开,只是这一个年下未见彼此都已经想念的受不住,届时自己出宫,那见面就更不方便了。   还是得尽快的想办法让褚奕峰出宫住到府邸里才好啊。   “做什么呢?”褚奕峰溜溜达达的进来就见凌霄在出神,凌霄闻言一笑,“没有,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褚奕峰点点头,凌霄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这些天在想让你提前出府的事,你愿意么?”   褚奕峰也知道凌霄不可能陪他一直在诲信院里,二人要想总是在一起只能是自己出宫,遂点点头:“我也愿意出宫的,到时候也不用去诲信院里了,挺好。”   “你愿意就好。”凌霄笑着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又道,“还记得回朝那晚我在城外跟你说的话么?”   褚奕峰有点疑惑凌霄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点点头道:“记得,你说以后有好多事我都不懂得,只要都听你的就好,不要怀疑你。”   凌霄点点头,一笑:“记着了就好。”被世人如何误会嘲骂都好,凌霄最怕的就是褚奕峰也会怀疑他会猜忌他,现在很多事他不能跟褚奕峰说,怕他担心,怕他害怕。   说着又和褚奕峰说了会儿别的,二人一起用了午膳。   隔天是凌霄沐休的日子,他出了宫直接去了揽翠轩,进了里间秦龙早已经在等着了。   凌霄挥手免了他的礼,坐下来道:“着你查的事如何了?”   “是,这是皇城里适龄待嫁小姐的单子,里面有三个是合主子的意的。”秦龙将名单递给凌霄,长长的名单上有三位小姐是用艳红的朱砂书就。   凌霄细看这三位小姐的身家,皇城府尹的千金,不合适。长乐长公主的嫡孙女……也不合适。第三个是安泰侯的四小姐……凌霄一笑,将名单就着烛火燃了,淡淡道:“就是安泰侯的四小姐了,按我以前安排的做吧,一两个月之内一定要出成效,务必封好那个太医的嘴。”   “主子放心,我省得。”秦龙一躬身去了,凌霄又起身在揽翠轩里转了一会儿,不多时就去了。   从那不过两个月,五月十五的时候凌霄向太子妃请恩,想带褚奕峰和褚奕琰两位皇孙出宫去皇城的千里庙拜佛。   这千里庙在皇城中香火最好,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都有不少来上香拜佛的,这个太子妃也知道,凌霄笑道:“我那天无意提起来雉丫头总去那里,英王和四皇孙就也来了兴致,说什么也想去瞧瞧,我被缠不过就来求姨母了。”   “我当是什么呢,这两个没见识的小子。”太子妃笑道,“罢了,去吧,多带些暗卫,当天去当天就要回来。”   凌霄躬身应了。   五月里的千里庙是个好去处,进香拜佛的夫人小姐们不少,更有来求功名求秋闱高中的才子,衣袂翩翩言笑晏晏。   “要不这里香火旺呢,果然气派。”褚奕琰穿着寻常公子的服饰,转转悠悠,笑道,“二哥你看那边……”   凌霄紧紧的跟着一大一小,轻笑听着二人说笑,眼睛却时不时的扫过人群,不多时一抹青色的身影闪过,虽是带着面纱身后跟着不少丫头婆子凌霄也看清了,嘴角噙笑,凌霄对褚奕峰笑道:“英王看看那边的那个……可还认得?”   “认得什么?”褚奕峰踮起脚来看了半天,顺着凌霄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看见了,那是什么?”   凌霄笑道:“那是安泰侯府的四小姐,几年前入宫在姨母那我们见过的。”   “那我哪能记得!”褚奕峰笑起来,“那时候我才多大她才多大的,早忘了。”凌霄一笑也不再多言,依旧引着褚奕峰和褚奕琰赏玩,到了申时才回宫。   回了宫凌霄依旧陪着褚奕峰去了海棠院,二人换了衣服凌霄命人下去,心里叹气,该来的还是得来。   凌霄坐在榻上让褚奕峰坐在他身边,牵着褚奕峰的手,笑道:“今天我让你看的那个女孩子可好?你喜欢吗?”   “蒙的那么严实我看不清。”褚奕峰不甚在意道,“我喜欢她做什么?我跟你说咱们今天晚上就吃……”   “峰儿……”凌霄打断他,继续道,“若我说……我要你娶她呢?”   褚奕峰愣了下,还带着些许稚气的俊脸迅速冷了下来,凌霄心里叹息,他不是头一回见褚奕峰的这个表情了,上次还是在战场上对战张继十万叛军的时候。   褚奕峰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凌霄,沉声道:“我不。”   “你听我说……”凌霄上前要拉褚奕峰的手,褚奕峰反手握住凌霄的手臂一扭,用力一推将凌霄压在塌上,凌霄刚一挣扎褚奕峰就一条腿踢在凌霄膝弯上,封住他的动作,沉声道:“我说了,我不。”   凌霄手臂生疼,心里却无端的涌起一股欣慰来,这些天他既怕褚奕峰到时候不听他的安排,又怕褚奕峰一口就答应了他的安排。   褚奕峰俯身,似小兽般咬牙在凌霄耳畔狠道:“我不会娶亲……”凌霄被褚奕峰压制的动不得,叹了口气,尽量柔声道:“你先听我好好说……难道我能真的让你成亲不成?在库沙尔湖我对你说过什么?我会杀了你喜欢的人,你忘了?”   褚奕峰手下一顿,待要听凌霄的话心里又涌起一股委屈,声音里带着颤音:“你做什么要让我娶亲……”   凌霄心里一疼,继续道:“那安泰侯的四小姐……我早就着人打听过皇城中身子不好的小姐,其中这四小姐广蓉儿就是一个,她自小得了痨病,已是不能好的了……我派了我的人,那个容太医去了侯府……骗他们说这不是痨病,能治,这两个月帮着调理着,已经将广蓉儿的神色调理的和常人无异,但内里是早就不成了,容太医给了我准话,只这三月里是撑不过了。”   凌霄感觉出褚奕峰压制着他的手渐松,顾不得疼痛的手臂,放缓了声音道:“你已经封王,亲事上你躲不过,与其到时候让太子指给你,不如现在定下来……而且我这一年就要出宫了,你又离不得我,想要出宫去府邸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婚……”   凌霄因着疼痛额间滚下冷汗来,继续道:“我跟你保证,不等你大婚广蓉儿就撑不住了,你只要娶一个牌位回来就好……你不信我?”   褚奕峰想了半刻才明白过来,疑豫道:“你……真的,不会让我娶她?”   凌霄轻轻叹气,只道:“峰儿……”   凌霄心里好笑,以前听太子妃叫他们霄儿峰儿之类的只觉得肉麻发酸,自己现在才知道,不是疼到心尖上了,叫不出这股深意。   褚奕峰呐呐的松开凌霄的手,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低声道:“你不提前跟我说……你明知道我脑子笨,你该先跟我慢慢说了……我再笨,也会懂的……”   凌霄闻言心里更疼,转身拥住褚奕峰,亲了下他的唇,柔声哄道:“这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的探子昨日才跟我说了广蓉儿今天会去千里庙进香,这么好的机会,我哪里来得及跟你细说?”   说着让褚奕峰坐下来,继续道:“你细想想,是不是这样更好?”   褚奕峰又琢磨了一会儿,不放心道:“那……什么蓉儿的,真活不长了?”   “自然。”凌霄低声道,“她能撑到现在全靠着我让容太医每日用极品补品吊着呢,但她这是多年的病,到底撑不长的……你别怪我给你找了门短命亲就好,我寻遍了皇城才找着这么一个合适的。”   褚奕峰点点头,又不放心道:“那……我不是误了她?”   “误什么?”凌霄失笑,“安泰侯府若是知道了要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那么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女儿死了,日后连后人香火供奉都没有,现在却做了英王妃,日后的……你是对她有恩的。”   褚奕峰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么想……确实不错,但……父王和母亲能答应么?”   凌霄轻笑:“如今那广蓉儿神色与常人无异,我又听闻她最是个温柔有礼的,姨母那里应该是满意的,至于太子那……他更会满意。”如今褚奕峰的风头有隐隐超过褚奕瑾的苗头,太子是不会再为褚奕峰指一门权势过硬的岳家的,安泰侯府虽尊贵但无实权,太子会很满意的。   凌霄轻吻褚奕峰的额头,轻声道:“晚间的时候我就会找姨母,说你今日在千里庙与广蓉儿一见钟情,剩下的就是太子妃的事了……我知道你不会撒谎,我只说你难为情我帮你去说,到时候姨母问起来你只点头就好了。”   凌霄定定的看着褚奕峰的双眼:“你只要信我就行了。”   褚奕峰这会儿已经全明白过来,想起自己刚才那样对凌霄后悔起来,呐呐道:“你……我刚才手劲那么大,伤着你了吧?我看看……”   凌霄的手臂还在一阵阵的抽疼,知道现在必然是青了,更不能让褚奕峰看,拉了他的手笑道:“看什么,一点都不疼了,峰儿……”凌霄温柔的拥着褚奕峰,将脸埋在他清凉的发丝中深深呼吸,呢喃道,“我只能做到这些,别委屈……我答应你,我不会娶亲,娶牌位也不会……我只要你,一辈子只有你,峰儿……”   褚奕峰刚才的委屈全散去了,他从小未曾尝过这样被人捧在手心里用心疼的滋味,如此甜蜜,全是凌霄给他的。   “哄好了?”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侧脸,“我得去姨母那了,再晚就不合适了……”褚奕峰答应着,凌霄起身整了整衣服去了。   说服太子妃的过程格外顺利,太子妃本就因为褚奕峰不通人事忧心,听闻自己二儿子动了心很是欣慰,凌霄又道:“这话我只跟姨母说罢了,姨母若是也同意,那就只说是您喜欢那小姐要指给英王吧,就别再提千里庙一事,这事说好听了是佳话,说难听了就会坏了四小姐的闺誉,本没有那四小姐的事啊。”   “你说的很是。”太子妃笑道,“我也听闻安泰侯的四小姐如今身子很好了,原是有这么个造化,我得和太子商议一下,到底是太子做主,若太子同意,我明日就招安泰侯府的女眷来聚聚,那四小姐若是真好我就给峰儿做这个主。”   “不过……”太子妃声音低下来,“我也得传平日为那姑娘诊脉的太医来问问,这是峰儿的正妻,万万马虎不得的。”   这个凌霄早就预料到了,一笑:“还是姨母思虑周全。”   太子妃欣慰一笑:“你本是琰儿的伴读,这几年倒总要为峰儿费心,偏这孩子还是个脸皮薄的,万事都要你跟我说……呵呵,这是好事,交给我吧,好孩子你去吧。”   凌霄行礼退下。   当日太子妃和太子一提太子果然是满意的,太子妃又亲自见了广蓉儿,见她是个温婉有礼的更是喜欢,同时太子妃查到了一直为广蓉儿请脉的容成容太医,都问清楚了放下心来才请了皇上的恩大张旗鼓的为褚奕峰赐了婚。   既然赐了婚那府邸的修建就加紧起来,凌霄偶尔也会去看看,回来再说给褚奕峰听。   自从赐了婚褚奕峰总会隐隐的不安,凌霄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心疼他却也无法,依旧让容太医尽全力保住广蓉儿的性命,但这痨病到底治不得,又是拖了这么多年的病症,刚到了七月的时候一场风寒就要了广蓉儿的命。   接到信那天凌霄彻底放下心来,当天以英王悲伤过度为由谢绝了所有来海棠院看望的人,自己和褚奕峰一起窝在屋子里吃干果。   褚奕峰虽是松了一口气但总还觉得亏欠了广蓉儿似的,好像自己一直盼着人家死一样,凌霄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要不是我花了重金用金贵的补药,她也不会多活这几个月舒服的日子,要不是你跟她定下亲来她死后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我们哪里亏欠她了?以后你只要善待安泰侯府就是了,毕竟是解了我们的困局。”   褚奕峰点点头应了,凌霄拥着褚奕峰亲吻,更加欣慰褚王朝的风俗,只要是下了定的就算是一家子了,如今广蓉儿死了那也是名正言顺的英王妃了。   原本定下来的腊月二十的日子是肯定不能再用了,接下来只要等着太子妃找一最近的吉日将广蓉儿的牌位娶回府里就好了。   凌霄看着怀里褚奕峰青涩稚嫩的眉眼失笑,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已经是鳏夫了,    第四十五章      太子妃在头疼,眼看着要娶二儿媳妇了,还没过门竟就这么没了。   凌霄万事安排的好,太子妃怎么也想不到是广蓉儿身子不好的事,确实,平日里太子妃也常传广蓉儿来赏花品茶,看着那脸色那体态都是康健的,如何一场风寒就去了?!   太子妃心里发苦,别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广蓉儿是她那二儿子去千里庙上香时自己看上的,有了这一份情谊,怕是比别人伤心的更过了。   太子妃按了按眼角,问身边的女官:“刚去看过峰儿,那孩子可好些了?”   海棠院里英王伤心过度不见客阖宫尽知,太子妃身边的女官也没能见着心痛欲绝的英王,只道:“并没有见着英王殿下,奴婢将娘娘要送去的点心给了海棠院的章公公,章公公说英王还难受着,听说是娘娘送的点心才用了几块,说让娘娘放心。”   太子妃叹息:“让我如何放心?这孩子最是个实在的,不知道正怎么难受呢,还好有霄儿肯陪着他劝劝他,唉……去说是我说的,如今玉儿也来了,就让霄儿搬到海棠院里去吧,也给峰儿做个伴。”   那女官答应着去了,太子妃犹自伤神,想了片刻又吩咐道:“去让钦天监再看日子吧,以前的日子已然不合用了,我可怜见的峰儿……”   说到“钦天监”,太子妃身边的康嬷嬷眼中一闪,近身一步道:“娘娘,说起钦天监奴婢想起了一事。”   这康嬷嬷本是太子妃的奶娘,在宫中颇有些威望,太子妃与她的情分也不浅,轻声道:“妈妈说吧。”   康嬷嬷想到自小看大的英王摊上这事也是叹息,缓缓道:“奴婢如今虽是年纪大了但还能记着点儿事,去年娘娘大寿那时,奴婢依稀记得英王就曾幸过一个宫女吧?后来那宫女也没得善终啊……”   说起这个来太子妃也猛然想起,点头道:“正是!本宫还想扶她给峰儿做个侍妾的,谁曾想那女孩子福浅,不过第二日就溺死了。”   “这话奴婢说了娘娘不要恼。”康嬷嬷低下声音道,“上回就是刚幸了那宫女就溺死了,这回刚定下亲那四小姐就好不好的因着一场风寒没了……娘娘,许是英王这一二年的有些什么相克相撞的?别的犹可,若是伤着英王自身可就大了。”   “正是!”太子妃握着康嬷嬷的手,感念道,“也就是妈妈还会跟我说这些,我怎么没想到呢,正是这样了,不然我的峰儿怎么一而再的遭这种祸,唉我那苦命的孩子……”   说着又和康嬷嬷伤怀了一会儿,命人去钦天监让他们好好看看英王的生辰。   钦天监的作用本是观察天象颁布历法,多用于农事,再不济也能当个天气预报用,但在宫中却往往成了有权势的人的刀子,专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来中伤对头,是以老皇帝就很不待见这个部门,开国后革除了前朝钦天监里冗杂的官职,只留下监制属官等等十人,平日里只让他们报时记录天象等等,要不就是给宗室亲贵选日子成亲,别的事并不许他们多管。   加上这个部门有些特殊,钦天监的官员并不是选出来考出来的,子孙世业,老子死了儿子上,开国那会儿因着前朝钦天监官员没能跟着前朝皇帝一起跑路,褚军一来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再组建钦天监时都是从前官吏的宗室随便抓来的,本没有前人掐指一算定天机的本事,不过就是每日帮着换换沙漏看看天象罢了。   久无人问津的钦天监如今揽了个大活,嘿!给英王算算他为什么克媳妇!   钦天监里不足十人,围着个八仙桌捧着英王的生辰八字琢磨,这怎么处?要是说没事那太子妃肯定不干,没事我儿子怎么娶不成媳妇!但要是就明明白白的说英王殿下克妻……钦天监众人面面相觑,那估计大家脑袋一起落地吧?   最后几人折中了下,就说英王殿下命里就不能早近女色吧,就……几人又叽咕一会儿,就弱冠以后才能娶吧!   ……   太子妃带着几分忧色将灯花剪了,叹息道:“都是我的不好……不给峰儿早早问明白了就定下了亲,如今问了钦天监才知道我儿竟然有这么一劫,都是我大意了……先前那宫女溺死时我就该想到的……”   太子温柔的揽过太子妃,劝慰道:“哪里是你的事?既然是这么说……那就先别给峰儿找了,反正他年纪也不大。”   太子妃垂泪:“好好的孩子,原本我还想留他到弱冠呢,这下子……王妃娶了块牌位,峰儿还得搬出宫去,他还那么小……府里也没个帮他管家的,我苦命的儿……”   “小什么?”太子失笑,“他战场都上过了还怕这个?你既不放心就多赏他些得力的奴才就罢了,值什么?”   太子妃点点头应了。   钦天监又给定的日子是七月二十,虽然仓促但既是娶牌位那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了,太子妃倒是将重点放在褚奕峰的府邸上,赏了不少的东西,等到七月二十的时候褚奕峰正式出宫住了进去。   当天褚奕峰规规矩矩的将广蓉儿的灵牌娶了回来供上了,上了三炷香。   凌霄进了府先给府里奴才们训了话,章公公是从海棠院跟出来的,知道有了小侯爷自己主子这府里才不至于乱起来,是以很是恭敬的跟着听了训话,凌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淡淡道:“英王仁厚,除了每月按例的月钱再多赏半月的月钱,年节下也会有赏,有功的自然更有赏……”   凌霄看着下人们喜形于色,继续道:“这样的份例这皇城里也只有英王府里有了,领了英王的恩就要懂事,不需要你多聪明能干,头一条就要忠心,要是在这上面出了差错,也不用求情,跟着你一家老小等死吧。”   凌霄见奴才们都收敛了神色,一笑道:“府里没有管家的王妃,大家就先听章公公和姜嬷嬷的管教,行了,散了吧。”   凌霄令府里的奴才下去了,自己去找褚奕峰,拉着他的手跟他回房,里间红绸罗缎、龙凤金烛相映成趣,褚奕峰胸前还系着个老大的红花,凌霄一笑:“忙了一天累不?”说着将他身上系着的红绸帮他解下来,脱了外袍,轻声道:“没有别人,只穿中衣就得了。”   褚奕峰随着凌霄一起坐在榻上,呼了一口气,笑道:“总算完事了,又不敢笑又不能哭的,真是别扭死了。”   凌霄命人将冰打碎了浇上蜂蜜和糖酿绿豆还有果肉丁等,拿了一碗递给褚奕峰:“热不?吃点……”   “这个好。”褚奕峰马上来了精神,拿了银勺挖了一勺,还是先举到凌霄嘴边:“你先吃。”凌霄一笑吃了,道:“慢点吃别凉着了,今天我不走了,陪你。”   褚奕峰一听这个更高兴,但还有些惴惴的,小声道:“要是让人知道了……”   府里伺候里面的奴才都是凌霄留心把关的,自然无事,凌霄笑道:“放心吧,这些奴才都是老实的,平日里不用避开他们。”   褚奕峰放下心来笑笑,将一碗冰沙都吃了总算是将热意去了,再细看这一屋子的喜意和穿着礼服的凌霄,不知怎么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凌霄今日也穿了件偏红色的外袍,他平日衣饰甚少穿这么鲜艳的,今天着一身艳色外袍褚奕峰只觉得更好看。   “看什么呢?”凌霄看褚奕峰发愣觉得好笑,揉了揉他的额头:“可是困了?”   “凌霄……”褚奕峰咽了下口水,慢慢的凑近了,凌霄含笑宠溺的看着褚奕峰,等他吻上自己的唇时温柔的回应他,揽上他的腰,手掌划入薄薄的衣衫里着迷的抚摸着他光滑紧致的皮肉,轻声道:“想我了?”   褚奕峰闻言心里一暖,他就喜欢凌霄这样的声音,温柔又有些冷清的声音,对待别人都是冷冷凉凉的,只有对自己的时候,那好听的声音中的温柔暖意能让人溺在里面。   “嗯……一整天都想你……”褚奕峰揽着凌霄吻他的唇,白皙的脸颊透出红色,小声呢喃道,“我今天就想,要是娶的是你多好……唔……”   凌霄翻身将褚奕峰压在榻上,有点急切的吻着他,手下不停几下将褚奕峰的里衣褪去,声音中带了些轻微的喘息:“好……今天就是我们成亲,洞房……”   凌霄回手将同心鸳鸯春帐放下,喜房中的龙凤喜炷静静的燃烧……    凌霄看着褚奕峰年轻的身体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爱意,褚奕峰看看自己再看凌霄依旧衣衫整齐有些羞赧,轻声道:“把那蜡烛吹了吧,有光……怪不自在的……” “有光才好。”凌霄俯下身来轻轻吻褚奕峰的额头,脸颊,嘴唇……一路向下亲吻他平坦的小腹,褚奕峰用手一挡,凌霄轻笑,知道他不好意思了,随手扯了一段大红绸缎将褚奕峰的眼遮上,又在脑后打了一个结,长长的绸缎垂了下来逶迤在褚奕峰赤裸的身体上……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眉心,轻声道:“真好看……”      遮住了眼睛褚奕峰更加的敏感,感受着凌霄分开了自己的双腿,褚奕峰几乎能感受到凌霄的视线,脸不禁更红了,央求道:“别看……”   凌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看哪里了?就看你这里呢……”说着伏在褚奕峰身上拥着他,手滑下去轻轻揉弄着褚奕峰的前面,哑声道:“哪里都好看……”说着又吻上褚奕峰胸口上的红樱,温柔的含弄,褚奕峰敏感的地方都让凌霄照顾着,又看不见,只觉得丝丝快感浸入了骨子里,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呻吟…… 凌霄迷恋的看着褚奕峰沉醉迷乱的脸,手下更加的温柔,轻声问道:“被弄的舒服么?” 褚奕峰难堪的摇头想要躲开,凌霄轻笑,伏在褚奕峰耳畔哑声道:“峰儿……你说句舒服……我就给你含着这里,好不好?” 被凌霄用口照顾的诱惑太大,在一起后每次在床间凌霄哄他的时候都会奖励他这个,褚奕峰也很喜欢被那样弄,但要是自己说出来……褚奕峰摇摇头,凌霄继续诱惑道:“你要不说我可直接进来了?不想要那个了?” 就是这样……平日里再疼他到了床上却总会很霸道,褚奕峰被快感激的流下泪来浸湿了红绸,最后还是抵不过凌霄温柔的陷阱,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舒服,舒服的……你,你弄一下……” 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侧脸,俯下身含住褚奕峰的前面,温柔的吞吐,褚奕峰唔的咬住了大红软枕,双腿都有些微微的痉挛…… 凌霄比褚奕峰更熟悉他的身体,温柔的照拂着,趁着他迷乱的时候取了软膏来为他扩张后面,褚奕峰不觉得不适,身体无防备的为他展开,不一会儿就适应了凌霄的两根手指。 凌霄起身,伏在他身上轻声道:“我进来了……这次你可不能先自己出来……”说着拉过褚奕峰的一只手让他握住自己,哑声道:“握着,想要的话可以自己揉一下,但不许射出来……” 褚奕峰知道凌霄喜欢和他一起出来,虽是被欲望折磨着但还是没办法拒绝自己爱惨了的这个人,点了下头喘息道:“嗯……你快一点,我……我快忍不住了啊……”   “嗯。”凌霄慢慢的进入褚奕峰的身体,柔声哄,“听话……”   褚奕峰感受着凌霄缓缓的进入,温柔的抽插,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不由的呻吟出来,带着隐忍和甜腻的呻吟刺激着凌霄,凌霄慢慢的加快速度抽顶,照顾着褚奕峰体内最喜欢被撞到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褚奕峰几下里被照顾着终于受不住,哑声求道:“不……不行了,要出来了……”   “嗯,松开手吧。”凌霄伸手揉着褚奕峰的前面,喘息道:“一起出来……”说着褚奕峰感觉到一阵热流进入了自己身体,那种被占有的感觉比任何刺激都来的强烈,褚奕峰也忍不住跟着射了出来。   凌霄略休息了下,将遮在褚奕峰眼前的红绸解去,披了外袍命人送水进来,二人相拥着共浴,凌霄温柔的给褚奕峰洗干净了身体又将他抱到床上,两个人一起窝在被子里,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轻声哄着疲惫的褚奕峰睡去…… 第四十六章   随着褚奕峰大婚,凌霄要入朝的事也要提前加入日程,在凌霄还费心想如何提起这事的时候,老皇帝一道圣旨降下,先是夸赞了凌霄这几年在宫中辅助皇孙有功,又提了下去年北部的库沙尔湖战役,最后着凌霄升为工部侍郎。   凌霄以前的那个二品将军不过是个虚衔,先前的工部郎中也不过是五日一次应卯而已,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差事。   原本盼着能等到褚奕峰弱冠再入朝的韦青蓝也无法,期期艾艾的跟着进了翰林院,成了韦家头一个做了文官的男子。   褚奕峰的事忙完了马上就到了凌雉与施茗城大婚的日子,凌霄每日里为着凌雉的婚事打点,褚奕峰孝中不宜去帮忙,他是知道凌霄有多疼爱凌雉的,自己跑到库房里翻检了不少好东西出来着人送到寿康侯府,也像模像样的写了张礼单,凌霄在府里打点这些时一眼就看出来哪些是英王府送来的。   为了掩人耳目凌霄如今也不住到院子里住去了,每日只歇在前面书房里,等到各处下了钥才穿衣起身,从林茂给他留的小门出去,穿过一个胡同往里一拐就是英王府,凌霄每每也不叫门,直接翻墙而入,里面奴才已经等着了。   凌霄拍拍腿上粘的叶子,淡淡道:“夜里巡视要严着些,王爷可睡下了?”   “没有呢。”近侍打着灯笼,躬身道,“王爷刚舞了一会儿剑,这会儿正沐浴呢。”   凌霄一点头:“行,去吧。”说着快步进了里面。   褚奕峰趴在大浴盆里,下巴垫着一块布巾靠在浴盆边上,眯眯着眼,听见人进来了懒懒道:“去……弄个小侯爷上次弄的……什么冰的来,就是上面放蜜糖果子的那个……”   凌霄看着褚奕峰软趴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走过去揉了下褚奕峰的头,轻声道:“王爷要吃什么?”   褚奕峰马上睁开眼,又惊又喜,笑道:“你怎么来了,府里不忙了?”   “忙也忙不到晚上。”凌霄一笑转身去吩咐近侍褚奕峰的交代,进来自己拿了棉布帮褚奕峰擦干净身上,又拿了身宽大的外袍将褚奕峰一裹,拉着他的手二人一起坐在床上,凌霄轻轻的帮着褚奕峰擦干长发,笑道:“我看见你送去的东西了,有些古董摆设都是进上的极难得的东西,特别是那件百兽抱球白玉雕,我记得那是你生辰时外面进上来的,那么精致,怎么也送出来了?”   褚奕峰不甚在意的一笑:“我又看不懂那些东西哪里好,还不如给了表妹给她当做嫁妆了,你看我库里什么好再拿就行。”   “那也不行,那玉雕我记得你当日得了开心了半日呢,我让人收起来了,明日他们给你送回来,你自己摆着吧。”凌霄笑笑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正要说什么时内侍在外面请示王爷要吃的冰粥做得了,凌霄起身拿了来,依旧命内侍都退下,接着道:“雉儿那好东西不少了,我们不是外人,不用如此。”   褚奕峰点点头应了,接过冰粥吃了几口笑道:“没有你弄的那个好吃,嗯……也行。”   凌霄也尝了一口,一笑道:“你爱吃那以后还是我给你做,平日里少吃冰,吃不对付了闹肚子。”   “我胃口好着呢。”褚奕峰几口扒拉完了一碗冰,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凑到凌霄身边仔细一看,果然袖口膝盖污了几处,笑道:“我说这么晚你怎么过来的呢,翻墙来的?”   凌霄轻笑:“可不是,就为了见你。”   褚奕峰闻言心里更是暖呼呼的,又有点跃跃欲试:“那明儿个我翻墙去找你?”   “可别。”凌霄怕褚奕峰玩心起来说不准真的去翻墙头了,连忙道:“我府里人多眼杂,比不得你这里自己当家做主的,回来让人看见了英王殿下夜访寿康侯府,说不准太子一生气又要你搬回宫里去了。”   那个不行,这搬出来费了多大的劲啊,褚奕峰马上老实了:“那我不去了。”   “听话。”凌霄也要了水洗了洗,褚奕峰这里都是备着他的衣服的,凌霄随意的取了件里衣换了,上床拥着褚奕峰一起躺下,凌霄忙了一天沾床就要睡着,褚奕峰却困意不大,又怕和凌霄的说话耽误他休息,就只揽着他的一只胳膊瞪着眼看屋顶,凌霄看着好笑,侧过身搂着褚奕峰轻声道:“睡不着?”   “嗯,歇晌的时候睡多了,现在还精神着呢。”褚奕峰双目有神,“我看着你睡就行。”   凌霄忍不住笑,低声道:“让你这么瞪着我睡得着才怪,罢了,我哄你睡……给你讲个故事吧……”凌霄在府里忙了一天凌雉的事其实已经很累了,迷迷糊糊的也想不起什么故事,改口道,“不是,还是讲笑话吧……”   凌霄尽量说褚奕峰能听懂的,缓缓道:“有几个太监在一块说话……你说他们说的是什么?”   褚奕峰苦思冥想,半晌老实道:“不……不知道。”   凌霄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闭着眼睛接口道:“那是……无‘稽’之谈。”   褚奕峰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倚着凌霄躺好,凌霄迷迷糊糊的也觉得好笑,要听故事却听了个冷笑话,觉得没意思就要睡觉了吧……凌霄神智愈发昏沉,正要睡着时褚奕峰突然爆笑出来,直拍大腿,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喘不过气来捶床笑道:“哈哈……我明白过来了……可不是……无,无叽之谈么……哈哈,太监没叽叽……没叽叽哈哈……可逗死我了……”   凌霄一下子清醒了,看着笑的要尿出来的褚奕峰有气都发不出来,翻身压着他,沉声道:“现在笑了?!刚才做什么了……别笑了,睡觉!”   “噗……嗯嗯。”褚奕峰听话的用一只手紧紧的捂在嘴巴上,但笑意不平,凌霄只觉得身下褚奕峰整个人在哆嗦,凌霄哭笑不得,拿下褚奕峰的手,笑道:“罢了,要笑就笑……”   “哈哈……叽叽……”褚奕峰大笑着捶床,怎么也过不了这个劲儿,凌霄被他闹得困意去了一半,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又心里爱的不行,故意又说了几个浅显易懂的笑话,褚奕峰直笑的喘不过气来,凌霄起身倒了杯茶给他,褚奕峰笑着喝了,抹去撒到被子上的几点茶水,笑道:“哈哈……嗯,哈哈……你也喝几口……”   “别呛着。”凌霄就着褚奕峰饮过的杯子喝了一口,笑道,“行了,这可真是晚了,能睡了吧?”   褚奕峰点点头,倚着凌霄躺下来,凌霄又命人进来换了一盆子冰,扯过凉被盖住二人,轻声道:“睡吧,以后你睡不着了我就给你讲笑话。”   褚奕峰想起刚才的笑话又捧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嗯嗯答应着倚着凌霄的肩膀闭上了眼,二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天刚亮凌霄就洗漱了穿好了衣袍,刚将扇坠荷包之类的戴上褚奕峰就醒了,凌霄转身低声道:“再睡一会儿,我先回去了,一早晨丫头婆子们找不着我就有的闹了。”   褚奕峰也不贪睡,跟着起身,知道凌霄不能晚回去也不留他用早膳了,点头道:“知道了,去吧。”   凌霄回去在书房里呆了片刻就出来了,今天他给凌雉打的那些家具要送过来,他还得去查看一番,这些都是凌雉的嫁妆,一丝都马虎不得的。   施夫人用了饭也携着一行人过来看看,施夫人远远笑道:“有檀木的?打远就闻到那股香味了。”   凌霄一笑迎着施夫人过来,笑道:“还是姑祖母最懂得这些,有檀木还有梨花木,今天刚送进来的。”   施夫人看了看只有点头的,满意道:“我就知道你经管的事就没有错的,只是稚丫头可恶,让她陪我来看看都不肯的。”施夫人一说众人笑了起来,荆玉笑着接口道:“姑祖母最会打趣人的,雉儿听说是自己的嫁妆来了羞还顾不得,哪里肯来?”   荆玉六月份的时候产下了一个七斤半的哥儿,如今出了月子人比以前略富态了但更添风韵,她自怀了孩子后凌霄的礼和凌雉的照看就没有断过,荆玉自己心里知道,这隔母的小叔小姑倒要比凌依这个正经的小姑子疼自己的多,想到夏兰凌依母女荆玉心里叹息,幸亏丈夫如今和她们离了心渐渐的懂了是非,待自己又极好,上头施夫人也最是公允的,并没有因着夏兰凌依每每惹事迁怒到自己,生下府里的曾孙后更是宠爱不断,荆玉颔首含笑,这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行了,都是好的。”施夫人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夏兰,心里不由的冷笑,这贱婢昨晚竟然跑到自己那去着三不着两的恭维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问问凌依到十月份大婚时的嫁妆,施夫人当时没理她,想什么呢?要问嫁妆先将施府和于府送来的聘礼比对一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寿康侯府愈发得圣宠,又有施夫人当年对施政的恩情,再加上施茗城牟足了劲儿要给凌雉做脸,足足的拉了六十六车的聘礼来,江南施家谁人不知,本就家资巨万,能娶了这么个媳妇一点也不心疼银钱。   施夫人本不欲说但烦夏兰又要背后嚼咕,借着这个当口笑道:“如今算来,雉儿的嫁妆竟是有七成都是你这个哥哥置办的。”施夫人说着有意无意的扫了夏兰一眼,淡淡道:“府里小姐们出嫁的嫁妆按着嫡庶也是有定例的,这一份谁的也少不了,剩下的不过是个人母亲的私房了,雉儿命苦,落地就没了娘,二少爷心疼自己妹妹,把先太太从靖国公府里带来的嫁妆全给了雉儿做陪嫁还不足,自己竟又添了七分的上去……”   这么一说夏兰的脸色一下子下来了,原来这些不是定例里面的,竟是凌霄自己出的,他哪里来了这么多银子?到了凌依那……夏兰狠狠的瞪了荆玉一眼,凌轩自打娶了这个媳妇就和自己离了心,要他出几份子给凌依做陪嫁怕是不成了。   李嬷嬷看出眉目来,哈哈一笑:“要不这外面都说凌小侯爷不娶妻呢,合着小侯爷都把银子陪送给妹妹了,哪里还有娶媳妇的银子哈哈。”   说着众人又笑了起来,施夫人看着又嘱咐了凌霄几句才被众人簇拥着去了。    第四十七章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七花妆之日,皇城不少的夫人小姐们来为凌雉添妆,外面凌霄招呼着,里面施夫人和荆玉和几位相熟的诰命夫人帮着招呼。   “我看看……”安阳太妃喜盈盈的带着小女儿来了,拉着凌雉的手看了又看,转头对施夫人笑道,“老姐姐可是有福的,看看这教养出来的姑娘……啧啧,我常跟人说,真真是少有的。”   凌雉穿了一身大红锦缎坐在里间,几个闺中与她交好的小姐正围着她说笑,凌雉今日少有的化了大妆,红艳艳的脸颊分外娇羞可爱,听着夫人们的夸赞更是不好意思的低头绞着手绢不言语了。   施夫人笑笑,脸上更添了几分喜意,安阳太妃接过身后丫头拿着锦盒来笑道:“一点小玩意儿,给雉丫头添妆吧。”   施夫人一看是两套金襄玉头面,笑道:“这还是小玩意?哈哈来摆上去……”   李嬷嬷接过的锦盒放好,夫人们跟着过去看,按习俗这一天女家要把男方下的聘礼和自己准备的嫁妆摆出来,前来贺喜添妆之物也要摆在一起,女人家最重视这个,施夫人心里一笑,因着施茗城和凌霄挥金如土的砸下去,凌雉的聘礼嫁妆很摆的出来。   先是看了施家的聘礼众诰命小姐们就赞叹不已,江南施家豪富她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却没想到施家给二子娶亲还能下这些聘礼,襄国公太太笑道:“早就听说施家很看重和贵府的婚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啊……这也合情,我听说那施探花殿试之后直接跟圣上求的恩典赐婚,既是这么有心的,这聘礼上自然是少不了的。”   “还不和你当年一样,哈哈……”施夫人对襄国公太太一笑,后者颔首一笑,命丫头把自己带来的两柄玉如意拿上来。   众人都知道襄国公太太也是当年的襄国公少爷自己在殿前求的赐婚,却不知这施茗城施探花也是如此,顿时一屋子的女人钦羡不已,施探花才貌双全家世贵重本就是少有的了,原来还如此疼顾凌雉的,啧啧,实在少有。   众人又往里间走看凌雉的嫁妆又是一阵赞叹,这样丰厚的嫁妆还真是与施府的聘礼相称。   除了笀康侯府里的定例嫁妆和韦庄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凌霄又添了揽翠轩全套的头面三十六套、四季精制衣袍各十二套、绣五彩缎衣袍锦十二匹、云锦十二匹、金线妆缎十二匹、片金三十六匹、蟒缎三十六匹、大卷五丝缎六十六匹……各色药材香料三十六匣、嵌二等东珠二十颗、嵌五等东珠五十颗、珊瑚两盆、金丝猫眼石一匣、极品红宝石一匣……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酸枝美人榻一张、檀木描金屏风一架、国色天香绣纱屏风一架、拢香牡丹描金炕屏一架、苏绣梨花炕屏一架、黄花梨连三横柜两套、紫檀木缂丝笀富小炕桌两张……   众夫人看的不禁连声称赞,再看那前面用红布囍字包起的红瓦和用彩纸包起来的土坯……早就听说凌小侯爷疼爱胞妹,却不知竟是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众诰命赞叹不已,也有不少小姐颔首思量着自己出嫁时可会有这等风光。   凌依在一旁看着手不禁攥起来,艳红的指甲扎进了手心里,她心里恻然,还不如当初听了劝早早的将亲事定下来,如今自己这个大小姐的婚事排到了二小姐后面不说,不过是隔着短短两个月,届时这些夫人们再来贺喜时看见自己的那点聘礼嫁妆岂不会耻笑?   凌依现在也不敢掐尖要强的了,很怕得罪了施夫人到时候得少了嫁妆,连着夏兰平日里也收敛了不少,可惜她们不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几日的孝敬和凌雉十几年的真心孝顺比起来未免太单薄了,凌依现在只希望嫁到于府中夫君能看着自己是侯门小姐的份上高看自己三分,此时的凌依却还不知道婚后的坎坷,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这时外面传奋勇将军府的荆太太来了,施夫人连忙叫荆玉过来,笑道:“你家太太来了,快过来。”   荆玉听说自己娘家太太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她自小就是荆太太养在身边的,荆太太无女也很是疼爱她,二人母子情分不浅,荆玉笑道:“早就等着太太来了,这日头大的,一路上可热着了?”   “没有。”荆太太将准备好添妆的锦匣递给府里的丫头,笑道,“都八月里了好过了不少,再说给你小姑添妆别说是大日头下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来。”   荆玉私下也跟荆夫人说些府里的事,荆夫人也知道这二小姐是很照顾自己女儿的,特别是荆玉怀孕后,凌雉管家没少给荆玉添补东西,荆夫人听了只有感念凌雉的。   施夫人也笑着招呼了会儿亲家,又拍拍荆夫人的手小声笑道:“一会儿没事就进去看看哥儿吧。”又转头对荆玉小声道:“不用拘在这,抽空陪你太太进去看看。”笑笑又去招呼其他人。   众人正品评着凌雉的嫁妆,外面执事丫头来传宫里赐了赏赐来了,施夫人连忙叫人去唤了凌霄来,前面凌霄已经跪谢了东宫的赏赐,着丫头们抬进来了。   “二少爷说这是宫里太子爷太子妃给咱家小姐添妆的。”廖汀如今嫁给了林茂做了妇人,办事更干练爽利,笑道,“还有太子妃口谕,说要二小姐珍重自身,等忙完了这一阵还是要接二小姐进宫,到时候还有赏赐。”   施夫人连忙接了过来,见是珍珠手串四串、沉香手串四串、金项圈四个、银项圈六个、攒珠累丝金凤一个、点翠累丝金凤一个、衔宝金凤簪一支、赤金镶嵌长簪一对、白玉长簪一对、雪纺贡缎十二匹、绣金宫缎十二匹……   众人都知道凌雉是很得太子妃的疼爱的,更是赞叹凌雉有福,施夫人也知道太子妃这是为了给凌雉做脸,跟着笑了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笑道:“太太们坐吧,用点果子点心的。”   众诰命哪里是来吃东西的,只不过用些茶,屋里人这么多但因冰盆子放的多也并不觉得热,说着话也用了些东西,施夫人又去里间看了看凌雉,含笑和她说了几句话,等不到一会儿果然施家催妆的人来了,施夫人连忙迎出来,只见几个管家娘子捧了明日凌雉要穿的吉服来,笑道:“太太大喜。”   施夫人笑着应了,忙命人接待着那几个管家娘子,前面施茗城带了八个皇城里的青年才俊来催妆都是凌霄招待的,里面有几人也是凌霄相熟了,众人都是喜盈盈的,不多时凌霄也好生的送出去了。   施夫人命人将吉服凤冠送到里间去,几位诰命看着那凤冠上指头大的珍珠打趣道:“这新姑爷真是不疼人的,这么贵重的一顶凤冠也不怕二小姐嫌沉的。”   施夫人大笑,又让人招呼着,自己又去跟刚过来的几位诰命说话。   忙了一天,到了晚间终于歇了下来,施夫人为了养神应付明天的热闹早早的就去睡了,凌霄也在前面忙了一日,用了晚饭略休息了下就去了漱玉轩。   “妹妹可累了?”凌霄笑着拿了个匣子进来,命丫头们都下去了,凌雉自己给凌霄倒了杯茶,颔首低声道:“哥哥才真是累了,就是为了我……”说着眼眶竟红了,凌霄连忙安慰道:“雉儿这是说什么呢?你是我妹妹我不给你忙给谁忙?大喜下快别这样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凌雉点点头,拿了帕子抹了下眼睛:“今日花妆来了好些夫人小姐的,很热闹呢。”   当然热闹了,也不看看是谁家在嫁小姐,凌霄一笑,将自己拿来的匣子递给凌雉,低声道:“这是哥哥给你的私房,不用告诉别人。”   凌雉打开一看:满满的一匣子银票!   “哥哥!”凌雉惊的说不出话来,凌霄拉了她的一只手,轻声道:“城里的揽翠轩你知道吧?还有金粉布庄,那都是我的铺面,早几年置办这些一是为了以后有事方便,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后手,原本还想着等你大了就把这些铺面交给你,如今我细想还是给你银子更实在些。”   凌雉原本因为凌霄一掷千金的给她置办嫁妆就已经很感激不安了,如今见哥哥竟将多年的积蓄也给了自己……凌雉撑不住侧过脸,大颗的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凌霄拿了帕子给凌雉抹去眼泪,凌霄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出落的越发标志大方,如今都要嫁做人妇了他也有些感慨,柔声哄道,“这有什么的,都说长兄如父,我为你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嗯?”凌霄又耐下心来好好哄了凌雉一会儿,见她止了哭又叮嘱了些事,最后正色道:“别总是这么好心实心,什么也不用怕,有事告诉哥哥,笀康侯府就在这,永远不能让你受了委屈。放心吧,施茗城这人我信得过,必会对你好的,妹妹是有福的人……”   谈到施茗城凌雉脸又红了一层,垂首不语,凌霄又陪了她一会儿就嘱咐她早些睡了。   翌日八月初八是个大晴天,施府的人早早的就吹吹打打的来了,施茗城虽不及凌霄样貌绝色也是个俊朗的,如今穿着一身的大红吉服也格外俊俏,到了笀康侯府大门下了马,先给凌侯爷和凌儒学行了礼,到了凌霄这按理一鞠也就罢了,施茗城却一辑及地,凌霄心里知道,连忙扶起施茗城来,笑道:“以后就是至亲了,不必如此。”   施茗城含笑点头,凌霄进到里面去看,凌雉早已经打扮好了,千金凤冠加上金丝绣大红吉服衬得凌雉多了几分贵气,凌霄笑道:“姑爷已经来了。”   施夫人一笑拿过一个白玉瓶递给凌雉,又说了几句嫁过去要和睦等等的话,凌雉早年丧母,就由荆玉喂的上轿饭,荆玉也好生嘱咐了几句,笑道:“成了。”   凌霄点头,转过身来背起凌雉,刚走出漱玉轩只觉得颈间一热,饶是凌霄性子冷清也禁不住心里一疼,哑声道:“雉儿莫哭……”   凌雉不能说话,点了点头抹去了泪珠,十几年相依为命的情分就全存在两人的心里。   凌霄将凌雉背到外面直送到了轿子里,全了礼数施茗城上马,一行人前往施府,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陪嫁,女子嫁妆六十四抬为一整数,称为全抬,也往往有不足这个数的,就陪送三十二抬,称为半抬。凌雉的嫁妆因着侯府的限不好过多,那也满满实实的两个全抬整整一百二十八抬。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凌家的人不过正午就回来了,凌雉完了礼数独自坐在洞房里,先是感念了半日娘家的好处,特别是自己哥哥,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体面的大婚,后又有些的紧张忐忑,不知过了多久施茗城才进了房。   喜娘将最后的几项礼数也全了,躬身退下,只留下一对新人。   施茗城与凌雉早就见过,但刚才挑起喜帕也禁不住惊了下,看着貌美如花的娇妻饶是金殿上处乱不惊的探花郎也有些紧张,施茗城犹豫了下,替凌雉去了冗杂的外袍,又端了一杯凉茶来,轻声道:“先喝口茶,这今天可是辛苦你了。”   凌雉见夫君不提别的却先安慰自己辛苦心里就是一甜,颔首饮了茶放在一边,施茗城一笑拉过凌雉白皙纤细的手,低声道:“雉儿……我会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   凌雉脸一红,垂首不言……   喜房中烛火摇曳…… 第四十八章   第三日是凌雉回门的日子,天刚亮的时候凌霄就起来了,褚奕峰迷迷瞪瞪的感觉凌霄给自己压了压被角,无意识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一眼,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揽着他让他躺好,轻声道:“今天凌雉回门,我得早点儿回去。”   “嗯……”褚奕峰点点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吞吞道,“有什么要的就去咱们库房里拿,嗯……钥匙你知道在哪。”   咱们的库房……凌霄心里一暖,这些天自己忙的转不过身来,但褚奕峰却因着守妻孝在英王府里不能去帮忙,憋的实在无聊了就把自己府里的库房收拾了一遍,陆续的把东宫里的一些东西带了回来,连着这些年凌霄给他器物玩意银票之类的一笔笔的都上了帐,等到凌霄来的时候将账册子拿给凌霄看:“这是咱们现在有的,以后我再得了什么还有俸禄都记在这上面,钥匙你拿着,有用得着的你就自己去拿。”   凌霄回想起褚奕峰以前说过,等到他出宫建府的那一天就将所有的东西事物都交到自己手上,他府里也是自己说的算,当时以为他年少心动时说的情话,谁知竟是一辈子的承诺。   “对,咱们的库房。”凌霄低下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我那东西不缺,估计又得忙一天,晚上的时候我想办法过来,要是来晚了你别傻等着,困了就睡,知道不?”   褚奕峰缩在凉被里点点头:“对了,我昨儿个就想问你了,怎么现在每顿饭这么热闹?比在宫里还多了一倍的例呢,章公公说是你让添的,其实我吃不了……”   凌霄轻笑,这个呆子,在宫里时他就恨不得什么份例都给他加一倍,不就是碍着规矩大怕招人耳目么,如今既然出来了凌霄怎么还会让他委屈着,凌霄其实不是个奢靡的性子,但要是对褚奕峰的话,花光了揽翠轩的进项也不算什么了。   当然这些不能跟他说,凌霄一笑:“以前的你就能吃完了?不过是为了多几个花样哄你多吃几口,现在咱们在外面采买东西便宜的很,和在宫里时花的一样的银子但买的东西就多了,银子都是尽够的,这些定例上还是听我的。”   凌霄让他听话褚奕峰当然要听话了,憨憨一笑点点头:“嗯,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凌霄又和他说笑了几句才去了。   凌霄回了府里应景用了早饭,又嘱咐了书房里的几个小厮一声就去后面了,施夫人和荆玉早早的就将要给凌雉夫妻的礼准备下了,荆玉还抱着哥儿帮着照看着,见凌霄来了忙逗着哥儿笑道:“二叔父来了,哥儿叫人,嗯?”   凌霄一笑伸手逗了逗哥儿,小家伙现在也立得住了,不再似以前软的东倒西歪的,见凌霄兴奋的直往外窜,两只小手抱着凌霄的一根手指就要往嘴里含,凌霄拨了拨小家伙肉嘟嘟的双下巴,笑道:“今天吃的可好?前几天我还听乳娘说小哥儿脾胃不好不爱吃奶了。”  “托叔叔的福。”荆玉颔首一笑,“前几日估计是有些热着了,这几天已经大好了,是不是?告诉二叔是不是呀?”荆玉说着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小家伙又是一阵乐滋滋的傻笑。   众人又逗了小哥儿一会儿,不多时施茗城和凌雉就来了,凌霄连忙去了前面。   二人先一起给凌侯爷和凌儒学行了礼,又去拜了韦庄的牌位,凌雉跟着就进来里面了,施茗城就由凌霄和凌轩在外面招待着。   凌雉今日略施粉黛,挽了个凌云髻,斜插了一个金凤含宝发簪,凤嘴里含着由大及小的六颗红宝石珠子摇曳在鬓间,发髻上零散妆点着大红珊瑚珠,一身大红撒花绣金的对襟袍,端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施夫人见凌雉神态带着喜色也高兴,拉着凌雉坐下来说了不少私房话,施夫人对施茗城自是放心的,但听着凌雉自己说出来与夫君和睦亲厚还是很欣慰,又拉着凌雉嘱咐了几句,荆玉抱着哥儿去了后面,凌雉趁着这当口拉着施夫人的手低声道:“如今我去了这家里的事就还是靠着姑祖母了,您虽然康健但还是多保养自身才好,不然就是我们不孝顺了,我如今看,还是让嫂嫂帮着管家吧,嫂嫂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错不了。”   施夫人一顿,她有她的私心,原本让凌雉学着管家是为了让她通了庶务嫁过去受不了委屈,还能帮着施府管家的,要说想要找人给寿康侯府里管家的话自然还是从少奶奶里选好,但施夫人迟迟没有要荆玉插手的意思就是想等着凌霄娶了夫人,届时教导二少奶奶管家不是更好?是个人就有私心,荆玉虽然得施夫人的心,但怎么也越不过凌霄将来娶的二少奶奶的。   凌雉大概也能猜到施夫人的心思,柔声道:“二哥一直拖着不肯娶亲,难不成您就一直劳累着?以前因着嫂嫂怀着身子我一直没说,如今嫂嫂出了月子身子也越发好了,您不如就让她帮衬着点。”   施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有数,别说这个了,你家太太待你如何?你那嫂子呢?”   凌雉一笑:“太太待我很好,她是个和善人,每日里诵经礼佛的,总提起您以前对老爷的好处,还说要我帮着管家了,我那大嫂也是个温柔和善的,平日里不管庶务,也肯和我说笑的。”   那就好了,施夫人彻底放下心来,又低声说了些闺房中的私事。   前面凌霄他们坐了下来,凌轩也来作陪,施茗城谦让了一番上座了,三人先是谈了会儿婚事,施茗城笑道:“昨日宫里传旨来让我和雉儿明日进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当真疼顾雉儿。”   “二妹妹自小便是得太子妃疼爱的。”凌轩点头笑道,“以后就多靠着姑爷照顾二妹妹了。”   施茗城连忙道必然的,因着谈起东宫又说起太子爷最近频频更换朝中要员的事,施茗城叹道:“我只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但也常常能听见李大人福大人他们谈起这些事,圣上对太子爷向来是支持的,但听说最近早朝后圣上频频留下太子爷,却不知……”   凌霄适时的打断了施茗城,笑道:“今天是家宴,就不谈国事了,来……”   施茗城会意,笑道:“是,莫谈国事。”   凌雉回门后礼数算是全了,凌霄就要着手别的事了。   “还说了什么?”凌霄趁着褚奕峰去了军中将拢香唤到屋里来伺候,命人都下去后凌霄慢慢的品茶,听着拢香说近日慧王府里给她的交代。   拢香垂首道:“还问了王爷每日都做了什么,凌小侯爷几日来一回,每回都做了什么,待了多长时间。”拢香又为凌霄续了一杯茶,继续低声道,“还问了奴婢可受宠,每日里都能做些什么,可能和凌小侯爷说上话,奴婢都按小侯爷教的说了,至于问到奴婢的事,奴婢怕按实情说了,慧王以为奴婢不重要今后就不再信任奴婢说的话,所以就骗了他说奴婢现在还算受宠,王爷……”   拢香脸一红但是继续道:“奴婢说王爷时不时的与奴婢调笑几句,只是还挂念着先王妃,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凌霄含笑点头:“不错,你还是聪明的,这次来传话的还是那给府里送炭的买办?”   “是,每次都是他。”拢香又想了想道,“在宫里时奴婢并没有见过此人,想来是慧王府里的人。”   慧王府建府已经两年了,养的人手必然会多一些,人手多……凌霄心里冷笑,让拢香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淡淡道:“记着了?”   拢香心里默念了一遍点头:“记下了,还有就是……”拢香刚要再说什么时外面传王爷回府了,凌霄忙命她不必再说先下去,自己打开门迎了出来。   褚奕峰见凌霄来了脸上藏不住的惊喜,没有在意屋里匆匆低头走出来的拢香,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衙门里没事了?”   说着走近来道:“还是你那里好,如今皇爷爷也不派我差事只让我去军中给舅舅帮忙,每日里也没有什么做的。”说着拿过一只兔子笑道:“回来时顺路我去打了只兔子,晚上咱们吃兔子肉?”   凌霄一笑命人将那兔子接过去收拾了,柔声道:“好,我给你烤兔子肉吃。”    第四十九章   皇城里有一家赌场,叫做千金馆。   千金馆不同于一般的赌场,它开在章台路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中间,但这千金馆中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一定要人推荐了,才能来此一掷千金。   “这算是会员制?”凌霄嗤笑,他身后的史沛没太听清,低声道:“主子,您玩什么?推牌九、投五木、猜棋子?”   凌霄摇摇头,他本就不是来玩的,什么都无所谓,懒懒道:“摇骰子赌大小吧,省事儿。” “是。”史沛答应着去了,凌霄看了眼身后一脸不自在的秦龙笑道:“怎么了?不乐意来赌?”   秦龙颔首:“来陪主子没什么不乐意的,就是怕这里龙蛇混杂的什么人伤了主子。”   凌霄自己倒是不担心,这里不像是一般的赌场乌烟瘴气的,里面装饰的很好,还有隐隐的丝竹之声传来,就连叫来陪侍的妓子都不带俗艳的媚态,明明是销金之地倒是弄得有些风雅的味道出来。至于被人看见了自己来赌馆影响名声什么的,这个凌霄早就不在意了,自从在北部回来后各种关于他的谣言就没有断过,有说他是褚奕峰男宠的,有说他是靠着一张脸往上爬的,更有甚者居然说他是伺候太子爷伺候的好才得封二等将军……   这些话连宫里的太子妃都略有耳闻,更别说是凌霄自己听见的了,所幸凌霄不甚在意这些,和他亲厚的人没有信这些的,那些不和他亲厚的信了他也不在乎。   凌霄自然是不愿意自己涉足这种地方,打听情报拉拢关系是一回事,但要自己牺牲陪着褚奕峰的美好时间去跟那帮人鬼混,凌霄还是有些厌倦的,厌倦归厌倦,有些事必须要亲力亲为,不然没人会相信你的诚意。   凌霄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袍,领口袖口密密的绣着黑色精致的暗纹,再加上凌霄挺拔瘦削的身材和绝色的一张脸,要多纨绔就有多纨绔。   “主子,都安排好了。”史沛过来躬身道,同时低头在凌霄耳边小声的说了下今晚千金馆里来的达官贵族,凌霄点头微笑,轻笑道:“甚好,秦龙去换些银子来,今晚陪爷好好乐乐。”   褚奕峰近日也察觉出凌霄的异样来,凌霄的衙门里有多清闲他是知道的,而且以前凌霄一有时间就会来英王府陪他,但现在不会了。   褚奕峰舞完剑后随意的披了件袍子,拿过布帛轻轻擦拭剑身,昨日凌霄倒是来了,但那时已经很晚了,进来不过陪他说笑了一会儿就睡了,很累的样子。   褚奕峰纵然比别人略迟钝些,但察言观色也不是一点都不会的,更何况是爱人的异样。   褚奕峰本来不愿意多想,他知道自己比别人笨,瞎琢磨的事估计也不对,凌霄能牺牲了那么多和他在一起了就要安分一点,识趣一点,更何况凌霄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再为自己多事。   褚奕峰倒不是吃醋怀疑凌霄是在外面看上了谁,呆呆的小皇孙记得凌霄说过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的,在褚奕峰的世界里很多事很简单,说了的就算数,不论是自己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他只是很担心凌霄,他本来是想着自己出宫封王后可以为凌霄担着一些事的,让他清闲一点可以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但褚奕峰看出来自己封王后凌霄要思量的事就更多了。   还是别给他添烦了……褚奕峰怕惹的凌霄更烦心,不欲多言,只叫了章公公来,吩咐他晚上的饭全准备凌霄平日里爱吃的。   “王爷……”章公公躬身犹豫道,“近日小侯爷并不在府里用膳了,不如……”   也是,褚奕峰犹豫了下还是坚持道:“还是准备这些吧,万一……万一来了呢。”就算不来,自己吃些他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也好。   褚奕峰正要起身去换了舞剑后一身汗湿的衣服,外面二门里通传:小侯爷来了。  褚奕峰不禁面带喜色,转身对章公公道:“去准备吧,让厨子们精心点,这里不用伺候了。”   凌霄几步进来,近日他培养的探子们规模已成,几位他想结交的人也已经结交上了,终于忙过了这一段,就等着……凌霄冷笑,压下心里翻滚的无数阴暗卑鄙的念头,每次来褚奕峰这里他都会调整一下心态,无论给外人的表象如何,凌霄内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外面多少烦心事都是外面的,面对自己爱人的时候,他不会抱怨不会多提,只说些轻松的爱人喜欢的话题。   凌霄见褚奕峰里面穿着练功服外面披着件袍子就笑了,这是什么怪打扮,上前拉了褚奕峰的手:“这是要做什么穿成这样?”   褚奕峰一笑:“刚练了会儿剑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有点冷我就先披上件袍子,你这是从哪来的?”   凌霄闻言一皱眉,手伸到褚奕峰背后一摸果然是汗津津的,沉声斥道:“我说过吧?练了功就马上回房换衣服,忘了?!”   弄了一身汗还吹着风,凌霄心里更是窝火,不舍得跟褚奕峰大声就转头斥责跟着的丫头们:“都是死的?!不知道让王爷换衣服?瞎了?!”   一众丫头们连忙求饶,褚奕峰心里不落忍,连忙赔笑:“不关她们的事,我刚从前面过来她们哪里来得及说,我,我现在去换……”   凌霄无奈,又舍不得真的跟他急,就是这个不记事的习惯让他担心,凌霄拉着他的手去里间,自己去橱子里取了里衣,转身道:“来,换上。”   当着你的面换?褚奕峰一愣看着凌霄,凌霄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像个呆呆的松鼠似的,凌霄刮了下褚奕峰的鼻子,干脆自己解了褚奕峰的腰带,嘴里忍不住调笑:“英王这是让我伺候?来来……”   褚奕峰有点羞窘,但还是随着凌霄老老实实的将衣服脱了,已经是九月里了,虽说褚奕峰不惧但到底有些凉的,凌霄揽着褚奕峰到床上扯了棉被给他盖上,手伸进里面帮着他把里衣换了,手下还不老实的摸了几把,二人已经有几日未亲热了,褚奕峰脸上泛起一层红,呐呐道:“凌霄……”   凌霄俯下|身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笑道:“不逗你了,这回记住没?再让我看见你湿着衣服满处跑就什么也不废话,拉过来扒了裤子直接打,小孩子不打不长记性。”   褚奕峰怪不好意思的,拿过外袍穿上,小声道:“知道了……”   “听话。”凌霄又坐了片刻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先去了,晚上不一定能过来,就别等我了,自己早点睡,知道不?”   刚才的温馨似乎一下子散去了,褚奕峰的笑意凝在嘴角,愣了一下笑道:“嗯,知道。”   褚奕峰自认为没事,可惜凌霄一眼就看出来了。   凌霄又坐下来,凑近褚奕峰揉了下他的头,柔声笑道:“不乐意了,是吧?怎么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没人跟你提没人问你的时候再难受也能让它翻篇,但要是被最亲密的人问起来关心起来,再小的委屈也会放大无数倍,只想全说出来被亲密的人哄一哄。   褚奕峰敌不过凌霄像是能看穿他的眼眸,低声将自己这几天难受的事说了,原本怕凌霄听了不耐烦生气,但见凌霄看着他越发温柔宠溺的眼光褚奕峰禁不住全说了出来,到最后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委屈的意思。   褚奕峰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这算什么?大家都是爷们,自己期期艾艾的太招人烦,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陷的越深,思虑的就越多,褚奕峰再不喜欢自己对着凌霄的事变的易感也没有法子,实在是……太爱了。   凌霄静静的听褚奕峰说话,心里又心疼又欣慰,心疼他自己暗自里委屈,欣慰他的小将军终于敏感了一回,只是为了他只能是为了他。   凌霄本来是不想跟褚奕峰说那些晦暗的事的,怕让单纯的小爱人白白的操心,但现在一看以后还是捡着不要紧的事说一下吧。   凌霄揽过褚奕峰吻上去,温柔的,沉迷的,像是要用这个吻告诉褚奕峰自己心里的爱意似的,半天才分开,又迷恋的亲了下,思量了片刻道:“我组建了一个情报组,说白了,就是探子。”   凌霄见褚奕峰没有太大的反应安心,继续道:“别怪我多事,你……这样说吧,你想想皇子们,当年是如何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我知道你没有要害谁的心思,但我们也要防备好了不让人害我们,对吧?”   褚奕峰愣了下点点头,凌霄心里欣慰,这就是他的峰儿最乖的最省心的地方了,他听不懂也不会对你产生怀疑,多牵强的事只要是自己说的他就会信,凌霄又道:“这些事也平常,哪家王府里没有自己的私奴?连舅舅那都有不少不在编制的精兵,你记得当年我去北部找你时他还给了我二十人吧?这个再平常不过了。”把韦铮辅也拖进来,这样褚奕峰就更能理解了。   褚奕峰想了想点头,又有些歉意道:“你……这些天这么忙是给我养探子呢?我还怪你……”   “你怪我我才高兴呢。”凌霄几句话就拂去了褚奕峰的歉意,确实是这样,褚奕峰居然跟他闹小性儿了,凌霄对于褚奕峰的一切都是纵容的,“都是我不好,下次有什么事我都提前跟你说,以后你心里有事也得马上跟我说……”   说开了心里豁亮了褚奕峰也开心,点头笑道:“嗯,知道了,嗯……你去吧。”   凌霄顿了下,笑道:“罢了,换件衣服,跟我一起去吧,省的你在家里担心。”   “我也能去?!”褚奕峰眼中亮起来,他并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探子,韦铮辅教导他多年但也是偏心他,一点邪的歪的也不肯跟他说,诲信院里更是天下为公是谓大同的教导,褚奕峰没有见过心里自然是好奇的,跃跃欲试,“去哪里见面?”   凌霄笑了下,其实他组建情报组用的并不是褚奕峰的名号,那些人只知道自己主子是凌霄,凌霄不想褚奕峰沾上这些肮脏事,想了想道:“你要去也行,不过不能让人认出来,一会儿只能装作是我的小童,嗯……你愿意?”   “这有什么的?”褚奕峰从不在意这些小节上的事,表现欲全被凌霄勾了起来,兴冲冲的小脸有点发红:“你说我穿个什么?穿三门上小幺那种的衣服?”   凌霄忍不住笑,在褚奕峰耳畔轻声道:“知道我说的小童是什么?不是小幺……是做这个用的小童,你愿意?”凌霄说着手伸进褚奕峰的衣服里,修长的手指滑到褚奕峰股间,寻到那一点一揉,低声道:“知道是做什么的了?我要去樱舞楼见他们,能带进去的只能是娈童。”   褚奕峰面上一红,他和凌霄已经亲密如此自然知道凌霄不是在羞辱他,还很有些雀跃,咽了下口水,点头呐呐道:“嗯……知道了。”   凌霄的手指却使坏的探进去一截,慢慢揉着温暖细腻的内壁,低声道:“那就去吧,有日子没亲热了,这里想不想我?”   这让人怎么回答?!褚奕峰有些情动,声音里带了一丝甜腻:“别……想,想你了……”   “真乖。”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为他整好衣服,笑道,“来,陪爷去樱舞楼。”    第五十章     娈童也不是那么好装的,凌霄打开柜子找了件墨色的衣袍给褚奕峰换上,又去翻箱子找别的东西。   褚奕峰穿上细看,墨色布料上绣着无数深蓝色的花样图腾,奢华无比,这身锦袍本是凌霄的,褚奕峰穿上有些显大,但松松垮垮的倒是有了一丝慵懒撩人的味道,特别是褚奕峰白皙的皮肉衬在这墨色上,别有一番纤弱的美艳。   凌霄将褚奕峰的头发放了下来,只松松的挽了上面的头发再用青色缎带系起来,下面的头发依旧散着,颇有些风流柔弱,褚奕峰兴冲冲的让凌霄打扮,像是怕让人听见似的小声道:“像,像不像?”   “不像。”凌霄见褚奕峰闻言呆住的样子轻笑,“你怎么会像娈童,只是装的有那么几分意思罢了。”   褚奕峰笑笑拢着偏长的袖子,凌霄想了想又去找了条金珠垂绦链来给褚奕峰戴在额间,细细的黑丝金珠链垂下来挡住了褚奕峰的眉眼,凌霄点点头,一会儿自己再为他挡一下应该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   褚奕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我这么站在父王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来,哈哈……”   凌霄想象太子见褚奕峰一身娈童的装扮,唉算了算了。   樱舞楼是皇城中有名的一家妓院,楼里绝色女子不再少数,更有一些妖艳的小倌,皇城里的贵人们多有来此消遣的,鱼龙混杂。   樱舞楼里的鸨妈是章台路上几年前的花魁摇曳,如今年过三十风韵犹存,见凌霄来了连忙迎上来福身道:“哎呦呦凌小侯爷来了,上回小侯爷略坐坐也不叫姑娘陪就走了,咱们楼里的姑娘们从此可是日日魂牵梦萦啊……”说着将凌霄带到楼上雅间里,见凌霄怀里的人不像是一起来的人,遂咯咯娇笑道:“小侯爷怎么上咱们这儿来还自己带着人来?看不上奴家的姑娘们?”   “家里从没出过门的孩子,腻人的很。”凌霄淡淡道,边说边轻抚褚奕峰宽大的衣领下露出的细腻脖颈,“听说我要来这里谈事一定不依,粘着要跟来。”   摇曳细看褚奕峰,虽然眉眼被珠链挡住了,但也看的出来是个极清秀的男孩,被凌霄爱抚也只是轻轻的喘息并不腻到人身上去,更难得的是这男孩没有一丝脂粉味倒是添了些俊朗,摇曳心里点头,的确值得凌小侯爷这么疼着了。   “那也叫几个姑娘来伺候着吧?”摇曳轻笑,“也给小公子见见我们楼里的花样?”   凌霄一笑:“不必了,这孩子心重,吓着了不知道回去又怎么害怕呢,我今日只是来略坐坐,只上一些酒菜来吧,要是要美人一会儿再叫你。”说着拿了一锭银子给摇曳,摇曳心里明白人家是有事,她混迹风尘多年自然有颗玲珑心知道轻重,遂双手接过银子一福身,笑笑:“知道了,那就不耽误小侯爷的事了,有什么要的再跟奴家说。”说完莲步轻移出去了。   褚奕峰见摇曳出去了不禁松了一口气,这种女人超过了他对女性的认知,又怕自己被看出来,刚才很是担心。放下心来又禁不住打量这屋子里的装饰,虽不及自己家里但也是画栋雕梁,珠帘绣幕。褚奕峰抬头对凌霄小声道:“这里可真热闹,我刚看见了几个……嗯,女的,是挺好看的,要不上说黄金销尽一宿寐,我以前不懂得,现在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了?”凌霄好笑,忍不住挠他痒痒,“你明白什么了?女的很好看?要不我去找那鸨妈叫上几个来给你见识见识?”   褚奕峰撑不住笑的不停,他浑身都怕痒,连忙求饶,小声道:“别……我哈哈……”   凌霄搂着他给他整了整衣衫,颔首看着他兴奋的小脸失笑:“从刚才开始你高兴个什么呢?见到几个好看的女人就高兴了?”  “不是。”褚奕峰还是压不住笑意,小声道,“嗯……她说你,嗯不叫姑娘,自己走了……”   凌霄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孩子是因为刚听了摇曳的话,知道自己不鬼混高兴呢,凌霄心里一暖,低下头对褚奕峰小声道:“那当然,我可是为了英王殿下守身如玉呢……”说着轻咬了下褚奕峰的小小的耳垂,褚奕峰禁不住躲,憨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   凌霄心里熨帖无比,他每日费心劳力的都是为了褚奕峰,但很多事又不能跟他说,凌霄最怕的,就是到最后褚奕峰也会怀疑他,误会他。   凌霄可以预见自己日后在一些人眼里会是多么不堪,连自己的舅舅都不信自己是真心待褚奕峰的,何况其他人?   凌霄不怕其他人误会他不怕其他人中伤他,只要他的小皇孙是信他的就好了。   凌霄低头亲了亲褚奕峰的唇,刚要说什么时一人推门进来了,见了二人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酒醉我走错门了……”   “酒醉了无妨,不要误事才好。”凌霄说了暗号,坐正笑道,“进来吧。”  那人转身关了门,再回头时刚才脸上的酒色之气已经褪尽了,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主子。”   凌霄淡淡道:“起来吧,聂光。”   聂光起身看着褚奕峰,意思不言而喻,这要谈正事呢,身边有个娈童算是什么事?   凌霄微垂下眼,揽着褚奕峰让他躺下来枕在自己腿上,对聂光一笑道:“无事,这是我屋里从未出过门的孩子,听了也不知道对谁说去,是不是?”说着手顺着褚奕峰宽大的领口伸进去,轻轻爱抚他胸前的红点,褚奕峰“唔”的一声呻吟,将泛红的小脸埋在了凌霄的腿上,竭力忍着快感不再出声。   凌霄也不再逗弄他,饮了一杯茶道:“昨日史沛可找过你了?”   聂光见凌霄不避讳褚奕峰,自己虽不赞同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点头道:“史沛找过我了,也交代了揽翠轩的事,日后那里就算是‘庄子’了,我也派了人手过去,都是省得的。”   “那就好。”凌霄微微沉吟,半晌笑道,“都给我办了不少件事了,但说起来今日还是头一次和你见面呢,日后估计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有事时自然在庄子上交代,怕又是先见不着了……”凌霄说着将一个荷包递给聂光,笑道,“这里面是几张银票,算是慰劳你多日辛苦吧,史沛跟我说了,为了组建机密组你动了不少人脉费了不少精力的。”   聂光犹豫了下道:“为了主子卖命是应该的,银子……史沛已经给了我……”   “拿着吧。”凌霄让他收下一笑,“该给你的银子早就定下来了,那个一分一厘也少不了你的,这是我的心意,跟着我的人在银钱上向来是缺不了的,我只有一点要求:要忠心。”   聂光手下荷包,垂首正色道:“聂光万死效忠小侯爷。”   凌霄点点头,又饮了一杯茶道:“先前让你查的那事接着查,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了,一时查不出有情可原……但还是以上个月我吩咐下去的任务为主,事有缓急,你自己掂量就好……还有什么要跟我说么?”   聂光想了想道:“主子说的头一件事,其实是有了一些进展的,只是不很确定就一直没敢跟主子说,想着等到拿到确实的证据再报与主子,现在主子既然问了……”   凌霄不自觉的坐直身子,心中警铃响起,褚奕峰还在自己怀里呢!   凌霄心里后悔不已,只想着今日不过是和聂光说说机密组的事让褚奕峰听了也无妨的,哪想到聂光突然想起交代交代以前自己吩咐他查早年争储和张继的事了!   说的好好的让褚奕峰在这没事,现在突然不让他说了两人都会怀疑,聂光怀疑也就罢了,要是褚奕峰起了疑心……派手下查太子当年的事,凌霄不觉得褚奕峰能不把这个当回事。   “那就等到有了确切的证据的时候再跟我说。”凌霄脑中的挣扎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截住了聂光的话头,淡淡道,“聂光……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年纪轻轻但遇事沉得住气,你懂吗?”   聂光一愣,点头继续道:“多谢主子夸奖,那属下就将已经有了证据的报与主子。”   这一瞬间凌霄恨不得抽刀捅死他,怎么这么实在?!   “张继早年性子桀骜不驯,朝中与之交好的几乎没有。”聂光不紧不慢道,“但属下寻了当年在张府里做事的奴才们,还翻检到了一封张府中查封时找到的信件,证明张继将军早年曾与四皇子交好。”   凌霄悬起的心骤然放下,幸好幸好……   不是涉及太子的就好,凌霄吁了口气,道:“接着说。”   聂光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事做得十分隐蔽,但在当年……十几年前,恐怕四皇子事发时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张继与四皇子,也就是当时的贤王过从亲密,而且在那封信上看的出来,在四皇子谋逆事发后张继曾想要出兵营救的。”   凌霄闻言禁不住出神,轻抚怀里褚奕峰的发丝,褚王朝四皇子,当年的贤王,这个人死去时凌霄和褚奕峰刚刚出世,但这些年还是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位王爷的事。   四皇子自幼天资聪颖,是先韩贵妃所出,但自幼养在先皇后膝下,位比嫡皇子。   四皇子当年很得圣上喜爱,又有嫡母卫皇后的疼爱,尊贵无比。据说这位皇子诗词歌赋无所不会,容貌也是极好的,当年在皇城中受太太小姐们的推崇不亚于如今的凌小侯爷凌无双。   圣上太过于疼爱他,不但命凌春秋凌侯爷单独教导他,还在他十六岁生辰时早早的封了王,封号也很值得人琢磨:贤王。   也许是太多的恩赐降临在四皇子身上让他冲昏了头,也许是他身边的小人们不安与此了,封王的第三年,贤王反了。   之后的事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查封王府,收押贤王贤王妃于宗人府,不过几日二人就畏罪自杀了,宫里的韩贵妃闻信后同一天自尽,卫皇后也因此神伤卧病了月余。   这算是皇室的一桩丑闻,那么受宠的一个皇子,甚至可能会封为太子的一个皇子造反了,这不亚于在天下人面前抽了老皇帝一个大嘴巴,这就是你最疼爱的皇子干出来的破事。   所以当年的事是严禁人谈论深究的,只是短短的十几年传到现在只剩下了只言片语,凌霄和褚奕峰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张继要是和当年的四皇子交好,再加上年下里凌侯爷对自己说的张继当年与太子不对盘的事……凌霄心里大概有了个谱,但隐隐的觉得这里面必然还有内情,不过现在也只能搁置了,凌霄沉吟了下笑道:“好,我记下了,今日的事就到这里吧,你自小心。”   “是。”聂光行礼退下,凌霄拉起褚奕峰,小心解释道:“张继的事我弄不清楚一直很好奇,就让聂光他们打探了下。”   褚奕峰点点头:“知道,我也觉得奇怪呢……唉不想了,完事了?”   真是好打发,这样也信,凌霄心里一暖,大概自己说个更离谱的理由他也会信吧。凌霄给他把额间的珠链取下来,轻吻他光洁的额头,“完事了,觉得好玩?”   褚奕峰嘿嘿一笑摸摸自己额头,小声道:“头一回这样……觉得有意思,咱们也回去吧?”   “回去?”凌霄一笑抱起褚奕峰直接进了里间将他放到床上,轻笑道,“头一回带你来这里,自然得好好的玩一会儿。”褚奕峰今天的柔顺乖巧和信任让凌霄心里很受用,操那么多心费那么多事又怎么了,能让他的小王爷以后过的舒坦就行了。   褚奕峰躺在暖床上闻着屋里点的香有些局促,红着脸磕磕巴巴道:“在……在这里做?”   “不做。”凌霄俯下|身虚虚的压在他身上,轻声道,“怎么会在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做,就是想……疼疼你。”说着手伸进褚奕峰的衣服里将他的衣衫敞开却不褪下,吻了吻他白皙的胸膛,一路向下,温柔的、宠溺的含住他的……   “啊……唔。”褚奕峰受不住这刺激,闭上眼,单薄的身体微微蜷缩抽搐,凌霄凤眼微挑,吐出来哑声道:“峰儿……别闭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我弄的,来……听话。”   只要是凌霄说的他就没办法不听,褚奕峰睁开眼难堪的看着那处,只是一瞬脸就红了,呜呜咽咽的求饶,不知过了多久才“唔”的一声在凌霄嘴里释放了出来。   身体里的余韵未消,褚奕峰轻轻喘着气被凌霄搂在怀里,半晌小声道:“你……你不用?要不……” “我没事,回去再做。”凌霄温柔的吻着褚奕峰的唇轻声道,“这是奖励你听话的,喜欢么?”   褚奕峰闻言脸又红了一层,半晌呐呐的点头,凌霄忍不住笑,又和褚奕峰温存了一会儿,等他下了汗才帮着他穿好了衣衫下楼,两人像来的时候一样携手走了,回家继续夜里的缠绵。    第五十一章    “嗯……”褚奕峰挠了挠鼻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凌霄轻笑,拿着玉佩上的花穗轻扫褚奕峰的侧脸。   梦里的褚奕峰也是很好脾气的,没有不耐烦,只是又往边上挪了挪躲开了,凌霄忍不住笑,昨晚折腾的晚了些,弄得他现在还睡不醒。   睡不够也得起来了,凌霄听到外面的丫头们已经收拾好了,今天还有事不好再拖,凌霄轻轻地推了推褚奕峰肩膀:“起来了,听着没?”   褚奕峰翻身一头杵在了凌霄怀里,凌霄失笑,轻声道:“不想起?昨天我向圣上请了恩,圣上准奏了,准奏……让我今天带你去上栏猎场散心,你不想去了?   “什么?!”褚奕峰马上睁开了眼,喜道,“真的?你昨天怎么没跟我说?”   凌霄起身道:“昨天事太多了,一件挨着一件的我就忘了跟你说了,快起来。”凌霄知道褚奕峰的脾性,小孩子一样,要是昨晚就说了还指不定兴奋的多完才睡呢,而且这孩子现在也学坏了,睡不着就央着讲笑话,讲完了笑话两个人都睡不着了。所以还是早上再说的好,还能逗他起床麻利点。   褚奕峰和凌霄起身穿衣,都收拾好了外面准备伺候洗漱的丫头们才进来,个个目不斜视,手脚麻利的伺候着两人收拾了才传饭。   早膳两人随意吃了些就动身了,上栏猎场在城郊那离着英王府里有一段距离,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所幸两人都在马车里,聊着天吃点点心果子也不觉得过了多长时间,巳时就到了地方。   围场那里的官员等候已久,见二人来了连忙带行宫里去了,凌霄早就命人打赏好了,皇子皇孙中喜爱狩猎的人不多,围场这边常年冷清着,好不容易来一回人这里的官员殷勤的很,又见凌小侯爷是个出手阔绰的更是上心了,一路跟着褚奕峰和凌霄后面,颔首道:“不知道王爷和小侯爷能来的这么快,这膳食还没弄好呢,先用些点心?”   “不用了。”褚奕峰进了马厩,拍拍这个摸摸那个,选了两匹枣红马出来,转头道,“不是上你这来吃东西的,饿了再交代你,去吧。”说着牵着两匹马出来将一只马的缰绳递给凌霄,笑道:“不用叫太多人,来一队人加上二十几只狗就行了,你用什么弓?”   凌霄随着褚奕峰走到兵器架前,凌霄拿了一把盘蛟长弓,握着弓弦拉了一下,没拉开。褚奕峰一笑:“这是快一石的弓了,你用这个。”说着挑了一把递给他,“试试这个,五斗的。”   凌霄刚才没有拉开那弓也不羞恼,一笑道:“我看传记上不都动不动就三石弓五石弓的吗?怎么我连一石都拉不开?”接过褚奕峰递给他的,这次一用力就拉开了,笑道:“行,就是这个吧。”   “五石?!”褚奕峰瞪大眼睛,“不能吧?一石的一般在战场上就不实用了,五石的……拿着敲人吧哈哈。”褚奕峰也不再挑,只拿了凌霄刚才未拉开的那个,又招呼人去拿号角围网之类的,自己和凌霄上马,笑道:“今天看看能不能猎到大的,整天都是兔子鹿的。”   “嗯。”凌霄轻抚身下马的鬃毛,一笑道,“有彩头。”   褚奕峰一听更来了兴致,回头对陪侍的军士笑道:“听到没?小侯爷有彩头给的,看谁先猎到头一样!”褚奕峰来狩猎向来不喜欢一群人帮着围追堵截的最后自己再给它一箭,没意思,还不如让大家一起来热闹好玩。上栏猎场的人也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气,闻言爽朗呼应着。   褚奕峰和凌霄笑笑策马进了围场。   凌霄在骑射上一般,比起褚奕峰差的就更远了,而且他用的是五斗弓,只能打些近的小型的野物,像是远一些的东西就算是能射过去箭上也没有什么力道了,还好凌霄本就是来陪褚奕峰玩的,他也不太热衷于这个。   褚奕峰几天精神头挺足的,以前来这玩都是从军中出来顺路打点东西回去,也不敢多耽搁,但这次来这里是得了皇爷爷御批的,可以用行宫,而且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回去,只说了不要过多耽搁,褚奕峰越想越美,不过一会儿就猎了一只小鹿,凌霄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看他策马,看他凝神听风,看他举弓射箭。   近侍呼应着去捡那死鹿,褚奕峰回头看着凌霄笑道:“小侯爷!彩头呢?!”军士们闻言也纷纷起哄。   凌霄笑笑将今天系着的一个荷包解下来了,策马走近亲自给褚奕峰戴上,笑道:“里面装着重楼、半枝莲还有狼毒一些药材,避五毒的。”   褚奕峰一愣皱了皱鼻子,疑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避什么五毒?”   “呵呵……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凌霄忍不住笑,“带着吧,刚才逗你的,我也没有带什么彩头来,就这个还是新的。”   褚奕峰撇撇嘴,但想到这荷包里的药材定是凌霄自己配的就又高兴了,荷包里更添了一些香料调味,戴在身上也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并不刺鼻,褚奕峰嘴里说着不戴小孩子的玩意心里还是喜欢的,换了一把大弓策马往林子深处走。   这里的二人玩的开心,却不知道寿康侯府里的沉香榭正闹得天翻地覆……   “真的只有这些?!”凌依又看了一遍嫁妆单子,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厉声道,“别以为我好欺负的?!这说的好听了是六十四一全抬,你自己看看这里有些什么?!有凌雉当时的十分之一吗?!”   夏兰拿过嫁妆单子手也直发抖,桃木刻金丝床一架、桃木三开描金柜一座、纱帐小炕屏一架……金镶嵌玉头面六套、点翠头面六套、金项圈两个、银项圈四个……   夏兰越看心里火越胜,红艳的指甲直接掐进喜单里,怒道:“这明摆是欺负人呢!东西少也就罢了,如何这些嫁妆都比凌雉那时的差一层?她用的都是梨花木紫檀木的,到了现在全成了桃木的了,头面上也差了这么多,难不成花妆的时候就摆出来这一点?”   “别以为我好欺负……”凌雉气的脸色发白,白皙的手指紧紧攥起,狠声道,“去,帮我叫大少奶奶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问她!”   施夫人听了凌雉的话,如今的慢慢的将府上的事交给荆玉来打理,一开始施夫人还有些防备着她,并半吐半露的说了等到凌霄娶了二少奶奶后还是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二少奶奶,荆玉也都应下了。   且不说凌霄如今还未定亲,就算是今后二少奶奶进门了,自己管了几年的家那在府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了,怎么说也比现在强,荆玉虽不及凌雉聪明但胜在识时务,也没有夏兰她们那么多的坏心眼,她现在有了一个哥儿,心愿已足,只盼着自己和夫君的日子越过越好,等到凌霄当家做主的那天能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就好了,至于夏姨娘,荆玉自己明白,等到老爷子没了的时候凌霄不可能还容下她的。   今日凌轩在外面有事还没有回来,荆玉命乳娘把哥儿抱了来逗弄,凌依的丫头来的时候她还正拿了个小拨浪鼓逗哥儿笑呢,听了丫头说清楚了荆玉慢慢的放下拨浪鼓,起身又好生嘱咐了乳娘几句才整整衣裳出来了。   荆玉的陪嫁丫头翠云看不过去,低声道:“奶奶也太好性儿了,大小姐真是千金小姐,这午间都歇晌的功夫倒指使了丫头来大嫂子屋子里让人过去,不知道是哪家的规矩……奶奶您出嫁前也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呢!不比她尊贵的?现在她倒敢……”   “翠云。”荆玉打断翠云的愤愤不平,低声道,“背后议论主子,你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翠云闻言忙垂首不言了,荆玉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荆玉自己如何不知道这些,自打嫁到府里来也见识了大家子的做派,像施夫人凌雉这样的说话做事待人接物确实是令人敬服,自己也暗自里模仿习学,但像是凌依这样的小姐……荆玉安慰自己,不到一个月就要嫁出去了。   进了沉香榭荆玉就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只当是没听见,进去了柔声笑道:“依妹妹是怎么了?这么晚了突然叫了我来吓了我一跳呢,担心的不行,可是不舒服了?”   几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讪讪的,这话听着关切,言下之意却很明显,你抽什么人来疯大中午的把我叫了来?   凌依和夏兰盛怒下却没有听出来,夏兰命婆子丫头们都出去,荆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嫁妆单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哪里肯让人出去?连忙笑道:“让她们下去了做什么?喝个茶倒个水的也没有人。”说着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众丫头婆子闻言也不敢出去了。   屋里这么多人凌依也不愿意弄的太没脸了,只冷冷道:“没事也不敢劳烦大少奶奶,这是姨娘刚才把嫁妆单子送来了给我看,我看着很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了妹妹跟我说。”荆玉两手叠在腿上淡淡笑道,“这事正是我帮着料理的。”   凌依竭力平复怒意,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嫁妆比凌雉的少了这么多?我没想过能跟她一样,谁让我没个好哥哥呢?但也别太偏了些,到底是府里没脸。”   荆玉听了这话脸一白,没有好哥哥?这是说凌轩呢?   “大小姐误会了,有没有好哥哥府里嫁小姐的定例也是不变的。”荆玉被气的肺疼,但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府里庶出的小姐,又不是养在太太膝下的,嫁妆也只得有这些,几辈子的规矩到了我这里我是不敢改的,大小姐不信只去查府里的例就得了,再不行就去问姑祖母,实在不必跟我说这些。”   荆玉说完起身就要走,夏兰连忙拦着,急道:“咱们不说定例,只说前例,那二小姐出嫁时二少爷自己添了那么多进去,难道现在大少爷就不给自己亲妹妹添些了?”   “姨娘说笑了。”荆玉颔首一笑,“大少爷要是添些难道我能做主吗?夫君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敢指手画脚的?只是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了,这个大少爷确实没有跟我提过,姨娘想知道就去问大少爷吧,我虽为‘正妻’,但还是没胆子插手夫君的决定的。”   荆玉见凌依和夏兰还要再说,又道:“大小姐这些‘有好哥哥’‘没好哥哥’的话最好不要再提,这话我听了无事,只怕别人听了未必不会动怒。还有一句话,大小姐出嫁在即还是以侍奉长辈为主的好,这样今后若有不如意之处还有人愿意为大小姐做主,姨娘还是多劝导的好。”   说毕扶了翠云的手,淡淡笑道:“大小姐歇息吧,姨娘也是。”说着一行人走了出去。   凌依被荆玉的一席话的气的肺差点炸了,但也听进去了一句,自己出嫁在即,现在跟娘家闹翻了不会有好果子吃,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她十几年来处处要凌雉的强,如今女儿家最风光的时候却被凌雉压了不只一头下去!   “去……你去跟父亲说,我的嫁妆太少……我定不依的。”凌依忽然想起了凌儒学,现在能帮着她的也就只有父亲了,连忙对夏兰急道,“快去啊,去和父亲说!”   “行行。”夏兰拿了帕子忙不迭的去了。   这时的凌依和夏兰还不知道,早在几日前施夫人就叫了凌儒学去教导了一番了:“稚丫头出门子时你给了什么,等到依丫头出门时你只能给比那个例少的,寿康侯府是最有礼数的府邸,嫡庶之别不可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凌儒学这些年一直对自己这个大姑很畏惧的,虽然也想到了凌雉出门子时自己并没有给什么,但当时也连声应下了。只是当时他还未想到后事罢了。   ……   上栏围场那边到了傍晚的时候狩猎才告一段落,凌霄猎了两只兔子,褚奕峰猎了四只鹿两只狍子六只狐狸,或者说褚奕峰是在猎狐狸的时候顺带打了些鹿和狍子,他原本也没想到,只是猎到头一只狐狸时近侍随口说的一句秋日里的皮毛最好,做了袍子冬天里穿不错,褚奕峰就上了心,专找狐狸打。   两人就是早上在马车上吃的那点东西,现在早就饿了,凌霄吩咐内侍去收拾狐狸,自己带着褚奕峰回行宫里,行宫里早就安排好了烤肉的东西,凌霄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迂念,不让内侍动手,自己净了手去收拾肉腌渍了切了片来烤,行宫这边的人虽说是受了他的恩惠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人,凌霄不欲让他们碰褚奕峰入口的东西,再说也不放心他们的手艺,干脆自己来做。   收拾的差不多了凌霄就命近侍退下了,两个人围着炭炉子烤肉,自得其乐,凌霄让褚奕峰将腌好的肉片码在丝网上,自己去取了一个竹篓来,那竹篓上面盖着不少宽大的叶子,褚奕峰探过头来看,好奇道:“那是什么?我刚看你们府上的人送来的,什么东西这么急?”   凌霄一笑将竹篓打开,里面竟是一只只绑好的碗口大的大闸蟹。   褚奕峰一看这些螃蟹还活着眼都发亮了,惊喜道:“怎么……怎么还是活的?今年的份例不是都已经分下来了?”   今年螃蟹的年景不好,进上的分下来再到了英王府不过也就这么半篓,凌霄知道褚奕峰没吃够,吩咐去南方进丝绸的伙计们去莲花岛高价买了螃蟹快马运来,几日的功夫死了不少,还好买的多,伙计们回到皇城的当日听说小侯爷去上栏围场了连忙赶着送了来,这是节气东西,就算是不死过的日子越长这螃蟹的分量就越轻。   “就知道上回你没吃够。”凌霄取了水冲了冲,也不解开麻绳,直接掀开了脐往里面抹些酱汁放在了丝网上,看着褚奕峰要流口水的馋样一笑,“平日里都是蒸着吃的,其实这个烤着吃也不错,一会儿你尝尝。”   “嗯嗯。”褚奕峰也不再去管烤着的肉片,就盯着丝网上的螃蟹等着,不一会儿凌霄拿了银钎子试了试,递给褚奕峰笑道:“熟了,吃吧。”   褚奕峰颠颠的接过来掀开盖子,凌霄让人买的全是母蟹,饱满的蟹黄经果木炭烤过后几乎要滴下油来,褚奕峰拿了小勺子将蟹黄挖出来,还是老规矩先让凌霄先吃,凌霄一笑也不接过,就着他的手低头吃了,咽下道:“快点吃,这个凉的快。”   褚奕峰答应着,一脸幸福的开始饕餮,凌霄想到以前听闻一骑红尘妃子笑自己还觉得奢靡,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到心里了,再奢靡也只会觉得自己给他的还是不够多。   凌霄又命人烫了酒来,这里比皇城里还要冷一些,凌霄怕他吃了螃蟹再受了凉回来闹肚子,褚奕峰兴致很高,给凌霄满上酒,两人围着热乎乎的炉子边聊边吃。    第五十二章   凌霄和褚奕峰在上栏围场玩了足足四天才回了皇城,褚奕峰收获颇丰,猎的狐狸足够给凌霄做一件大毛的衣服了,凌霄倒是没有猎到什么,不过是一些兔子狍子之类的。   回了皇城褚奕峰先进宫将猎到的野味进献给了老皇帝和东宫的太子太子妃,凌霄离家多日也带了一些野味回了寿康侯府。   回了府凌霄给凌侯爷请了安就去了后面施夫人那,屋里施夫人正教荆玉怎么记账,见凌霄回来了忙命人沏茶收拾干果上来,对凌霄笑道:“如今这出了宫也不常在家里,是把英王府当家了吧?十天里得有五六天在人家那里。”   凌霄轻笑饮茶不言,施夫人不知道的是,就算是在家的时候他也总会在晚上翻墙。凌霄放下茶盏笑道:“圣上怕英王郁郁寡欢,叫我陪着去上栏猎场打了几天猎,我也猎了几只兔子呢,还有狍子,已经运到大厨房去了,晚上您尝尝孙子的手艺。”   施夫人听了更是高兴,又问了半日累不累这几天吃的可好睡得可好之类的话,凌霄都一一答了,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帐册子笑道:“这是记账呢?”   施夫人闻言脸上淡了几分,待要说什么又碍于荆玉在这,荆玉如何看不出来,连忙起身道:“这会儿哥儿约摸该醒了,我回去看看去。”   “去吧。”施夫人看着荆玉去了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府上的大小姐……”   凌依又怎么了?马上就要出嫁了还能有什么事,凌霄心里冷笑等着施夫人说,施夫人冷哼一声:“前几日你不在府里,咱家大小姐又折腾了一顿,说什么也要多给她陪送些嫁妆,笑话!这算是什么事?没听说有待嫁女儿家自己要嫁妆的,成个什么体统?!”   “我没给她好气,还有脸跟凌雉比,做的什么美梦。”提起凌雉来施夫人的脸色好了一层,对凌霄笑道,“现在他们小夫妻和睦恩爱在皇城都是有名的,前几日有人看见茗城下了朝后特特的跑到香满园给雉儿买桃酥吃,正好让郑太太看见了,回来说给我听时乐的我不行,本来被凌依惹的烦心全散了,想想也是……管她们如何呢,雉儿过的好才要紧的。”   凌霄轻声笑,又陪着施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   转眼就要到凌依的花妆之日,前一天的清晨凌霄早早的就去了衙门,半路上马车被史沛拦了下来,凌霄放下帘子来,史沛低头轻声道:“已经都准备好了,就是今天,主子等信儿吧。”   凌霄一看史沛脸上藏不住的雀跃就知道办的不错,这种发坏水的事他向来积极。凌霄淡淡一笑:“知道了,这些都是小事,还是多去和聂光商议上回交代的事,办的慢没事,但一定要小心要稳扎稳打的来,懂吗?”   “省的,不耽误主子的正事了。”说着退了一步看着凌霄的马车驶去。   同一时刻的寿康侯府,夏兰吓得失手跌了手里的茶盏,失声尖叫道:“你说什么?!那畜生是怎么说的?”   来传信的婆子也是一脸的苦色,为难道:“没听真切了,但前面那人一直闹着,说咱家的大小姐本是许给他了,还拿了大小姐的一样物件,只是不知真假,大姑太太动了怒,偏生老爷少爷们都去衙门上了,太爷好像也知道了,正往前面去呢。”   “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畜生来污凌依的清白!”夏兰气的要炸,这些天因着嫁妆的事已经受了不少气了,明天就是花妆的好日子了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个事,夏兰嘴里骂骂咧咧的脚底生风直往前面去了。   话分两头,前面凌侯爷看着来人,这人端的也是个体面年轻人,长相周正但一身整齐的衣衫遮不住内里的一股市侩之气,凌侯爷命压着他的家丁放开这人,自己慢悠悠的端坐下来,缓缓道:“刚刚听闻家里奴才说,你在我侯府门前大闹,说我府上毁婚约贪富贵,你说的毁的是哪庄婚?贪的又是谁家的富贵?”   这人见凌侯爷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也怯了,但他本就是拼着一条命来的,成不成也就这样了,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股怨气,几下子汇在一处,咬牙怒道:“毁的是我与大小姐的婚!贪的是于尚书府的富贵!”   凌依的事,凌侯爷微微沉吟,他对凌依确实谈不上喜爱,有了当年的事他也实在对这两个庶出的孩子激不起什么慈爱之心来,但凌依从小到大的事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凌依的夫家是凌侯爷自己挑选的,绝没有问题。   “你有何证据?平白无故就污我府上小姐的名声,你想没想过后果?”凌依出嫁在即,凌侯爷说什么也不愿意出事故的,况且他笃定这人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讹钱的,他不信这个人能和凌依有什么牵连,一般这么一说他自然也就怯了。   谁知道这人听了这话后更有了底气,翻出怀里的一个荷包递给身旁的家丁,大声道:“这是大小姐给我绣的一个荷包,里面还有她用过的一张帕子,其他的还用我说吗?虽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也是信物!”   凌侯爷也不动那东西,只让人直接送到后面去让施夫人看,他冷冷的看了这人一眼,低声道:“不管结果如何,看来阁下今日是一定要与我府上为敌了。”   那人虽害怕还是咬牙道:“不敢。”   只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后面叮当环佩作响,施夫人隔着屏风命人将那荷包连带帕子都扔给了那人,在后面怒斥道:“那里来的混帐?!拿了不知什么也敢来侯府里鱼目混珠!”   若真的不是,那施夫人大可叫人送回来,如今却自己来了前面,凌侯爷心里打了个突,他本是一点儿也不信此事的,如今倒是有些担忧,连忙起身拐过屏风,施夫人与凌侯爷心意相通,没有说话只是满脸忧色的摇了摇头,凌侯爷心里一凛,这人是有备而来,如今只能是咬牙说那东西就不是凌依的了。   凌侯爷出来冷面斥道:“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们府上的,你……”   西院里夏兰匆匆的跑了来,犹自哭着嚷着要将这人打死,但进前来见了来人一下子愣住了,仿佛聒噪的鸭子突然让人捏住了嗓子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浑身战栗了起来,失声叫道:“夏……夏光!你不是去跑商了?你……你没死在北边又要来害我的凌依!我掐死你!!”   风水轮流转啊,当年夏光跟着周福家的娘家人去北边跑商,那时他和他老子求了许久,都给夏兰跪下来了夏兰也不答应帮着求情,只说自己在府里也是受人欺凌的,后来夏光和他老子娘歇了心,只求夏兰给些盘缠让夏光带着傍身,没想到夏兰把他们怒骂了顿说误了她的事连累了她,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给。   夏光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几次要断气的时候都记得姑妈对自己的“大恩”呢。   凌侯爷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败家娘们儿,这么大喇喇的嚷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呢?!凌侯爷连忙让人将夏兰拖下去,又命人将夏光先扣下,自己去了后面跟施夫人商议,刚才经夏兰这么一说他也回忆起了一些,几年前他也依稀听府里的奴才们说过夏兰家里的人来过唐突了凌依什么的,只是施夫人御家甚严,那些闲言碎语不过几日就全没了,那时凌依也还小他也就没有太在意。   凌侯爷最憷宅门里的这种事,连忙让人将凌儒学和凌轩凌霄都叫了回来商议,众人闻言届时一惊,凌儒学和凌轩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当年的事,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凌侯爷气的让人扶着去后面消火了,施夫人叫了夏兰来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狠骂,犹自不解恨,抄起百寿沉木杖来抡了过去,骂道:“扶不上墙的奴才秧子!凌依的东西你都看不牢!愣是让人家骗了去现在来翻旧账!当年我怎么就心软留下了你这么个贱人!不思悔改只知道祸害主子!”   说着也不顾小辈儿们都在场,又把凌儒学狠骂了一顿,凌儒学也没有想到夏兰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又惊又恨,被施夫人骂的火气上来也踢了夏兰几脚,凌霄连忙叫了茶来亲自喂了施夫人喝,施夫人扶着凌霄缓了缓气恨道:“你不用在我这故意做这个样子!我知道你的,从小没个屁本事只知道蔫损气人!你气死了你太太如今也想气死我了。”说着又想起了韦庄,眼眶一红,“我苦命的庄丫头,就是被夏兰这贱人害死的……”   凌霄连忙劝着:“姑祖母别这样,大妹妹如今马上就要出嫁了,出了这事还是快想对策的好。”   “想什么对策?”施夫人叹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拼着就不认那东西谅他也无法,但这人偏偏是夏光,当年的事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如今又闹了这一场,你们只知道那于家根基浅枝叶不繁茂,但你不说他们家好歹也是尚书府,哪里会瞒得住?届时人家知道了怎知不会将凌依退了回来?就算是他们家畏惧咱们家的权势不敢退,但日后别人又会怎么说咱们家?亲戚不成反成仇啊……”   “那怎么办?”凌轩也没了主心骨,他刚知道了当时的事也气苦,别人都说当时是夏兰要见夏光误将他引到了凌依那,众人信了但凌轩心里还是打了个转,别人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姨娘的性子?当时的事还不知是怎样呢?!   凌轩先有些怯了,想了想道:“要不……去于府里解释解释说合说合?”   “解释什么?说合什么?”凌侯爷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冷冷道,“凌轩,你即刻就去于府,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不许有一点隐瞒,于尚书此人我还是知道的,很通情理,你只说清了当年确实没有见到面就好,至于这荷包手帕之事,既然刚才已经矢口否认了那也只能咬牙到底了,只看于府里怎么说吧……”   凌侯爷缓了缓,沉声道:“到底是我们府上失礼在先,就算于府不毁亲,凌依再这么明媒正娶的嫁过去也是不妥当了,你只告诉于家,若是还愿意与咱们府上结亲……凌依会以侧室的身份嫁过去。”   此言一出凌儒学凌轩和地上跪着的夏兰俱是一惊,几人正要说什么时凌侯爷脸色更沉,冷声道:“都别给我做梦!这样就算是好的了,且看于府里的回应吧,想要闹想要哭等着于府里连娶都不想娶凌依的时候再哭再闹吧。”   说着又转头对凌霄道:“你最是有主意的,我刚也问清楚了,那个夏光就是不忿当年的事,到底是没有处理好,这种事只能有这么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因为这个人闹出来的事了……你知道怎么处理了吧?”   凌霄颔首:“孙儿懂得了。”   凌侯爷说完和施夫人对视一眼,今日的事虽说是家丑但二人都不由的暗叹:冥冥之中的定数啊。施夫人过了刚才的怒气之后甚至有些快意涌上来,都是报应!   凌轩凌霄依言去办事,凌霄这边只说要带着夏光去说个明白,命家丁将夏光捂上嘴押上了马车就走了,夏光一开始还一个劲儿的挣扎,但见马车一直不停也害怕起来,他本是被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收买而来的,那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后还答应事成后再给他五百两银子,如今银子没捞着,这是把他往哪带?   马车一路跑向城郊,到了乱坟岗子才停下来,夏光被推下车来一阵晕眩,看明白此处吓得腿抖,向着凌霄扑通一声跪下来就求饶,凌霄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低声道:“动手吧。”   带来的都是府里多年养着的老家丁了,闻言也不多话,上来就将夏光绑了起来,夏光吓得大叫:“凌……凌小侯爷!别……别杀我……别,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恨她们的……我帮你报了仇,你救救我吧……”   帮我报了仇?凌霄轻笑挥挥手让家丁走远些,自己俯身看着涕泗交流的夏光一笑,凤眼微挑,声音阴冷如鬼魅:“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么?不是因为今天侯爷的命令,是因为几年前……你胆敢害我胞妹凌雉。”   夏光一下子吓得脸色都白了,凌霄起身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日你明明知道夏兰是为了害凌雉的名节你也去了,畜生!当年凌雉才十二岁!!你向天借胆敢来祸害她!!”   凌霄想起前事来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撕碎了,当年他在宫中还未站稳脚跟,虽然借了夏兰的手将她的女儿害了,但这口恶气一直在凌霄心里,那是他的亲妹妹!若是一时不查被她们得手了那凌雉的一生就毁了。不管奸计得逞没得逞,凌霄不准别人有要害她的念头,有这个念头,就得死。   等着盼着凌雉成了亲,容忍着夏光活着就是等这一天给凌依最致命的一击。   凌霄看着夏光一脸的灰败轻笑一声,转身离开,家丁们涌过去动手,耳畔犹听见夏光狠声咒骂夏兰误他的诅咒,凌霄冷笑,等着吧,一步一步的来,谁也别想跑。   等到凌霄回府的时候凌轩早已经回来了,于府并没有吵闹,而是接受了让凌依以侧室身份嫁过去的决定。也是,将事情没有藏私的通通说了,凌依并没有失节,而且既是为妾那并不妨碍什么了,于家少爷想娶谁还是可以娶谁,更可以因此结上侯府这门好亲,他们不亏。   凌依在沉香榭听了这话后直接昏了过去,凌霄知道了心里笑笑,夏兰既然一辈子以为妾为辱,那她的女儿就要的继续她的耻辱。   夏兰啊凌依啊,当年羞辱韦庄的罪过,如今妄图谋害凌雉的罪过……慢慢的还吧。 第五十三章   沉香榭里凌依让老妈妈又是掐人中又是闻薄荷脑的救了过来,凌依一睁眼两行泪流了下来,明明就要到她的花妆之日了,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凌依狠声哭了几声命丫头婆子们都下去了,凌依的乳娘赵嬷嬷还想劝慰几句也被凌依轰了出去,她现在怕看见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当年的事嚷出来惹出更大的麻烦。   那年凌依也才十二岁,她受不了凌雉事事比她强才出的这么一个蠢法子,却没想到没有伤着凌雉半分倒是的连累了自己,更没有想到会埋下恶果,报应到今天。   凌依越想越恨凌雉,全都是她引起来的祸!现在她倒是好了,早早的风光出嫁了,自己就算是名节有损也伤不着她一分一毫了……凌依心里不断的闪现出恶毒的念头,闹起来说根本没有这种事?派人去找夏光让他翻供赖到凌雉身上?称病不嫁了?   凌依想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歇心了,凌侯爷今天已经下了令,自己再不服也无法了,凌依伏在绣床上狠狠哭了起来,现在只盼着嫁过去后夫君能善待自己了,若是能像施家少爷对凌雉那样,那也好些,夫家于府好歹也要看在自己是侯门千金的份上高看自己一眼,断不能真的将自己当做侧房小妾看待的。   只能说凌依一切都看的太乐观了。   于府现在就等于是纳个妾,你再贵重那也就是个妾。聘礼于府倒是看在寿康侯府的份上并没有要求按纳妾的例退回去些,但想要堂堂正正的来拜天地入洞房那一套却不能了,两府都是皇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也不愿意弄的太难看了,何况帖子都已经散下去了,索性还是吉时的那一天,去了那些礼节只是摆酒热闹了一日罢了。   原先的正红吉服的和千宝万珠凤冠显然是不合用了,于府里连夜赶制了一身偏红色的吉服送了过来,凌依看着这一身赶制出来的粗糙嫁衣流泪,期盼了几年的大婚竟是这样仓促的办了,自己最后居然走了姨娘的老路。   凌依回想着凌雉大婚那天的奢华风光,艳红的指甲深深的扎进了细嫩的手心里。   正日子那天凌依穿好吉服上好大妆,坐了一顶红轿被人从侧门抬了进去。   凌依坐在喜房里,一看这屋子里的陈设装饰就是赶着弄出来的,豪无喜房中的精美,一想起听施夫人说凌雉的夫家是如何如何修葺凌雉的喜房院子的凌依更是气闷,这算什么?什么都是给她瞎凑合,她也是侯府千金,于家怎么能这么待她?!   凌依示意自己的陪嫁丫头玛瑙去问问,那玛瑙也是伶俐的,她在凌依身边久了,以前在沉香榭就是爱欺负教训小丫头的,如今仗着自己是凌依的陪嫁丫头更得了意,出去不阴不阳跟一个管事嬷嬷念叨了几句,那嬷嬷不着急不着恼,缓声道:“姑娘不知道,原本给姨奶奶收拾的屋子是正屋,没有一丝不妥当的,但咱们也是前天才得了信儿,忙不迭的将这边的屋子收拾了出来,有些不妥当的还请姨奶奶担待着吧,缺什么少什么回来奴才们自然是会按例添上的,万没有怠慢了姨奶奶的道理。”   这管事嬷嬷张口一个姨奶奶闭口一个姨奶奶的,听得玛瑙气的想翻白眼,想要掐腰骂几句但一想到自己主子确实已经成了妾室,府里这些并没有什么错处,真的闹起来了以后自己也不一定能有了好果子吃,玛瑙也不再说,一跺脚转身去了。   “周大娘……”这管事嬷嬷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有些怯怯的拉了下她的衣角,低声道,“姨奶奶怎么说也是侯府里出来的,您不要得罪了她呀。”   “侯府里出来的?”周嬷嬷轻声一笑,“从哪里出来的那现在也是个妾,这府里我只知道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是主子,却不知道姨奶奶也成了正牌主子?”周嬷嬷是几代的老人了,眼看着这事出了太太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就明白了八分,一个失了名节的小姐,虽说是以侧室的身份嫁过来了但也是打了府里的脸了,况且府里还有未出嫁的三个厉害小姐呢,这样的人能浮上水才怪了,她见身边的小丫头犹自惴惴的也好笑,笑道,“小妮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如今你既然跟着我学规矩,我自然会将这些事慢慢的教了你,你才几岁呢?懂得什么,且慢慢看吧……”   玛瑙惹了一顿不痛快回去了,也不好跟凌依多说,只吞吞吐吐的说这几日府里实在忙,照顾不到的。   凌依听了也明白了几分,气的肺疼也没有法子,只能暗自安慰自己,为妾又如何了?只要能拢住夫君的心就比什么都强,像夏姨娘一样,不一样能生下孩子傍身么?凌依暗自发誓,一定使尽了手段在这于府里立住脚。   凌依自己暗自盘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少爷于琏才跌跌撞撞的让人扶了进来,这于少爷本是个左性之人,人不聪明但倔性大,本来听说给自己定了个侯府小姐就有些不喜,他才学上不行,仗着老子捐了个同知,但又不会官场上蝇营狗苟的事,没个上进的心,只想娶个小门小户的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扔了个侯门小姐给他,没成想临了了又成了个二手的,出了这种事就算是降成妾又有什么好的?   于琏半醉办装,滚到床上就翻身睡了,懒得再理会他那侯府千金妾身。   凌依看着醉了根本不理会她的于琏气的咬碎了一口牙……   “今日你府上不是嫁大小姐么?”褚奕峰早就知道今天是凌依出嫁的日子,以为凌霄怎么也得忙的脱不开身就早早的自己睡下了,没想到刚躺下凌霄就来了。   凌依出嫁他孝中不便过去,再说褚奕峰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他又不是不知道寿康侯府里东西风之争,凌雉表妹大婚时自己也没去呢,到了凌依那更不能去了,只吩咐章公公比照当时给凌雉的礼再减五分送过去了事。   “哪有什么事,再说还有我大哥盯着了,说白了他才该忙活呢。”凌霄不让褚奕峰起身,自己脱了外袍在暖炉前烤了烤才过来坐在了床边,给褚奕峰掖了掖被角笑道,“不过是纳个妾,也没有什么事。”   凌依的事褚奕峰也听说了,他心思单纯始终觉得是件隐晦事,不欲多谈怕凌霄吃心,想了想道:“你吃了来的?”   “嗯。”凌霄一笑,自己一件件脱了衣服也上了床,天气已经很冷,不过屋里提前烧了碳也不觉得什么了,凌霄将被子掖好想了想道:“修这府里的时候我也没能插上手,不如现在改改吧?给这几个屋子里安上地龙,冬天里也好过一点。”   “地龙?”褚奕峰支愣起脑袋来兴奋道,“那个好,我听说手艺好的师傅盘出来的屋子,铺上毯子就能光着脚走来走去的,一点都不冷的……就是费的炭火多了些,太奢了。”   “多烧一点碳怎么了?”凌霄揽过褚奕峰让他枕在自己身上,慢悠悠道,“咱们悄不声的修了,外人又不知道的,没事。”   褚奕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是不成,城里会盘地龙的不过那么几位,那玩意儿看着简单但要手艺,我听说弄不好的这屋子能一块块的陷下去,王府里也没有要用地龙的例,虽然也没有什么……让别人知道了也不好。”   “怕什么?”凌霄捏捏褚奕峰的耳垂笑道,“又不是明面上的东西,你看看这府里那里建的违制了?就是盘地龙……不用请人来,我就能做。”   “这个你也会做?”褚奕峰对凌霄简直要崇拜死了,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轻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也能在屋里光着脚跑来跑去的。”   “我做什么要跑来跑去……”褚奕峰扒拉了一下耳朵,听说要烧暖烘烘的地龙他还是挺兴奋的,原本在宫里海棠院里也没有地龙,他也只在老皇帝和太子妃那里感受过,听到自己屋里也要有了难免雀跃,又絮絮叨叨的跟凌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睡去。   其实这地龙确实不难,原理和烧火炕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时候的技术难关主要在支撑受力上,还有就是用料的选择,受力建筑这一块凌霄自然是没有问题,材料上……凌霄重金砸下去,就不可能有问题。   紧锣密鼓的将这项工程完成了,英王府里的买办购入了大量的碳,凌霄吩咐了,不管屋里有人没人,炭火就不能断。   屋子里褚奕峰只穿着里衣蹦蹦哒哒,脚踩在地毯上都是暖烘烘的,褚奕峰兴奋的不行,自来冬天里就没有这么暖和过。   凌霄又命人摆了不少水仙在屋里,地龙烧的好但总这样也容易上火,屋里种着水仙就好些了。   凌霄在外面交代好了事,进来就看见褚奕峰穿着个单衣溜溜达达的,又跑到那几盆水仙盆景前弯着腰看那玛瑙盆,上衣因为他弯腰往上走露出了腰间的一段肉皮来,凌霄眼中一暗,走过去抚上去,褚奕峰一转身被凌霄抱了个满怀,凌霄笑道:“穿的也太少了,不冷?”   褚奕峰感受到凌霄的手顺着自己腰间滑上来,慢慢的抚摸揉搓着自己后背,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侧过头道:“不……不冷,你穿戴好了这是要出去?”   凌霄今天还真是有正事的,想和褚奕峰厮缠但也不好推掉,只得揽着褚奕峰亲热了一会儿作罢,怕他贪玩冻着了临走还交代了一番。   凌霄去了揽翠轩一趟,聂光有新的情报要向凌霄交代,但聂光这人做事小心又小心,有事从不写到纸上,只肯口耳相传他才放心,是以史沛就成了中间的传话的。   “荣祥公向来是看不上自己的这个四儿子的,虽是嫡出但从小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天生的冤家,早些年也是天天打夜夜骂,直到娶了亲有了子嗣才略好了些。”史沛低声道,“这四老爷甄立志也是个有心的,知道荣祥公喜爱大老爷不疼顾他,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也不多与荣祥公亲近,除了……前几年太子要给慧王选慧王妃的时候。”   史沛顿了一下继续道:“聂光的手下打探清楚了,这个甄四老爷曾孝敬了荣祥公一段日子,而且直接跟荣祥公说了想要让自己的嫡长女作为慧王妃的候选,荣祥公府没有分家,这些孙女们都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不分亲厚,而且按当时的情况来看,他的嫡长女不管在哪方面确实是比如今的慧王妃强了不少,但最后……”   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慧王大婚娶的是荣祥公府长房甄福海的嫡女甄平芷。   “这四老爷甄立志就因此更恨上荣祥公和甄福海了?”凌霄微微挑起嘴角,“他现在怎么说?”   史沛小声道:“自然不会让他知道主子了,聂光只让手下透露自己是甄福海的对手,他听了就很感兴趣,聂光让我问主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凌霄微微皱眉,思量片刻道,“先不要透露出我们是谁来,这事看着合情合理但也不能贸然信他,且让我试过了再说吧……”   史沛颔首:“知道了。”   凌霄命史沛先走了,自己又在揽翠轩里略坐了一会儿才出去的,刚要上轿子时凌霄愣了下,他只觉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凌霄转头朝街角望过去,那人披着一件斗篷与他相距不过十丈,见凌霄发现他了也不慌张,反而对着凌霄一笑。   凌霄朗声笑道:“一别经年,不知道祝余先生一向可好?”——    第五十四章   祝余颔首一笑:“不如小侯爷风光啊。”   北地战役中祝余充当使者曾经与凌霄打过几次交道,凌霄曾经也想过若他来投就收到自己麾下,可惜库沙尔湖一别后祝余就失踪了,算起来他也是钦犯了,如今却敢明目张胆的站在皇城里。   凌霄遇事总会先往最坏的方向想,当时张继叛军大败不得不说都是褚奕峰的功劳,现在祝余是来报仇的?   当时能逃过褚军的搜查,如今还能隐姓埋名的好好活到今日,此人不是池中物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凌霄一笑,“我有意去天然居摆一桌酒菜来招待先生,不知先生赏不赏脸呢?”   祝余一笑:“荣幸之至。”   天然居里凌霄包下了整个二楼的雅间,亲信把手几个门口,等菜都上好了凌霄命把盏的人下去,自己给祝余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一向可好?”   祝余一笑喝了酒,温声道:“托小侯爷的福,皇城中气候比北部好不少,这一年我过的也不错。”   凌霄顿了下,笑道:“原来你这一年都在皇城……居然也藏得住。”   “说起来我是跟小侯爷一行人一起进皇城的,犹记得当时皇孙……不,英王的风采呢。”祝余谈起前事来没有分毫恨意,好像真的是和老朋友叙旧一样,娓娓道来,“后来英王出宫建府,我也曾在外面看过,雕梁画栋,端的气派。”   “祝余。”凌霄脸色一冷,虚套是虚套的,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褚奕峰来,不管是说好话坏话,都不许人背后议论。   祝余感受到凌霄情绪的变化,颔首一笑:“是我失礼了,我知道英王是凌小侯爷心尖子上的人,向来不许人谈论的。”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凌霄淡淡一笑,“可惜皇城里的这些流言太多了,我听过不少比这个还荒谬的,没想到你真的会信。”   祝余也不着恼,比凌霄还淡定:“小侯爷不承认就罢了,今日我也不是来说小侯爷的私事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祝余拿出叠好的一大张纸,凌霄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中心是太子和褚奕瑾,周围分散开来无数枝叶写着皇城中与这两人有交往的人情况,大到太子与哪位王爷的关系小到慧王府里一个侍妾的受宠程度和她娘家的情况,事无巨细,不一而足。   饶是凌霄手下的机密组也绘不出这么完整的一张关系权势图,凌霄抬头看着祝余,一笑:“先生好本事。”能做到这个绝非常人,凌霄在北部时也调查过祝余这个人,到今年他年不及弱冠,自幼在北部边境长大,小时候往来于褚国和匈奴,靠贩卖些鸡零狗碎的货物过活,长大了投靠到张继麾下,有可能他都没有来过皇城,怎么跟皇族结的仇?而且听他的意思,连张继当时都会听他的,这个人能有什么来历?   祝余颔首不答言,凌霄顿了下道:“我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想与我结盟了?但我不知道你的敌人是太子还是慧王呢?”   “小侯爷是怕我对太子不利吗?”祝余笑吟吟问道,眼中闪过的一丝揶揄,太子爷算是你的姨夫加老丈人了,下不去手吧?   祝余慢慢道:“我知道小侯爷一直针对慧王,但与其说是和慧王过不去,倒不如说其实是在和太子过不去,归根究底都是一样的,如今慧王与英王交恶,说白了都是太子这些年偏心太过处置不善的结果……不过我针对的是谁就恕我不明言了,总之我不会对英王殿下不利,而且英王殿下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可开口,我必然竭尽所能,小侯爷放心就是。”   祝余说的诚恳,可惜凌霄一个字也不信,冷冷道:“先生真是大人有大量,当时到底是我们坏了你兵变的好事,你不记恨我,我倒是不敢信你。”   “当时英王殿下和小侯爷的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把剑,一样迫不得已罢了。小侯爷疑虑也是应该的,但我问心无愧。”祝余想了想诚恳道,“我给小侯爷的密报您自可交给手下探子去核实。”   “这是自然。”凌霄起身拿过那张图装在身上就要离开,“我先行谢过了。”   祝余一笑:“小侯爷有何时只管去千金馆找我即可,能帮上的我定然不推辞。”   “千金馆是你的基业?”凌霄失笑,这还是钦犯呢,怎么在皇城里过的这么逍遥?祝余一笑不言,目送凌霄离去。   出了天然居秦龙跟上来低声道:“主子,他明明就是……不拿下他么?”   拿下他又怎么样?祝余在皇城中呆了一年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对褚奕峰不利的事,说明他的目的不在褚奕峰,而且现在他主动来示好,不管凌霄表面上作何姿态,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何况祝余能在皇城中不改姓名过的风生水起,还开起千金馆这么大的赌馆,怎么说也是个强大的助力啊。   “说起来祝余和我们并没有什么的大仇,用不着这样。”凌霄将刚才祝余交给他的图纸递给秦龙,“把这个拿给史沛,让机密组好好核实一下,确认无误后再交给我。”   “是。”   天气渐冷,褚奕峰给凌霄猎来的那几只狐狸终于得到了用处,皮子硝过后的交给了针线房的巧手们,不过几日就做出了一件狐裘来。   褚奕峰看着交上来的成品开心的不行,暖和的皮毛加上里面衬着的结实细密的锦缎,怎么看怎么配凌霄。   凌霄看了后也夸了褚奕峰一顿,初雪那日就穿上了,华美的狐裘加上凌霄这个人,褚奕峰看着转不开眼睛,凌霄看着他的小样都叹息,要不都传自己是褚奕峰的男宠呢,整天这么打扮不像男宠像什么。   不过为了哄爱人开心这话凌霄是绝对不会说的,十天里得有六天都穿着这件狐裘,就算是去衙门里也是先穿好官服外面将狐裘穿上,暖和的很,弄的同僚们纷纷暗自议论,凌小侯爷就是得圣心啊,看看那一身的好料子,看看那一身上用的东西,啧啧啧啧啧……   凌霄在衙门里向来自在,工部尚书魏凌祥与凌老侯爷是旧交,对凌霄也颇为看顾的,凌霄自己的公务也不忙,每天就忙自己那一摊,闲下来自然有他的事要忙,也不乐于去结交同僚,不是他势利,工部的官员们实在没有什么深交结党的必要,自然他也不会与别人交恶,凌霄内里冷清但面上的礼数从不错的,况且他手里先来散漫,逢年过节的礼就没有短过,凌霄的身份地位和圣宠在那,旁人还是很敬重凌小侯爷的。   转眼就到了年下,今年两人终于不用隔着一道宫门了,但年下事忙,不少时候凌霄都要呆在寿康后府里应酬的,褚奕峰每每想起来还是有一些黯然。   褚奕峰的心思凌霄总会早一步想到,他一想到褚奕峰自己在英王府中寂寞也心疼,一次床笫间偶然提起来,凌霄想了想道:“你亲我一个,我想办法跟你一起过年。”   “真的假的?”褚奕峰一听来了精神,直起身子来,丝被跟着滑下来露出来了一段白皙的皮肉,应在大红的缎子被面上分外好看,凌霄眼中一的暗,往前一探身拉起被子来给褚奕峰盖上,微微一侧脸等待着他的小将军的回应,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敌不过凌霄每每给他埋下的甜蜜的陷阱,伏在他肩上凑近了他的侧脸亲了下,央告道:“真的假的啊?你别逗我。”   “当然不是逗你的。”凌霄得逞的一笑,搂着褚奕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轻声道,“等着吧,今年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过,睡吧……”   凌霄答应的,那一定就会做到。   几日后凌霄又一次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无意间提到了今年海棠院里的海棠枯死了几枝,凌霄接口道:“我听说当年海棠院里并没有海棠花,是英王搬进去后姨母特地命人移栽的。如今大概是没有人住,院里伺候的奴才也少了,照顾不到也正常。”   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去岁英王初见英王妃,正是海棠繁茂之时,英王曾对我说,待到大婚后出宫定然带走这一院子的海棠树,看着那海棠来感念太子妃慈母心肠……后来英王妃仙逝,英王伤心过度,说还是不要移栽了,与其伤根动叶的倒不如留下这些树,他在宫外看着这海棠思念姨母倒不如留下它们陪伴姨母的好……”   太子妃闻言蓦然红了眼眶,凌霄不经意淡淡道:“后来英王在府里也栽了几株海棠,朝夕相见怀念母亲,初时不过二尺的幼苗,如今已然人高了。”   凌霄此言一出不止太子妃滚下泪来,就连身后的几个嬷嬷也禁不住抹泪。   凌霄颔首饮茶,归有光之所以以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经亭亭如盖矣”打动万千情肠,靠的就是平淡之处戳人心,说的人越是淡然,听的人越是心伤。   太子妃拿了一方帕子拭泪,越想越觉得二儿子在宫外孤苦,大儿子虽然也出宫了但那是有老婆孩子的啊,自己这二儿子呢,明明还不及弱冠,守着妻孝也不能到处串门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英王府里看着几棵海棠树……   褚王朝的规矩,成年的皇子皇孙都要封王出宫,待到立下太子之时皇子们就要离开皇城前往封地,不到太子继位无召不得回皇城,这是圣上开国就定下来的明警训之一,为的就是让皇子皇孙中少些纷争,确实合理,只是伤了一应慈母的心。   凌霄上前安慰太子妃,太子妃勉力定神,缓缓道:“峰儿虽说已经封王大婚了,但这大年下的他一个人……罢了罢了,明日我就召你舅舅进宫,今年就让峰儿去靖国公府过年吧,好歹是他的母家,就算是有人质疑有我呢,我可怜的峰儿……”   “姨母真是慈母情怀。”凌霄柔声道,“但我听闻青蓝表哥要小定了,英王尚在孝中,恐怕……”   太子妃一愣,凌霄马上道:“倒不如去我们府里吧,我与英王交厚,再说英王府与我府离得很近,祭祖什么的英王也方便些。”   “好孩子,你就不避讳?”太子妃握着凌霄的手,有什么事太子妃更愿意麻烦自己哥哥,毕竟那是自己正经的娘家,寿康侯府就不同了,虽说凌侯爷是自己舅舅,更有先凌夫人韦庄的情谊,但到底是远了一层了。   凌霄一笑:“我不避讳这个,再说爷爷也很喜欢英王,还有就是……舅舅手握重兵,英王与舅舅太亲近了恐怕不好。”   这么一说触动了太子妃的心事,太子虽然不与她说这些事但太子妃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点,她知道夫君的忌讳,这些年太子妃优待自己娘家太子一直没有异议,但那是建立在太子妃不偏心任何一位皇孙的前提下的,太子也很希望得到岳家靖国公府的支持,但他不希望这份支持是给他的儿子的,哪怕是褚奕瑾也不行。在权利面前太子一直分的清清楚楚,他可以容忍甚至是支持儿子谋取权利,但谋取的不能是他的那一份。   太子妃点点头:“还是霄儿想的细致,如此我给舅舅和姨母修一封信吧。还有……传命内务府,如今天寒地冻不易动土,等到明年开春时,就将海棠院里的海棠尽数移栽到应王府,不得有丝毫伤损。”   女官领命去内务府传太子妃旨意,凌霄颔首:“如此甚好。”   凌霄进宫请了一次安,不但帮褚奕峰谋得了太子妃的怜惜,更重要的是能名正言顺的跟褚奕峰一起过年了。至于别人会不会猜忌,会不会私下议论太子妃的意图,会不会借此揣测天恩圣意,凌霄懒得理会。以前是总怕卷到储位之争中,但现在既然已经不得不争了,凌霄还在意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至于慧王府的那一位知道信儿后会怎么难受他就管不着了,最好气的一个年都过不顺当才好呢。    第五十五章    褚奕峰从军中回来就接了不少太子妃的赏,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凌霄来了,看着一屋子赏赐笑笑:“我跟姨母说了下,她答应的年下你来我府里过。”   “真的?!”褚奕峰眼睛都亮了,凌霄揉了下他的头:“但三十的时候还是要进宫的,初一估计就回来了。”   那也不错了,省的两人整天躲躲藏藏的,褚奕峰越想越合适,笑道:“那两天当然得进宫了,哎你怎么跟母亲说的?真的就答应了。”   “不过就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府里没意思,还能说什么。”在东宫里瞎编滥造的话哪能跟褚奕峰说,凌霄跟着褚奕峰进了里间,脱下来狐裘袍子让丫头们放起来,屋里地龙烧的好,犹如春日,凌霄拈了个松子吃了,笑道,“我府里可没有这么暖和,要是嫌冷也就只能多烧几个碳盆子,到时候可别嫌冷。”   褚奕峰笑笑也坐下来吃东西,笑道:“当然不嫌。”又想了想起身道,“唉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凌霄哭笑不得,拉着他重新坐下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榻上,凌霄笑笑拿了个琥珀核桃喂到褚奕峰嘴里:“有丫头们收拾呢,你着什么急?”   “嘿嘿……”褚奕峰憨笑几声坐下来,又道,“你家里年下热闹么?唉把我府里的炮仗什么的都运过去,还有年货也送过去吧,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凌霄知道他兴奋,也不打断他的好兴致,点头笑道:“嗯……炮仗运过去吧,过年的时候我陪你去雪地里放炮仗,年货都是份例上的,我们府里也不缺这个,不如给府里下人们分了吧,你去那边也不用带多少东西。”说着声音低下来,轻声道:“用我的就行。”   本来没有什么事让凌霄这么一说就像是有了什么似的,褚奕峰脸红了下,想要说什么但又揪不出凌霄哪里说错了,他本来就嘴笨,只能老老实实的让凌霄调戏。   最后自然还都是凌霄调派的,将送来的份例那些年货还有庄子上送来的东西挑出来了十分珍惜的,另又加上库里一些东西运到了褚奕峰宫外的几位长辈府上,剩下的尽数分给了英王府里的奴才们,又给他们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众人都感恩不已,对褚奕峰更为尽心。   等到腊月二十的时候六部封笔,军中官职不高的将士也放了假,两个人正式窝在寿康侯府的行云院里猫冬了,褚奕峰与凌老侯爷和施夫人也沾亲,又有太子妃的关照,侯府里对英王殿下还是很欢迎的。   其实这位王爷很好打发,褚奕峰不骄矜,住在凌霄那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觉得比自己的英王府还好,哪里都能看见凌霄的东西,无意发现的凌霄以前的小衣服都能让他开心好久。凌霄也不在意,平日里不让人来自己院子里打扰,由着褚奕峰到处寻宝。   行云院里确实没有英王府暖和,凌霄让人多拢了几个碳盆子,屋里也是暖烘烘的。   年前凌霄除了和褚奕峰亲热还要去前面料理些事情,年下事多荆玉有些忙不过来,施夫人就让凌霄帮忙,其实也不过是给哪家送什么礼回什么礼的事,凌霄将给要凌雉送去的东西先料理了出来,满满的收拾了辆车的东西送了过去,凌雉当天就将回礼送了过来,也是殷实的很,跟着来的就是廖汀。   廖汀如今也是施府上的管家娘子了,看了凌霄先行了礼,谢了赏才笑吟吟道:“二奶奶说少爷送的东西都是喜欢的,家里没有什么好的,将就着吧,让少爷大节下更要保重身体,还有就是给老太爷和姑太太,还有老爷磕头了,她在家里什么都好,不用担心的,等年初二的时候就跟姑爷过来拜年了。”   凌霄又问了不少凌雉在家里的事,廖汀一一答了,最后笑道:“少爷万事不用担心,府里老爷和太太念着咱们姑太太当年的大恩,对二奶奶疼爱有加的,就算不说这个,就咱们小姐的人品人物,见了哪有不爱的?听说了咱们小姐在娘家就会理家了现在府里的内帏的事就都交给咱们小姐打理了,太太和大奶奶都是不理这些事的,直夸咱们小姐来了府上后将这一摊子事打理清了,很是倚重,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敬服的。”   说着又一笑:“姑爷和二奶奶还是那么恩爱,前几日姑爷还陪着二奶奶一起去了趟千里庙,那个情景我说不上来,只是那说书的说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府里人没有不称颂的。”   这些凌霄倒是听说了些,如今这一对小夫妻恩爱在皇城都出了名的,人人都暗叹凌雉年少丧母,谁承想最后是个有造化的,娘家越来越兴盛,夫家如今也是蒸蒸日上,婆婆慈善妯娌和睦,最难得可贵的是得了个又上进又疼顾夫人的夫君,幸福的样板大概就是这样了。   凌霄又问了几句别的事就给廖汀一份赏让人好生送回去了,荆玉去照看了一会儿哥儿回来见了凌雉的回礼感叹了几句,说着想起来心事,看着凌霄的脸色柔声道:“给依丫头……给大小姐的礼单我拟出来了,二少爷看一眼,若是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让人送过去了。”   凌霄接过来一看,心里不禁叹息荆玉的识时务,她知道自己与凌依不对付,看看这份礼单拟的,全是按着旧例来的,一丝一毫没有多添,总起来抵不过自己今天给凌雉送去的一半呢,凌霄看了眼荆玉的脸色,他大概能猜出荆玉的想法,如论如何不能得罪自己,按例来谁也挑不出错来,趁着凌雉回礼的时节送来礼单子,没准自己一时心软还会再添上去一些来表示自己大度容人。   凌霄一笑,他不反感荆玉的这些小聪明,他不喜欢太过愚蠢的人,有些聪明,而且还能顺着他的意思来的才是好女人呢。荆玉自嫁进来一直很懂事,凌霄还是很满意的,但现在她还是猜错自己的心意了。   “大奶奶这份礼单有些不妥……”凌霄凤眼微眯,一笑,“按着庶女出嫁后给亲家的礼倒是没错,但咱们家大小姐并不是嫁过去做的正妻,侧室,就是妾。”   “寿康侯府里从没有这种例,所以少不得我今年充大划出个道道来了。”   荆玉脸色一白,禁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屋子里丫头婆子们也俱是一惊,府上给嫁出去的姑奶奶们的礼向来丰厚,给凌依这份已经算少了,还要再减?   凌霄声音明明平淡无波,但这一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畏惧,凌霄轻笑:“今后凡我侯府庶女,嫁做人侧室者,节下礼遵旧例再减半。”   凌霄挑起眼角看向荆玉:“大奶奶认为怎么样?”   荆玉连忙点头,凌霄平日里都是以“大嫂”呼之,今天一口一个“大奶奶”荆玉心里已经怯了,再见自己拟的礼单没合凌霄的心意更是有些害怕,强自稳住心柔声道:“是我没考虑清楚,我也是个笨的,向来只敢按着姑祖母的例办事,一步不敢错的,现在……”   “现在大奶奶是怪我不遵姑祖母的旧例了?”凌霄打断道,“大奶奶放心,这个我自然会去跟姑祖母说的。”   “不是,二少爷误会我的意思了。”荆玉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府里有什么例我都会遵的,这事本来就是头一回,我年轻不懂事,既然二少爷定下例来了以后自然就要按这个行的,很是妥当。”   凌霄一笑:“大嫂果然明白,就是这样才好,来……”   凌霄将凌雉送来的礼中给荆玉和哥儿的那一份拿出来交给荆玉的丫头,笑道:“我减一半的例也不是想委屈大小姐,大嫂细想,大小姐于咱们家是千金小姐,但在人家府上呢?不过就是个妾罢了,我们大张旗鼓的送了那么多的礼过去,人家要怎么回呢?回礼轻了也不行,现在还好说,等到于府大公子娶了正妻以后呢?给一个妾的娘家的回礼比给正妻的还多,这算什么事?让于府难办了恐怕到时候大小姐处境更尴尬,凌依是我的妹妹,我自然要多为她想一些才好。”   宅门里的事凌霄不是不擅长,有时候他只是懒得计较,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前他做不得主当不得家,但现在不同了,比起夏兰和凌依的那些下作的小手段凌霄的作为杀伤力更强,而且胜在一点上:名正言顺。   荆玉看着凌雉给自己一房的厚礼也服气,自自己嫁进寿康侯府里以来这两位嫡出的少爷小姐就没有苛待过自己,比起正经的小姑子可强多了。   荆玉正要说什么时凌霄命人将东西送过来,凌霄接过递给荆玉:“这是前几日命人给哥儿打的一把锁,让小孩儿在节下也开心开心。”   荆玉一看是一把足金的长命锁,上面嵌着宝石珠子,打的分外精致。荆玉一看就知道就知道珍贵,连忙道:“又让二少爷破费了,我替哥儿谢过二叔了。”   凌霄不在意的一笑:“还要麻烦大嫂再拟一份礼单了。”荆玉点头照办,凌霄淡淡微笑,谁敢说他是偏心苛待庶出了?他对凌轩房里可向来不薄啊,至于嫁出去的大姑奶奶,那怪谁?谁让她失了节沦为妾室呢?该!   这个时候的荆玉和府里上上下下还没有发现,府里的权柄没有一日经过老爷凌儒学的手,就这么慢慢的又自然而然的交到了二少爷凌霄的手中了。   三十那天宫里早早的就来接褚奕峰了,褚奕峰也有几日没有进宫给太子太子妃请安,跟凌霄说了后就跟着宫里来接的公公去了,进宫先给他的皇爷爷磕头请了安,老皇帝对自己这个孙儿也是很怜惜的,还这么嫩嫩的孙儿就和自己一样成了鳏夫,多么可怜,也许是年下的热闹团圆触动了老皇帝的情肠,老皇帝不由的想起了卫皇后来,先皇后也是个奇女子,当年举事后随着褚契龙四处奔波,辅助着丈夫一路当上了皇帝,一朝母仪天下却依然贤良恭俭,昔日更有劝诫圣上救二十四言官的贤举,其功不让长孙皇后之于李世民,马皇后之于朱元璋。   老皇帝一边批折子一边老泪纵横的怀念卫皇后,还不忘问褚奕峰几句想要孙儿回应自己几声,可惜褚奕峰实在想不起亡妻的音容笑貌了,回应不了老皇帝的伤怀,老皇帝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有点不高兴的看了褚奕峰一眼,他在这里这么伤怀失态他的小孙子倒是端庄稳重的很,老皇帝的面子有点下不来,撇撇嘴道:“你和朕都是鳏夫,如何你不懂朕的伤怀?如今的孩子们都这么冷情吗?”   要是别的皇子皇孙听到这话估计早吓死了,但褚奕峰的神经实在没有这么纤细体会不到,只得憨憨道:“孙儿与先英王妃只见过一面,还是……她还带着纱帽,孙儿实在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老皇帝一叹息:“还是峰儿有福,记不得就走了到底是好一些……罢了,去吧,晚上家宴好好陪陪朕,也有多日没见你了。”   褚奕峰磕了个头,正要转身走还是回过身来走到老皇帝面前,自己掏出手绢来给老皇帝擦了擦眼泪,小声道:“皇爷爷别哭了,我其实也想奶奶。”   不得不说褚奕峰总有这么一种不经意就让人喜欢心疼的本事,老皇帝当下心里好受了不少,皇族至亲间也是尊敬冷漠大于亲情,这种暖意让老皇帝很受用,而且一直延续到了晚上的宴会上。   每到年三十的时候皇族都会有一次家宴,将在皇城的皇族尽数请来一起守岁过年以表示亲密,席间老皇帝心情都不错,今天怀念了下卫皇后哭了一场释放了不少,再加上小棉袄褚奕峰的贴心,老皇帝一整晚都兴致颇高。   褚奕峰专注的吃东西,有人提酒他也跟着饮,没人提他不会主动的敬酒,等到大家醉的模糊的时候褚奕峰就是少数的清醒的人之一。   离着子时还有一段时间,褚奕峰捧着他的小手炉笑笑,凌霄去年给他的新年礼物,一入冬他就用上了。   “王爷。”章公公走近低声道,“来时小侯爷交代了这个时候让您去听风阁外的听风亭上一趟,说是有什么东西给您。”   这个时候宫门早下了钥,凌霄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进来了,褚奕峰一想估计是凌霄给他的什么物件藏在那了,登时来了兴致,趁席上人不防备了离席跟着章公公去了。   听风亭就建在听风阁外,以前是观星望月的好地方,褚奕峰穿着严严实实的带着张公公上去了,东瞅瞅西看看,并没有什么啊。   “小侯爷怎么交代的?”   章公公正要回答,天空西边簌然窜出一只哨炮仗,褚奕峰转过头去看,章公公一笑:“王爷,西边可就是寿康侯府呢。”说着退下了听风亭。   褚奕峰愣愣的看着刚才那个方向,不过一瞬,墨色的夜空上方千万烟花瞬间一起绽放!   “凌霄……”褚奕峰笑出来,黑亮的眸子中映出万点的星光,他知道,宫墙的那一面,凌霄就在宫墙的那一面,褚奕峰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不停的轻声呢喃着爱人的名字,凌霄,凌霄。   天边大蓬大蓬的烟花散开,火树银花不夜天。凌霄并不是个肉麻的爱人,和褚奕峰在一起后说的甜言蜜语屈指可数,褚奕峰也明白,两个男人的感情难免会糙一点,一开始褚奕峰还总是会有些担心,先爱的人总会被动一点,凌霄是他从小到大唯一执着的,追求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他捧上天的人。   褚奕峰有时难免会担心,会惶恐,但凌霄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时不刻,无时不刻的让褚奕峰知道他在爱他,一直在爱他,就像这漫天烟花,沉默、又激烈的告诉褚奕峰他有多爱他。   褚奕峰慢慢的坐了下来,捧着小手炉,看着漫天烟火,想着那个在为他放烟花的人。    第五十六章   初一下午褚奕峰就出宫了,没有来得及去英王府直接去的寿康侯府。   宫里赐了不少赏赐,除了一些非皇族不可用的东西褚奕峰全都运进了凌霄行云院里,初一拜年的人很多,凌霄一直在前面应酬着,听说褚奕峰回来了只让人好生伺候着,褚奕峰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去了外袍吭哧吭哧的将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了,行云院的新管事丫头碧荷见了好不惶恐,怯怯道:“王爷……”   褚奕峰活动了这半日都出了汗,一笑道:“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碧荷更惶恐了,“行云院里的雪二少爷向来不许人打扫的,说这样才有冬意……”   褚奕峰也惶恐了,本来是想给凌霄做点什么来回报昨夜的甜蜜,但这……褚奕峰苦道:“我再把这雪给摊平了?”   碧荷想了想摇摇头:“摊不平……嗨没事,咱们二少爷和王爷您交好,定然不会在意呢,二少爷让我跟您说,今天宫里大宴群臣,要是不得空过来王爷别见怪,一会儿晚饭就跟着咱们姑太太吧,一定要好好吃,晚间二少爷从宫里回来了再跟王爷说话。”   三十的时候是家宴,初一的时候大宴群臣,老皇帝的规矩褚奕峰还是知道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算起来施夫人是褚奕峰的姨姥姥了,虽然褚奕峰从小到大并没有跟自己的这个姨姥姥有什么交集,但血缘就是这么个神奇的东西,总能让人觉得亲近。   施夫人知道凌霄与这个英王殿下交好,又想着这是韦华的儿子就更是慈爱了,况且施夫人向来不惧这些身份高的人,施夫人当年在闺中就是个在皇城立得住脚的人,昔年的风采就是现在圣上也得赞几声,更别说是个王爷了,施夫人只把他当做一个晚辈。亲切起来相处还是很容易的,施夫人慢慢的问问这一年来褚奕峰出宫来的起居,也有些心疼,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   祖孙俩散了席还聊了好一会儿,施夫人越来越喜欢褚奕峰,这孩子跟她一个老太太聊天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她要是听不清褚奕峰还会慢慢的再说一遍,言语中虽不带一句奉承但是就能让人熨帖到心里去,而且说到乐处那憨实的小样儿越看越可人,施夫人拉着他聊了许久才去就寝,褚奕峰就独自回了行云院。   褚奕峰沐浴过后就睡了,夜里不知道什么时辰凌霄回来了,褚奕峰迷迷糊糊的就觉得凌霄亲了下他的额头就躺在一边了,褚奕峰睁开眼,看看了凌霄笑了,轻声道:“才回来?”   凌霄“嗯”了一声,轻声道:“是不是没洗尽酒气?你睡吧,我去外间凑合凑合……”   “别,没有酒气……”凌霄沐浴了才过来的,身上只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味,褚奕峰迷恋又贪婪的感受着凌霄的气息,有点不好意思:“我把你院子里的雪都扫了,丫头们说你向来不许人扫,我不知道……”  “扫了就扫了。”凌霄失笑,“你倒是不嫌费事,今天怎么这么精神?睡得早了不困了?”   褚奕峰点点头,借着外间的朦胧烛光看着凌霄精致的眉眼有些出神,轻声道:“昨天……很好看。”   “喜欢就好。”凌霄躺下来,褚奕峰撑起上身来,犹豫了下道:“你……很累了吗?”   凌霄还没有反应过来褚奕峰就凑过来轻轻的亲了下他的嘴角,有点难为情又有些开心的看着他,凌霄眼中一暗,褚奕峰甚少这样主动向他求|欢的,凌霄几下褪尽褚奕峰的衣衫,他屋里不及英王府里暖和,褚奕峰禁不住有些畏缩,凌霄扯过被子将两个人盖上,轻声揶揄道:“知道我累还要?”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从昨晚开始他心里的爱意就已经快要藏不住了,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多人喜欢的一个人,只喜欢他,只为他不顾一切,只为了他放漫天烟火。   凌霄也不再逗他,俯身亲吻…… 含住凌霄前面的时候褚奕峰有点不舒服,他从未为凌霄这样过,以前只觉得凌霄疼他的时候很舒服,所以现在也想为凌霄做一次。 凌霄也没有想到褚奕峰会做到这份上,勉力控制住情欲,伸下手去抚摸褚奕峰的头发,哑声道:“峰儿,起来吧,难受不?” 听了这个褚奕峰更不肯放弃了,回想着凌霄对他做的,尽力的防松自己的喉咙,轻轻的舔舐,不一会儿凌霄就有些受不住了,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被子里小爱人柔软的唇就吻在自己根部,更有湿热的口腔和乖巧的一直在讨好的舔吻的舌…… 凌霄轻轻揉褚奕峰的头发,低声道:“行了……” 褚奕峰闻言吐出来,往上爬伏在凌霄身上,修长的手臂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了脂膏盒子,忍着难堪自己用手指沾了一些,凌霄一直看定定的看着他,褚奕峰难为情的一笑:“别……别看……”说着将手背到身后去为自己扩张…… 稍微欺负一下就算了,凌霄到底不忍心,亲了下他的额头拉过褚奕峰的手,轻声道:“好了,你没弄过别伤着自己……” 说着翻身伏在褚奕峰身上,取了脂膏探到褚奕峰身后,一边亲吻着褚奕峰一边小声哄:“放松一点,不疼……” 褚奕峰揽着凌霄的脖颈,尽力的放松自己的身体容纳凌霄的爱抚,凌霄先探进去一只手指轻轻揉弄,等到脂膏化开了才再进入第二根手指,依旧温柔的抚摸着柔软的内壁,像是那里脆弱一碰就会疼似的小心,褚奕峰就是受不住凌霄这种温柔的疼爱,一阵阵的快感自那里传到四肢百骸,褚奕峰禁不住求饶,声音都带了哭腔:“快……快一点吧,受不住了……” “才两根手指就舒服的受不住了?”凌霄安慰的亲吻褚奕峰的眉心,轻声诱哄,“忍着点好不好?不小心回来你难受……听话……” 褚奕峰嗯了声点点头,轻声求饶:“快一点……真的……那里……” 快感慢慢的累积,积累的越多回来给他的时候才会越舒服,凌霄给他的前戏向来都是很细致的,不只是为了让他更舒服,最重要的是想要温柔的,更温柔的疼爱他。 即使褚奕峰的身体完全受的住凌霄的粗暴凌霄也不会这样做,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温柔给褚奕峰织一张柔软的网,套住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被自己囚禁也不会想要逃开。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才抽出了手指,轻吻褚奕峰因为快感沉迷的脸,俯身慢慢的进入他的身体,等待多时的快感袭来,褚奕峰禁不住舒服的呻吟起来…… 翌日二人都起晚了,丫头们在外面唤了几次,凌霄的规矩多,每日入夜后都不许丫头们进他的房,就算是早晨也得是凌霄起来了自己开门丫头们才敢进去,但今天都辰时了,碧荷有些着急,再不起那两位姑奶奶都要来了啊。   凌霄和褚奕峰又过了一会儿才醒的,两人看着外头已经大亮了就知道晚了,凌霄笑笑:“今天可真晚了,快起来,一会儿赶不上饭了。”   “嗯……”褚奕峰迷迷瞪瞪爬起来穿衣服,将里衣的扣子整体扣错了一位,凌霄一看乐了,自己给他换了衣服,都收拾停当了才命丫头们进来伺候洗漱,凌霄匆匆吃了饭就往前面来了,正赶着凌雉跟着施茗城过来。   两人已经给凌老侯爷和凌儒学拜过年了,进里面来见过了施夫人,见凌霄过来了也连忙要拜下去,凌霄连忙扶着,笑道:“不用拘礼了,快点坐下。”  两人坐下了施夫人命人看茶,刚要叙话时外面报大小姐跟姑爷也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寒暄,凌霄心里冷笑,看来自己大妹夫也算识相啊,还跟着一个侧室来拜年,也是,寿康侯府的地位在这里了,不过等到于琏娶了正妻后就不行了吧,凌霄期待着他们府里热闹起来的那一天呢。   施夫人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一笑:“都是至亲,要不就是小时候就常见面的,倒不用回避了,一起说说话才好。”   凌依进来先狠狠的剜了荆玉一眼,荆玉心里明白,这是恨她年下给送去的礼少了,荆玉当做没有看见,以前受的她的气也不少,哪里在乎这一次呢?再说她现在不也就还能给自己翻个白眼么。   众人再细看于琏,心里不由的叹息,这位姑爷跟的家里的二姑爷差的可太多了,施茗城虽算不上是美男但也端的一表人才,腹有诗书气自华,往那一坐就有大家风范,再看这大姑爷,唉……   其实也怪不得于琏,于家是在于琏老父亲这里才发家的,当年十年寒窗,中了同进士时连打赏送喜报的钱都没有,后在翰林院里蹉跎了进十年就外放了,之后又是一顿坎坷,爬到今天的位子实属不易。   这样发家的府上向来跟世族没法比,吃穿用度都要寒酸很多,凌依也是去了他们家才知道的,府上连个针线房都没有,针线上的事都是让丫头们动手,这些丫头们白日里伺候了一天早就累了,到了晚上谁还肯好好的做这些事?做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由小见大,别的事凌依不满意的也有很多,更别提府里的太太看她不顺眼,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有三个小姑子跟着裹乱……凌依想起自己夫家就头疼。   凌霄懒得理会那两人,礼数不错了就行,只跟施茗城说笑,又细看凌雉,一身大红底撒金翻毛衣袍,梳着凌云贵妃髻,斜插着赤金景福长绵凤钗,略施胭脂,笑靥如花,比在寿康侯府里更添风韵了,凌霄一笑:“妹妹如今气色越发好了,可见亲家厚待她。”   施茗城笑道:“哪里,气色好……还没跟太太还有哥哥报喜呢,雉儿有喜了。”   “果真?!”施夫人笑起来,“我的稚丫头果然是有福的,这才不到半年呢,唉真好……万事可要小心一些。”   凌霄听了更是惊讶,凌雉这就,就怀孕了?   凌雉害羞垂下头,施茗城一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已经有二个月了,太医说脉象上不错,但还是要小心些,我听说这得过了头三个月才好些呢。”   “吐的可厉害?”施夫人越想越开心,笑道,“这第一胎可要小心。”笑了笑又对施茗城道:“告诉你太太去,等到稚儿这肚子月份大了我就搬过去。”   “求之不得呢。”施茗城笑笑,“这些年一直要接您过去只是不肯,还是稚儿的面子大。”说的众人又笑了起来,唯独凌依坐不住了,气的狠狠的拧着帕子,不由得转头看了自己夫君一眼,于琏也跟着笑了笑并不看她,凌依心中暗恨,于琏十日里也就有两三日去自己屋子里,就是去了也是敷衍了事,这样自己何时才能怀上孩子?当年夏兰就是靠着自己肚子上位的,现在自己连个孩子也没有,太太还整日家筹备着给夫君说正妻,等正妻来了哪还能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凌依越想越气,越看这一屋子的人越刺眼,偏又走不得避不得,只能坐在这受罪。   中午众人一起用了午饭,饭后施夫人舍不得凌雉回去,对施茗城笑道:“既然家里现在不用稚儿管家了,我就倚老卖老留稚儿住一天,你自放心吧,明日我就让人将她好好的给你送回去,必然不耽误你们小夫妻团聚。”   施茗城疼媳妇在皇城也出名了,总被人打趣他也不在意了,笑道:“也好,稚儿也时长想家的,倒不用劳烦人送了,明日我自己来接她就是。”   凌雉也高兴能回家跟姑祖母和哥哥聚聚,只又叫了廖汀来吩咐了几句要紧的话,凌霄帮着送施茗城出去,凌依和于琏也站起来,刚要说走只见廖汀抱着个桃红金绣的缎面大毛斗篷走了进来,对凌雉一福身笑道:“奶奶的斗篷还在车上呢,姑爷让我拿过来,让奶奶进来出去的当心,可别冷着了。”   凌雉脸一红:“就他小心,去吧。”说的施夫人和荆玉又笑了起来,只有凌依更觉得是有人在拿针扎她眼似的,匆匆和于琏告辞去了。  凌霄送走了施茗城也懒得理会厅里的凌依夫妻,自己慢悠悠的拐到行云院里去找褚奕峰,屋里褚奕峰正拿了本书的边看边嗑瓜子,凌霄一看就笑了:“呦,长进了啊,还知道看书了。”   褚奕峰一笑:“没事做随便看看,我正想跟你说呢,上回……”   碧荷匆匆跑了进来打断了褚奕峰的话,匆忙道:“二少爷……宫里派人来了,让,让您和王爷即刻入宫,说是有急召。”   凌霄和褚奕峰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若是急召那多问也无用,传旨的太监必不会知道端的,二人也不多言,换好衣服,进宫。    第五十七章   两人匆匆赶进了宫里,随着内侍赶到承乾宫时圣上身边的冯公公正守在殿外,见凌霄和褚奕峰来了连忙赶过来,低声道:“王爷,小侯爷,圣上龙体抱恙,服药已经睡下了。”   凌霄点点头,低声道:“那还劳烦公公回来通传一下,英王殿下已经来请过安了。”   “这个不打紧。”冯公公叹息道,“圣上急召是为了让英王和小侯爷商议北部的事,奴才听说……”   凌霄平日里没少打赏这冯公公,也不藏着掖着,低声道:“公公可知道这么急着宣我们入宫是为了何事?”见冯公公面有难色凌霄淡淡道:“公公不必如此,一会儿圣上见我和王爷的时候必然会说的,也不在这一会儿,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冯公公想了想点头,低声道:“不瞒小侯爷,今日寅时西北风行军急报,匈奴举兵压境,这会儿怕是已经和咱们北部大军打起来了,而且……”   冯公公往外走了一步轻声道:“圣上自年下身上就不好,今早听了这事更是动了大气,实在是起不来了,如今太子正召集了大臣在议政厅呢,英王殿下和小侯爷随我来吧。”   凌霄不由的心里暗骂,北边就是跟他相克吧,每次都得赶到老皇帝身子不好的时候整事!   凌霄和褚奕峰随着冯公公一起来到议政厅,太子身边的安公公过来行礼道:“还烦请王爷和小侯爷候一会儿,里面正闹的厉害呢,您二位略等一会儿吧。”   凌霄转头一扫,慧王的近侍就在殿外等着呢。   凌霄压下心头火,当年回朝时太子命严师留下八万军士驻守,如今看来是不顶用了吧。但现在朝中得用的大将本来就不多,张继死后打头的自然是韦铮辅,但皇族不可能放韦铮辅去前线的,不管情势闹到如何不堪的程度韦铮辅也会被留在皇城保护皇族,那再往下看,论资历就是伏杰琴,论军功就是……褚奕峰。   凌霄回头看了一眼褚奕峰,在军事上褚奕峰一直很敏感,此时他想的一定比自己还要深还要远了,褚奕峰对上凌霄的视线,点头轻声道:“皇爷爷和父王应该会派我出征,伏杰琴为副将……应该还会有乌戟,但应该不会再让你随行了。”   凌霄闭了闭眼,褚奕峰想的确实不错,褚奕峰去过北部熟悉那里的环境地形,而且曾经在那里立过战功,怎么说大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更有……褚奕峰虽然是个王爷,但褚王朝并不止这一个王爷,太子也不止这一个儿子,就算是死在北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朝廷完全接受的了这个损失。   褚奕峰感受到凌霄情绪的变化,低声安慰道:“别这样,就算是他们不说我也会自己请战的……”凌霄轻轻摇摇头,他气愤的不是这个,朝廷几乎已经确定了让褚奕峰出征了,而且还这么急匆匆的将他们叫来,但将他们叫来了却不许他们进正殿议事!   慧王都能在殿内议事!在保住他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讨论着要为褚奕峰配备的军力粮草!而他们却要在这里站着,等待着内阁的决策。   也许凌霄的身份不够不可进正殿,但褚奕峰呢?!他是正统嫡皇孙,是朝廷将要倚重的大将,但太子,但朝廷并没有给他应该有的尊重。   凌霄传来听风阁里曾经伺候过他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凌霄冷笑,原本是想慢慢的曲线救国为褚奕峰谋权的,现在既然他们不将褚奕峰当回事那凌霄也不会再将别人当回事了,什么谋略什么谋权艺术,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别人不要脸了凌霄就从来没有要过脸,这么积极的将军权送上来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两人在殿外等着,不多时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亲贵大臣,一起等了一个时辰后殿中才谈好,太子宣殿外人尽数进殿,凌霄尾随褚奕峰而进。   凌霄进殿余光一扫,太子和慧王面色有异,凌霄心里冷笑,今天这一出又是谁的注意呢?也对,他们既想要褚奕峰平定匈奴的进犯又不想让他获得更多的军功,很是犹豫吧。   “将刚才的事跟他们说一遍。”太子有些疲惫的倚在龙椅下手的椅子上,慧王知意,将近日风行军传来的军报说了一遍,又道:“匈奴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此时严师恐怕已经和匈奴有过交锋了,这个新单于一直与我朝没有好好的往来过,这次贸然出军也没有任何理由,原因最可能的就是粮草匮乏前来掠夺,当然这个还要再派人去探,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派遣大将前往支援严师。”   太子轻揉眉峰,低声道:“可有哪位良将自愿前往?”话虽这么说,殿内不少众人看向褚奕峰。   “臣自愿前往。”褚奕峰上前一步道,凌霄亦随之上前一步,躬身道:“昔年平定张继叛军时臣曾在英王麾下效力,如今匈奴犯境,臣愿再次为英王效力犬马。”   褚奕峰猜的没错,凌霄此言一出太子就一脸的不赞同,凌霄丝毫不为之所动,你老子还没死呢,你愿意不愿意没用。有胆子就像上次一样派侍卫拦着我啊,凌霄冷笑,可惜就凭你已经不能拦着如今的凌小侯爷上朝了。二等将军的爵位在这里,立得稳,站得住。   太子点了点头:“准奏。”   接着如同褚奕峰预料的一样,太子任英王殿下褚奕峰为大将军统领全军,任伏杰琴为骠骑将军,任乌戟为车骑将军,任凌霄为卫将军。   不管如何这个烫手山芋有人接着就行,殿中不少的武将暗自叹了一口气,远去北部讨伐匈奴实在是块难啃的骨头,匈奴铁骑凶猛,此去八成会败,被降职斥责也就罢了,要是在那里丢了脑袋就太不值了,就算是九死一生的大胜归来了,功高盖主一样头疼,看看现在的英王就知道了,自北部一战回朝后太子可对他有过好面孔?   太子接着说调派粮草的事,都商议好了后凌霄上前一步朗声道:“臣还有事请奏。”   太子看着殿下的凌霄心里叹了口气,他眼睁睁的看着凌霄一步步的爬到今天的位置,喜欢他的才干恼怒他的不驯服,但也无可奈何。   凌霄朗声道:“与上次平定张继叛军不同,此去北部非比寻常,这是对阵匈奴单于,匈奴王亲自压境,我朝也需要一位权位尊贵的人前往方不失天威。”   太子心中一凛,刚要打断时凌霄继续道:“臣提议封英王殿下为从一品镇国尊亲王。”   褚奕瑾闻言几乎要咬碎了牙齿。褚奕峰也吃了一惊,在殿外的时候凌霄根本没有提到这事啊,凌霄对褚奕峰轻轻的摇了摇头,褚奕峰知意,颔首不言。   褚王朝的王和王之间是有区别的,虽然平日里有慧王英王之分,但他们的领俸禄食邑都是一样的,都是从三品的辅国皇亲王。   亲王等级当然还有更高的,正三品的兴国御亲王、从二品的御国奉亲王、正二品的御国尊亲王、从一品的镇国尊亲王、正一品的监国尊圣亲王。   而凌霄现在为褚奕峰请的,就是这从一品的镇国尊亲王。   凌霄还未起身,奋勇将军出列:“臣附议。”   施政出列:“臣附议。”   乌戟出列:“臣附议。”   安泰侯出列:“臣附议。”   甄立志出列:“臣附议。”   ……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凌霄如此狮子大开口的为褚奕峰请封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附议,安泰侯附议也罢了,他是褚奕峰的岳丈,褚奕峰得封从一品的镇国尊亲王后他的亡女就是从一品的镇国尊王妃了,施政跟着附议也有可说,施家与凌家世代联姻,自是比别人亲厚,但乌戟还有奋勇将军算是什么事?!还有甄立志居然也附议!太子凌厉的目光扫向慧王,自己岳家都管不好!居然为了别人请封来了!   凌霄看着殿中一位位出列附议心里轻声笑,太子爷啊,还以为这是几年前呢?还以为褚奕峰是以前的那个不受人待见没心没肺的皇孙呢?事易时移,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呢,而且就算是有一天出了什么事那你自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如今的褚奕峰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的好摆布!   太子沉吟,一笑:“如此甚好,如此才能安抚我边境将士,震慑匈奴蛮族。”   褚奕峰侧头看了凌霄一眼,点了点头,跪下谢恩。   朝议结束,定下来的几件大事拟好了折子送到了承乾宫,当天老皇帝批了下来,俱准。    第五十八章    这边褚奕峰和凌霄匆匆的交接军权,这次两人还是像上次一样,轻装简行,瞒着家里的女眷出发。   除了北部驻守的八万军士太子又调遣了北部临近军营的五万军士过去支援,另下旨命韦铮辅调集皇城的一千精兵护送褚奕峰一行人前往北部,韦铮辅在军中接到太子旨意后直接跟着传旨的太监进宫了,关上大门不知道这对妹夫和大舅子说了什么,等到韦铮辅再出宫的时候派遣旨意上的一千精兵就已经变成了五千精兵。   “这回排场真大……”褚奕峰前后看看,回头看凌霄在自己身后隔着半丈的距离,褚奕峰知道这是规矩,两人身份有别不能并驾齐驱,褚奕峰在军中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可惜他一直自动将凌霄排除于各种规矩之外,褚奕峰伸手轻轻拍了下凌霄身下枣红马的头,不知为何那马竟然老老实实的上前一步赶上来,自动的与褚奕峰身下的马保持一样的进度。   凌霄失笑:“怎么这马这么听你的?这像什么样子……”   “回头跟你说话累。”褚奕峰一笑,“再说现在我最大,没事。”也是,现在褚奕峰是老大了,凌霄一笑道:“大将军就是不一样,刚想跟我说什么?”   褚奕峰顿了下,像是在回忆似的,笑道:“我说这回排场真大,就……比起上回来。”   上回,还是平定张继之乱的时候,那时候褚奕峰出皇城还只是个骠骑将军,被韩信忠那个蠢材压制的有才没出使,那时候凌霄为了跟来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朝中没有一个人为他说一句话,太子就给了个参军的职位,手底下只有二十个亲兵,还是韦铮辅偷着给的不在编制的……凌霄一笑,如今真是不一样了。   凌霄看着面前的尊贵的镇国尊郡王、英俊的小将军,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褚奕峰看着凌霄也转不开眼睛,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未着戎装,凌霄本是文官,但穿起戎装来有股说不出的英气,一笑一怒俱是风姿,闪的人转不开眼睛。 凌霄和褚奕峰心意相通,凤眼一扫就知道这呆子脑子里想什么,其实凌霄对自己的外貌并没有多么的重视,而且就是因为这张脸自自己入朝后还带来了一些不干不净的风言风语,不过……一想到能迷倒褚奕峰还是不错的,凌霄转头轻声道:“喜欢我穿这个?”   褚奕峰憨憨一笑:“嗯,好看。”   看到他这样犯傻凌霄就忍不住逗他,小声道:“那行,回来穿着这个疼你……”   褚奕峰闻言瞬间烧红了脸,磕磕巴巴道:“不是,不是……我又没有说想要那样……”   凌霄忍不住大笑,转头对传令官大声道:“传命全军!全速进发!”   话分两头,东宫里太子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从凌霄为褚奕峰请封镇国尊郡王他心里的火就没断过,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的二儿子在朝中也有这么多拥护者了?还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要不是如今圣上抱恙怕犯忌讳,恐怕凌霄昨日请封的就是皇太孙了!太子越想越愤怒,偏偏他现在还不能说什么,再不情愿也要给褚奕峰封赏,再忌讳也要听韦铮辅的给褚奕峰多调派些精兵。   确实,太子现在很被动,非常被动。   他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受靖国公府帮扶良多,加上姻亲关系他不会跟韦家翻脸,韦铮辅会帮扶他但从不奉承他,这一点太子早就习惯了,甚至他也很欣赏韦铮辅的这一点,他身上有自己没有的正气,这点让太子很欣赏,更重要的是太子知道韦铮辅不会去帮扶其他的皇子,韦铮辅跟他的兄弟们早早的就划清了界限,这一点让太子不会担心,他现在最愤怒的是自己对于褚奕峰的被动。   褚奕峰有几斤几两太子很清楚,但他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凌霄以后情况就变的太多了,太子很愤怒,偏偏现在为了让褚奕峰去平定北部匈奴之患还不能说什么!   “宣慧王。”太子强自压下心头的怒气批内阁送上来的折子,等了片刻褚奕瑾来了,太子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免了他的礼,冷声道:“跟荣祥公怎么说的?甄立志真是好本事,他们府上与你联姻,如今倒要给老二请封,你们兄弟当真是和睦。”   “父王。”褚奕瑾连忙躬身道,“儿子也没想到甄立志昨日能如此,他……嗨,父王也知道,荣祥公先来不喜欢甄立志,再加上原本要与荣祥公府联姻的时候甄立志也很有意,后来定下来的却是荣祥公府大老爷甄福海的女儿,从这甄立志就一直与大房不睦,与儿子也是……”   “那也是你没把这些事处理好的结果!”太子不耐烦听褚奕瑾解释,怒道,“既然当初就知道了为何一直置之不管?!亲戚不成反成仇,你看看老二是怎么处理和岳家的关系的?!老二与安泰侯不过只有姻亲之名而已,就能让安泰侯这个久不在朝中出声的人在昨天也为他说话了,再看看你!不知不觉的就让老二占了上风去,枉为嫡长!”   “都是儿子无能。”褚奕瑾见太子动怒了连忙跪下,“儿子马上去荣祥公府,一定要荣祥公给我一个交代!”   太子冷笑:“交代?荣祥公若有几分愧意必然也会因为你的这一番气势汹汹的问罪消失了,只不过是生了几分气你就这么失方寸,怎么让我放心?!”  褚奕瑾原本因为如今褚奕峰封号比他高了几层而愤怒,听了太子的话心里又恨又怨,恨的是褚奕峰总有贵人帮扶,怨的是太子竟然真的为褚奕峰加封镇国尊郡王了,若是有朝一日朝中大变,自己的继承权自然是比褚奕峰强,但要论军功论封号,自己比起褚奕峰来就差的太远了。   想是这么想褚奕瑾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平静下来低声道:“儿子刚才是急糊涂了,昨日的事儿子必然不会再跟荣祥公提起,若是荣祥公提起时儿子也一定会表现大度,定然不会失态贻笑大方。”   “还算清楚。”太子坐下来长吁一口气,虽然如此斥责褚奕瑾太子自己也自责,如何平日里都没注意到褚奕峰已经慢慢的在朝中立住脚了?   儿子争气父母总会欣喜的,但褚奕峰的成长让太子觉得堵心,像是你精心的耕了一亩地,每日按时浇水、松土、施肥,有时将用不了的水往田外一泼,剩下的肥料往田外的一扔,最后努力的结果是悉心照料的这一亩地却不如田外的野草长的好了,虽然那野草也是自己家里的,但这心里难免也会不舒服,如何不能换一换呢?   太子轻声叹息,命褚奕瑾起来,又吩咐教导了一顿后才让他跪安。   褚奕瑾出了宫径直回了自己府上,前厅里甄福海等候已久。   “都是臣御下不严、理家无能,昨日朝上舍弟居然……”甄福海脸色比平日里差了很多,这也正常,昨日回到府里他摘了官帽就跟甄立志干起来了,两兄弟虽不睦已久,但从未有过这么剧烈的冲突,甄福海确实不知道甄立志依然投靠凌霄,只以为他就是单纯想跟自己对着干,几下的火气聚在一处,你问候我大爷我请你母亲的安,骂来骂去干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人,两个人越吵越凶,撸起袖子来几乎动了手,直到最后荣祥公出来调停才算罢休。   “岳父如何这么说?”褚奕瑾一笑扶着甄福海坐了,轻声道,“些许小事而已,二弟此去凶险,有个尊号也好。”   甄福海一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二如今本事了,就连父王也倚重他呢。”再多的人表态又怎么样?最后准许的不还是自己父王?褚奕瑾冷笑,“那又怎么样呢?此去北部万险,且看二弟如何再次扭转乾坤吧。”   甄福海愣了,对啊,这次英王殿下前往北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若是战死沙场了那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了,别说是镇国尊郡王了,就算再高的封号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谥号多一份尊贵罢了,甄福海恨不得现在就备下奠仪了,大笑了几声点头称是,笑道:“还是王爷看得远,纠结这种小事做什么呢?英王殿下若能功成身就回来了再议就好,哪里就愁到这里呢?哈哈……”   可惜此时的褚奕瑾和甄福海还不知道,凌小侯爷这次前往北地在皇城中留下了大半的人手,除了为凌霄打探皇城的情报意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命令:若我此次身有不测,尔等务必活剥了慧王褚奕瑾的皮来祭奠。   聂光得到命令后也疑惑的问过史沛:“这个……活剥了慧王的皮倒是做的到,不过论起咱们主子和英王的情谊……就算是吩咐身后事不也应该是让咱们继续效忠英王殿下之类的么?如何只交代了要慧王的皮?”   史沛叹息一笑:“若是主子有了闪失,恐怕届时英王殿下也早已经魂不知何处了……”   凌霄交代最后的命令时史沛也问过凌霄同样的问题,凌小侯爷的回答是:我不可能死在英王前面。  史沛当时不懂得,过后一想心里忍不住叹息,主子的心性他最懂,就算是有一天事败,凌霄做的第一件是必然是亲手结束褚奕峰的生命,让他安然的睡去,再独自傲然接受世人的审判。   英王殿下何其有幸,有个不肯死在他前面的人永世相陪。    第五十九章   褚奕峰一行人不知不觉的已经出发了五日,每日行军六个时辰,天亮必行军,行军必全速,虽然的每日马上奔波时间不长也没有耽误行程。   刚开始的时候乌戟还问过每日行军六个时辰是不是太短了些,凌霄的回答很简单:磨刀不误砍柴工。   乌戟早就领教过凌霄的本事,也不多问,凌霄心里轻笑,当年也曾日行十个时辰过,那时是为了去支援北部的褚奕峰,现在媳妇就在身边呢,找什么急。   凌霄不急褚奕峰也就不急了,这次他们带了五千精兵,真的奔起命来那不现实,况且骑的马个个都是好的,这么有急有缓的其实是最有益于整体行程。   只是有一点凌霄不满意,伙食太差。   大锅饭做的再好那也是大锅饭,朝廷也出不起顿顿有肉的粮草,能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偏偏褚军向来都是有饭大家一块吃的习惯,士兵吃什么,褚奕峰就吃什么,凌霄乌戟和伏杰琴就也得跟着吃什么。要是平时凌霄早就想办法了,但这行军中最是别扭,每日赶路大家起卧在一处,想开个小灶也不行。不过几日的功夫凌霄明显的感觉自己憔悴了。   凌霄搭好临时的营帐,拿了大钉子将帐幔钉在地上,又拿了锤子来砸实了,褚奕峰正好过来看见了,连忙跑过来道:“你放那我弄。”   “没事,这就弄好了。”凌霄将长的布幔卷起来系上,转头道,“干什么去了?”   褚奕峰一笑:“嘿嘿……安营的时候我看那边有几户人家,我拿了块银子去找那边的庄家人换了点东西,你看……”   凌霄接过褚奕峰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打开:一袋子山核桃仁。   “我自己剥的,是干净的。”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等到了军营就好了。”   凌霄拿了块核桃仁喂到褚奕峰嘴里,轻笑:“这也算是犯禁吧?山核桃的壳厚,你怎么剥的?”   褚奕峰鼓着嘴嚼,含糊不清道:“别……别说出去就成,我用他家的门挤的,剥完了这些他家的门……就掉下来了。”   凌霄失笑,褚奕峰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又多给了他们家一块银子让他把门好好修一修,你吃吧……我去那边看看。”   凌霄拎着那包核桃仁进帐,边嚼边收拾帐子里的东西,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唉苦就苦点吧,褚奕峰这么个人都会为了他犯错,受点苦算什么,唔,山核桃就是香……   晚间褚奕峰巡逻完了回来,凌霄帮着他褪下了衣袍,笑道:“你也太较真了,这又不是军营里,得亏你身子好,身子的不好的每晚巡这么几回早也冻死了。”   “小心点没错处。”褚奕峰钻进被子里,感觉到脚底下的褥子里埋着汤婆子,一股暖意瞬间从脚底传上来,褚奕峰眯了眯眼笑道:“真暖和……”   “就知道你回来得冷……”凌霄灭了几盏灯,走过来躺下,侧过身拥着褚奕峰,褚奕峰将那汤婆子往凌霄脚底下踢了踢,笑道:“已经暖和多了,以后你先睡就成,等我做什么……”   凌霄一笑不说话,两人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的时候帐外亲兵来报:“小侯爷,有人独自夜闯军营,自称是小侯爷的旧交有要事相商,现在已经被伏将军拿下了。”   “是谁?”褚奕峰睁开眼睛,凌霄略想了下笑道:“谁知道呢?没准是哪个打秋风的,你累了你晚上了别起来了,我去看看,回来跟你说。”   凌霄说着起身拿了衣袍披上,按着被子不让褚奕峰起来:“横竖就来了一个人,不打紧的,真的有事我再跟你说。”   褚奕峰拧不过凌霄,点点头:“有事马上来叫我。”   “知道了,快点睡。”凌霄穿好衣袍揉了下褚奕峰的脑袋笑笑去了。   出了帐凌霄的脸色沉下来,匆匆赶到伏杰琴的大帐,里面伏杰琴见凌霄来了起身笑道:“小侯爷来了,本想明天再跟你说的,但我看着这人实在不像,还是确定的好。”   伏杰琴说着让亲兵将那人押上来,凌霄定睛一看笑了:“原来是你啊。”转身对伏杰琴道:“伏将军不知道,这人曾是我祖父门下的一个清客之子,与我幼时交好的,看来是知道我要上战场前来追随的,没有什么大事。”   伏杰琴释怀一笑:“原来如此,是我不知道冒犯了凌老侯爷的人了,那人就跟着小侯爷去吧。” “哪有冒犯一说,伏将军谨慎些才好呢。”凌霄笑笑,“夜已经深了,将军也早些睡了吧。”说完就带着那人离去。   凌霄将那人带到自己帐子里,命他不要出声,自己绕过屏风过去看榻上的褚奕峰,凌霄凑近,褚奕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呢喃道:“是谁啊?”   “我爷爷门下一个清客的儿子,混不下去来追随我想讨口饭吃。”凌霄轻轻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我跟他说会儿话去,我来的太急,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嗯。”褚奕峰一下子放心了,点点头揉了下眼睛,凌霄给他掖了掖被角,道,“快睡吧,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呢,睡吧……”褚奕峰点点头,凌霄守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才转身出来。   “你跟过来做什么?!”凌霄小声怒道,“你是钦犯!这军里不知道有谁见过你,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祝余一笑:“有小侯爷这么护着我,我怕什么呢?”他也看出来凌霄动了气,缓下声音来正色道:“我将皇城中的事交代好了就赶过来了,这次与匈奴之争我愿意效力犬马,充当使者为小侯爷效力。”   “你……”凌霄更疑惑了,这个祝余帮过他数次了,而且并没有要求过什么,这次更是不惜性命跟到这里来要效力,凌霄不会自恋的认为祝余是无怨无悔的在帮他,更令人疑惑的是祝余身后的势利,他凭什么就自认为可以充当使者和匈奴单于谈判?   祝余也看出凌霄的疑惑,犹豫了下道:“实不相瞒,我与匈奴现在的大单于有些旧交,我不敢说能劝动他,但要见一面说说话还是行的。”   凌霄凤眼微挑,“要见一面说说话还是行的”,能做到这一点就不简单了,虽然祝余从小在边境长大,那也不可能与匈奴大单于,当时的大王子结交吧?   “我听说这个新单于是个厉害角色,脾气暴躁,说声杀人如麻也不为过。”凌霄淡淡道,“就是这大单于的位子也是他弑父而来,你是怎么能跟这头暴狮子结交的?”   祝余眼中闪过一丝郁色,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我不方便跟小侯爷说,羌胡……他并不是像外人传的那样,他的母亲是老单于的大阏氏,可惜大阏氏娘家的部落早些年叛变了,老单于从此记恨上了他们,他是个变态……日夜对大阏氏打骂不休,有一次酒醉居然将大阏氏的手臂上的肉咬下了一块,羌胡早就被老单于分到西边的部落去了,知道这事后忍无可忍,连结西边各部打了回来手刃了老单于……他是咎由自取。”   能知道这些秘辛那与新单于真的交好也有可能,凌霄定定的看着祝余,半晌道:“既然你与新单于交好,焉知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替单于来做卧底的?祝余先生别怪我多疑,此事关系到我身家性命,说不得要小心一些。”凌霄从未对祝余有过什么恩惠,他实在没把握祝余能真的帮他。   “我怎么会通敌叛国?”祝余苦笑,见凌霄疑豫的双眼自己也知道这话站不住脚,他也曾伙同张继反叛过,祝余犹豫了下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说服小侯爷,我全说了就是。”   祝余与凌霄坐下来,轻笑一声:“我将从小到大的事说一遍大概小侯爷就懂了,说起来,寿康侯府于我有救命之恩……”   “小侯爷通今博古,应该知道当年争储之祸吧?”   凌霄点点头:“皇子争储始于四皇子,四皇子贤王备受圣上宠爱,一时昏聩竟妄图篡位,自此诸王争储之祸开始,直到二皇子景王得封太子后方告一段落。”   祝余苦笑一声,叹道:“当日贤王受尽荣宠,十六岁封王,十七岁大婚,当年贤王府也曾光鲜过,不料荣宠太过遭来祸患,世人都是这么说,但小侯爷可知真相?其实贤王没有一丝一毫争储之心,他醉心于花鸟鱼虫,只是因为得了不应该有的恩宠就遭到了景王的嫉恨,景王蛇蝎心肠,买通了贤王府家奴将伪造的信件藏在贤王书房中,又将私制的龙袍藏在贤王府地窖中……”   祝余说着红了眼眶,低声道:“事发当日贤王还懵然不知,小侯爷细想,若是贤王真的意图谋反怎么会在禁军来搜查时还不急不慌被人查出?又怎么会在的张继要来救他时回信说从无此事?可怜贤王与王妃就这么被收监宗人府,还没有等到圣上给一个青白又被景王买通了狱卒活活勒死做成了自杀假象,小侯爷可知那滔天冤屈?当日贤王与王妃尚不足二十岁啊……”   凌霄面上不动但心里大惊,祝余所说与当年之事相差甚大,若他所说没错的话……   祝余极力让自己平静,压抑着哽咽低声道:“贤王曾留下襁褓中的一子,圣上感怀当初贤王的好处并没有斩尽杀绝,只褫夺了小世子的王位贬为怀恩郡王,依旧命人送回封地,谁知道景王仍不满足,竟派杀手在路上截杀……”   “当日贤王曾从师于寿康侯爷,出事后朝中无一人为贤王求情,旧日亲厚的人都恨不得与贤王府划清界限,唯有寿康侯长跪为贤王求情恳求皇上彻查,可惜还没有还得及审贤王与王妃已经被景王残杀了……后来发卖贤王府中家奴时……寿康侯更是不惧圣上和景王的猜忌,买下了小世子的乳娘和贴身的奴才命他们随侍小世子前往封地,当日小世子乳娘将自己的孩子充作世子被景王的斩杀才使小世子躲过一劫,事后,寿康侯爷又派人在暗中保护才保全了贤王的骨血……”   凌霄被当年的内幕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怀疑过当年的事,前尘种种,很多事都不合常情,现在被祝余一解释却都能说得通了,这么说……凌霄闭了闭眼叹道:“你就是当年的小世子吧?”   “是。”祝余点头,“不才褚奕晨,说起来我与英王本是兄弟……”   祝余苦笑:“我说的这些小侯爷信吗?”   何其讽刺啊,这么一说很多事都合理了,为什么当天圣眷真隆的贤王会贸然造反,为什么凌侯爷每次提到贤王时都会感怀,为什么在太子监国时祝余会联合张继兵变,为什么祝余与凌霄无亲无故却数次帮他……   凌霄轻声道:“我信……祝余,太子当年害你父母不假,但峰儿他当日尚未出生,你不能……”   “小侯爷放心。”祝余打断凌霄的话,轻声道,“我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屠我父母的是太子,与别人无关……况且凌侯爷与我有大恩,我不会让小侯爷难做,祝余留着一条残命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报父母大仇,我知道太子是小侯爷的姨丈更是你心上人的父亲,但一码归一码,此等血海深仇我不可能不报。”   凌霄点点头,他确实因为韦华和褚奕峰的原因对太子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所以再想为褚奕峰谋权但也从未对太子下狠手,但祝余这事他知道自己插不下手去,不只是因为祝余现在身后势力强大,就算是从良心上讲,就凭着太子对贤王一家三口作的业障,若有朝一日落到祝余手里,怎么死都不冤枉。   凌霄为了往上爬也做过不少违良心的事,他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就凌霄这么凉薄的心来审判,太子死祝余手里一万次都抵消不了他欠的债。   祝余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太子杀了我奶哥哥之后就放了心,我却不能再去封地了,乳娘带着我去了北地,我与乳娘相依为命,几年前为乳娘送了终后我就去找了张继,张继曾受恩与我父王,我交出信物后张继答应帮我,他也知道等到太子登基后不会有他的善终,没想到……之后的事小侯爷就都知道了,至于与大单于的事恕我不方便说,我只能说我会全力辅助小侯爷平定北部之乱以报当年寿康侯救命之恩。”   凌霄微微沉吟,轻声道:“你和太子的事我不会插手,我不会害他也不会帮他,说白了这是当年太子当年自己作下的大孽,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不会管……只是这些龌龊你不能让英王知道,他还小……不懂得的。还有一事我与你商议,待尘埃落定后,你可愿意投奔在英王麾下?”   凌霄不是个趁火打劫的人,他确实是想要祝余身后的力量,但也是为了庇护他,凌霄并不是信任祝余,但他相信凌侯爷,能让凌春秋当年不顾一切保下的人不会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不堪。   凌霄正视祝余:“不管你是否愿意追随英王,我今日答应你,若有朝一日英王登基,他会将贤王骨灰请回皇陵,也让他有香火供奉,不使皇叔亡魂在外漂泊。”   祝余苦苦忍耐半日的眼泪蜿蜒流下,哽咽了半晌起身一辑及地:“誓死追随英王。”——    第六十章   含住凌霄前面的时候褚奕峰有点不舒服,他从未为凌霄这样过,以前只觉得凌霄疼他的时候很舒服,所以现在也想为凌霄做一次。 凌霄也没有想到褚奕峰会做到这份上,勉力控制住情欲,伸下手去抚摸褚奕峰的头发,哑声道:“峰儿,起来吧,难受不?” 听了这个褚奕峰更不肯放弃了,回想着凌霄对他做的,尽力的防松自己的喉咙,轻轻的舔舐,不一会儿凌霄就有些受不住了,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被子里小爱人柔软的唇就吻在自己根部,更有湿热的口腔和乖巧的一直在讨好的舔吻的舌…… 凌霄轻轻揉褚奕峰的头发,低声道:“行了……” 褚奕峰闻言吐出来,往上爬伏在凌霄身上,修长的手臂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了脂膏盒子,忍着难堪自己用手指沾了一些,凌霄一直看定定的看着他,褚奕峰难为情的一笑:“别……别看……”说着将手背到身后去为自己扩张…… 稍微欺负一下就算了,凌霄到底不忍心,亲了下他的额头拉过褚奕峰的手,轻声道:“好了,你没弄过别伤着自己……” 说着翻身伏在褚奕峰身上,取了脂膏探到褚奕峰身后,一边亲吻着褚奕峰一边小声哄:“放松一点,不疼……” 褚奕峰揽着凌霄的脖颈,尽力的放松自己的身体容纳凌霄的爱抚,凌霄先探进去一只手指轻轻揉弄,等到脂膏化开了才再进入第二根手指,依旧温柔的抚摸着柔软的内壁,像是那里脆弱一碰就会疼似的小心,褚奕峰就是受不住凌霄这种温柔的疼爱,一阵阵的快感自那里传到四肢百骸,褚奕峰禁不住求饶,声音都带了哭腔:“快……快一点吧,受不住了……” “才两根手指就舒服的受不住了?”凌霄安慰的亲吻褚奕峰的眉心,轻声诱哄,“忍着点好不好?不小心回来你难受……听话……” 褚奕峰嗯了声点点头,轻声求饶:“快一点……真的……那里……” 快感慢慢的累积,积累的越多回来给他的时候才会越舒服,凌霄给他的前戏向来都是很细致的,不只是为了让他更舒服,最重要的是想要温柔的,更温柔的疼爱他。 即使褚奕峰的身体完全受的住凌霄的粗暴凌霄也不会这样做,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温柔给褚奕峰织一张柔软的网,套住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被自己囚禁也不会想要逃开。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才抽出了手指,轻吻褚奕峰因为快感沉迷的脸,俯身慢慢的进入他的身体,等待多时的快感袭来,褚奕峰禁不住舒服的呻吟起来……   第二日褚奕峰醒来时祝余已经走了,褚奕峰疑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好歹是你府上的人,就跟着咱们也没事。”   凌霄一笑:“问完了事就让他回去呗,在这里呆着也不方便,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再说也不在编制,让人看着也不像。”   褚奕峰点点头不在意的去了,凌霄心里叹一口气,原先不知道祝余的身份尚要保他,更何况是知道了他身份后呢,凌霄不是个心软的人,与其说是祝余昨晚的坦诚和他坎坷的身世让凌霄怜惜了,倒不如说是昨晚的事触动了凌霄的心事。   祝余不过也是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说起来比凌霄还要小几个月,经此大祸受了这十几年的孤苦,昨晚凌霄看着烛光下脆弱的少年不禁想,这要是他的峰儿该怎么办?   夜里灯火依稀,细看下祝余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褚奕峰,凌霄当时就想,若是当初没趟这池浑水,那褚奕峰的下场是不是会比贤王,比祝余还惨?凌霄可不觉得褚奕瑾比太子心慈,这一位在计谋上跟他老子差了几条街出去,但那股狠劲儿可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想到这个凌霄心就软了,再说祝余也算是褚奕峰的堂兄,爱屋及乌,所以才承诺了祝余会将贤王的骨灰迁皇陵。   两人商议好了一些细节凌霄就让祝余先行一步,毕竟这军中有不少都是参与过当年库沙尔湖战役的,说不准就有认得祝余的人,既然要保他就要做到底,凌霄趁着夜色送走了祝余,祝余亦承诺了会尽力说服匈奴单于。   凌霄和褚奕峰加速行程,北边的密报一封封传来,匈奴单于现在还没有动兵,只是不断的调集大军压向两国边境,褚国的大军也全力在集结,凌霄问风行军:如今匈奴集结了多少军士?将几何?步兵几何?骑兵几何?   风行军答:将数位,步兵数以万计,骑兵数以万计。   凌霄再问:匈奴大军一共有几何?   风行军答:数十万计。   凌霄压抑了半日才没让秦龙半道上结果了这杀才,省的他费了半日劲赶到皇城也得被太子一剑砍死。   伏杰琴却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当即给北部的严师修书一封:严将军,你再不费点精神把匈奴的老底儿看明白了那哥哥我就不去了,你怎么不怕匈奴已经集结了百万兵士呢?别怕死,深入胡儿山去看看,到底蛮族是如何排兵布阵的,风行军建军于圣上打天下初期,直属皇城,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不是给你传这些不着调的事的,哥哥我现在很生气,你好自为之。  伏杰琴赶上过当年打天下的小尾巴,当日前朝残部西去几千里地就是十几岁的伏杰琴跟着他父亲伏梓易去剿灭的,那时褚王朝早已经在皇城中统治了十年之久,年富力强,伏杰琴赶上了好时候,轻轻松松的做扫尾工作拾了不少挂落儿,年纪轻轻就有了军功,如今当年的老将多归天了,伏杰琴倒是朝中站得住脚有战功的武将了,在这些武将中很有些威严,说话也有分量。   其实也不能全怪严师,匈奴集结兵士的方法和褚国不同,他们都是分家族分部落的散居于草原戈壁上,平日里除了达慕大会还有大单于有令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的,有事了也能迅速的集结起来,但他没有一个明确的编制,甚至一个部落一种编制都有可能,所以严师费了老劲也没探出来匈奴到底是集结了多少兵士。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褚奕峰沉吟了一会儿道,“匈奴如今应该是集结了近十五万大军,其中骑兵与步兵参半,将士除了大单于外应该还有马祖和仓子苦……”   伏杰琴疑道:“这些连前线的探子都无从得知的事,为何大将军倒是知道?”   “你们看地图……”褚奕峰看看帐中并没有地图,便拿了支毛笔蘸足了墨汁在书案上画起来,笔下蜿蜒不停,一笔就将褚国与匈奴的边界画了出来,又添几笔画出匈奴的部落分布图。   褚奕峰将毛笔放到一边指着一处道:“这里是匈奴首都头曼,大单于现在已经将自己手下的兵士全部派遣到了边境这里来了,剩下还能方便调动的必然是大青山的兵士,阴山那里他不会动,再看这里……这里还要防着我们曲线突袭,他不会不设防。”   褚奕峰抬头看看帐中将士,低头继续道,“那就还有狼山的兵士了,既然这样,跟过来的将士必然就是马祖和仓子苦了,这两地的铁骑并没有传言中的多,我估计应该是骑兵步兵参半,我上次在库沙尔湖战役中就留意过匈奴部落的兵力分布,应该是没有记错,马祖麾下兵士近五万,分布于大青山以南,仓子苦麾下兵士近三万,分布于狼山,还有大单于自己手下的,这几下的兵士加起来大约就是十五万了。”   帐中一阵沉寂,伏杰琴看着褚奕峰暗自心惊,要不自平定张继叛军后军中皆称二皇孙褚奕峰为鬼将呢,他的方法与普通将士想的都不同,甚至拟出一套战策来你都会哑然,这种战策怎么可能会赢?   但褚奕峰用事实证明他做的到。伏杰琴一开始以为褚奕峰只是在战策上出其不意异于常人,没想到在排兵布阵上还有对敌方的了解上也能到如此程度。伏杰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帐外小兵已经将地图取来,伏杰琴接过的摊开一看彻底心服了,褚奕峰在书案上随手画出的竟是与地图不差分毫,更是将地图上都没有记录清楚的阴山地貌都描画了出来!   乌戟失声叹道:“如此看来,大将军所算的应该与实情无异。”   褚奕峰一笑:“不敢这么确定,不过是先估出个大概来咱们放心罢了。”帐中将士更是敬服,心里暗叹英王如此天资却不得太子爷喜爱,唉……   文人相轻,武将之间就算是会有摩擦会有猜忌但更多的是情谊,这是从战场一起流过血的交情,这是一种血性男儿之间的惺惺相惜,褚奕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朝中武将中立下了什么样的地位,以及对他日后登基产生了何等的影响。   凌霄这时看着褚奕峰心里爱的不行,他的小将军总是会不断的给他惊喜,刚才褚奕峰的一言一行不断的在他的心里回放,英武又俊朗。   ……   “你都集结了多少兵士?”祝余通过层层关卡终于见到了大单于羌胡,羌胡懒懒的倚在毯子上,身上穿着华贵的大毛裘衣,一张俊朗匪气的脸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骑兵八万,步兵七万。”   祝余奔波了多天满身风霜,脸上遮不住的疲惫,轻声道:“大单于……匈奴的草原还不够多吗?草原上的马匹不够多吗?牛羊不够多吗?为何要贸然动兵呢?”   羌胡坐起来嗤道:“这里好你会急不得的一次次逃跑?看来还是不够好,早就听说中原的花花江山美妙,我也想去看看。”   羌胡集结兵士多日但并没有动兵,祝余心里有一丝侥幸,走近了跪下道:“中原再好也不适合匈奴人,何必让无数人丧命呢?谁家里没有女人和孩子?大单于慈悲心肠,为何要让无数子民陷入战争之苦中?”   羌胡鹰眼如炬,冷笑:“你不恨那老皇帝了?你不恨你那太子叔父了?”  “羌胡……”祝余一阵失神,羌胡自知失言,有些羞恼的狠狠的抽了祝余一巴掌,怒道:“别以为我是为了你!现在这片地上是我说的算,我要开疆扩土,要去夺更多更肥沃的土地!”   羌胡手劲儿颇大,祝余早就体力不支哪里受住这个,白皙的侧脸登时红肿起来,嘴角被抽的裂开,血珠慢慢渗了出来,祝余勉力跪好,轻声道:“大单于自然是为了子民故,但……”祝余只觉得被打的这边脸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一阵恶心后就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祝余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羌胡刚才穿着的裘衣,祝余还是觉得有些晕眩,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前因后果,刚坐起来帐篷被掀开了,羌胡端着一碗奶茶进来,一看见祝余起来了又没了好气,嘲道:“又想跑?”   “不敢。”祝余慢慢的爬下软榻跪下来,见羌胡还是一脸的不耐,祝余咬咬牙,膝行到羌胡脚下,柔声道,“以前是我不识抬举,以后万万不敢再悖逆大单于的意愿了,还请大单于看在……”祝余苦笑摇头,“什么也不用看,只求大单于为了自己的子民不要挑起杀戮。”   羌胡扫了一眼祝余的脸色,将那碗奶茶随手放在一边,俯身将祝余抱起,祝余此时有求于他再也不敢挣扎,乖顺的像一只猫儿似的让羌胡将他抱到软榻上,柔声道:“大单于……”   羌胡没有理会他,转身去翻检了一通后拿了一瓶药膏来,笨手笨脚的沾了些抹在了祝余嘴角,祝余吃痛却不敢说什么,等羌胡弄好了勉强笑了下:“多谢大单于。”   祝余趁着羌胡心情好像不错,小声道:“我刚说的事……”   羌胡也有些出神,不得不说他出兵真的是一时冲动,羌胡靠着弑父上位凭得也是一时的血性,他为人鲁莽大条,并不是个合格的统领,好在匈奴各部都是单独统领,他又是以这种方式上位很有震慑效果才一直治理的不错。祝余看着羌胡的神色,柔声劝道:“大单于天纵英才,但就算是打下了那花花江山,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去统领啊……”   羌胡叹了一口气,有些愤意:“还不是柴丹王,说什么也要打,我一想也是,正好打下来了,就……”说着看了祝余一眼不说话了。   祝余急道:“你怎么还信他的?当日他就想夺了老单于的位子才出兵助你的,你……”   柴丹王是羌胡的叔父,匈奴最有威望的亲王,祝余心里叹气,匈奴现在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单于还真是……他一开始听说羌胡要举兵就觉得奇怪,羌胡虽说没有什么脑子但也不至于这样,看来不过是一年多未回来,匈奴内部已经不似从前,这次举兵说不得里面还有什么阴谋呢。   两人对视,同时愣了下出神,祝余禁不住感怀,他幼时就与羌胡结识,当日只不过是一起跑着玩的伙伴,羌胡还曾在狼嘴下救过他,两人结为异姓兄弟,也曾推心置腹,二人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彼此都知道,但祝余当日满心满意的都是复仇,使尽了心机让从羌胡那里骗人手骗财物,羌胡一开始还没留意,留意后才明白过来是被他耍了,一怒之下将祝余当给……上了。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狗血,祝余在智商上欺负羌胡,羌胡在肉体上蹂躏祝余,不知不觉的也纠缠了好几年。   羌胡顿了下道:“这也不是小事,回来我得再跟几位王商议一下。”   祝余一听知道有门,他本是褚国人,就算是与太子有多大的仇也不愿意任由外族人踏入自己的国土的。   “睡吧睡吧。”羌胡不耐烦想这些,脱了衣袍也钻进了被子里,两人什么荒唐事都做过,更何况祝余此时正有求于羌胡,也不敢说什么,跟着一起睡了。    第六十一章   记住哦!过了白石江褚奕峰一行人加快脚程,不过三日就赶到了北部军营。   严师见人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匈奴虎视眈眈,严师真怕自己守不住这条国界,当年先烈用血肉打下来的土地若是失了,那就算是为国捐躯了也没脸去见祖宗了。所以严师见褚奕峰来了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他其实也算是个将才,你让他统领一万军士他可以带的有声有色的,你让他带五万军士他亦可以练的像模像样,但你要他统领十万大军对敌,可怜的严师将军完全傻眼了。   褚奕峰先进了大帐,不过一刻军权交接完毕,严师心里一阵阵打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很有些惴惴,大将军不会斥责他前些日子办事不利吧?   褚奕峰不是个爱立威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头一道命令很温和,没有斥责贬斥任何人:着授卫将军凌霄为骠骑将军,即日生效。   这一下子连升了好几级,帐中将士愣了下,凌霄也是一愣,褚奕峰一笑:“无事,下一回风行军去皇城报告一下即可,想来朝廷会准的。”褚奕峰的想法很简单,这一屋子的人就凌霄的官职低,但出了事很多时候凌霄作用又很大,一个卫将军的职实在衬不上他,再说的白一点,凭什么让他的凌霄受委屈?!   帐中将士的想法更简单,当然会准奏,现在你手里这么多兵,只不过是向朝廷要个小小的骠骑将军,朝廷不敢不给。   又吩咐了几句,武将之间没有那么多虚套,简单的分配好了各自的职责所在褚奕峰就让人散了,自己的也将一身的盔甲脱了来,凌霄命帐中亲兵退下,上前帮着他换衣服。   “怎么提前也没跟我说?”凌霄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褚奕峰嘿嘿一笑:“上回你为我请封的时候   我就想……嗯反正现在我说的算。”   凌霄心里一暖,揽着褚奕峰低头亲吻,小声道:“那我怎么报答大将军呢?”说着手探进的褚奕峰的衣衫里,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后背温暖的皮肤,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不用,不用报答了,一会儿还有事呢。”   “不用?”凌霄轻声呢喃,手却不老实的滑到褚奕峰裤子里,褚奕峰腿一软直接被凌霄揽住了,凌霄一手拥着褚奕峰一手探到褚奕峰腿|间轻轻揉弄,小声道,“多少天没亲热了?”   褚奕峰眼睛有些发红,受不住阵阵舒适的感觉,小声道:“都……快一个月了……”   凌霄轻声笑,揶揄道:“那还嘴硬?前几天谁睡着了夹着我的腿蹭的?不记得了?”   褚奕峰闻言更是红了脸,凌霄最清楚他的小习惯,两人在一起后每当褚奕峰想要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的用那里去蹭凌霄的腿,就算在梦中也会这样,这种近似于小动物求欢的样子很让凌霄很喜爱,只是前几天行程太赶每日还要骑马凌霄才放过他的。   凌霄也知道褚奕峰一会儿还有事,只是拥着他说了会儿情话,抚摸着他的身体,两人用手抚慰了彼此一番就罢了,凌霄拿了布巾给褚奕峰擦干净放开他,又取了自己的狐裘大衣给褚奕峰披上,笑道:“去吧,回来再疼你。”   褚奕峰还是有些眷眷的,又跟凌霄腻乎了一会儿才去跟伏杰琴谈兵力分配的事,凌霄哄他说自己要在帐子里休息一会儿,等他走了就叫来了秦龙。   秦龙也换了衣袍,进来行礼道:“主子,这是祝余今天传来的信。”   凌霄搓开蜡封取出竹筒中的信件,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道:“荣祥公府那边不用再派更多的人手了,告诉祝余将太子那边的人手抽出来一些安插到慧王那里。”   秦龙愣了下,劝道:“主子,慧王虽说总与英王不对,但怎么说还是太子那里才是……”   “太子那里有人盯得比我们严,回来我自问他就行,不必浪费人手,万一折在里面还是说不清的罪过。”凌霄就着帐中炭火将密信烧了,轻声道,“大单于那边的事有信了么?”   “正要与主子说呢。”秦龙压低了声音,“那祝余确实是与大单于羌胡交好,咱们在匈奴的探子打探到,两人从小亲厚,后来更是起卧在一处,听说那羌胡曾为了祝余杀过人,也给过他不少人手马匹之类的,对他不错,但后来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祝余将羌胡卖了,羌胡知道自己被他坑了后大怒,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也就不了了之了,一年多前祝余随我们入朝时好像是瞒着羌胡的,羌胡还派了不少人手去皇城里寻他,但苦在人生地不熟,祝余藏得又结实,愣是让他躲过了羌胡的人手。”   凌霄心里慢慢的将秦龙说的话过一遍,看来祝余和羌胡还是有些交情的,若是祝余真的能说动羌胡将这场军事平定了就最好了。   “主子,我的意思是……”秦龙犹豫了下,“还是跟英王商量一下吧,这军营里的将士中您就只肯信他,有什么事却从不跟英王商议,要我看还是多个人参详的好。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纵使英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凌霄一笑:“不必,届时若祝余真的如他所说的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这份功劳就可以算在王爷身上了,这不更好?若是告诉了王爷,依着他的性子到时候还不得为祝余论功请赏?算了吧,到时候谁跟他打饥荒去,就依着我的意思来就行。”   凌霄和褚奕峰的事秦龙也明白,点点头不再多说,说起褚奕峰来凌霄又想起来一事,起身去书案那提笔写了一张单子交给秦龙,吩咐道:“按着这个采买去吧,回来我要用的,别省银子,全都要簇新的,去吧。”   秦龙接过单子退下。   又过了两日,褚奕峰已经将军中管理的有条不紊,各处接手完毕,匈奴却还是老样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动兵也不派使者来谈,派去的使者都被拦了回来,实在让人猜不透到底是要做什么。   凌霄仔细看了遍祝余送来的密信心里有了底,至少暂时不会交战了,凌霄倒不想快速的解决了回去,受了那么多罪大老远的跑来了不能空着手回去,好歹得做出个结果来为褚奕峰多争些军功和威望。   不过既然祝余给了保证就好多了,凌霄放下一半的心,用了些精力将秦龙采买来的东西布置军帐。   为了不太引人注意凌霄用了两架大屏风将的帐子隔开,外间还是那些书案之类的东西,里面却精心布置起来,先是在帐中又添了一层毡子保暖,又置办两座矮柜子,一张梨花木描金刻花大软榻,塌下放着几个脚炉子,又将买来的簇新棉被换上,新棉花晒过后蓬蓬的,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凌霄又命人将帐中多开了两个窗子,这样即透气也不会冻着了,用了一天将这些弄好,饶是凌霄刻意低调了也有不少人知道了,乌戟跟嚼舌头的人呛道:“吃这味儿作甚?王爷和小侯爷千金之躯,就是用的东西金贵了些又怎样?再说那也没用军中的银子,人家自己派亲兵去采办的,也关着你的事了?”   见还有几个不服气的,乌戟冷笑道:“原先知道是王爷和小侯爷来军中的时候谁承想过人家能这么吃苦?一路上和咱们同吃同睡的可见两位抱怨过?私自采办东西布置军帐是翻了禁不假,但总归是小事,我听闻小侯爷当初在东宫伴读时,一道菜做的不合口味了都说翻桌就翻桌,连着管事的太监都要被打死才能消气,圣上还要再赐小侯爷珍宝来安抚呢,现在人家到了咱们军中又怎样?还不是跟你们大老粗一样的过着,不服气的你也给自己帐子里收拾收拾,看看是不是也有小侯爷的那份恩宠。”   一席话将眼红的人说的闭了嘴各自散了,乌戟哼哼两声也去了。   “这是……”褚奕峰晚上巡逻回来一进自己的营帐差点不认识了,扑面先是一股暖意,两层毡子护着,在没有那透风的地方了,帐中又添了几倍的炭盆子,说是温暖如春都不为过。   “回来了?小炉子上煨着茶呢,先喝两口。”凌霄不知在弄什么,招呼了一声也没出来,褚奕峰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笑笑凑过去,“这是做什么呢?”   褚奕峰只见凌霄生了一个小煤炉子,旁边有一些簇新小银锅小银碗之类的,还有一小桶牛乳,鸡蛋山楂什么的。褚奕峰一看乐了:“这是要自己立火开小灶了?”   凌霄一笑,拉过一个小扎子来让褚奕峰坐在他身边,笑道:“给你做东西吃。”   “做什么?”褚奕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窝在小扎子上老老实实的看着。凌霄轻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我以前是拿别的灶台做的,跟这个不太一样,不过估计做出来的也差不多。”   凌霄先将洗净的山楂切下些果肉来,弄了一碗出来,凌霄再转头看褚奕峰,褚奕峰一脸的酸意,口水都快下来了,凌霄笑笑:“还没吃呢就酸成这样?”   褚奕峰摇摇头:“说起这个来我都流口水。”   凌霄笑笑,拿了口小锅倒入一些清水,又放了不少白糖进去,再将山楂丁倒进去,略略搅拌了下盖上了锅子。   做完这些不再管它,又取了个锅子,将牛乳倒入小锅中也放在炉子上,不一会儿奶香味就出来了,凌霄看着锅中的牛乳,刚沸起来就拿下锅子来将牛乳倒入一个大碗中让它静置,又拿了一个大碗,取了几个鸡蛋的蛋清,放了几大勺白糖进去,凌霄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褚奕峰笑笑,将手里的碗递给褚奕峰:“拿筷子打碎,会不?”   “会、会。”褚奕峰连忙接过来,他原本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坏了不敢动,这会儿凌霄让他动手求之不得呢,凌霄腾出手来去看了看炖着的山楂,搅了搅又放了些白糖进去,再转头看褚奕峰已经将蛋清打好了,凌霄取过刚才那碗牛奶,用筷子将上面凝着的奶皮刺破,将牛奶慢慢的倒入蛋清中,搅拌好了又慢慢的倒回来,只见刚才的奶皮又伏了起来。   褚奕峰不错眼的看着,凌霄笑笑刮了下他的鼻子,又取了个稍大些的锅子来倒上水,将混好的牛乳蛋清隔水蒸了一会儿,水刚沸起来就有一股好闻的奶香蛋香出来了,褚奕峰这次是真的要流口水了,又等着半刻,凌霄取了根筷子戳了戳,笑道:“这就差不多了。”   说毕将大碗取下来,拿了勺子挖了一小碗出来,又取了炖好的山楂酱浇了些在上面,递给褚奕峰:“吃吧。”   褚奕峰拿了小勺挖了一勺:“给。”   凌霄尝了一口,笑道:“行,比以前做的还好。”褚奕峰笑笑捧着小碗吃了,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个好吃,这是什么?”   凌霄自己也盛了一碗,道:“双皮奶,前几日听他们说这里的牛乳好,当时就想做这个给你吃,没成想做出来还不错。”   凌霄就是按着褚奕峰的脾胃来的,自然得褚奕峰的胃口,不一会儿就将做好的全吃了,褚奕峰缩到被子里哼哼,撑着了。   凌霄将炉子熄了也上了塌,褚奕峰将被子往凌霄那边匀,自动的倚在凌霄臂弯上,轻笑道:“真好……”   褚奕峰其实不是个贪嘴的人,有什么吃什么,没有也不会自己去要,凌霄也懂得,他只是贪恋这种被人呵护被人疼着的感觉,凌霄一笑轻声道:“你以后要是听话我就还给你做,这套东西我让他们收好了,哪天你想吃了就再做。”   “嗯,我以后都听话。”褚奕峰已经有些困了,凌霄揉了揉他的头,自己将长发散下,掖了掖被角,两人相拥着睡去。    第六十二章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祝余派探子来给凌霄通风报信,不过十日匈奴大军就会撤走。   凌霄想了想命探子回去告诉祝余,请他务必来军中一趟详谈一二,探子一走又是半日,回来答复道:“大单于说了,小侯爷若是有话就让奴才答复,他不许主子回来。”   凌霄气的笑了:“什么叫他不让你主子回来?你主子怎么说?他被大单于绑住了不成?”   探子犹豫了下,为难道:“主子说今后视小侯爷也为主子,奴才不敢不说,如今大单于是真的将主子绑在帐子里了,每日主子不求半个时辰说半日的软话都不让出来透气的,就是出来一会儿半会儿的也是大单于亲自跟着的。”   凌霄眼底一暗,原先他就怀疑过祝余和匈奴单于的关系,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凌霄轻笑:“我猜着了,要不大单于能这么听他的,大单于限制他行动倒不限制他与外敌通信?”凌霄心里好笑,这个匈奴单于的脑子到底是这么长的?祝余住到他那里他倒是能容忍祝余每日跟自己这么有来有往传信。   “小侯爷有所不知,如今主子已经跟大单于说好了,将匈奴国内的害群之马杀了才是当务之急。”那探子低下声音来,“主子要暗杀匈奴柴丹王,此人是匈奴国内最有势利的亲王,占着最好的草原和水源,还总是欺负临近的部落,这次集结大军也是他的主意,不少人都看出来他有反意,但大单于有点,那什么。”   凌霄扫了那探子一眼,瞬间明白“那什么”是什么了,轻笑:“你接着说。”   探子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大单于有点那什么,但主子看的通透,正计划着暗杀柴丹王,届时大单于会说柴丹王执意攻打大褚国冒犯了天神的意愿,这样不声不响的处置了柴丹王,匈奴大军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兵了。”   “叫你主子来就是为了商议这事。”自凌霄与祝余那晚深谈了一夜后凌霄就有七八成的把握祝余能扭转这次的战局,但他要的不只是这样,他甚至想要打起来才好,他要借着这次机会给褚奕峰造势,给褚奕峰立军功立威望,但这样算什么事,匈奴内乱自己原地解散了,褚奕峰什么也捞不着了。   凌霄看看那探子,将自己的疑虑跟他说了,那探子看了凌霄一眼心里暗惊,这小侯爷的胃口真大,退兵了都不行,还要给英王殿下立些威望,要不都说这位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探子思量了下,低声道:“要让主子过来怕是不行了,上回主子本来跟大单于说再也不走了,但最后骗了大单于不少的东西后跟着小侯爷一行人回皇城了,虽然大单于有些……那什么,但这回就咬死了不撒手了,主子说的话他现在根本不信,就是不许他离开自己眼皮底下,这个……实在不好办,要不小侯爷屈尊去一趟?”   这个凌霄当然早就想过了,他倒不是害怕,但这种特殊时期偷着越过国界去见匈奴大单于,一个不防头那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慧王的人正紧紧的盯着要找褚奕峰和他的错呢,这个罪行太大,凌霄担不起。   那探子看来也想到了凌霄顾虑的事,低声道:“小侯爷不用担心,届时奴才们一定能将小侯爷保护的好好的送过去,准保一个人也不知道的。”   凌霄轻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分可能我就不会涉险,放心吧,我会去的,但不是偷着摸着去。”   “小侯爷是想……”探子也傻了,这种事不偷着怎么办?   凌霄起身道:“去告诉你主子,我的人明日就会全数派到他那里任由他差遣,暗杀柴丹王不是个小事,让他万事小心。等到事成之后,英王殿下和凌将军会光明正大的跟大单于和谈一次,到时候有什么事咱们再好好说。”   探子替祝余谢过凌霄和他的人手,他心里一想也明白了凌霄要做什么,一样的事,每每凌霄做出来的就会光明正大,不给别人留下一丝的话柄和质疑。   探子告辞离去。   凌霄又传来秦龙跟他交代好了,最后嘱咐道:“你不用去,只留下和皇城中传信的人即可,剩下的人都去祝余那里听候他的差遣,这虽说是匈奴内部的事但和我们有莫大的关系,上点儿心,去吧,别让王爷知道。”   “是。”   “不让我知道什么?”褚奕峰探头进来,他刚要进帐就听见了这一句,笑笑走进来,“瞒着我你们做什么呢?” 秦龙心里一惊,不由的出声怒斥帐外的手下:“王爷进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都是死的?!一点礼数也没有!”   凌霄心里一动,若是褚奕峰真的听到了前面的按着他的脾气不可能装作没听见诈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确实只听见了这个,那就好解释了,凌霄站起来一笑:“我听说这里的风干牛肉做的好吃,想着让秦龙偷偷的置办了来哄你高兴的,没想到让你听见了,这得了,没惊喜了。”   “哈哈,这有什么的,去吧,没这么大的规矩。”褚奕峰笑笑让秦龙下去,自己凑过来坐在凌霄身边,赔笑道,“我刚才走的急他们就没来的及通报,不生气吧?”   “我生过你的气么?”凌霄搂着褚奕峰一起坐到榻上来,拿过一个汤婆子放到他脚下,笑道,“总归都是弄了来给你的,早晚都一样。”   “嗯。”褚奕峰嘿嘿一笑,又有些馋了,推推凌霄眼巴巴的,“再做个双皮奶吧?想吃那个。”说着又想起了那天凌霄说的话,补充道:“我一直都挺听话的。”   凌霄看着他的馋样忍不住笑,点头:“晚上完了事我就做,晚饭少吃点,留着点肚子。”   “嗯嗯。”离着下一班交接还有半个时辰,褚奕峰跟凌霄一起偎在榻上腻乎了一会儿。   从这天开始凌霄每日只陪陪褚奕峰看看皇城里传来的密报,太子和自己探子的,每每问起老皇帝来太子都会说皇上圣体微恙不妨事,但凌霄自己的探子却说老皇帝身体日见不支,如今已经汤药不离口,太子衣不解带每日侍奉左右。   凌霄将探子的密报烧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催促祝余尽快动手。   祝余也急的上火,他在皇城中的探子得到消息不比凌霄的少,老皇帝的身子这次是真的不行了,祝余宁愿和太子同归于尽也不甘心让太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的登基,偏偏这时他却被大单于困匈奴军营大帐中,以前他骗羌胡次数太多,这回羌胡是说什么也不信了,说什么也不许祝余离开。   祝余有苦没法说,只能想办法尽快的处理好匈奴内部的事,终于在一天早上,柴丹王平平静静的睡在帐中的榻上死去了。   帐中的奴隶见到柴丹王死了大叫着跑出去,不过一刻钟整个大帐突然烧起了冲天大火,众人扑救不及,医者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出柴丹王的死因整个大帐就化成了灰烬。   同一天匈奴军营中纷纷流传出柴丹王执意出兵触犯了天神遭劫报的流言,大祭司占卜后也给了大单于一样的答复:每个人都该留在属于自己的那一片草原上生活,柴丹王一意孤行触犯了天神的威严,天神降下天火带走了柴丹王去偿还他的罪过。   大单于也接受了大祭司的说法,安抚了柴丹王的子女,顺便接管了柴丹王手下的军士、草原和奴隶。   “大单于……”祝余将最后的事交代好,回到帐中走到大单于脚边跪下,轻声道,“柴丹王的事已经结束了,让我回皇城吧?我真的……”   “回皇城?当然。”羌胡打断祝余的话,一把将祝余抱起来两人一起坐到榻上来,笑道,“我们马上就回头曼。”   祝余心里一苦,软下声音来,轻声道:“我说的……是回大褚国,大单于,我真的……”   羌胡一听祝余说要走的话脸上就没有好气,祝余知道他的脾气,一见他放下脸来就忍不住往后缩,羌胡见他的样子倒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你别怕,我不是说了么,再也不打你了,别怕。”   “你知道我的,其实我最恨打自己女人的人了。”羌胡禁不起想起自己母亲来,一边轻轻抚摸着祝余的身体一边慢慢道,“我从小就见父亲酒醉后打我母亲,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拿起马鞭就抽……”   祝余也知道这是羌胡心里的旧伤,想起自己在他最难的时候扔下这傻子自己去了皇城一年多也有些愧疚,羌胡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脾气爆,又没办法当你是女人……祝余,你恨我么?”   祝余闻言不知道怎么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道:“羌胡……”   “莫哭……”羌胡抹去了祝余的眼泪,轻声道,“我知道你着急,你的仇你的恨,别人不懂得我懂得,原本是我想的简单,以为打下了大褚国给你,让你做了皇帝你就高兴了,回来我也想明白了,我打不下这片江山来,你也不想要做皇帝,你只是恨你那叔父,你是褚国皇族,天生比别人高贵,就算是你叔父跟你有再大的仇你也不会容忍外族侵犯你的国土,我明白了。”   祝余闻言一愣,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羌胡,羌胡一笑:“你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动褚国一分,我答应你,你那这个去跟那个什么小侯爷做筹码吧,那些我不懂,我只答应你这个,你欢喜么?”   祝余心里一酸,点点头,又道:“那我想去……”   祝余身上的仇羌胡也知道,他恨的不是祝余去报仇,想要报仇他会助他,羌胡恨的是祝余一次次的欺骗逃离,羌胡想了想道:“你不再骗我,让我的人手跟着你,我先说下了,他们会帮你也会监视你。你答应这个我就让你去,等到事完了你就回来,我带你回头曼。”   羌胡想的很简单,一想到祝余将这些事都处理好了一心一计的跟着自己就开心起来,笑道:“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曾几何时,眼前的男人也这么真心实意的向自己保证过,可惜自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跑了,如今他却再一次的许下承诺,祝余知道这个男人的承诺和自己的不一样,他说得出,就做的到。   祝余垂下头抹去泪水,点头哽咽道:“若是能将这些事都办完了,我就跟着你……再也不回褚国了,只跟着你。”   羌胡揉了下祝余的头,笑道:“哭什么,行了行了,睡觉睡觉,明日就将你那兄弟和那什么小侯爷叫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第六十三章   翌日匈奴单于出营二十里设了大帐邀请诸国大将军和谈,还声明好了自己只会带着一千兵前往,为了表示诚意大单于也请褚国大将军自带一千精兵来。   褚奕峰看了一遍大单于传来的和谈信,看完递给了下手的凌霄,帐中将士都传阅了一遍后褚奕峰道:“匈奴单于还是有诚意的,他现在处理好了内乱,想来也是不愿意再打了。”说完了褚奕峰自己也想笑,这算是什么破事儿,匈奴内部的乱子倒赔上了他们折腾了数月,现在不动一刀一枪就要再打道回府了,不知所谓。   凌霄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和谈信,心里轻笑,这是祝余的字。   在皇城的天然居中祝余曾给过他一份他自己手录的太子和慧王的关系权势图,凌霄因为当初模仿褚奕峰的笔迹略有心得,对人的笔迹记性很好,如今一看就能确定这是祝余亲笔,若是这样那凌霄就更放心了,笑道:“但去无妨,届时还请伏将军派遣两千精兵殿后,隐藏的好一点,小心为上。”   严师一愣:“小侯爷……这信上说的是一千兵啊……这样是不是失之诚信?”   “小心无过错。”凌霄笑笑,“王爷千金之体,伤了分毫你我万死难赔,再说……我本不是君子,守劳什子君子之德,还要麻烦伏将军了。”   伏杰琴一笑:“小侯爷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保护王爷何必拘泥于小节?”伏杰琴心里点头,他也是喜欢凌霄这种不做作灵活应对的性格,比严师这种老学究强多了!   众人商议下来,正午时候凌霄随着褚奕峰去大单于设下的大帐中和谈,乌戟带着一千精兵随侍,后方伏杰琴带着两千精兵埋伏下以备不时之需。   褚奕峰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对方又是兵力不逊于大褚国的匈奴单于,凌霄和他心意相通,碍着周围将士太多不好多说,只是在前往大帐的路上握了下褚奕峰的手,一触即分,褚奕峰努力稳下心来,凌霄一笑:“王爷不用过虑,那匈奴单于登基不久,王爷是镇国尊郡王,怕也是他见过的地位最高的异国贵族了,没什么。”   褚奕峰心里好了不少,对凌霄点头一笑。   帐中羌胡也祝余也等了半晌了,见褚奕峰来了帐中人皆起身,略略寒暄过羌胡就命帐中无关将士退下,只留下了祝余、褚奕峰、凌霄和他自己。   褚奕峰一见祝余愣了,回头对凌霄道:“这不是……祝余吗?”   凌霄心里暗惊,他没有想到羌胡和他们和谈还会带着祝余来!还没等的凌霄解释褚奕峰就   释怀了,点头对祝余道:“自北部战役后你又去投奔匈奴啦?”   祝余连忙点点头:“祝余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大单于愿意收留我是我的福分。”   “来来,都坐下都坐下……”羌胡大喇喇道,“先喝一杯再谈?”   祝余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褚奕峰却摇了摇头:“喝酒误事,我军军中无大功向来严禁饮酒,算了……还是喝些双皮奶吧。”   羌胡舌头有点打结:“甚……甚么皮的奶?”羌胡与他们本就有些言语不通,这下迷糊起来,茫然的转头望向祝余,祝余头更疼了。   “哈哈王爷开玩笑呢。”凌霄一笑,“正事为重,大单于兵犯我国界月余,不知道是何意呢?”   说起这个来羌胡点点头,只是不急着谈正事只定定的看着褚奕峰,之前祝余嘱咐过他褚奕峰不知道自己的事让他千万别说漏了嘴,羌胡想的简单只以为祝余是怕暴露身份招来祸事也就答应了,现在看见褚奕峰,羌胡颇有洞察一切的人对着蒙在鼓里的人的优越感,仔细看看,这兄弟俩长得也不像啊,就眼睛有些相似而已。   褚奕峰不知道这大单于盯着自己做什么,也不在意,问道:“不知道大单于今日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羌胡一笑:“大将军应该也知道,这次兵犯国境本不是我本意,只是我部柴丹王一意孤行要犯杀戮,如今天神已经将他带走了,希望我们彼此嫌隙也能随着消去。”   褚奕峰心里一动,这个新单于登基后从未跟褚王朝有过往来,这次虽然累的军士们辛苦但到底是没打起来,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签下条约……   “这次的事我也有所耳闻,都是误会所致。”褚奕峰正色道,“大单于恕我冒犯,有误会都是大单于一直未曾与我朝有往来所致,我朝自大单于登基就曾多次派使者携礼物表贺,但大单于却不肯接受我朝的好意,若能结兄弟之邦,修万世只好,对于我两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羌胡挑起眉毛,为了祝余他确实要在今天答应下来今后不再进犯的盟约,但见到这个小将军正经起来他也来了兴致,坐正身子笑道:“那大将军的诚意呢?说白了,中原人朝代更替,但历来就没有主动侵犯过我匈奴的土地,自来都是我匈奴兵士侵到库沙尔湖去抢掠,我和你定下这盟约不过是限制了我的动作,对我有何好处?”   凌霄和祝余同时心里一动,凌霄是听不得外人呛褚奕峰一句的,祝余也暗骂羌胡犯病,明明都答应自己了还逗他作甚,两人正要   开口时褚奕峰先一步回答了。   “大单于所言无误。”褚奕峰一笑,“历朝历代中原都没有主动侵犯过匈奴国土,那是因为匈奴国土处于草原戈壁之中,我中原人习惯了江南的鱼米之乡,并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就算是打下来这疆土又有何用呢?”   凌霄心里叫了一声好,羌胡先是心里一怒,但见褚奕峰并没有任何取消讥讽的意思,他确实只是再陈述一个事实,羌胡反笑了起来,笑道:“大将军是个直爽之人,我喜欢,那大将军自己说说吧,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若大单于愿意与我朝修下万世之约……我可请求朝廷开辟正式的通往匈奴的商贸线路,届时税收降下……”褚奕峰犹豫了下,沉声道,“两成。”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愣了,凌霄心里一动,这买卖也不一定赔,向来匈奴从中原采购的都是丝绸布匹和粮食之类,而匈奴卖给中原的却是毛皮肉类,虽说不比布匹粮食的购入量大但这价格要高了很多,这么来短期还是看不出是谁赚谁赔,但粮食比起毛皮之类对百姓来说要重要的多了。   羌胡更是一阵出神,匈奴为什么会频频越过国界抢掠,好好的谁愿意去打杀,自己人又不是不会折伤,但帐中没有吃的了,不去劫掠怎么办?边界的奸商们还每每囤积居奇哄抬粮价,但中原历朝历代的皇帝就紧卡着这一道关口来限制着他的子民,要是真的能像褚奕峰说的……羌胡缓缓道:“大将军可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你能做得了这个主?”   褚奕峰顿了下,正色道:“我会向朝廷交涉。”   羌胡静静的看着褚奕峰,摇摇头:“只怕大将军说服不了你们的皇帝,罢了,这次的事本就是我理亏在前,在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会签下合约,不用刚才的条件我也会答应的。”   羌胡见褚奕峰还要再说抢一步道:“若有朝一日大将军能登大宝,我愿意与大将军签下另一份合约。”   褚奕峰愣了下,摇摇头:“大单于不知道我朝中事,我现在只是皇孙,再说我非嫡长,不会继位的。”   羌胡却不再理会,命祝余拟下合约,祝余取来羊皮纸,不一会儿两张合约书就:   兹以两国有所不惬,大匈奴大单于与大褚国大皇帝合意修好,保其子嗣后不至失和,现大匈奴大单于与大诸国镇国尊郡王一晤,匈奴大单于愿终此一生保证,兵不犯大褚国。   祝余将两张合约双手奉与羌胡,羌胡看了一遍点点头:“不错,大将军看看吧。”   凌霄上前,   祝余将合约递给凌霄,凌霄再奉与褚奕峰,褚奕峰看了一遍,凌霄余光一扫也看明白了,羌胡只答应了自己在位时不会进犯褚国,但他却不要任何好处,这对褚国来说没有任何害处,像这样的条约不必上奏朝廷,即时签订就可以。   褚奕峰与凌霄眼神交汇,褚奕峰点点头:“大单于好诚意,我愿意代我大皇帝签下。”   凌霄和祝余各自取出印鉴来按下,彼此交换,再落下印鉴,合约生成。   褚奕峰正要说什么时羌胡又道:“祝余再写。”   “是。”祝余再次取出两张羊皮纸,羌胡看着褚奕峰一笑,缓缓道:“兹以两国修好多年,大匈奴大单于羌胡与大褚国大皇帝褚奕峰……”   “大单于!”褚奕峰不由得出声,睁大了眼睛,“这是何意?”   羌胡一笑并不多言,继续道:“大匈奴大单于羌胡与大褚国大皇帝褚奕峰愿修兄弟之好,结万世之约,两国兵士永生不犯彼土,两国互通商贸,税捐俱减两成。”   祝余在两份上都按下了羌胡的印鉴,对凌霄和褚奕峰正色道:“我大单于愿与结下万世之好,但这前提是镇国尊郡王褚奕峰继位,何时镇国尊郡王继位,何时这份合约生效。”   褚奕峰和凌霄只觉得胸间心潮涌动,之前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羌胡竟会如此,褚奕峰正色道:“我先谢过大将军美意,但……”   “不必多说了。”羌胡匪气一笑,“若是别人登基我也不会同意这样的条约,若是你登基我自会命使臣前往朝贺。”   褚奕峰还没有说话凌霄先一步取出褚奕峰的印鉴来在两份合约上郑重印下,然后将其中一份收好,一躬身道:“我替英王殿下谢过大单于美意,若有朝一日这张合约能生效,英王殿下亦愿意派遣使臣前往匈奴同贺。”   “好,你们自去吧。”羌胡笑笑,又对褚奕峰朗声道,“等你登基的那一天,我再去让你请我一杯那什么皮的奶!”   褚奕峰一笑:“定然!”   凌霄和褚奕峰携着两份万金合约离去,这时候的凌霄和褚奕峰还不知道这份合约在日后会给两国边境的子民带来了多大的恩惠,多大的荫泽。   众人回到褚军大营,褚奕峰签下这样的合约乌戟褚奕峰众将士也是高兴,迎面见在军营驻守的严师笑笑,伏杰琴正要大声告诉他这好消息,但只见军营大门外严师等候已久,见到褚奕峰回来登时滚下泪来,抢上来跪行泣道:“王爷!皇上……皇上驾崩了……” 第六十四章     “皇上驾崩了……”   凌霄只觉得脑中空白了一下,他早就得到了史沛的密信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忙转头看褚奕峰,褚奕峰脸色刷白,当即愣在了那里。   “王爷……王爷?!”凌霄心里担心,扶着褚奕峰的肩膀摇了下,褚奕峰定定的看向凌霄,嘴唇抖了下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凌霄当即扶着褚奕峰进大帐,转头对伏杰琴大声道:“王爷情绪不好!众将士听命于伏将军,伏将军一会儿再将皇城的旨意送到大帐里来!”   “知道了!”伏杰琴勉力止住眼泪,一抹脸转身对众将士哽咽道:“都去我的帐子里!”   凌霄一进帐直接将褚奕峰抱了起来放到榻上,为他褪下了盔甲,揽着褚奕峰小声道:“峰儿?难受不?说说话……”   褚奕峰抬头看着凌霄,眼泪簌簌落下,半晌才“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了半日哑声道:“皇爷爷死了……”   凌霄的心里像是被大锤砸了似的,眼前的褚奕峰哭的就像个孩子,他知道褚奕峰从小受老皇帝的疼爱颇多,一时听闻了噩耗自然受不住,凌霄坐下来把褚奕峰揽进怀里,小声哄道:“圣上也是凡人,到了这个岁数已经算是高寿了……这一年来老人家受的罪不少,想来……”   “父王不是说……不是说皇爷爷身体康健了么?”褚奕峰眼中的泪水不断的流下,哽咽道,“怎么却……这么这么快就去了呢?我还想……回去也给他做一回双皮奶呢……”   凌霄心中大痛,天可怜见,他该怎么跟他的孩子解释?自他们出皇城皇帝的身子就一坏再坏,太子自然不会告诉手握大军的褚奕峰这种消息,这些凌霄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一直催促解决这边的事,就是想要让褚奕峰在出事时可以回到皇城,但到底是晚了一步。   凌霄轻轻揉着褚奕峰的后背,拿了帕子给他擦脸,柔声哄到道:“圣上年岁已高,突然……也是有的,这样少受了不少罪呢,你看那常年缠绵病榻的老人家,要是那样才真的命苦……别哭了,峰儿?”   褚奕峰摇摇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哽咽道:“年三十的时候我进宫去给皇爷爷磕头,他……他思念起皇祖母来哭了,当时他问我想念不想念英王妃,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死生不复见……亡魂不入梦,我不懂得,现在懂得了……”   褚奕峰把脸埋在凌霄怀里,凌霄能感受到透过衣衫的湿热的泪意,凌霄叹息,轻轻抚摸着褚奕峰安慰着他,褚奕峰哽咽的浑身发着抖,凌霄心疼的受不住,拨开褚奕峰脸上打湿的发丝,哄到:“峰儿……罢了,哭吧,别憋着,哭出声音来……”   褚奕峰已经哭不出声音来,只不断的流泪。   “大将军,小侯爷,皇城的旨意……”伏杰琴在帐外请示,凌霄道:“伏将军略等等。”说着将褚奕峰的靴子脱下,抱着他让他躺到榻上,又扯过棉被给他盖上,柔声哄到:“别憋着,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再来看你……”说毕又亲了褚奕峰额头一下,转身出帐。   “皇城的旨意呢?”凌霄接过孝服穿在身上,扯过一条白布系在头上,见伏杰琴面有难色疑道,“怎么了?”   伏杰琴一叹气,将皇城传来的信件递给凌霄,沉声道:“你……自己看吧。”   这次皇城里传来的信件是以黑色信封装起来的,凌霄心里一沉打开,一开始就是交代了皇上几时几刻驾崩的,驾崩时见过谁说过什么,凌霄一目十行,老皇帝死前确实写下了给太子的诏书,下面就是太子给北部将士的命令……凌霄看完后目眦欲裂,一双凤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手指不自觉的紧紧的攥起信纸……   “小侯爷……太子爷不让咱们回朝,这是什么意思?”伏氏族受先皇恩惠颇多,如今伏杰琴知道皇上驾崩了太子却不许他们回朝为先皇守灵早就炸了一身的血,怒道,“只让我们以国事为重,切不可过于悲痛,这是什么话?!并没有打起仗来,匈奴的事太子也不是不知道,情况没有危急到如此,军中还不少人都是有爵位的,派一部分人回朝也算是旧例了,如今太子却不许!我是个糙人,只想回去给皇上磕个头哭一回报答皇上大恩,不懂得这是什么道理!”   伏杰琴红了眼狠声道:“如今皇上去了,太子爷莫不是忌惮英王殿下会……”   “伏将军请慎言!”凌霄冷冷的打断伏杰琴的话,低声道,“伏将军一时口快,但这话若是说出来让太子知道了,将军要陷英王殿下于何地?!”   伏杰琴自知失言,还是忍不住咬牙低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些年也立下军功比什么不强?光知道在内廷里勾心斗角!”   凌霄也知道伏杰琴是为褚奕峰不平,叹息道:“祸从口出啊将军,太子所虑甚是,太子不知我们已经与匈奴和谈,如今我们将与匈奴签下的合约交到皇城去,太子一定会准许我们即刻回皇城的。”   伏杰琴冷冷一笑:“是,我这就去命风行军传信。”   凌霄压下胸口的怒意,想了想对乌戟道:“乌将军,传令所有将领军士,将太子旨意一字不差的读给他们听,如今山河崩,不能让军士们迷迷糊糊的,有了太子的旨意军士们也能安心些。”   乌戟心下一动,还是颔首道:“小侯爷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凌霄心中冷笑,光是他们几个生气怎么够,他今天就要让这十几万大军知道,太子、马上就要登基的皇帝是怎么对他们的,战事平定不许回乡!国丧不许还朝!   “小侯爷……”亲军捧上来孝服,呐呐道,“这是英王殿下的……”   凌霄叹息,接过孝服低声道:“我去看看王爷,你去吧。”   亲军躬身退下。   凌霄拿着孝服进帐,绕过屏风,里间榻上褚奕峰还是他走的时候的姿势,凌霄走近坐在榻上,轻轻将被子掀开,褚奕峰将手臂挡在眼前,眼泪又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峰儿……你这是要我的命了……”凌霄将褚奕峰抱起,拿过孝服给褚奕峰穿上,轻声道,“都哭了这半日了,你看看这眼睛……”凌霄看着褚奕峰红肿的眼睛不忍去碰,转身去拧了冷帕子来为他敷在眼上,褚奕峰闭着眼,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哽咽道:“我们何时回朝?”   凌霄心里一疼,顿了下道:“我们还不能回朝……”   褚奕峰拿下帕子握着凌霄的手腕,急道:“为什么?”   凌霄心里叹息,揽过褚奕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太子……你父王怕匈奴趁着我们国丧进犯,让我们还是驻守……驻守北地。”   褚奕峰垂下头,“呜”的咬住了凌霄胸前衣襟,眼泪不断的流下来,凌霄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失去了倚靠的小动物似地,轻声哄劝……   两个人就这么偎依着一直到了晚上,夜里亲兵按凌霄的吩咐送上来几屉包子,凌霄拿过一个走到榻前轻声道:“峰儿,你不是喜欢吃羊肉包子么?吃一点吧。”   褚奕峰摇摇头,白皙的脸上眼睛红肿的吓人,凌霄叹息,坐下来轻声道:“峰儿你知道么,我娘死的那一年,我正好四岁。”   褚奕峰想了想点头:“姨母死的早……”   “对。”凌霄轻轻为褚奕峰理顺他凌乱的长发,慢慢道,“我娘死了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懂事,但也足足哭了数天。”   褚奕峰一想觉得凌霄更是孤苦,点点头,凌霄继续道:“那时候我也难受,但哭也没有用了,娘已经死了,雉儿还不足月,我再一味的哭谁来疼雉儿呢?那时候姑祖母就跟我说,以后我和雉儿就都是没娘的孩子了,让我懂事些,要知道照顾妹妹。”   褚奕峰止了泪,凌霄轻笑:“现在你也要懂事些,你还要照顾我。”   褚奕峰这才想起来凌霄也这一天又要哄自己又要去处理军中的事,定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想到这褚奕峰心里又是懊恼又是难过,急道:“你去吃些东西……”   凌霄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不吃我怎么会有胃口,不哭了?”   褚奕峰心里难过好了些,抹了下眼泪点点头:“爷爷走了,我还有你,你最重要。”   凌霄心里一暖,笑道:“听话,来……”凌霄取过还热着的包子撕开喂给褚奕峰,褚奕峰拿着凌霄的手让他先吃,凌霄一笑吃了,再给褚奕峰褚奕峰也不吃,一定要凌霄吃饱了自己才将他吃剩下的全吃了,小声道:“凌霄……”   “嗯。”凌霄倒了茶来两人喝了,轻声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听话。”   褚奕峰点点头,心里好过了些许,和凌霄一起躺在榻上,凌霄扯过被子将两个人盖好,褚奕峰微微蜷在凌霄怀里,呢喃道:“你放心吧……我好多了。”   凌霄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褚奕峰静了片刻突然道:“我才知道亲人死了这么难受……以后,我一定得死在你后面……”   凌霄闻言眼眶的瞬间红了,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唇,哑声道:“瞎说,我们都不会死。”   “嗯。”   凌霄掖掖被角,柔声道:“睡吧,听话……”   “嗯,我听话。”    第六十五章      翌日褚奕峰就好了许多,虽然神色还是难过但至少会好好的吃饭了,凌霄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好多说什么,这种事是唯一他不能为褚奕峰担下的事,只能靠着时间慢慢磨平。   褚奕峰和伏杰琴他们都以为太子看了和匈奴单于签下的合约后就会让他回去,凌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心里没这么乐观,依着太子的性子,不登基估计是不会放心让褚奕峰回朝的。   这是一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世代,即使这个臣是军的儿子也不例外,凌霄不会犯傻因为一点屈辱就去打破这认知,即使这个认知是错的也不行。   沉默不等于接受,不反抗不等于愿意屈服。   凌霄在帐中拟好了给太子的折子,言语恳切,先是陈述了英王在这次和谈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又表示了英王殿下这些天悲痛的情况,最后恳求太子能尽快让他们回朝。   写好折子凌霄又拿过皇城中自己探子的密信,史沛已经打通了各个关节,只等凌霄一句话,届时武安侯就会为北部将士请封,其中褚奕峰会被请封正一品监国尊圣郡王,届时太子登基,褚奕峰就会是第一位监国尊圣亲王。   凌霄拿过密信轻轻的丢进碳盆中,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那早朝时定然热闹了,武安侯亲自请封,朝中他能肯定的就有十二人会附议,太子能驳回么?他当然能,但他不敢,他可以阻止大军回朝,那勉强还有个为了防范匈奴的理由,但他不能反驳朝臣为有功将士加封,不然北部的将士会因为愤怒做什么,凌霄可管不了。   而且此时和谈书已经传到了皇城中,太子命北部大军防范匈奴进犯的理由也会慢慢的站不住脚了,凌霄就是要让太子知道,现在他还动的动不得褚奕峰!   当年为了平定张继叛军凌霄和褚奕峰滚了一身的伤疤回去,从此就将慧王褚奕瑾压的直不起身来,凌霄也要让太子让朝臣知道,如今他一样能将太子压的直不起身来,即使他马上就是皇帝了。   凌霄以前总怕太子登基后自己会控制不住情况,现在他不怕了,随着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凌霄越来越不担心了。 凌霄从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更遑论这回是太子欺负到褚奕峰头上来了,凌霄冷笑,很好,太子不是不让他们回朝么?好,那就不回去了,光一个正一品的监国尊圣亲王的封号怎么够?监国尊圣亲王的封地可不能差了,太子既然这么在意北部,那就将这片地封给褚奕峰好了。   凌霄写下密信,嘱咐史沛万事小心,请封时务必要将北部的封地要下来。   凌霄命秦龙进帐,将密信交给他让他封好,送到皇城的密信凌霄向来都会让秦龙看一遍以防万一,秦龙略略看了一遍后变了脸色,哑然道:“主子……这样,是不是……”   “放心,我敢开口要就已经料定了他会给。”凌霄轻笑,太子不是一直用强调北部重要的办法来困着褚奕峰不让他回朝么?好,他还就不回去了,他不为褚奕峰请封南方鱼米之乡,偏偏只要这苦寒之地,偏偏就要手握着这十几万大军驻守在匈奴要塞上,他要让太子登基后一想起北部来就担忧,就恶心,就睡不着觉!   秦龙也知道主子的性子,不再劝,当着凌霄的面将密信封好带了出去。   晚间戌时乌戟来找凌霄,故意挑着褚奕峰巡逻的时候来就有点意思了,凌霄亲自给乌戟倒了茶:“乌将军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乌戟低头慢慢饮着茶,半晌道:“小侯爷……这几日军士们听说了太子不许咱们还朝的事,都有些……有些怨怼。”   “太子也有太子的考量。”凌霄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乌将军这点道理肯定是明白的。”   乌戟自嘲一笑:“君?君已经去了,咱们连个头都没能磕上,现在这个……一天没登基那也不是君。” 凌霄凤眼微挑,放下茶盏道:“乌将军请慎言,即使登基大典还没有举行,太子也是太子。”   “小侯爷,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乌戟也知道凌霄的性子,你不先拿出点诚意来就别指望他能跟你说一句实话,乌戟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小侯爷你也看出来了吧?太子从来就瞧不起咱们武将,他手底下得力的,一直受他提携的都是酸儒,可不是,那群人比咱们口舌好,在朝上拐着弯骂了咱们几句咱们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想这天下都是谁打下来的,靠着文官那几句文绉绉的狗屁?我呸!”  乌戟看了下凌霄的神色,继续道:“就拿英王殿下说,就是因为英王从小喜武不喜文……”   “乌将军!”凌霄冷冷道,“若将军是来跟我议论英王殿下的是非的还请回吧。”   乌戟自知失言,他也知道凌霄从不跟任何人议论关于褚奕峰的事,两人的暧昧也是当年从军中传出来的,乌戟也知道一些,连忙转口道:“我不是走心的,小侯爷莫在意,我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手下握着这十几万的军士,与其等着太子登基后一点点的将咱们的军权分了,倒不如……”   乌戟说的凌霄不是没想过,现在他们手下可以调派的就有十二万军士了,凭着祝余的关系再跟羌胡借一些兵,到时候再让皇城内的韦铮辅接应……   凌霄闭了闭眼,以前看别人手握大权还不满足凌霄还觉得好笑,现在他自己也知道了,拥有的权利越多越不会满足,这是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征服欲在躁动。   凌霄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乌将军说的话我全当做没听见,乌将军府上也是时代功勋,如今天下已定,何必挑起战火?”   乌戟一顿,长吁一口气,起身道:“小侯爷既然无此意,那就都是我白操这份心了,小侯爷还有事,我先去了。”   凌霄定定的看着乌戟的背影,感怀道:“乌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天下事皆逃不过一个‘理’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乌将军若还肯助我,那到时我一定千百倍的回报将军,以谢今日之恩。”   凌霄见乌戟一侧头,低声叹道:“来北部之前我为英王请封,事前我并没有知会将军,殿上将军却不惧得罪太子毅然附议,此恩此情凌霄一直记在心里,若有一天大事成,凌霄定然不会忘了将军一路的帮扶。”   乌戟身形一顿,凌霄的话触动了他的情肠,身为武将建立不了功勋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无人赏识,一身热血无处流,所以知遇之恩才如此可贵,乌戟点点头,低声道:“那日殿上我没有多想,同为武将,惺惺相惜也是平常,更何况我与英王殿下同在战场上流过血……小侯爷今天的话我记下了,若有朝一日用得着我,小侯爷的只管吩咐。”   乌戟走后凌霄定定的看着帐中的烛火发呆,此时乌戟来投诚他心里不欣喜是假,但还没有到要和皇城兵刃相见的程度,凌霄自己被人诟病无妨,褚奕峰一辈子没做一件错事,凌霄不肯在史书上给褚奕峰抹一笔篡位的骂名。   诚然太子的言行一直是不得武将们的心的,当年老皇帝打下这江山来可不是光靠着几个谋士练嘴皮子的,那都是武将们真刀实枪的用血肉打下来的,如今天下已定百业生平,太子不好武对武将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更重要的是太子想要拿下武将们的军权,从他不待见褚奕峰就看的出来,听听,平时责骂褚奕峰时都骂的什么?莽夫、愚将、空有拳脚。   太子教训自己儿子别人没甚说的,但这话武将们听了难免心里打个转,你是教训你儿子呢还是骂给我们听呢?如今老皇帝驾崩,失去靠山的不只是凌霄和褚奕峰,首当其冲的还有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凌霄冷笑,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朋友,玩弄这点心机他向来熟练。   帐门打开,凌霄见褚奕峰一笑,起身为他褪下外袍,笑道:“冷不?看看这脸凉的……”   褚奕峰随着凌霄坐下来,顺着凌霄的手将衣服脱下只剩下里衣,凌霄一看笑了,刮了下褚奕峰的侧脸揶揄道:“又偷着穿我的。”   褚奕峰也笑了下,垂下头摸了摸里衣袖口的暗纹,凌霄心里松快了些,今天自己逗他时也会笑一下两下的了,比前几日的情景好了不少了,凌霄倒了水来让褚奕峰泡脚,都收拾好了凌霄起身,褚奕峰连忙拉着凌霄的袖口:“你做什么去?”   凌霄一愣,笑了下揉了揉褚奕峰的头发:“我去外面把茶水端进来,一会就煨在小炉子上,半夜里你再醒了就能喝口热的了。”   他们的帐子里暖和,半夜里褚奕峰常会口渴,褚奕峰这才点点头,不错眼的看着凌霄转身走到屏风后面,又看着他端着茶水回来,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疼得慌,这孩子几天前就开始黏自己,以前褚奕峰也爱和自己亲密但不是这样,现在就像是怕一不注意自己会跑了似的。   凌霄明白褚奕峰的心理,其实很简单,老皇帝的驾崩让褚奕峰不安,再疼自己再爱自己的人也会离开,褚奕峰头一回失去了至亲,他在本能的寻求倚靠。   凌霄知道褚奕峰心里难受,平静的纵容了他不自觉的撒娇,褚奕峰的一切行为都是那么简单好懂,凌霄都会纵容。   凌霄也脱了外衣上塌,褚奕峰将汤婆子踢到凌霄脚底下,自动的靠进凌霄怀里,凌霄一笑:“冷?”   “不冷。”褚奕峰摇摇头,凌霄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的后背,想了想道:“明天想吃什么?你最近总是没胃口,吃点山楂?”   褚奕峰点点头:“都行,你做的都好吃。”凌霄笑笑,揽过褚奕峰让他躺的更舒服一点,轻笑:“真听话……”褚奕峰闻言笑了下,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似的。   看着褚奕峰的样子凌霄禁不住心疼,也许褚奕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不经意间在努力的讨好凌霄,像只小动物似的,失去过一份宠爱后会不自觉的去讨好还在对自己好的人,恐惧着失去,渴望着温暖。   凌霄不会多说什么,褚奕峰会长大,亲人离去的哀伤也会慢慢抚平,现在他只会更温柔、更温柔的宠爱他的小将军,安慰他的伤口,呵护他的难过。    第六十六章    一切都在凌霄意料之中,几日后太子宣召,感怀英王褚奕峰军功,授以册印,加封正一品监国尊圣亲王,授以北地自赫赫沙至胡儿山为封地。   褚奕峰接旨时情绪没有什么波动,起身对宣旨的大臣问的第一句话是:“父王是不是不让我回皇城了?”   凌霄心里一疼,谁说褚奕峰什么都不懂的,他都明白的。 宣旨大臣没有料到褚奕峰会问这个,顿了一下道:“还有几日大行皇帝就出殡了,英王殿下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了,殿下请放心,太子爷知道您的功劳,扶灵当日必然会诏英王殿下回去的。”   褚奕峰点点头,漠然道:“我知道了。”   凌霄起身命人撤去香案,自己拔出匕首来割下了褚奕峰的一段头发,又在自己孝服上扯了一段白布系好,双手递给宣旨大臣,低声道:“小殓那日来不及,大人现在帮英王殿下将头发带回去吧,虽在军中一切不便,但礼法不可废。”   那大臣连忙双手接过,躬身道:“内务府的人马上就会为英王殿下在赫赫沙选好府邸,用不了多长时间英王殿下就不用在这里受委屈了。”   褚奕峰略一点头,宣旨大臣又宣读了其他的旨意,命调遣来的五万军士各自回到以前的兵营中,伏杰琴和严师回朝,乌戟随褚奕峰驻守北地。   伏杰琴和严师即刻随着宣旨大臣回朝,走前伏杰琴找过凌霄一次,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八个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凌霄一笑,打点了不少东西为伏杰琴和严师践行。   送走了伏杰琴和严师一行人凌霄回帐找褚奕峰,褚奕峰正坐在榻上出神,凌霄过去故意逗他:“了不起,一场仗没打已经成了监国尊圣亲王了。”   褚奕峰抬头看凌霄,低声道:“父王宁愿破例为我加封,也不让我回去给皇爷爷出殡。”   凌霄心里一疼,坐下来轻声道:“太子……他是想……”   “他是想登基后再让我回去。”褚奕峰垂着头低声道,“出殡后马上就是登基大典,不登基他不会放心的……舅舅说功高盖主,我也没有多大的功劳,更没有想仗着功劳做什么,父王为什么这么防着我?”   “太子本就是多疑之人。”凌霄尽量的为褚奕峰疏导,柔声道,“自古哪个皇帝不是这样呢?再说……给这里作为封地也不错,太子登基后估计马上就会立你大哥慧王为太子,遵明警训,届时成年的皇子们都要授封地离开皇城的,如今你不过就是早了一步而已。”   褚奕峰还是有些难过,   凌霄欣慰他终于明白过来但也心疼他,又笑道:“这也没有什么,你原本就想要这里的封地,兜兜转转,还是来这里了,我早就标上了你的签,少不得也得跟着来伺候你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住到你的府邸里,也不用整天藏着掖着的了,多好?”   褚奕峰闻言勉强笑了下,侧□子枕在凌霄腿上,凌霄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的侧脸,褚奕峰拉着凌霄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凌霄看着褚奕峰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一直在北部,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名正言顺的回到皇城中,早晚、早晚有那么一天。  凌霄为了让褚奕峰高兴隔日就带着他去了赫赫沙,借着去看府邸的由头带着他好好转了转。   赫赫沙是北部最繁华的一座城,它是连接着几大要塞的商贸重地,虽然现在为大行皇帝守孝没有娱乐但还是很热闹,凌霄和褚奕峰穿着寻常衣饰在城里溜达,一起看街边叫卖的东西,一起去看府邸商议怎么动工怎么修葺。   “这里回来扩建一下,都种海棠。”凌霄笑道,“再修一个池子,就像以前在海棠院里一样,好不好?”   想起以前两人在海棠院里的点点滴滴褚奕峰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点点头:“好,那边还得有木桩子才行,再修个凉亭子,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在园子里赏花,喝酒。”   “对,亭子就用黄杨木的,也不涂漆,只略雕出些样子来就好,雅致又好看。”凌霄转头对监工的官员淡淡道,“王爷说的可都记下了么?”   那小官连忙点头,犹豫了下小声道:“小侯爷,这……这修建封地的府邸都是从内务府里拨银子,这都是……都是有数的,小侯爷刚才说的那些,还有那些黄花梨和紫檀木的家具……实在是耗费太大,恐怕内务府里出的银子不够。”   褚奕峰闻言连忙道:“那就别……”   “那也得按着英王喜欢的办!”凌霄心里暗骂这小官,银子够不够的用你说,褚奕峰好不容易心里好受点又来堵心人!凌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银子不够我自然会补上,你只记下来就好。”   “是。”小官呐呐闭嘴,将刚才凌霄说的那黄杨木的亭子也记下来。   又商议了片刻凌霄就让那小官下去了,褚奕峰拉了拉凌霄的袖子道:“刚才我没留意……好像是花费多了些,那些东西还是别弄了,我也用不出好赖来,能用就成。”   “银子上不用你担心,多着呢。”凌霄一笑,“放心吧,我比你会过日子呢,以后咱们自己立门户了,该省的我知道省着。”说着   声音低下来,小声道:“攒了钱都让你收着,好不好?”   褚奕峰耳畔一红,一笑:“府里的钱还是你管着吧,平时给我点儿零花就行。”   凌霄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凑得更近,凤眼微抬扫了一眼跟着的人,随侍的亲兵下去,凌霄又轻声道:“就要一点零花儿?你知道正一品亲王的岁贡有多少么?全给我?”   凌霄这么说话嘴唇都会扫到褚奕峰耳廓上,褚奕峰有点受不住,央告道:“别……一会儿让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么了?”凌霄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欣慰,这么多天褚奕峰总算是有了些鲜活的气息,凌霄索性轻咬了下褚奕峰的耳廓,轻笑,“这些人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亲兵,没事儿。”   褚奕峰有点难堪也不敢躲,不好意思的笑道:“行了,你不是说还要去陪我看吹糖人的?别……别作弄我了……”   “作弄?我这是疼你呢。”要不是这屋子里还没收拾出来……凌霄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亲了下褚奕峰的脸,笑道,“行了,看吹糖人的去。”说着牵着他的手出去。   赫赫沙主要的几条街道这个时候正热闹着,不少匈奴的女人和鞑靼的女人带着孩子来采买货物,官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去理会那些女人,异族的女人们也会几句汉语,急匆匆的采买的货物就走,不多做耽搁,商贩们也不在价格上刁难她们,异族的孩子们好奇的看这看那,又被自己母亲谨慎的搂在衣服里。   “那是什么?”褚奕峰指着一个摊子让凌霄看,凌霄扫了一眼轻声道:“那是奶茶,你不是也喝过?”   褚奕峰摇摇头:“不是这个味的。”   “一副锅灶一个味儿。”凌霄不欲让褚奕峰吃外面的东西,哄道,“回去我给你煮,比他这个强。”   褚奕峰憨憨一笑:“那好,你那天还说再给我做山楂呢,也忘了。”   这个是真的忘了,这几天烂事太多,凌霄失笑:“你就这个记得清,回去给你做,还是做山楂酱吧,行吧?”   褚奕峰点点头,他不挑嘴,是凌霄做的就行。   两个人溜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吹糖人的摊子,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最后买了个小狗的,褚奕峰属狗。   褚奕峰拿着糖人,两人又转悠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要买的就是瞎逛,最后是亲兵来找才回去的。   这里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本是骑马来的,转了一会儿凌霄也有些累了,干脆叫了辆马车两人坐马车回去,车里晃晃悠悠的,凌霄看着褚   奕峰要困就给他讲笑话,两人说了一路的话,等到了军营时也已经天黑了。   褚奕峰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转头对凌霄笑道:“太晚了,咱们随便吃吃,有空的时候你再给我做那些东西吧。”   “这么懂事。”凌霄一笑答应了,两人匆匆用了晚饭褚奕峰就去巡视了,凌霄回到大帐中将脚炉子生上将汤婆子暖上,又煨了一壶茶,都收拾好的时候褚奕峰已经回来了。   凌霄起身命人将热水抬进来,两人洗了洗身上才上了塌,凌霄将榻前小几上的灯也吹了,笑道:“今天办的事可真多,累不?看你眼睛都快合上了。”   “嗯,今天困……”褚奕峰也没有穿里衣,赤|裸着身子蜷在凌霄怀里,眯着眼,“真暖和。”   凌霄轻笑揽着他:“跟猫一样,快睡吧……”说着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段,正要闭眼时褚奕峰又支愣起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你先睡,我……我去方便一下。”   “刚干嘛去了?!”凌霄哭笑不得,“都脱利索了你想起来了,刚洗了身上还潮着呢,我给你拿个夜壶吧,别出去了。”   “别!”褚奕峰从不用那东西,脸都臊红了,央告道:“不行……我穿上衣服再去。”   凌霄闻言不知怎么的心里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眼中一暗,并不起身让褚奕峰出去,一只手伸进他腿间……   “别……”褚奕峰像是被抓住了弱点的小兽一样,微微蜷着身体,红着脸求饶:“放开……真的挺,挺想去的。”   凌霄轻笑,起身披了件袍子去外间拿了个小夜壶进来,两人平日里并不用这个,还是个簇新的,褚奕峰一看那个更不好意思了,耳垂都红了,难堪道:“别用这个了吧?”   “这有什么的?谁让你刚才喝了那么多汤的。”凌霄拿了夜壶给他,嘴角噙着笑,“快点,你完不了事儿我也没法睡。”   这么说褚奕峰就必须要听话了,褚奕峰低着头接过夜壶,尽量压低身子不让凌霄看着,凌霄骨子里的嗜虐性被褚奕峰的温驯激的更强了,走近轻轻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发,柔声道:“跟我有什么难为情的?让我看着怕什么,嗯?”说着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的后背,轻声哄:“来……”   褚奕峰呜咽了一声,当着凌霄的面慢慢的泄了出来……凌霄接过夜壶放到外面去,回来就看见褚奕峰把脸全都埋在了被子里,凌霄失笑,上榻抱着他,轻笑:“行了行了,怪我欺负你了?”   褚奕峰红着脸摇摇头,被凌霄欺负欺负   什么的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丢人,凌霄也不再逗他,揽着他哄了几句就一起睡了。   同一时刻的皇城里,祝余的手下跌跌撞撞的从千金馆的暗道里出来,祝余起身急道:“如何了?”   那人身形一个不稳跪在地上,愧恨泣道:“叶航有负主子厚望,失……失手了,只射中了他的肩膀……”   祝余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没事,可有人手折损?”   “没有。”叶航满脸愧色,主子计划了这么长时间的暗杀就这么失败了,祝余安慰道:“如今他的守卫更加森严了,能伤着他就不容易了。”   祝余转身挑了挑灯花,冷笑:“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我还怕失手么?我只要得手一次就够了……” 第六十七章   几日后皇城的旨意就来了:太子于宣德门遇刺,轻伤,恐是异族作乱,着令北部将士严守边关,恪尽己任。   史沛的密报随之而来:太子爷于宣德门遇刺,刺客俱是高手,躲数十丈之外以弓箭射之,伤太子右臂,得手后遁,太子大怒,将有大案发。   凌霄看着两份情报轻笑,祝余的人手果然厉害,伤了太子居然还可以逃之夭夭,估计这次太子要气炸了,还没登基就遇刺了,多打脸。   “主子。”秦龙看着凌霄的脸色,轻声道,“主子……咱们的探子说,顺天府已经抓了不少人了,太子这次真的动了大气,听说将那日宣德门周围的人全抓起来了,牢里都关不下人了,但再拷打也找不出人来,都是些不相关的人,并不见真的刺客。”   “秦龙……你说太子算不算是个有心机有谋略的人?”凌霄心情颇好,打开火笼将史沛的密报放进去,看着跳动的火苗道,“说吧,我随便问的。”   秦龙顿了下,点点头:“以前……太子算是个奇才,不动声色的斗倒了好几位王爷,这个不容易。”   “以前算……”凌霄嗤笑,“你也看出来了?太子已经把握不住皇城的节奏了,他输就输在太得意了,从我入宫伴读的那一年我就看出来,他以为自己坐稳了储君的位子,太大意了。”   秦龙也不解,从这几年太子办出来的事确实能看出来太子不复当年的谋略了,但这回这事办的也太不着调了,马上就要登基了还折腾这么大的案子,储君被刺是很光彩的事么?要是发生在秦龙自己身上秦龙恨不得马上把这事压下来,太子倒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秦龙犹豫了下,道:“太子估计是气狠了,他本来就是个咽不下气的人,多疑……这回的事是太招人恨,这也……”   “他还没有这么傻。”凌霄冷笑,“太子这几年一直在给三品以上的官职换血,但都是暗自操作的,如今先皇已去,不拿着这事给皇城里好好洗洗牌哪行?”   秦龙一惊,哑然道:“原来……原来太子是这个意思!”   凌霄轻笑:“无事,太子没有那么蠢……但这样才有意思呢,现在让我回朝我也不干了,且等着太子爷发完威风吧。”凌霄说着拿了张信纸,下笔交代了史沛不少事,又让秦龙嘱咐那探子:“不要写下来,让史沛抽空去寿康侯府里一趟,见着老侯爷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老人家年事已高,且颐养天年吧。”   秦龙瞬间明白过来,点点头:“是。”   凌霄吩咐好了秦龙   就去找褚奕峰了,这孩子听说太子遇刺后就急急忙忙的给皇城里写折子呢,凌霄几步进了大帐让亲兵下去,自己走到里间就看见褚奕峰坐在脚塌子上,伏在榻前小几上写折子。   凌霄也不多说,自己将那一套小锅小碗的拿出来,将炉子里的火拨旺了些,取了些牛乳隔着水炖上,又剪了块干净纱布包了些茶叶放进去,取了些糖放进去略搅了搅,盖上盖子转身过来去看褚奕峰。   褚奕峰已经写了不少,凌霄俯身一看,呵呵,已经写到禁军防范疏漏上了,凌霄做到榻上轻轻为褚奕峰理顺头发,褚奕峰转头对凌霄笑了下,手下不停继续写,将能想到的防范有些薄弱的地方都细细写在了上面,凌霄看着褚奕峰歪歪扭扭但很认真的字出神……   一个多月前还没有和羌胡和谈的时候,史沛送来皇城里密信,太子与左丞密谈时说,慧王和英王都是孤的儿子,但为了大局,孤只能忍痛割舍英王,若有一日二子水火不容,说不得孤还有你们都要硬下心来舍去英王……   “看看。”褚奕峰吹吹折子,抬头对凌霄道,“帮我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凌霄笑笑接过来细看,褚奕峰皱皱鼻子,欣喜道:“你煮了奶茶啦?”   “狗鼻子。”凌霄顺手揽过褚奕峰肩膀,褚奕峰温驯的倚在凌霄腿上,感受到凌霄轻轻按揉他酸疼脖颈的手舒服的眯起眼睛……   凌霄仔细的看了一遍,笑道,“很好了,太子若是能按你说的这些好好防范起来,那以后一定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   褚奕峰将折子好好放起来一笑:“幸亏这回没有大事,唉……让我回去我还能帮上忙。”   凌霄一笑道:“这就不错了,太子看见了你的折子一定高兴,奶茶应该好了……”褚奕峰跟着凌霄起身,凌霄取了两个缂丝雕花小银碗,将炖好的奶茶倒上,自己先尝了一口,点点头道:“有点烫……味还行。”   褚奕峰捧着小碗吹了吹喝了一口,笑道:“真好……这就是咱们平时喝的茶叶?感觉还要香一些。”   “就是平时的茶叶。”凌霄看着褚奕峰嘴唇上一圈奶茶印好笑,给他抹了下去,“因为有牛乳的味你就觉得更香一点,喜欢就多喝点。”   正说着话亲兵进来取折子,凌霄不让褚奕峰起身,揉了揉褚奕峰的额头笑道,“把小锅里的都喝了吧,我给他拿去。”褚奕峰点点头答应了,凌霄走到榻前拿起褚奕峰刚才写好的折子,宽大的衣袍一挡,只是一瞬间就将袖中早就准备好   的折子换了过来交给了亲兵,淡淡道:“王爷的折子,去吧。”   “是。”   凌霄走到外间将袖中褚奕峰的折子随手扔进了外间的火笼中,施施然取了几块银丝碳来埋上了,转身进了里间,轻笑:“已经送出去了,过不了几日太子就能看见了,放心了?”   “嗯。”褚奕峰憨憨一笑,他心里也明白现在太子已经防范他了,但为人子女,褚奕峰还是有很多事想做,“父王能看见就行。”   当然能看见,凌霄对自己仿的褚奕峰的字很是自信,这还是早些年太子狠罚褚奕峰练字的结果啊,凌霄几乎要感谢那时候太子的不近人情了,逼得自己模仿褚奕峰的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而且那份折子上措辞语气都和褚奕峰的一模一样,言辞间濡慕之情必现,对太子的伤势很担心,但没有一言一语涉及皇城警卫防范的事。   褚奕峰是一片赤子之心但凌霄可做不到,褚奕峰如此熟悉皇城中禁军防范的事,还能说出不少其中的纰漏,只有凌霄知道这是褚奕峰辛苦想了一天的结果,到了太子眼里没准就成了褚奕峰谙熟禁军调派意图不轨呢。再说……凌霄轻笑,祝余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自己也将祝余引为知己,凌霄怎么能拆知己的台呢。   原本对于祝余和太子的事凌霄是不想插手的,先皇,太子妃,褚奕峰,这些人各个与太子是至亲,饶是凌霄铁石心肠也下不去手,但那日接到史沛的密报时凌霄就释然了,不是他先要动手的,现在是太子想要褚奕峰了命了,那就怪不得凌霄心狠了,当然,这些都不能让他的小将军知道。   “你父王看见了一定会按你说的改动一下禁军的统派。”凌霄拉着褚奕峰的手让他坐到榻上来,拿过内务府拟好的修建封地府邸的章程来给褚奕峰看,又拿过一张毯子来盖上两个人腿,两人亲昵的偎依在榻上商议着新居。   褚奕峰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道:“是不是……太奢了些?这比在皇城里府邸还要奢华,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凌霄笑笑拿过章程来指着里面描画的池塘给褚奕峰看,“内务府的人果然上道,我敲打了几句就懂得了,这个回廊做得好,曲折回环,回来喂鱼赏景都好,还有这里……” 褚奕峰噙着笑听着凌霄说着他们未来的府邸,心里暖暖的,点点头:“嗯,都按你说的办。”   凌霄合上本子随手扔在一边笑道:“就知道你都听我的,那我就让他们按着这个章程来了,不到一个月咱们就能搬进去了,园子里慢慢   的两三个月也就能修好了,正好赶着春末天气最好的时候。”   “嗯,都听你的。”褚奕峰点点头,心里受用的不行,两人在一起时间越长,褚奕峰就越沉溺于凌霄的温柔中,褚奕峰以前笑言凌霄就像那大兽将幼兽叼在嘴里一样的对待自己,含在口中,捧在手心,不过如此。  褚奕峰从小就没有人曾这么疼过他,所以一旦沾上了,就是一辈子的毒瘾,再也戒不掉了。   几日后大行皇帝出殡,谥号太祖承天广运兴国洪德显武大仁弘文定业高皇帝,二日后储君登基,大赦天下。太子妃韦氏贤德具备,温丽静婉,抚养诸皇子有母仪之德,得封皇后。   半月后封赏褚奕峰的圣旨正式送来北部,褚奕峰接旨,正式接见北部五品以上的七十二名官员,又半月后敕造监国尊圣亲王府邸建成,褚奕峰与凌霄同时入主英亲王府。 第六十八章 褚王朝的亲王虽然没有汉朝号称“土皇帝”的亲王那么大的权力,但也不至于像清朝一样只有个名号,凌霄仔细的看了看呈上来的亲王可以在封地内行使的权利,心里还算满意。 封地王的俸禄有米万石,可以指挥封地里的驻军,最多可培养亲兵一万六千人,褚奕峰这个有点特殊,因为光他的封地里就有两个军营,这个亲兵的界限就很模糊了,凌霄要是指着多出一万六千的亲兵说那是北部军营里的兵也没人敢说什么。 还有就是军政和经济,封地王手下有一个文相有一个武相,文相管地方,武相管军队。 还没有交出北部军营军权的时候凌霄就让褚奕峰将请封文相武相的折子递上去了,那个时候褚奕峰要递什么折子皇上都会准,没几日风行军就将文相武相的四季官服和大印带了来,文相凌霄,武相鲁伟山。 文相这个好定,褚奕峰想都没想就定下来凌霄,挑选武相的时候倒是颇费了些功夫。 原本凌霄有些倾向于乌戟,怎么说乌戟以前向他示好过,那很多事办起来要方便很多,但现在皇上任命乌戟为北部军营的统领了,再让人家来给你一个封地王做武相就有些不合适了。 后来凌霄又看上了华轩欣,凌霄喜欢华轩欣办事灵活会体贴上意,但褚奕峰不喜欢他,说华轩欣不具有大将风范,军事上的事凌霄还是很相信褚奕峰的眼光,最后挑中了褚奕峰看好的鲁伟山,到了后来任命折子来的时候两人才知道鲁伟山竟曾从师于韦铮辅,听说了这个凌霄就更放心了。 凌霄将自己工部侍郎的大印交给风行军带回皇城,当天就穿上了文相的官服,一身锦袍配上凌霄的风采闪的褚奕峰半天回不过神来,凌霄好笑,轻轻弹了下褚奕峰的脑门:“傻了?” “没有……”褚奕峰摸摸脑门嘿嘿笑,“你穿这个真好看……”凌霄笑笑又嘱咐了他不少事,两人一起前去议政。 政事上有凌霄就不会出问题,再说北部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处理的事,凌霄让褚奕峰将精力放在培养亲兵上,并嘱咐了先培养两万人,一年之内在慢慢的扩增到三万,褚奕峰刚听了后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只能养一万六吗?多了的怎么说?” 凌霄轻笑:“我跟乌戟已经打好招呼了,朝廷每年来点兵的时候我就将多出来的亲兵编到北部军营里去,没事。” “但……”褚奕峰还是不放心,“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来养他们呀!” 凌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都已经挂到北部军营的编制里了,凭什么咱们养着?那是皇上要操心的事。” 褚奕峰隔了很多天才明白,凌霄是在拿着皇帝的银子养自己的亲兵,褚奕峰有些不明白凌霄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养这么多人做什么呢?凌霄没说,不过褚奕峰自己也喜欢练兵,也就不再纠结了。 这一段日子凌霄和褚奕峰都过的很充实,褚奕峰每日去军中练兵,凌霄就是半个土皇帝,封地里的官员也看明白了,他们的王爷不理政事,且对凌相言听计从。 一开始众官员对凌霄并不是很信服,军中的那点事大家都知道,凌小侯爷与王爷起行坐卧都在一处,大家都说这位小侯爷是靠着一张脸上位的,以为爬上了王爷的床就能呼风唤雨了?众官员最瞧不起的就是佞宠一流,但不到一个月凌霄就让他们知道了佞宠的厉害。 凌霄先是带着亲信彻查一遍封地里这几年的旧账,一开始官员们还不是很在意,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他们不信凌霄能看出什么来,就明摆着由着凌霄查,一点也不怕,可惜凌霄只用了不到三日就将所有的假账漏账全都找了出来。 凌霄当时就罢免了一个四品的官员两位六品的官员,凌霄说的很明白,你可以受贿但不能贪赃,官场中人情往来这一套凌霄比他们玩的熟,知道这个肯定是杜绝不了,水之情则无鱼,凌霄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关乎重大的事件,像是调派粮草征收税赋这样的事要是敢玩猫腻那就别怪他心狠了,罢免官员的当天那三个官员的家小抱着银票匣子来找凌霄,更有一个妇人抱着自己襁褓中的孩子来哭求,凌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交代亲兵:赶出去,胆敢闹事的,杖毙。 妇人们没有想到凌霄真的敢动手,笑话,在衙门里聚众闹事凌霄为什么不敢,妇人们知道没了办法,哭哭啼啼的抱着孩子回去了,隔日衙门里就是另一派气象了。 褚奕峰得了凌霄的授意,从军中赶来好好的安抚了手下的官员们一场,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自得其乐,凌霄看着众人眼中的畏惧心里有些惬意,在皇城里那么难的时候自己都能站住脚,更别说是你们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凌霄刚站稳了脚就开始采取怀柔路线了,御人之术不能是一味的铁血手腕,国丧中虽然不能搞什么娱乐活动但有了节日官员们私下还是会走动一番的,转眼就到了惊蛰日,因着前面的事没人敢给凌霄送礼,凌霄自己先准备了多份厚礼遣人挨个送了过去,凌霄家底厚实,送去的都是珍宝,官员们看着礼单心里松了一口气:凌相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随着又提起一口气来,居然让凌相先把礼送来了!众官员连忙也打点了礼写好了礼单子送了过去,自此就有了往来。 凌霄平定了前面的事心情好了不少,陪着褚奕峰准备惊蛰日的祭祀,早起两人和随行的品级高的官员一起到城北的万佛寺里为封地的百姓们祈福,祭白虎打小人进元宝,忙完了这些已经到了午间了,褚奕峰命随行的官员回去,自己跟凌霄回府。 英王府现在修建的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下园子里还在精修,凌霄的要求多,就光是园子石桌石凳就已经换了两套了,凌霄也不着急,要求务必尽善尽美。 回到府里褚奕峰去卧房里间翻检了半日,凌霄换了衣服就看见里面褚奕峰坐在地上翻箱倒柜的,走过去揉了把褚奕峰的头:“想找什么?” “就是……”褚奕峰使劲的往箱子钻,伸尝了手臂去翻,断断续续道,“找……那个,去年在上栏猎场里你,你给我的那个……啊啊就是这个!” 褚奕峰找出一个半旧的荷包来,站起来拿着给凌霄看:“哈哈,就是它!去年在上栏猎场里你给我的彩头,你不是说这是避五毒的?嘿嘿……我现在就戴上。” “说是惊蛰也没有这么快。”凌霄见他兴致高心里也高兴,拿过那个荷包闻了闻,轻笑,“这里面的药材都是隔年的了,不好了,我再给你配一个。” 凌霄说着叫来丫鬟:“去让人到祖太医那里,取重楼、半枝莲、狼毒、菖蒲还有佩兰各一两。” 丫鬟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的带了一个锦匣子来,里面有不少隔间放着凌霄要的药材,还有一些香味重的花蕊,那丫鬟福身道:“祖太医问相爷是不是配五毒荷包,若是的话,那匣子里面放着些上好的花蕊,相爷能着用吧。” “祖太医果然得用,去吧。”凌霄让丫鬟下去,自己去箱笼中取了荷包匣子来,挑了两个一样的素色的绣工好的荷包放在一边,拿了张纸摊开,打开药匣子抓药材,将药材混匀了后又取了花蕊放进去,细细闻了闻又取了些佩兰调好,将混好的药材放进两个荷包里系好,拿了一个给褚奕峰:“闻闻。” 褚奕峰接过闻了闻,也说不上来什么,憨憨一笑:“好闻,你还真厉害……什么都会。” “在诲信院的时候你稍微看看医书也能懂了。”凌霄轻笑,拿过荷包给褚奕峰戴在腰间,自己拿了另一个也带上了,笑道,“行了,旧的那个扔了吧。” 褚奕峰摇摇头拿起旧的荷包好好放了起来,又将他刚才翻乱了的箱子柜子收拾好,小声道:“你给我的哪能扔了,我先放起来,以后拿出来看看什么的。” 褚奕峰仔仔细细的收拾东西,凌霄笑笑坐下来磕着瓜子看着他收拾,不多时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个人以国孝中不宜宴饮为由不设宴了,只命官员们各自回府跟自己家小聚聚。 因着孝期平日里膳食的份例都减半了,菜色不多但都是褚奕峰喜欢吃的,凌霄让人都下去,两人亲亲热热的用晚饭。 “我刚看外间里的礼单了,这么多。”褚奕峰低头扒饭,“这好么?” 凌霄给褚奕峰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一笑:“有什么不好的?前些日子我是为了立威,现在下马威已经给了,这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哦。”前面的事褚奕峰向来都是听凌霄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凌霄笑笑:“给我的不就等于是给你的?我如今连个府邸也没有,每日吃你的喝你的,受点儿贿少不得也都得孝敬英王殿下了。” 褚奕峰点头一笑,满意道:“那是,一会儿把那些东西都放到咱们库里去。” 咱们的库,褚奕峰喜欢一切两个人共有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褚奕峰去洗澡,凌霄先洗好了,披了件衣服来外间拆官员们送来的礼,不过都是古玩字画一类的,凌霄不甚在意,挑了几件十分精巧的留下准备摆到房里,剩下的全都放回库房里。 褚奕峰还先出不来,凌霄慢悠悠的拆着礼盒细看,看到华轩欣的礼的时候凌霄终于明白褚奕峰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人了,凌霄看着锦盒了的东西嗤笑,堂堂一个武将玩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锦盒里放着一柄玉势,凌霄拿起来细看,通体温润光洁还很透明,看不出这是什么玉石的,但隐隐可见是夜光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不太显,要是熄了灯…… 凌霄心里轻笑,这个华轩欣八成真的以为自己是褚奕峰的男宠了,拿了这个来讨好自己,呵呵……再看那锦盒里面还有一本册子,凌霄拿出来随意的翻了翻,里面的春|宫也很精致,凌霄随手将那册子扔回锦盒中,拿了那玉势走到了里间。 褚奕峰刚从浴桶中出来,凌霄走近拿过一张柔软的大毯子给褚奕峰裹上,让他坐下来取过布巾为他擦头发,褚奕峰舒服的眯着眼,搂着凌霄的腰把脸埋在凌霄小腹上,呢喃道:“外间的礼都看了?” “看了,找着个好东西。”凌霄给他将头发理好,将布巾放到一边,直接将褚奕峰抱到了床上,走到外面来让人将浴桶搬出去,自己将灯熄了大半,都收拾好了才进来来坐到床上将那玉势拿给褚奕峰看,轻笑:“看看,这是华轩欣送来给我用,孝敬你的。” 褚奕峰看见了也吃了一惊,脸红红的半天回不过味儿来,磕磕巴巴道:“他……不是,你生气了?” “没有。”凌霄轻抚褚奕峰的侧脸,他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外面怎么传凌霄是真的不甚在意,反正都是说他和褚奕峰,怎么传还真的无所谓。 凌霄俯下|身子来轻吻褚奕峰的唇,哑声道:“送来的还有一本子春|宫,我看了很有意思,上面说这个是夜光的……插进去后……” 褚奕峰的脸已经烧的绯红,凌霄轻轻的亲了亲褚奕峰的耳垂,轻声道:“连里面的颜色都能看的清楚,峰儿……让我看看里面?” 褚奕峰闻言像是被凌霄的这句话烫到似的,难堪的说不出话来,最近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的亲热过了,褚奕峰身体内的情|欲被凌霄激了出来,身体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栗,凌霄看着褚奕峰诚实的身体低声笑,手顺着褚奕峰的肩膀抚摸,碰到下面顿了下,低声道:“就知道你喜欢,这就起来了?” 褚奕峰受不住凌霄的折磨,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来,凌霄心里又爱又疼,俯身亲吻褚奕峰的眼角,慢慢的褪下了自己的衣服…… 锦盒里放着一柄玉势,凌霄拿起来细看,通体温润光洁还很透明,看不出这是什么玉石的,但隐隐可见是夜光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不太显,要是熄了灯…… 凌霄心里轻笑,这个华轩欣八成真的以为自己是褚奕峰的男宠了,拿了这个来讨好自己,呵呵……再看那锦盒里面还有一本册子,凌霄拿出来随意的翻了翻,里面的春|宫也很精致,凌霄随手将那册子扔回锦盒中,拿了那玉势走到了里间。 褚奕峰刚从浴桶中出来,凌霄走近拿过一张柔软的大毯子给褚奕峰裹上,让他坐下来取过布巾为他擦头发,褚奕峰舒服的眯着眼,搂着凌霄的腰把脸埋在凌霄小腹上,呢喃道:“外间的礼都看了?” “看了,找着个好东西。”凌霄给他将头发理好,将布巾放到一边,直接将褚奕峰抱到了床上,走到外面来让人将浴桶搬出去,自己将灯熄了大半,都收拾好了才进来来坐到床上将那玉势拿给褚奕峰看,轻笑:“看看,这是华轩欣送来给我用,孝敬你的。” 褚奕峰看见了也吃了一惊,脸红红的半天回不过味儿来,磕磕巴巴道:“他……不是,你生气了?” “没有。”凌霄轻抚褚奕峰的侧脸,他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外面怎么传凌霄是真的不甚在意,反正都是说他和褚奕峰,怎么传还真的无所谓。 凌霄俯下|身子来轻吻褚奕峰的唇,哑声道:“送来的还有一本子春|宫,我看了很有意思,上面说这个是夜光的……插进去后……” 褚奕峰的脸已经烧的绯红,凌霄轻轻的亲了亲褚奕峰的耳垂,轻声道:“连里面的颜色都能看的清楚,峰儿……让我看看里面?” 褚奕峰闻言像是被凌霄的这句话烫到似的,难堪的说不出话来,最近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的亲热过了,褚奕峰身体内的情|欲被凌霄激了出来,身体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栗,凌霄看着褚奕峰诚实的身体低声笑,手顺着褚奕峰的肩膀抚摸,碰到下面顿了下,低声道:“就知道你喜欢,这就起来了?” 褚奕峰受不住凌霄的折磨,眼角几乎要流出泪来,凌霄心里又爱又疼,俯身亲吻褚奕峰的眼角,慢慢的褪下了自己的衣服…… 凌霄只脱了外袍留下了里衣,拉着褚奕峰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里衣,轻声道:“看,我穿的是你的……” 这是两人最亲密的秘密,褚奕峰摸着里衣的滚边就知道是自己的,心里一暖,身子往下滑缓缓的分开了腿,凌霄轻轻揉着褚奕峰的前面,轻声道:“峰儿,让我看看里面,嗯?” 只要是凌霄的要求褚奕峰就没有办法拒绝,褚奕峰难为情的垂下头,低声哽咽:“嗯……你轻点。” 凌霄揽着褚奕峰让他背对着自己,摸出枕头下的脂膏,将那玉势握在手中捂了捂,在上面涂了脂膏,又取了些脂膏慢慢的为褚奕峰扩张,褚奕峰久不承欢那里又紧了很多,凌霄耐心的轻轻揉弄,不时的亲吻褚奕峰的侧脸耳畔,柔声安慰着说着烫人的情话,不一会儿褚奕峰就放松了下来,凌霄拿过玉势慢慢的插入,只不过插入了两寸褚奕峰就哽咽起来,小声呻吟道:“凌霄……求求你了,别……” “疼?”凌霄轻轻按揉着穴口周围,确实不太好往里推进了,但这玉势比起自己来差的太多了,怎么会受不住?凌霄仔细的看着褚奕峰的脸色,知道他是太难为情了,俯身轻轻亲吻,小声哄到:“你放松一点,我拿出来。” 褚奕峰点点头,呜咽着尽力放松自己那里,凌霄揉着那里感受到褚奕峰的配合却没有依言取出来,顺势往里又推进了一寸,褚奕峰愣了下知道又被欺负了,哽咽道:“你……拿出来……难受……” 褚奕峰到底是受不住还是害臊凌霄还是分得清的,俯身吻去褚奕峰眼角的泪,轻声道:“听话,马上就全插进去了,听话……” 褚奕峰知道自己敌不过凌霄,将脸埋在凌霄怀里,尽力的放松让凌霄全插了进来,凌霄亲了亲褚奕峰的额头:“真听话……” 凌霄拿着玉势的根部轻轻抽动,夜光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透过透明的玉石能依稀看清里面粉红的内壁,凌霄只觉得一阵火在自己腹间燃起,闭了闭眼对褚奕峰小声道:“看见里面了,颜色很好看……” “别……”褚奕峰羞的不敢抬起脸来,难堪道,“饶……饶了我吧,真的……真的受不住了。” 凌霄答应着,又拿着那玉势抽动了几下,褚奕峰小声呜咽求饶,凌霄慢慢的将玉势抽了出来扔在一边,安慰似的轻轻揉了揉那里,俯身慢慢的进入…… “嗯……”褚奕峰感受到凌霄的侵入,顺着凌霄的手将腿分的更开,呻吟中带了些甜腻的味道,凌霄慢慢的抽插,亲吻褚奕峰的耳畔小声揶揄:“喜欢哪一个?喜欢我的?” 褚奕峰点点头却不说话,凌霄惩罚的握住褚奕峰的前面不许他自己揉,低声道:“以后都不许揉了,后面不舒服?峰儿……刚才问你呢?说……” 褚奕峰撑不住,哽咽求道:“喜欢……喜欢你的,揉一下吧……嗯……” “听话……”凌霄不许他自己碰前面褚奕峰果然不敢再碰了,凌霄温柔的抽插,顶到褚奕峰最喜欢的地方时候褚奕峰会舒服的呻吟出来,凌霄最喜欢褚奕峰在自己身下听话的样子,奖励似的温柔揉着褚奕峰的前面,两人相互依偎着,迷恋的抚慰着彼此的身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一起释放了出来…… “峰儿今天真听话……”凌霄轻吻褚奕峰的眉心,褚奕峰体内的快感还未散尽,被凌霄一抚摸忍不住一阵阵的战栗,凌霄看着褚奕峰的神态小声道:“还想要?” 褚奕峰脸红了,犹豫了下还是揽上了凌霄的脖颈,无声的求欢,凌霄看着他轻笑,更温柔的抱住褚奕峰的身体…… 第六十九章    马上就要到了春耕的季节,凌霄最近插手农事才发现北部的农业的薄弱。   “但就灌溉来说,为什么现在还在用人力水车?!”凌霄看着去岁的赋税头疼,“皇城早几年就让普及畜力灌溉了,现在居然还有人用人力的,甚至有的连水车还都没有。”   管这一块儿的官员梁丘杰马上出列道:“凌相有所不知,这畜力水车是好,朝廷也拨了银子来建造,但那也得是农户家里本就有牲畜的才行……北部不及皇城还有南方富饶,想要普及实在不容易。”   这个时候凌霄才更清楚的看明白在皇城中指点江山与在地方上实干的不同,在皇城中大臣们合计合计,觉得这事不错,报上去皇帝盖个大印就成了,单就这个灌溉的事来说,官员们和皇帝哪个是真的去做过?不用做过,就是连实地考察也没有。   凌霄心中有了思量,想了想道:“今年是王爷头一年上任,必须要做出成绩来……”   凌霄看了送上来的去岁的农收的情况后道:“畜力水车灌溉必须在三年内普及,这一下可以解放出不少人力来,解放出人力来百姓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开发荒地。”   “开发荒地?”   凌霄点点头:“对,开发荒地,昨天我已经将封地内的耕地和可耕荒地统计了一下,北部地广人稀,可耕荒地那么多但每年开发出来的不过才几千亩,这就说明人力严重不足。”   梁丘杰犹豫了下:“凌相说的有理,但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百姓种地能挣出来的就是这点,到头来没有闲钱置办这还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说的就是这个。”凌霄沉声道,“头一条,今年给王爷纳的税收就免了,农户只需纳皇税即可。第二条,朝廷拨下来用于建造水车的银子还是要用上,按人家统计好了,有牲畜的人家就给他们修建畜力水车,没有牲畜的人家就将这份银子先存入库中,跟他说明白了,三年内家里置办的起来牲畜就将这份银子给他用了,不然三年后充公。”   “第三条……”凌霄顿了下,继续道,“我查了,如今开垦荒地要向公中缴纳的银子是二两银子一亩,农家本就贫苦,这二两银子他何时能攒够?这三年内凡我封地内开垦荒地者纳银再减半,一两银子即可。”   一边的文书将凌霄说的三条全记了下来,手下禁不住发颤,凌相若是真的能将这三条落实了……实在是百姓大福啊。   议政厅内官员们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凌相……若是如此,今年王爷征收的税赋就没有多少了,只能收取商户人家的,后面两年也会受到影响,王爷可能答应?”   “议政前我已经和王爷商议过了,王爷慈悲心肠,听说了如此对百姓有利的事当即就首肯了。”凌霄顺嘴就编,他如今是封地里的一把手,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人提出异议来凌霄就将褚奕峰抬出来,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做的决定褚奕峰必然都会答应,问不问有什么区别?   众官员心里戚戚,心道商议了一上午你才决定的事,怎么可能提前的跟王爷说了?你当大家都是傻的?不过没人敢说出来,前些日子凌霄一气儿罢免三位官员的时候褚奕峰都不说什么,现在估计也会同意,这位现在得宠呢。   “众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凌霄凤眼微抬,一笑,“有什么话说就好,如今你我都是为王爷效力,说不得大家还要齐心协力,每日议政集思广益才好。”   梁丘杰犹豫了下,上前一步道:“凌相这三条政策若落实了那实在是利民利国,但……下官怕不好推广下去,封地内人口众多,首先王爷真的能接受减免这么多税收吗?如今农家征税是二十税一,这要是不向王爷纳税后就是三十税一了,王爷一下子失去的就是封地内六十分之一的米粮啊。”   刚才自己将话说的那么死了这人还敢这么说……凌霄轻笑,这个梁丘杰看来是可用之才,至少他是真的想做些什么的,凌霄温和一笑:“梁大人放心,我刚才说的是真的,王爷已经答应了。”   梁丘杰疑豫的看着凌霄,一点头继续道:“还有就是建造畜力水车一事,凌相是想将这份银子先扣下,有牲畜的人家就配给水车,没有就代之保存这一份银子,下官认为倒不如给没有牲畜的农户建造人力水车,如此不更好?”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附议,凌霄一笑:“梁丘杰真心是在为百姓着想,这个我也想到过了,但我要代之保存这份银子,并摆明了说三年后仍养不起牲畜的就将这份银子充公,就是为了刺激百姓购入牲畜,如今用这份银子给他们建造人力水车就没有这个意义了,百姓安于此,何时才能解放出人力来开荒地呢?我说了,三年内必须普及畜力水车,这个必须做到。”   梁丘杰若有所思,凌霄起身沉声道:“说白了,这三条政策的前两条都是为了第三条服务的,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百姓能多收一些粮食,能多给国家纳税,那就要多开荒,多种粮。”   “给皇城的征粮不能动,那我们封地内就不收了,让农家多攒一些粮食,攒多了就有余钱去置办牲畜,去买荒地。”   “各位大人也都有庄子自然知道,农家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要交给国家二十税一其实都能接受,但没有地的佃户要给地主多少呢?少则五税一多则二税一!”   众官员有些讪讪的,凌霄没理会,他在北地又没有庄子,怕什么,凌霄继续道:“我不信佃户愿意给一半的租子也不愿意自己去开荒,无非还是没有银子罢了,如今减一半的银子,佃户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凌霄无意触犯贵族的利益,淡淡道:“此政策下去佃户们也不会开出来太多的荒地的,毕竟开垦荒地也是功夫,一两银子一亩虽说便宜但农家也不那么容易拿出来。只是为了让他们多收些口粮罢了,必然伤及不到地主的利益。”   梁丘杰略思量了下,又道:“如此甚好,只是……下官还是担心王爷那边……”   又绕回来了,凌霄一笑:“这个众大人放心吧,王爷已经答应了,午间王爷从军中回来就会下印,我明白大家是怕伤委屈着王爷,我保证,按着这个政策行下去,三年后封地的纳粮只会更多。”   凌霄早在心里算好了,赔本的买卖他怎么会做,只是这个回本的速度慢了些就是了。   众官员点头称是,凌霄又交代了几句就散了。   午间褚奕峰回来后两人吃饭时凌霄把这事跟褚奕峰说了,褚奕峰听得迷迷糊糊的,半懂半不懂,点点头:“你觉得好就按着这个行。”   凌霄一笑:“就知道你得答应,上午和那些人商议的时候费了我那么大的力气,下回再有什么大事一定让你也去,省的他们以为我又越矩。”   “没事儿,谁敢说你。”褚奕峰一笑,“我虽然听不太懂也知道你说的这个很好,就像刚开始练兵的时候,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给他练体力也没有什么感觉,但一年以后再看,这个成效是慢慢出来的。”   凌霄颔首一笑:“还是峰儿明白,比前面那些文官看的通透多了,说到底他们还是怕伤着自己的利益,其实这一块我还不会动。”凌霄没有那么天真,贸然的改革,将生产关系先进于生产力的结果必然是失败,凌霄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封地内为褚奕峰做出政绩来,短时期会让褚奕峰在封地内获得声望,但这些政绩在以后的意义就大了。   褚奕峰被凌霄夸了心里开心,夹了一块熏肉放在凌霄碗里,笑笑道:“我尝着这个好吃,也是咱们厨子做的?”   “不是。”凌霄尝了一点,一笑,“上回你不是说早上喝粥没味儿么,我想着以前看过的一个方子熏出来的鹿肉好吃,就让他们按着那个方子抓了香料药材之类的,熏的时候只挑出里脊肉来,用刀背将肉打散了腌渍,这样肉松软腌的也透,这么熏出来的就是这个味儿。”   凌霄给褚奕峰也夹了一块,笑道:“今天熏好了就先上桌了,你要是喜欢以后就让他们早饭的时候做上来,这个就着粥不错。”   褚奕峰点点头:“挺好吃的,以后咱们早上就吃这个,不用再弄火腿腊肠什么的了,太腻。”   “嗯,我回来跟他们说。”   褚奕峰干脆夹了不少熏肉拌在碗里跟米饭混起来,一会儿就扒了两碗的饭,凌霄看着好笑:“这是什么毛病,喜欢吃的就这样。”   褚奕峰憨憨一笑,不一会儿二人吃好了,凌霄叫人进来将桌子收拾了,又将褚奕峰刚说的吩咐下去,拉着他的手往里面走:“下午你别去军中了,整日去练兵,你看看哪家的王爷跟你似的?你忙成什么样也就给你那些俸禄。”   褚奕峰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太忙了,笑笑道:“你也知道,我就喜欢练兵……”   凌霄拉着他坐下来,拿过他做好的盛山楂酱的小盅来,拿了小银勺挖了几勺子酱放在茶盅里,又取过煨着的热水倒在茶盅中,用银勺略搅了搅递给褚奕峰:“这是我加了野蜂蜜做的,比以前味更好一点,尝尝。”   褚奕峰的胃口太好,凌霄总怕他饭后消化不好伤了肠胃,每日中午晚上饭后都要哄着他用一些山楂之类东西消食,好在褚奕峰也喜欢这些酸甜小吃的味道。   褚奕峰捧着小茶盅贪婪的闻着被热水冲出来的酸甜香味,等不及吹着热气要尝,凌霄揉了下他的额头道:“早就想跟你商量了,如今咱们在封地不用这么拼命,这么说还有那么多官员呢,以后只要没有大事,咱们都是上午办公,歇了晌就休息,好吧?”   褚奕峰仔细想了想,现在军中的事盯的也差不多了,再说还有鲁伟山呢,褚奕峰点头一笑:“成,听你的。”   “真听话。”凌霄一笑,揽着褚奕峰等他喝尽了道,“躺会儿去?”   褚奕峰点点头:“躺会儿。”   凌霄原本没有歇晌的习惯,但跟褚奕峰在一起后凌霄越来越重视养生之道了,每日用了午饭后会陪着褚奕峰躺一会儿,两人睡不着就偎依着说会儿热乎话,静静的享受两个人的平静。 第七十章    两个人在封地内过了几天的悠闲日子,马上就到了先皇尾七的日子。   为显至孝这次的丧事皇上办的十分隆重,尾七的时候自然不能差了,也准许几位封地上的王爷来皇城,其中就包括褚奕峰。   凌霄早早的就打点好了东西,将前面的事交给了梁丘杰,提前十天与褚奕峰启程前往皇城,凌霄怕招人话柄并没有带着太多随行的官员侍从之类的,只带着十来个近侍五百名亲兵,不通知沿路官员不开路不张华盖,低调再低调的用了七天的时间到了皇城。   褚奕峰到皇城当天皇上派了左丞来迎,凌霄早早的就给褚奕峰打点好了,一身素色衣衫,不佩戴玉佩荷包之类的东西,头上也只带着一柄白玉簪,通身没有任何一件奢华的东西,凌霄自己更是如此,褚奕峰到了皇城想起先皇来神色更是伤悲憔悴,再配着这一身的孝,饶是左丞在官场中浸淫多年看见了心里也不免触动,英王确实是受了委屈了。   褚奕峰是不是真的要争储有眼的人都看的出来,但他的军功也摆在那里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上和慧王忌惮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左丞心里叹口气,给褚奕峰行礼后依着礼数带着褚奕峰进城。   凌霄紧随其后,两人一起进宫拜见了皇帝,这还是二人头一回拜见新皇,一番礼节下来已经半天,皇上连忙命人看坐,皇帝看着褚奕峰,半晌叹了口气:“峰儿,这几个月苦了你了,不是朕不疼惜你,身为皇族就要担起这份责任来,北部的事你功劳很大,虽说没能来得及给先皇尽孝,但想来先皇不会责怪你,更会体贴你的孝心。”   一番话说的很漂亮,若是这话对着一年前的褚奕峰说那他没准还真的会信,但很可惜,褚奕峰对皇上的信任在北部这几个月的孤苦中已经蹉跎尽了,若是当时北部真的军事告急褚奕峰当时根本就不会请恩要回朝,但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匈奴已经签下了合约也撤兵了,但皇上还是不准褚奕峰回朝。   褚奕峰心思单纯但这不表示他什么都不懂,皇上当时是什么意思他都明白,就是因为明白,心里才伤的深。   若说褚奕峰心里对皇上没怨气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听了皇上声情并茂的一番话后,褚奕峰一个字也不肯说。   凌霄心里叹息,这呆子又犯傻呢,你心里再难受非得摆到明面上么?   皇上说了半天褚奕峰一腔也不接有点下不来台,凌霄出列道:“还请皇上体谅,英王殿下自先皇驾崩后至今日每日茶饭不思深思倦怠,从赫赫沙一路过来更是奔波劳累,想来是太过悲痛之故,皇上至仁至孝,自然明白英王殿下的心情。”   皇上勉强有了个台阶,他看着褚奕峰长大自然知道自己二儿子的脾气,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又问了几句封地里的事,心下缓和了些又关切道:“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褚奕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低声道:“我想去给皇爷爷磕头。”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去吧。”   凌霄跟着褚奕峰出了大殿赶去太庙,说起来先皇对凌霄也不错,出事时没能回来凌霄心里也是有些难受,陪着褚奕峰磕了头,褚奕峰跪着起不来,凌霄探手一摸,脸上已然尽是泪水,凌霄心里一疼,轻声道:“峰儿,起来吧,这几日本来就吃不好睡不好的,哭伤了身子怎么办?”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派人来劝,凌霄又哄又劝才扶着褚奕峰起来,皇后派来的女官一福身:“皇后娘娘口谕:霄儿离家多月,府里亲人必然诸多挂念,还是先行回府吧,晚间家宴时再见不迟。”   凌霄躬身:“谢皇后娘娘慈心。”说着为褚奕峰整理了下衣饰,小声道:“来之前我说的话可记住了?不该说的别说,可不能像刚才那样无礼了,知道不?”   褚奕峰眼中还噙着泪,点点头,凌霄知道他心里委屈,碍着人多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回来我再跟你说。”   褚奕峰跟着皇后的女官去麟趾宫,见皇后就没有前面见皇帝那么多的礼数了,韦华见了褚奕峰直直的滚下泪来,亲自下来扶起褚奕峰,哽咽道:“我苦命的儿……”   皇后从来不问前面的事,自先皇殡天,特别是宣德门遇刺一事后皇上的脾气越发不好了,皇后也不敢狠劝,只是每每想起褚奕峰来心疼垂泪,如今见了儿子这个神情心里更是像挖去了一块似的,泪珠连成串下来,搂着褚奕峰哭了好一阵,女官们劝了半日才堪堪止住,娘俩一起坐下来,皇后拉着褚奕峰的手哽咽道:“在封地过的可好?我着人收拾了十几车东西送了去,可合用?”   褚奕峰点点头,勉强一笑:“母后送的东西都是好的,我都放到库里去了,不舍得用。”   听了这话皇后更是止不住眼泪,叹道:“傻孩子,以后你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跟我说,大事上我虽然做不得主但这些琐碎上面自然不能亏了你,如今封地里可还冷的厉害?我让人准备了不少进上的丝绵来给你备下了,你带回去,被子一定要制的厚厚的,宁愿热着可不能冻着,可记着了?”   “嗯。”褚奕峰点点头,“母后放心,我府里的事凌霄都给我打理的很好,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皇后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让她说什么不对她也说不出来,想了想道:“母后给你准备了几个好的丫头,回来你带到封地去伺候你吧,都是母后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服侍人还有厨艺上都是好的,有她们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不用了。”褚奕峰拿了帕子给皇后抹去泪水,道,“我平日里都在军中,什么事自己能收拾的就自己弄了,弄不了的都有凌霄给我打理呢,不用再给我人。”   皇后被褚奕峰的不通透给气笑了,如今这个时节很多话不好明面说出来,褚奕峰身边没有个得用的女人这事一直让皇后不放心,但现在褚奕峰妻孝没出又添了一层孝,虽不能娶妻纳妾,但身边有几个知冷知热的女孩子总归是好的,这样皇后心里也能安心些,在她心里褚奕峰一直还是个孩子,给他挑丫头的时候恨不得再挑几个老嬷嬷才放心。   皇后也不跟他多说,只当他不明白,笑道:“傻孩子,你看霄儿身边就没几个得用的女孩子?听母后的没错,我单挑的都是父母已故、至亲都走的差不多的,这样也能死心塌地的陪你去北地伺候你……”   说到北地皇后眼里又浮起一层水雾:“尾七过后你还是要回封地,无诏不得回朝……日后再相见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你连这点事也不肯应着么?”   皇后一哭褚奕峰连忙答应了:“不就是几个丫头么,我带着回去就罢了,母后莫哭……”   “嗯,这样才好。”皇后叹了一口气,“还有你在皇城里的那些奴才们,这次来了自己看看,喜欢的带去吧,全都带去也行,你那府邸有母后帮你打理着,没事。”   褚奕峰点点头:“都听母后的。” 皇后叹口气,看着褚奕峰越发清秀英俊的眉眼心里又高兴又难受,娘俩拉着手说了半日的话。   话分两头,寿康侯府里凌霄去书房里见凌侯爷,凌侯爷和凌轩早早的就等着了,今日并不是休沐,凌侯爷如今称病归隐这个凌霄早就知道,但凌轩也请了假回来见他让凌霄有些意外,连凌儒学还没有回来呢。   凌霄心里叹息,当初他和凌轩也曾针锋相对过,不过那时两人都还年幼,后来凌轩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他和凌雉的事,凌霄对他也就没有什么恨意了。   “二弟一切可好?”凌轩叹了口气,“他们天家之争,何苦拉着我们家的人在里面。”   凌侯爷低声道:“凌轩,说话前自己好好想想,这话在自己家里说说就罢了,如今皇上正抓谋反的人呢,你是怕顺天府里抓的人还不够多?”   凌轩连忙躬身道:“孙儿知道了。”   凌霄一笑:“无事,总归是在咱们家里,家里一向还好?”   “都好。”凌侯爷笑笑让人看茶,凌霄的心思凌侯爷不说全懂也能懂个七八分,不说别的,只说凌霄不为皇上和慧王效力,现在外放出去封地上给英王做文相就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躲过了皇上这次的大换血,今上不是个好相与的,凌侯爷想起这一月来皇上罢免处死的官员心里也叹息,拿起茶盏来吹了吹,低声道:“在北部一向可好?我听闻英王根本不管前面的事,政事都是你说的算,霄儿……你放肆了。”   一句话说的不轻不重,一旁的凌轩禁不住直起身子,凌霄神色不变,颔首道:“这些都是王爷的意思,政事上王爷懂得不多,地方上的官员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好手,王爷刚刚接手这些事,少不得要个人帮扶着些。”   “不说王爷,单说你,你说实话。”凌侯爷直直的看着凌霄,“可有贪恋权利?做了那么大的封地上的一把手的滋味不错吧?”   凌霄心里一动,要他说实话他确实是很享受那种将一切握在手中感觉,是个男人就没法不喜欢那种随心所欲的控制带来的快|感,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控制欲在作祟,凌霄承认自己确实贪恋,颔首一笑:“要说一点都不贪恋那不可能,但孙儿心里明白,权利越大,责任越大。”   凌侯爷一笑点头:“看来还没冲昏了头,你行的政策史沛都跟我说了,不错,很多事在封地里要好办很多,那里地方少,百姓的习俗传统都很单一,想要推行新政也容易的多,只一件要记住了,切莫急功近利,懂吧?”   “孙儿省的。”凌霄心里暗骂史沛,要不凌侯爷什么都知道呢,又是这个杀才瞎咧咧的。   凌侯爷点点头:“去见你姑祖母吧,雉儿听说你回来了也早就等着了。”   凌轩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解释道:“凌依夫家府里规矩大,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这话凌轩自己也知道站不住脚,于府里规矩大难不成施府里规矩就小了?笑话,再说凌雉如今还大着肚子呢,这样都来了凌依却不来,凌霄随军北征的事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却不来是谁给谁没脸呢?凌霄如今爬到了文相的位子荣誉归来,凌依不来恐怕他夫家也不满意的,好好的一条路子被她自己堵上了。   凌霄笑笑:“无事,我先去后面了。”   施夫人和凌雉在后面早就等着了,施夫人心里急得几乎要去前面找人了,见凌霄来了连忙让人过来,施夫人还未说话凌雉先忍不住滚下泪来,凌霄连忙扶着凌雉坐下来笑道:“雉儿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再这么好哭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住。”   “嗯……”凌雉勉力止住泪,凌霄细看凌雉神色,凌雉今日并没有施粉黛,梳着一个贵妃髻,随意的缀着几颗东珠,大方又尊贵,身上穿着一身水蓝撒银袍子,比起几个月前略显富态,衣袍宽大的缘故并不显身形,但看上去神色不错,凌霄放下心来,转头对施夫人道:“姑祖母这几个月可还好?府里还好?”   “都好。”施夫人抹去泪水,点点头,“这几个月事情也多,前面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诉我们,常能知道些这心里才不那么悬着,后来知道已经封了文相我这心里又高兴又难受,英王殿下看重你是好事,但北地那么远……” 凌霄叹息,他也不能说自己在北地呆不了几年来安慰施夫人和凌雉,这话说出来让皇帝知道了估计马上就会以谋反罪抓了他,只好劝道:“每年还是有不少日子能回来的,这有什么的。”   “有什么?还不是你一直犟着不肯成亲让我着急?”施夫人想起这个来忍不住动气,“怎么劝你就一直拖着,如今国丧更先不能娶亲了,有个夫人跟着你我还放心些,现在好了,又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定下来了。”   凌霄心道这才好呢,笑笑耐下心来好好的安慰了施夫人一番。  “哥哥在那边住的可舒心?”凌雉扶了抚鬓角,“那边气候不养人,哥哥身子受的住吗?”   凌霄一笑:“哪有那么娇气?那边不过是比这边略冷了些,也不差什么,你一向可好?”   凌雉的手不自觉的拢在小腹,颔首一笑:“如今胎已经稳了,每日不过是思睡倦怠,也没有什么事。”   凌霄点点头:“万事自己小心些,妹夫……对你可还好?你这怀着身子他没有要纳小吧?”   凌雉闻言红了脸,呐呐道:“没有……夫君他待我很好,公婆也没有提过这事。”   “这个你就放心吧。”施夫人笑道,“你那妹夫可娇着雉儿呢,如今满皇城谁不知道他们小夫妻和睦,她公婆都是省事的人,万万不会生事。”凌霄放了心,说起这个来施夫人垂下眼,冷冷道:“如今知道你回来了几天前就给两个姑奶奶信了,雉丫头早早的赶了过来,大小姐好尊贵,现在还没有露面呢,怨不得……”   凌霄挑眉,最近他忙的顾不上,凌依又怎么了? 第七十一章   施夫人略垂下眼,显然是心里厌烦的很,转头对李嬷嬷道:“二小姐也在这里坐了半日了,扶她上里头去歇会儿,芸香,给二小姐端碗燕窝粥去。”   凌雉起身对施夫人和凌霄点了点头跟着去了里面,施夫人这才冷冷道:“你在外面不知道,这一年下咱们家的大小姐可没少给咱们府上丢人。”   “原本我想着既然做了人家的妾室,咱们上赶着矮了一头,于府上必然对凌依好一些,以后的日子估摸着也不错。”施夫人轻轻拢鬓角发丝,顿了下道,“自她嫁过去后也有不少相熟的夫人们跟我说小两口还行,跟凌雉他们小夫妻自然没得比,但也算是和睦,年下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于少爷还跟着来咱们家,想来也是懂礼数的。”   “事就出在你走了之后,刚要出正月于府的太太就要给于少爷说亲,确实,凌依只是个妾,人家要娶亲咱们也说不上什么话,但凌依那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跟他太太几句话不对付吵了起来,大正月里的闹得阖府尽知,弄得外面的人也说侯府里出来的小姐尊贵,做了妾也不许夫家娶亲的……”   施夫人说着又有些动气,凌霄心里好笑,连忙端了茶给施夫人喝,施夫人喝了半盏茶继续道:“襄国公太太与我交好多年,听说了这话连忙使人来告诉我,我这才知道,连忙让大奶奶去了于府一趟说合了一顿,咱们府上什么时候不让他们家娶亲了?!笑话……那于太太还以为我是给凌依出头呢,还专门过来跟我解释,我心里倒好笑了,他们家的事我管呢,只要不在外面瞎说诋毁咱们府里她们爱怎么闹怎么闹,这皇城里还缺内宅的笑话不成?我让人把她好好的送回去了,年下的几场宴上遇见了于家的人还有凌依我都当没看见,看谁没意思。”   凌霄自然知道施夫人的厉害,这位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不让人的,皇城中这个年纪的太太夫人们多与施夫人交好,于府的女眷这年下必然是讨了没趣了。凌霄一笑:“那后来呢?”   “后来?”施夫人冷笑,“这个凌依这么得罪了她太太自然捞不着好,议亲虽说急不得但纳妾使得,于太太说凌依不好生养,愣是买了几个水灵的丫头给于少爷放在了房里……凌依就整天闹事,几个丫头被她撵出去两个,听说有个叫什么凤儿的很得姑爷的宠,跟凌依杠了起来,愣是在于少爷房里站住脚了。”   凌霄越听越好笑,笑道:“看来这个也是个厉害的,然后呢?”   施夫人淡淡道:“后来凌依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个叫凤儿的暴毙死了,你父亲知道了连忙打点了不少礼送了过去,于府里也就对外说那丫头是饮食不对付暴毙了,没有深究。”   凌霄一笑没说话,凌儒学现在终于享着儿孙福了,只是不知道给凌依料理这些破烂事的心情如何呢。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你记得凌依身边的那个玛瑙吧?就是以前她院子里的执事丫头,陪嫁过去后一开始还安分,后来估计也是看着于少爷房里的人多了动了歪心思,一来二去的跟姑爷勾搭上了,凌依当时满心满意都是对付那个叫凤儿的丫头没注意,等料理好了那个叫凤儿的抽出空来才知道了,当时就要把玛瑙打死,于府上哪里做得出这种事来?凌依不干,还派人回来让凌轩去把玛瑙拉回来打死。”施夫人自己说着也气的笑出来,“你说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陪嫁过去的丫头让于少爷收了,咱们还能拉回来打死?这个玛瑙也是个厉害的,当时就说自己怀了身子了,凌依不信,于太太当时就叫了太医来看,果然是已经怀上了。”   凌霄失笑,果然万事都有报应么,夏兰当年对韦庄做的事现在全报应在了凌依身上,分毫不差。   施夫人冷笑:“那于太太本来就因为先皇的事出来了要守孝,不能给于少爷娶亲生气,这知道了玛瑙怀了孩子倒宝贝起来,直接扶她做姨娘,凌依再恨也无法了。”   “那于太太不怕于少爷有了庶子今后娶亲不便?”如今孝中不能娶亲是挺让年纪到了的人着急的,凌霄倒是能体谅于太太的心情。   施夫人一笑:“这种事儿多着呢,再说那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于少爷又不是要尚公主,还要房里清白?这是玛瑙怀上了,要是凌依怀上了她们也敢打了不成?没这个道理,如今于太太倒是对玛瑙不错,等着盼着抱孙子呢。”   凌霄轻笑:“那就希望能抱上吧,凌依现在也不闹了?”   “怎么不闹?三天两头的闹,凌依虽说出身好了些那也是个妾,大事上她说不上话,也没人听她的。”施夫人冷笑,“人家的事我不管,反正我是说清楚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府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肯定不会插手的,凌依想要我给她出头更是不可能,怎么想的?!一是没有这个道理,哪家的妾能挡着夫君不去娶亲纳小?!二是……凌依伤了我的心了,没出阁的时候就把我伤够了,我是没闲心疼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是顾不上她了……”   施夫人又一笑:“我疼我那小哥儿和雉儿都疼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她呢。”凌霄闻言一笑,这荆玉倒是个明白的事的,自打生了哥儿以后经常让乳娘抱到施夫人跟前凑趣,很能讨施夫人的好,如今施夫人教导她管家也上心,两人比起以前来更亲厚了很多。   “哥儿如今不小了,可起了名字了?”凌霄一笑,“我这回回来还给他带了些小玩意儿呢。”   施夫人一笑:“一会儿让人抱了来你看,你爷爷起的名字,凌云,都叫云哥儿。”说着又叫人问了问时辰,笑道,“也不早了,传饭吧。”   说毕带着凌霄一起去用家宴,凌侯爷施夫人凌轩夫妻凌霄凌雉,一家人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下午凌霄抽空去了揽翠轩一趟,见了史沛凌霄先教训了他一顿,史沛连忙跪下来,苦哈哈的:“老侯爷问我,说我不老实交代就送我进宫做公公享福去,我敢不说吗?”   “你……”凌霄一想凌侯爷居然用这个吓唬他的人也好笑,但还是有气,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起来,我时间不多,好多事得跟你交代呢。”   “嗯嗯,主子您说。”史沛连忙起来,将凌霄交代的都记下,又在脑中过了一遍,点点头:“记下了,主子还有什么交代的?”   凌霄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淡淡道:“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要是有什么对皇上和慧王不利的事,不出大格直接做就行,灵透点儿,懂我说的吧?”   史沛一笑:“自然,上回我跟聂光就把慧王私下开的一家铺子端了,慧王有苦说不出,倒让我们赚了不少,就以主子的名义给皇城里的兄弟们分了。”   凌霄轻笑:“你晓得分寸就好,我这次回来呆不长,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将大头的银子都给我换成银票,我要带走。”   史沛一躬身:“是。”   晚间家宴的时候凌霄早早的换了衣服进了宫,皇后先传了他过去说了半日的话才去了前面,凌霄见褚奕峰像是哭过的,知道他下午估计又去太庙了,凌霄心里疼惜但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当做没事儿一样。   孝中的家宴也简单了很多,皇上叹了口气淡淡道:“今后朕每日膳食份例可再减一些,自先帝殡天后朕每日不思饮食,白依着这些例也是浪费。”   此言一出慧王和三皇子褚奕琪连忙出席劝道:“父皇至孝,但还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褚奕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垂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豆腐。   凌霄心里忍不住闷笑,罢了,教了多少次这个呆子也学不会,不过褚奕峰自小就是这个性子,皇上倒不至于因为这个怎么样。   比起褚奕峰的淡定来慧王和三皇子就有点太过激动了,太过激动就显得太过作假,凌霄凤眼微抬扫了这两人一眼,冷冷的看着皇上和这两个好儿子父慈子孝了一会儿,两人做够了戏才归席。   凌霄在席间也是淡淡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了现在再装亲厚也没人信,不如简单点,大面上的礼数不错就成,孝中也不能宴饮,不过半个时辰就散了。   散了席各回各家,只有凌霄褚奕峰和褚奕瑾要出宫,出宫的路上褚奕瑾对凌霄笑道:“表弟近日可好?我听闻北地气候不是很好,就让王妃准备了些丝绵毛皮之类的东西送到府上去了,表弟挑些喜欢的用吧。”   褚奕峰看了凌霄一眼,凌霄一笑:“那就多谢慧王殿下美意了。”送来就收下,反正没回礼,白送的干嘛不要。   出了清华门三人上了各自的马车,褚奕峰犹豫了下看着凌霄,凌霄不着痕迹的对他摇了摇头,褚奕峰诺诺的上了自己马车走了。   凌霄也上了车,回到寿康侯府后时候还早,凌霄先去陪着施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出来跟凌侯爷下了会儿棋等着凌侯爷睡下才回到自己房里,不多时碧荷进来低声道:“少爷,已经好了。”   “嗯。”凌霄答应着,嘱咐道,“明天我回来的早,早早的把东西都收拾好。”   碧荷点头答应着:“知道少爷的规矩,去吧。”   ……   褚奕峰这一天心里不好受,原本以为给皇爷爷磕了头哭出来就会好了,但看到父皇和大哥还有三弟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其实他们以前也是如此,只是现在褚奕峰更明显的感觉出来,明明是一家人,但显然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褚奕峰心里不免有些委屈,他一向粗神经,但这些年被凌霄宠的依赖性强了些,再加上今晚凌霄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褚奕峰叹了口气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起来,安慰自己,凌霄是怕别人看出来,其实他可疼自己了呢……   褚奕峰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自己后面,一翻身竟看见凌霄笑着坐在床头,凌霄把褚奕峰身上的棉被拉下来笑道:“孵小鸡呢?蒙的这么严实做什么?”   褚奕峰没想到凌霄能过来,坐起来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你府里知道吗?”   褚奕峰的眼里尽是欣喜,凌霄心里一暖,脱了袍子上了床道:“府里知道还能让我过来?想你就来了。”   褚奕峰今天心里不好受凌霄自然也知道,既然知道了哪里舍得让他自己难受,凌霄揽过褚奕峰的身子在他眼角亲了下:“今天哭了几回?看看这眼睛红的……你是想让我心疼死?”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凌霄怀里闻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呐呐道:“没事……”   凌霄轻笑温柔的抚摸着褚奕峰的身体,不带情|欲,只是安慰的抚摸着,轻声道:“看着你父皇和你大哥寒心是吧?委屈了?”   凌霄心道这你就寒心了,要是知道这几年你那好父皇好大哥对你做的事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凌霄不欲他难过,轻笑逗道:“天家向来如此,你不喜欢不理会就罢了,反正完了事咱们还是要回封地的,理会他们呢?有我不就行了?”   褚奕峰愣了下,半晌小声道:“父皇……算了,我大哥,我大哥……”   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头,轻声笑道:“你那算什么大哥……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一岁呢,你倒是整天没大没小的凌霄凌霄的混叫,怎么不跟我叫声哥哥?”   褚奕峰闻言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不叫……你不比我大多少。”   “反了你了。”凌霄揽过褚奕峰来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低声道:“叫一声,叫了我以后更疼你。”   褚奕峰难为情的摇摇头不肯,凌霄见他神色好了不少心里也高兴,故意折腾他,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叫不叫?不叫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吧,没人伺候你了。”   褚奕峰红了脸,见凌霄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也不敢逆着凌霄的意思,犹豫了半天,被逼的受不住了才小声叫了声:“哥……哥哥……”   “真听话……”褚奕峰这么一声叫的凌霄心都软了,闭了闭眼道,“明天事多今天先放了你,少想东想西的了,老实睡觉,再瞎想难受的事儿我就真揍你了。”   褚奕峰揉揉刚才被凌霄打的地方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威胁力,但被他折腾了这一阵心里好受了不少,笑笑倚着凌霄的肩膀闭上眼,点点头老实道:“嗯,我听话……”   “睡吧。” 第七十二章   隔日就是先皇的尾七,折腾了一天下来凌霄几乎感觉褚奕峰憔悴的瘦了一圈,好在圆七后就不用再留在宫中可自行回府,凌霄趁人不注意就要扶着褚奕峰出宫,刚走了几步凌霄只觉得有什么在脑中一闪,凌霄猛地回头,只见皇上身后一个执番男子微垂着眼,似乎也感受到了凌霄的目光,四目相对,那人俨然就是祝余!   凌霄的心不自觉地快速跳起来,祝余怎么混进丧队的?!他是想做什么?是要暗杀皇上……但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祝余并没有再看凌霄,只是依旧微微垂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距离皇上不足三丈。   “怎么了?”褚奕峰转过头来看着凌霄,凌霄摇摇头,低声道:“我怕人看见我跟你在一块儿,走吧。”凌霄不再多看,转身跟褚奕峰离开。   在民间尾七是由长子来主持,但皇家里都是由皇上代替众皇子执行,到了最后众皇子皇孙会离去,由皇上独自守候着祭品燃尽再离开来以示至孝,以褚奕峰的身份不能在这个时候滞留太长时间,凌霄禁不住握紧拳头,刚才在看见祝余的那一刻他是想想办法扰乱他的行动的。   祝余想做什么凌霄比谁都清楚,但就算是刺杀也不是这个法子,他不可能带进来利器,怎么行刺?再说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因为褚奕峰的关系凌霄对祝余有些恻隐之心,但转念一想就释然了。   凌霄不知道祝余来做什么的,但他已经能确定他进宫绝对不是为了刺杀皇上。   祝余既然能混进丧队那就说明他也能派别人混进去,祝余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专门的杀手,他一定要自己进来一定是有别的目的,凌霄压下心头的悸动,跟着褚奕峰出宫。   到了晚间的时候凌霄就全明白了,祝余的一个探子自称是凌霄在北部的侍从,跑到寿康侯府来找凌霄,门上的人通报后将那探子带到了凌霄书房里,凌霄一看果然就是在北部时给他和祝余相互传话的那个探子杜卓,一笑:“你主子平安出来了?”   “半个时辰前就出来了,主子让我给小侯爷赔个不是,事出突然,也不敢贸然告诉小侯爷扰您不安,如今已经完事了。”   凌霄垂眸:“他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就为了进宫看看?”   “自然不是。”杜卓躬身低声道,“清华门一事后主子想了好长时间,说实话,如今要拿那人的命虽难但咱们还是做得到,但主子改了主意了,主子说,他要给那个人最难受的死法。”   最难受的死法……凌霄轻笑:“他还想抓活的出去慢慢折腾?你主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杜卓一笑:“小侯爷真是厉害,主子一开始还真的想这么着,不过咱们也知道这个真不好弄,主子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咱们也不忍心让主子再等个二十年不是?主子的法子是……”   杜卓上前一步拿出一个荷包给凌霄看,却不让凌霄沾手,只是打开给凌霄看了一眼,也不敢凑近,连忙系了起来收进怀里,凌霄疑道:“这是……香饼子?”   “嗯。”杜卓垂首低声道,“不敢给小侯爷细看,这东西太过霸道,伤着小侯爷身子我万死也没法跟主子交代了,这是主子从西域弄来的东西,叫梦里苦,闻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看上去也跟平日里燃的香饼子一样,但听说这都是有功力的大巫汉炮制的,里面封着梦鬼,白日里燃了,里面的梦鬼就出来随着烟钻到人脑子里,到了晚上就会发作出来,怕什么梦什么,一次两次不妨事,长此以往,脑子里梦鬼越来越多,互相撕咬折磨,日夜不休,不过数月这人就会被梦鬼折磨死,故此叫‘梦里苦’。”   凌霄看着这小探子一脸阴沉的说这个忍不住笑出来,顺手敲了他的头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主子也信这个?”   “是真的!”杜卓见凌霄不信眼睛瞪更大了,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一开始也不信,在自己的手炉里燃了一块,到了晚上果然做起噩梦来,然后主子还是不信,第二日给大王子,嗯……大单于试了试,大单于可是从不做梦的,那晚也做噩梦了!”   “大单于没收拾你主子?”凌霄揉了揉眉心,什么巫汉什么梦鬼必然是骗人的,这香饼子里应该是加了大量作用于神经的药物,日积月累的以伤人神经来杀人,还真是狠毒的法子。   “嘿嘿……”杜卓揉了下头上刚才被凌霄敲的地方笑笑,“那时候主子不是还跟大单于杠着么,现在自然是舍不得了,主子让我跟您说明白,今日众位王爷走后主子就在那些祭品中掺了这梦里苦,呵呵……那位最后守着那些烧纸跪了半日呢,小侯爷有门路,您要是听说今晚那位做了整夜的噩梦,就是对症了。”   凌霄轻笑,祝余这招还真是狠,皇上这半辈子做的恶事还真不少,单是对四皇子夫妇做得孽就够他终日噩梦缠身了,凌霄微微沉吟:“既然是日积月累的东西那一次也不管事,要是被那位发现了呢?”   “无妨,这种香饼子现在的就在进上的香料中呢。”杜卓一笑,“主子万事安排好了今日才进宫的,那位平日里睡觉还要燃安息香呢,从今日开始承乾宫里燃的安息香里都掺了梦里苦,那位不燃这个睡不着,燃了这个睡的‘香’,哈哈……也不怕宫里太医查出来,主子以前就拿这个问过一位脉息好的大夫,那大夫都看不出这香有何异样,想来这西域的东西咱们朝中不甚了解吧。”   祝余也是个办事周密的,凌霄点点头放下心:“去吧,宫里面的事我能照应自然会尽全力,让你主子自己珍重。”   “是。”杜卓躬身去了。   凌霄揉了揉眉心,祝余对皇上真是恨到骨子里了,只是他到底是年轻些思量的不够多,趁着不是太晚凌霄叫了史沛来,不到半个时辰史沛赶来,凌霄甚少在府里见他,来了行了礼疑道:“主子今天怎么让我上府里来了?”   “老侯爷都叫了来了多少次了?”凌霄淡淡道,“我倒是每次到外面去见你,还有意思吗?”   史沛苦笑:“我那不是没法子么,老侯爷叫我我敢不来么,主子有事吩咐?”   凌霄微微沉吟,低声道:“当年的贤王府,知道吧?”   史沛愣了下,点点头:“当年四皇子的府邸么,知道,在西四胡同那呢,如今一直荒着,也没有人打理,已然破败了。”   凌霄冷笑:“找些身手好的人去贤王府装鬼,务必弄出些动静来,再派人在皇城里散布谣言,就说贤王和贤王妃出来了,要抓人索命呢。”   史沛差点呛着:“主子……是。”   凌霄轻笑:“留着神,不要让人抓着是我们的人,除非我再有指示,不然这个谣言一直不要停。我马上就要跟着王爷回封地了,皇城里的事你跟聂光商议着来,明白吗?”   史沛颔首:“省的。”   单是一炷梦里苦怎么行?这个骗褚奕瑾还差不多,要是用来对付皇上就差了点,早晚会被查出来,想要做的彻底就要皇上自己也相信了也动摇了,这个时候这些毫无根据的事还有舆论就很有用了,凌霄心里叹息,贤王贤王妃在天有灵,保佑祝余早日得手吧。   翌日凌霄去宫里给皇后请安,凌霄等了半个时辰皇后才姗姗来迟,见了凌霄有些疲惫的一笑:“霄儿等久了。”   “无事。”凌霄看着皇后的神色,“姨母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   皇后叹了口气:“哪里,丑时的时候皇上不舒服了,内侍急急的过来跟我说,我去侍疾这才过来。”   凌霄一脸焦急:“皇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大病,也是老毛病了,只是这回厉害,半夜里发起梦魇来……”皇后轻轻揉了下太阳穴,“我去的时候圣上汗出的里衣都湿透了,脸色惨白,吓得我手抖,还好没有病症只是一场梦魇,还好……”   凌霄点点头:“无事就好。”   皇后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给峰儿的东西我打点好已经送到英王府了,姨母也给你准备了些,今日你就带去吧,知道你们都不缺,不过是我略尽尽母亲的心。”   “姨母赏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凌霄谢了赏,又陪着皇后说了半日的话才出了宫。   出宫后凌霄派人去千金馆里跟祝余说了宫里的事,凌霄想着今日皇后的神色就知道那位必然不是单纯的梦靥那么简单,祝余掐的日子也好,先皇尾七夜里,又加了那么多的药,恐怕昨晚皇上很不好过吧。凌霄正想回府时褚奕峰的一个亲兵赶了来,说府里的一个丫头有要事要跟凌霄说,凌霄顿了下:“是拢香?”   那亲兵本来还怕凌霄不理会,见凌霄都知道是拢香才放下心来:“对,就是拢香姑娘,说有要紧的事跟小侯爷说。”   今日褚奕峰去军中找韦铮辅了,府里能有什么事?凌霄点点头:“我这就去。”   拢香见凌霄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将人都打发下去了对凌霄道:“小侯爷,昨晚慧王来找我了。”   凌霄轻笑:“说什么了?”   “说让我……”拢香脸上一红,“让我用尽一切法子,求王爷带我去北地。”   凌霄点点头:“这个可以,原本我的意思也是要带着你去。你不愿意?”   “没有。”拢香连忙道,“小侯爷对奴婢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小侯爷奴婢早就被慧王杀了,哪里有命活到今日?年下的时候我爹娘派人传话给我……说有人给家里送了银子米粮去,我就知道是小侯爷的恩典了,拢香只是个奴婢,小侯爷大恩万死难报,哪还会有别的想头?”   凌霄一笑:“没这么严重,你放心,你一个女孩子我必然会让你有所依靠,过个一二年这些事平息了我就给你一笔银子送你一家下江南去,当年既然留下你了,后面的日子必然也给你安排妥当,你只放心就是。”   拢香禁不住红了眼眶,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还有件要紧的事,前几天皇后娘娘送了六个女孩子给王爷,其中一个叫嫣然的,慧王嘱咐我照看她,这人必然是慧王的人了,只是……这事好像连圣上都知道。”   “知道了,难为你了。”凌霄轻轻敲着桌子,低吟,“嫣然、嫣然……好名字,给我把她叫来,我也开开眼,能让圣上和慧王看上眼的是什么绝色。” 第七十三章   凌霄自己走到里间看府里库中的账目,不多时拢香将那个叫嫣然的带来了,为了避嫌也将其他的几个姑娘叫了来,凌霄抬眼一看,呵呵,不错,都挺水灵的。   里间与外间隔着一架描金紫檀木缂丝纱屏风,外间的几个姑娘并不知道凌霄在里面,见拢香也不说话都有些疑惑,只是不说话,凌霄静静的看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有个姑娘就呆不住了,对拢香小声道:“叫咱们来做什么呀?也没个人,王爷不是出去了么?”   “什么时候主子的事也由着你问了?”拢香冷冷道,“学的规矩呢?!”   被训斥的那姑娘眼里恨意一闪而过,但马上就被谦恭掩过,垂眸低声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奴婢多嘴了。”   凌霄看够了,放下账册走出来,几个姑娘见有人来了连忙垂首不言。   凌霄走近,端了茶慢慢的品并不说话,其中的几位就有些不自在,虽说褚奕峰现在还没对她们有什么意思,但这位小爷这么大喇喇的将她们叫了来看也太不合礼数了,就不怕英王责怪么,这几人虽说没有在宫里伺候过那也是让年老有德的嬷嬷们教导过的,琴棋书画礼数厨艺都能上手,又是皇后挑选出来的,很有些傲气。   凌霄放下茶盏,拢香看着凌霄的眼色,道:“这是寿康侯府的凌小侯爷,咱们王爷在封地的文相,今后姑娘们跟着王爷去封地,只叫相爷就好。”   此言一出那几个有些不满的连忙收了傲气,福□行礼,皇城的人谁不知道凌小侯爷?只是无缘得见罢了,一个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嫩脸立马红了,心里小鹿乱撞,这凌小侯爷果然入传闻中一般,长得真是……   凌霄轻笑,对着自己这副皮相他还是有些自信,一笑:“起来吧,以后常见,不用拘着这些虚礼。”   “我听说姨母赏了王爷几个很好的姑娘,一时好奇就让拢香带了来我看看。”凌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腰间的玉佩,朝拢香望去,拢香一使眼色,凌霄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最边上的一个穿着青山色锦袍的姑娘,正是刚才被拢香斥责的哪一个,嗯,不错。   这姑娘头上挽着一个凌云髻,零散的缀着几点青色的纱花,肤若凝脂,身段婉婉,两弯长眉妖冶,一双杏眼含情。见凌霄盯着她看忍不住轻咬朱唇,十指绞了起来,端的是副弱弱无依的样子,凌霄心里冷笑,这副白莲花的样子是准备勾引褚奕峰吧?是了,这含羞带怯的样子估计也是练过无数次的,端的是惹人动心呢。   “这一位叫什么?”凌霄却不是对嫣然说的,转头对拢香道,“知道吗?”   拢香点点头:“嫣然。”   拢香揣摩着凌霄的心意,出言道:“小侯爷是觉得她不好?她们刚进府,自然会有姜嬷嬷好好□的,不好的撵出去也可。”   凌霄一笑摇头:“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哪能撵出去?再说我也没有觉得她不好,我是觉得她太好,告诉姜嬷嬷,这位嫣然姑娘娇贵,教导她规矩的自然的,但只许教导,不好了也不许责打,听见了?”   拢香颔首:“知道了。”   嫣然面上有些惶恐不安但心里得意,小侯爷刚才必然是听见了拢香欺负自己所以怜惜了呢。   几个女孩子听见了都忍不住又羡慕又嫉妒,大家从小学规矩都是挨着打过来的,哪个嬷嬷是好相与的?这英王府的姜嬷嬷虽说不是教习嬷嬷但管着她们也很严,她们初来乍到,因为自视甚高已经被姜嬷嬷教训过几次了,现在想起那老嬷嬷来心里就发憷,谁想到这嫣然这么好命,就这么得了小侯爷的青眼,也是,几个人中嫣然的颜色是最出彩的,刚来就有小侯爷给撑腰了。   嫣然心里也忍不住又感激又得意,她心里本来就藏着鬼,来的时候慧王特意交代了这个凌小侯爷是个难缠的,千万别让他寻到了错处,见凌霄盯着她看心里早就怯了,没想到并没有说自己什么,还为自己打点命人不要为难自己……嫣然忍不住脸上发烧,看向凌霄的双眼中也带了一丝情谊。   正当时外面传王爷回府了,凌霄起身对拢香道:“带姑娘们下去吧。”   拢香带着六人下去,嫣然走在最后面,经过凌霄身边时听见凌霄低声道:“被欺负了就告诉我,别怕。”   嫣然闻言心里怦然一跳,脸上更红了,刚才被拢香训斥的事好似天大的委屈一样压在心里,几乎要流下泪来,禁不住停下脚步抬头看凌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凌霄英俊的脸深邃的眼几乎要稳不住心,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前面拢香催道:“嫣然,还不快走!”   凌霄对她温柔一笑:“去吧。”   嫣然点点头,脸上藏不住欣喜,转身离去。   凌霄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就这样还敢来做卧底呢。   凌霄又命人换了热茶来,出门将褚奕峰迎进来,笑道:“舅舅没留饭?这么早就回来了。”   褚奕峰一笑:“倒是留饭了,我见他那里忙,哪里好意思耽误他的事,推说府里有事就赶着回来了,你今天不是有事么,这么也来了?”   “你说呢?”凌霄给他将外袍褪下,拉过他的手搓了搓,褚奕峰憨憨一笑:“你想我了。”   凌霄笑笑不说话,给褚奕峰倒了杯热茶让他喝,自己坐到榻上去,笑道:“咱们马上就要走了,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府里的东西我来收拾你不用操心,府里的下人呢?你怎么想的?”   “章公公和姜嬷嬷当然要带去,这俩老人家里已经没亲人了,伺候我这么多年怎么说也得带着。”褚奕峰喝了几口茶捧着茶盏思量,“剩下的……问她们自己吧,家里亲人在皇城不愿意走的就留下,没牵没挂的想跟着的就跟着。”   凌霄点点头:“就知道你心软,那就这么着吧,正好那边人手少,回去不够再在当地采买就罢了,还有就是皇后赏给你的那六个姑娘,那必须要带着的。”   褚奕峰还没有见过那几个人,不甚在意点点头:“听你的。”   商量好了凌霄就将章公公和姜嬷嬷叫来吩咐下去了,凌霄亲自去库里挑了些东西,剩下的金银使人去换了银票全带走,大件笨重的,不甚值钱的东西就都不带了。   从这一日开始,凌霄每日见到嫣然必然和颜悦色的跟她说几句话,拢香和姜嬷嬷得到了凌霄的授意,抓着点小错处就要责骂嫣然,凌霄每每遇见了必然要帮她挡下来,嫣然一开始还好,后来被凌霄感动的一颗心都要交出来,终于在一天凌霄帮她挡下姜嬷嬷的责骂的时候爆发了,等到姜嬷嬷下去后嫣然扑通跪下来,梨花带雨泣道:“奴婢本是低贱之人……小侯爷如此对待奴婢实在受不住……”   凌霄看着嫣然的神色知道已经差不多了,温柔的将嫣然扶起来,一笑道:“怎么受不住了?我还想……对你更好呢。”   嫣然红了一张嫩脸,心中犹豫挣扎,她原本是想得了英王的宠爱,仗着得宠时按慧王的意思,或打探消息或是给英王下药,得手后得了慧王的重金下半生就不愁了,但现在看……小侯爷明明就是对自己动心了,若是傍上了小侯爷,那下半生一样不愁,还能有个这么俊美温柔的夫君……   嫣然心里天人交战,最后一咬牙,再抬眼时双目含泪,泣道:“奴婢不值得……奴婢心里藏着天大的鬼,自打来了英王府后日夜不宁,只有小侯爷不嫌弃奴婢还要对奴婢好,如今奴婢就全告诉小侯爷……是杀是剐全看小侯爷吧……”   凌霄一脸的错愕,嫣然梨花带雨,从自己自小无依说到辛苦学艺,好不容易说到了慧王,嫣然一脸正义:“慧王找到奴婢,说清楚奴婢依言而行就给奴婢重金,但奴婢哪能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本想一死百了,但现在……”   嫣然脸上一红,端得绝色,含羞道:“见到小侯爷后嫣然就不想死了……小侯爷……”   凌霄一脸柔情,又有些着急:“我的心意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慧王与英王不睦已久,这事也可能,只是若你一直不动手,慧王焉会不害你?我……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嫣然一脸凄凄:“奴婢虽是草芥之身,但无论如何也不肯为了银钱害人性命,今日奴婢将前事全交代给小侯爷,小侯爷若是不怜惜,那奴婢就只能一死了。”嫣然垂下头握紧的拳头,她笃定凌霄对她有情谊,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去死的,话都摊开后一定会给自己安排后路的。   凌霄思量了片刻,柔声道:“这样,如今先不要露出痕迹来,等到了北地后,我置宅子接你去住,到时候你就能安逸的过日子了。”   嫣然心里一动,凌霄这是打算金窝藏娇了?也好,如今凌霄并没有妻室侧房,到时候自己只要能怀上孩子,不愁进不了寿康侯府的大门,嫣然打定注意,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嫣然都听小侯爷的。”   “慧王托付你的事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凌霄温柔一笑,“真的闹出来后我也保不得你,去吧。”   嫣然点点头,杏眼含情,柔柔的一福身退了下去。   凌霄看着她离去,温柔的眸子渐渐的冷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不知不觉间就要到了回北地的日子,前两天的晚上凌霄借故来了英王府,褚奕峰打点了的一天的东西,见凌霄来了心里高兴,笑道:“我收拾库房的时候找出来一块很好的玉石,这东西虽好但太过笨重,你叫人给表妹送去吧,如今她怀着孩子,让她雕个玉如意什么的就挺好。   凌霄看看桌上锦盒中的一大块玉石,白玉通身纯净无暇,温润光洁,确实是好东西,凌霄笑笑:“行,我代雉儿谢过你了。”   褚奕峰笑笑不当回事,叫了章公公来让他着人送到施府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拢香带着嫣然和那六人中的一个叫翡翠的人一起来布菜,嫣然禁不住侧头看凌霄,一双杏眼如小鹿一般无辜无助,凌霄不经意的看过去,嫣然眼中似有泪光点点。   “你是怎么了?”凌霄担忧道,“可是受了委屈?”   嫣然见凌霄问她连忙摇了摇头,眼中泪珠流了下来,连忙偷偷抹去,凌霄心里实在堵心,这位是演上瘾了,凌霄柔声道:“没有就好。”   嫣然显是还想说什么,但见凌霄不再接话也就不再多言,默默的布菜,收拾好后退到外间伺候。   褚奕峰眼中一动,没有说什么低头扒饭,桌上有一道鱼肉豆腐,里面的豆腐很是滑嫩,褚奕峰试了几回都夹碎了,见凌霄看他,手更有些不稳,连夹都夹不起来了,有些讪讪的收回手,一笑:“今天有点手抖……”   “可是手凉?”凌霄放下筷子握上褚奕峰的手,一笑,“不凉啊。”说毕拿起筷子来稳稳的夹起一块豆腐直接喂到褚奕峰嘴里,笑道:“越长越回去了,现在连吃饭也得让人喂了。”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但刚才脸上的郁色好了不少,一笑接着吃饭。   凌霄转头对外面道:“下回再有这道菜时都要准备一个银勺,记下了?”   “记下了。”拢香连忙答应了,垂首等着,嫣然就站在拢香身后,听了这话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稳稳的抓着凌霄的心,以后这些宠爱就都是自己的了……   不多时两人用好了,起身让人收拾,凌霄跟着褚奕峰去卧房,两人略坐了坐就命人抬水来洗浴,都收拾好了一起上床,凌霄从后面揽着褚奕峰,轻声道:“从晚上吃饭就不对劲,怎么了?”   褚奕峰愣了下,像是做了坏事情被发现了似的有些慌乱,磕磕巴巴道:“哪……哪有?”   “嗯?”凌霄拉着褚奕峰让他对着自己,一笑,“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我?说,怎么了?”   原本也不是大事,但被凌霄这么宠溺的问褚奕峰心里的委屈就被无限放大了,心里酸疼酸疼的,犹豫了下道:“你……跟那个叫什么……嫣然的说话。”   凌霄失笑,他的小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居然看出来了,他倒是真的没想到褚奕峰会在意这个,凌霄心里不由得有些暖意,笑道:“我见她可怜随口问的,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是我不好,管的太多。”   凌霄笑了下,亲了下褚奕峰的眉心:“下回不乐意了直接跟我说,知道不?”   褚奕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道:“我不是不让你跟别人说话……我就是,因为你以前不跟别的人这么说话,不是,哎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就是……”   “我都明白,今天是我不好,好好的问她做什么。”凌霄笑笑,“现在在皇城里做什么让皇后知道了不好,等到了北地我就将她送走好吧?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北地我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去,好不好?”   褚奕峰点点头,还是有点难为情:“我不想跟个妒妇一样……”   “知道。”凌霄帮褚奕峰将散下来的长发理顺,笑笑,“你想的什么我自然知道,行了,睡吧。”   褚奕峰原本有些酸涩的心里好受了不少,点头一笑:“嗯,给她找个好人家。”   ……   翌日史沛来给凌霄送银票来,他经常在凌霄身边,英王府的下人们也都熟悉了,直接将人领到了外书房里去。   史沛为了不被太多人看见来的甚早,只是这时候凌霄和褚奕峰还没有起来,章公公怕耽误凌霄的事,去里面找了拢香,低声道:“外面有人来找小侯爷,姑娘去看看吧,别耽误了事。”   拢香也是刚刚梳洗好,正在收拾凌霄和褚奕峰一会儿洗漱要用的东西,闻言思量了下,点点头:“我去里面看看。”   凌霄和褚奕峰睡觉时向来不让人伺候,拢香也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听了听,见没有动静就轻轻的拍了拍门,半晌还是没有动静,正要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凌霄随意的将长发扎起,淡淡道:“怎么了?”   “扰着小侯爷了。”拢香一福身,“外面一个叫史沛的来找小侯爷,怕耽误了事章公公就叫奴婢来说一声。”   凌霄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动静轻着点,王爷还睡着呢。”   “知道了。”凌霄让拢香伺候着洗漱了,披了件袍子去外面见史沛。   史沛正抬着头看书房墙上的一幅字,见凌霄来了忙躬身道:“请主子安,皇城里的十几家的铺面里的银子大都在这里了,账目上是我亲自盯着的,没有差错。”   “那就好。”凌霄将银票匣子收起来,又交代了半日皇城里的事。   交代完了这些凌霄道:“皇后给王爷的六个丫头里有一个叫嫣然的,这个姑娘我有重用,你提前找人去北地在不打眼的地方置办一套房子,到了北地我就让她住进去,到时候你找人给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不许她逃也不许她寻死,明白吧?”   史沛一愣:“这是……金屋藏娇?主子怎么突然对女人有兴趣了?”   凌霄轻笑:“什么金屋藏娇?!原本我想着先在身边放着,没想到王爷不乐意了跟我使性子,也是,还是早早的送出来的好。”   正说话间书房的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了,褚奕峰剑眉凝起,目光如炬,极力压抑着怒火:“凌霄!”   凌霄和史沛一惊,褚奕峰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怒意,上前一步怒道:“你昨夜怎么跟我说的?!你答应把嫣然送走就是为了置外宅?!”   “你先出去。”凌霄心里懊悔,真是太放松了,怎么就被褚奕峰听见了,史沛见情况不对并不动身,低声道:“主子……”   凌霄冷冷道:“出去。”   史沛是怕褚奕峰动起手来,褚奕峰的身手他是知道的,真的动起手来几个凌霄也不是对手,但见凌霄坚持也只好转身出去在门外候着。   “峰儿……你听我解释。”凌霄上前要拉褚奕峰的手,褚奕峰一错身闪开,如受伤的小兽一般眼中满是不信任,凌霄心里着急,柔声道,“你不信我?”   一句话让褚奕峰红了眼睛,半晌哑声道:“皇爷爷死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凌霄心里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愧疚自己竟让他如此伤心,自先帝死后褚奕峰总会有些不安,自己却在这时让他难受,凌霄不顾褚奕峰的抵抗上前搂住他,褚奕峰下意识的格挡,凌霄低声斥道:“跟我动手?!”   褚奕峰手下不敢再用力,凌霄趁势紧紧的揽着他,俯身亲吻了下褚奕峰的唇:“峰儿……听我好好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会对不起你?”   褚奕峰抬眼看着凌霄,凌霄见他平和了些才继续道:“嫣然是你大哥派来的探子,我在她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才要特别留意她,你也看出来了,昨晚我怕你多心才会那么说。”   “大哥派来的……但她是母后给我的……”褚奕峰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道,“怎么可能……”   凌霄缓缓道:“这是真的,原本我不想跟你说……现在被你听见了索性全跟你说吧,姨母并不知道这事,嫣然自己也承认了,我怎么也不能让个探子整日在你屋里吧?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将她搬出去,等到……”等到要扳倒慧王的那一天她就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凌霄不欲再说,褚奕峰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褚奕峰顿了好一会儿才理顺,愣愣道:“那……你不是喜欢她……”   “你说我喜欢谁?”凌霄低下头宠爱的亲吻着褚奕峰的眉心,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去喜欢她?她才出现了几天?她也会为我剥核桃?也会为了我拼命?峰儿……”凌霄拉着他的手让他摸自己腰间的玉佩,轻声呢喃:“这块玉碎成这个样子我也要日日戴夜夜戴,你说是因为什么?”   褚奕峰明白过来,安心下来又有些难为情,呐呐道:“是我不好……没弄清楚就……”   “没有,都怪我……我一开始不说是不想你担心。”凌霄揉揉褚奕峰的额头,“能明白我心意么?”   褚奕峰点点头:“明白……”   凌霄紧紧的拥着褚奕峰,轻声道:“罢了,我还是杀了她算了,免得你再多想,好不好?”这个人证虽然重要但要是因为她让褚奕峰心里存了疙瘩就不值得了。   褚奕峰连忙摇头:“别……我肯定不再多想了,别杀人……”   凌霄和褚奕峰额头对着额头,低声道:“真的不多想了?”褚奕峰嗯了声,刚才他本来是来找凌霄用早饭的,无意听见了凌霄和史沛说要置外宅一时失了心智,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愧意,凌霄对他那么好,他刚才居然对凌霄吼……   “我……”褚奕峰还没有说凌霄先挡住了他的话,褚奕峰的那点儿心思他都明白,哪里舍得他愧疚,一笑道:“你会吃醋我心里其实是开心的,知道你是在意我,说开了就好。”   褚奕峰点点头,小声道:“上回也是……明明是我自己脑子笨想不通,还对你动手了……”凌霄一顿,想起来褚奕峰是说自己逼他娶亲的时候,哑然一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回我没伤着,还记着呢?”   褚奕峰微微抬头,主动亲了下凌霄的唇角,呐呐道:“都是我自己笨……”   “你要是聪明了我还不一定会喜欢你了。”凌霄轻笑,“行了,多说开了就不许再想,翻篇儿了,以后不许再提,史沛!”   史沛转身进来,压不下嘴角的笑意,凌霄冷冷道:“听够了?”褚奕峰连忙转过头去,他都忘了史沛还在外面呢。   史沛躬身:“主子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必然做的妥妥当当的。”   “我走后皇城里的事你自己斟酌着来,去吧。”   史沛点点头离去。   凌霄转头拉了褚奕峰的手笑道:“行了,耽误了这会儿我都饿了,吃饭去。”褚奕峰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跟着凌霄去用饭。 第七十五章   隔日凌霄打点好了一切,正装出发,褚奕峰把英王府大半家当都带着了,施夫人也给凌霄带了几大车的东西和十多个人,前一日的晚上凌霄就让人将东西全装到马车上去了,第二日与褚奕峰一同进宫给皇帝皇后辞行。   去前面给皇帝磕了头后两人就由女官带着去了后面,皇后揽着褚奕峰又哭了一阵,叮嘱了好一会儿,又道:“霄儿就比你老成多了,你只可将霄儿当做哥哥,不可将他当做臣子,从小他就经常照应你,你要知道他的好处,封地那边的事多问问凌霄,万事让他给你出主意,可知道了?”   褚奕峰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霄儿……”   凌霄正走神想着刚才皇上的样子,他不知道皇上最近是不是日日用梦里苦,但看他脸色真的是差了很多……   “霄儿?”皇后疑道,“可是有事?”   凌霄连忙颔首:“无事,不过是看着姨母和王爷母慈子孝心有所感罢了。”   皇后慈爱一笑:“好孩子,你娘走的早,姨母就和你娘一样,峰儿自小爱缠着你,有你照看着他我也放心,到了那边要常常带信过来,缺什么少什么了也要告诉姨母,你们相互扶持着我才放心。”   “是,姨母放心就好。”凌霄垂首答应着。   大队的人已经到城门口等着了,皇后也不好多耽误时间,又叮嘱了褚奕峰几句才让两人走了。   这次去北地带的人多是女眷,东西也多,策马什么的肯定是不行了,凌霄索性全准备的马车,自己跟褚奕峰坐最中间的一辆大车上,车里准备了书籍吃食之类的东西打发时间。   车里凌霄随手翻着一本前朝孤本,褚奕峰在一边仔仔细细的剥松子,剥好了就给凌霄一粒,自己再吃一粒,给凌霄再剥一粒,自己再吃一粒……   “你知道么?”褚奕峰一边剥松子一边用手肘蹭蹭凌霄,“我昨天听拢香说,西四胡同里现在闹鬼呢……”   凌霄放下书,把褚奕峰嘴边的松子皮拈去,一笑:“她们瞎传的事你也信?这还有松子皮……你怎么吃的?”凌霄把褚奕峰嘴边沾着的身上落的松子壳松子皮拿去,给他拍打拍打,将碎物放到痰盒子里。   褚奕峰憨憨笑:“我也不太信,但她们说的可有眉目了,那边有个不知谁家的旧府邸,现在里面夜夜有女人啼哭,有人还看见夜里有穿着白衣,披散着头发的一男一女携手在那门前飘荡,还说城里的夜猫到了夜里也会去那里,嘶……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们整日在府里无聊,也就靠说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就你信。”凌霄一笑揉了下褚奕峰的头,看来史沛做的不错,越是这种虚无飘渺的事传起来越有意思,一人一句,添油加醋后就热闹了。   凌霄笑道:“现在更不用害怕了,咱们离着西四胡同越来越远了。”   “嗯。”褚奕峰掀开窗帘看外面,转头接着低头剥松子,这回不再吃了,剥好一个就搓干净皮放在马车内的小桌上,不一会儿就堆了一个白嫩嫩的小松子堆,凌霄看着他打发时间,笑笑道:“怎么不吃了?”   褚奕峰也不抬头,嘿嘿一笑:“攒多了,一会儿给你一口大的……”   凌霄忍不住笑出来,摇摇头倚着窗接着看书……   马车上穷极无聊,后面的女眷们还能聊聊天做做女红打发时间,褚奕峰就只能剥松子剥瓜子耗时候了,凌霄怕他闷着,每日过了巳时许他出去骑马,一早一晚还有些天寒就不许他出去了,饶是这样褚奕峰还是闲的无聊,凌霄无法,想了想,命人拿了一副棋来。   褚奕峰一看这一套黑白子苦了脸:“算了吧……我不太会这个,总是输。”   凌霄笑笑将棋盘放在小桌上,这套棋是贡品,棋子触手生温,凌霄看着褚奕峰的样子轻笑:“谁要跟你下围棋了,来,我教你……”   凌霄拿了几枚黑子几枚白子给褚奕峰演示了一遍,慢慢道:“你看,这样……连上了,就是黑子赢了。你再看这个……就是白子赢了。”   凌霄耐下心讲解了一会儿,褚奕峰马上明白了,眼睛放光:“这个好玩,来来,这个叫什么?”   “五子棋。”凌霄笑笑,“说起来这个比围棋的年代还久呢,不过太傅们不教这个,来,不放点儿赌注没意思,这样吧,一两银子一盘,好吧?”   褚奕峰点点头笑道:“好,来来……”   两人拿榛子做筹码,一个榛子顶一两银子,开始褚奕峰还不太通,连着输了十几盘后突然明白了,后来竟然与凌霄平分春色,越玩兴致越高,凌霄看着他两眼放光脸颊发红的小样忍不住分神,最后竟被褚奕峰连赢了几盘,清帐时褚奕峰捧着榛子笑个不停:“一五一十……十二个,十二两,给我吧?”   凌霄笑笑拉开窗帘,叫亲兵去拿银子,亲兄弟明算账,褚奕峰捧着十二两银子美的不行,缠着凌霄还要玩,后来几天就靠着这个打发时间了,再后来凌霄有事被他缠不过就叫后面马车上的碧荷她们来车上陪褚奕峰。   叫来的也都是寿康侯府里凌霄放心的人,都是天真率直的小丫头,这几个姑娘都知道凌霄和褚奕峰的事,自然不敢拔老虎须,只将褚奕峰当做弟弟似的,不过她们玩不起一两银子一局的,说好了五个铜钱一局,饶是这样一路下来褚奕峰东拼西凑的竟是赢了一贯,凌霄替他换了银子,褚奕峰新鲜了一会儿就上缴给凌霄了,凌霄看着这一两银子哭笑不得,这是花了多大的精力才能赢来的。   玩玩闹闹的过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赫赫沙,英王府已经全部修建完毕,凌霄查了一遍终于满意了,趁褚奕峰没注意清了账,监管的小官有些胆憷,倒不是他虚报了账目,他也知道这一位在账目上门儿清着呢,只是修建这园子耗资实在太大,偏偏凌霄还跟不用花钱似的,不少地方稍一不满意说拆就拆,反反复复的修了这几个月银子花的已经没边儿了,这小官实在怕凌霄现在填不上这些亏空,那他跟内务府就没法交代了。   凌霄略略翻了下账目,点点头:“去跟秦龙取银子吧,另拿一百两,赏你这几个月辛苦。”   那小官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凌霄凤眼微挑:“还有,要是外面问起英王府修建花了多少银子,你怎么说?”那小官眼珠一转,躬身道:“除了内务府那边花的银子,英王自己又添了一万四千两。”   凌霄一笑:“算你机灵,去吧。”   凌霄看着小官跟着秦龙离去,自己将那账本子从中间撕开扔进了炭盆中,火苗跟着灰烬翻滚,依稀可见账目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十四万五千四百两,火焰跳动,不一会儿就将一切燃尽。   “怎么自己动手了?!”凌霄走到里院,刚进门就看见褚奕峰跟着下人们一起在抬箱笼,这话虽是问褚奕峰的但凌霄看向的却是屋里的丫头们,翡翠一笑:“王爷说在马车里坐的浑身疲软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奴婢一想也是,就让王爷搭把手,这几件东西笨重,王爷倒是帮了奴婢的大忙了。”说毕还对着褚奕峰含羞一笑。   凌霄淡淡笑道:“咱们英王府规矩是越来越松了。”   那翡翠还没有回个味儿来,外面姜嬷嬷跟着进来听见了,连忙赶过来斥道:“学的规矩都去哪了?!居然敢指使起主子来了。”   说着连声命人将翡翠拉下去了,姜嬷嬷早在宫中就是凌霄收买下来的人,知道这位向来不喜丫头们逾矩,平时玩笑可以,但不可和褚奕峰透出亲热的意思来,一是凌霄的旧病,看不上一心往上爬要做小的丫头,二是凌霄向来对褚奕峰身边的人管的严,这个翡翠又是皇后送来的,几下子汇到一处,姜嬷嬷心里暗骂这丫头不安分,转身给褚奕峰凌霄行礼:“都是奴婢教导不严的过。”   “无事,我不过是随意说一句罢了。”刚到王府第一天,凌霄也不想动出大动静来,淡淡道,“以后教导府里的丫头们的事嬷嬷还是上心些吧,王爷大度仁厚不在意,但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咱们府里的名声可就成了笑话了。”   姜嬷嬷连忙应着:“是。”   不多时里面都收拾好了,丫头们退下去,褚奕峰“嘿嘿”着蹭过来,笑道:“不是真的动气了吧?我就是闲的没事干,又没累着。”   凌霄拉着褚奕峰坐下来轻声道:“我不是爱立规矩,只是有时你太过宽厚了,要不姨母都不放心你呢,一次两次这样,以后她们就会得寸进尺,奴才欺主就是这样,你大概知道我府上的事吧……”   当年韦庄和夏兰的事褚奕峰自然知道一些,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不喜欢丫头们跟我没大没小。”   “知道就好。”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额头,“这还是小事,要是有人料准了你的性子好,做出更过火的事呢?到时候我不得心疼死……”   褚奕峰低头一笑,揉揉自己脑门,凌霄一笑:“行了,我想好了,原先伺候你的,还有我府上的碧荷几个都是我放心的人,还是她们伺候你,姨母赏你的那几个……她们几个还没学好规矩,也不熟悉你的喜好,就让她们去前面吧,如何?”   褚奕峰对这些都没什么意见,再说这一路上他跟凌霄的丫头们也熟悉了,都是天真纯粹的小姑娘,正合他脾气,点点头:“成,都听你的。”   凌霄满意一笑。 第七十六章   隔日凌霄就将嫣然送到了准备好的宅院中,院子里丫头婆子们都准备好了,嫣然带着凌霄的银子和承诺欢欢喜喜的住进去,丝毫没在意院子里的十位高大的护院,也许她也疑惑过,但马上就以凌霄在意她的安全这个温暖的理由解释过去了。   英王府中都料理好后前面的事就来了,褚奕峰去军中视察他的兵,凌霄来前面检阅梁丘杰这一个多月的成绩。   梁丘杰将封地的事料理的还行,不打紧的事都是按着凌霄定下来的例行的,所幸也没有什么大事,凌霄看了看文书整理好的扎子,点头笑道:“不错,这一个多月辛苦各位大人了,王爷体谅大家辛苦,从这个月开始各位大人的月俸再加上五成。”   众官员愣了下连连称不敢,凌霄一笑:“各位放心,这多出来的银子米粮就从英王府里出,各家封地王府大约都有些自己的份例来补贴官员的,咱们王爷虽年轻但这些事还是懂的,万万不能让大家跟着王爷倒吃了苦。”   众官员又推辞了一番才躬身谢过了王爷恩典,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就英王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的,那位回了封地都没露个面就直接去了军中,还能想着给他们加俸禄?这必然又是凌相的主意了。   众人和凌霄共事了数月也都暗自佩服,这位跟王爷的那点事说出来虽不好听,但凌霄并没有仗着王爷的宠爱贪赃枉法,前面政事上更是精明决断,让人甚至禁不住想,幸亏王爷有这么一个人。   “凌相。”梁丘杰出列道,“自从凌相的开荒田只需纳银一两的政策发出去后,只这一个月封地内汇总下来就已经有数千户开了办了两千四百余亩荒田,下官派人大概视察了一番,如今这些荒田大多已经开出来了。”   凌霄点点头:“这些农家攒这些银子不容易,置办下了荒田自然是想趁着春日快耕出来种些东西。”   “去岁一年才开出来三千余亩荒田,如今一个月就让我封地里多了两千多亩地,这都是凌……王爷的功绩。”梁丘杰笑道,“如今农家都知道这三年开垦荒地只需一两银子,不少都动心了,后面开荒会陆续多起来的。”   “那就还要梁大人继续辛苦了。”这一块一直是梁丘杰负责的,凌霄倒是也放心,继续道,“还有,今年封地里刚开出来的荒地不可征收税粮,荒地刚开出来本就贫瘠,又来不及耕种,哪里能再向他们征税,这一份子也是从王府里出。”   凌霄要的就是刺激封地的百姓大举开荒,民以食为天,有了地就有了粮食,有了粮食才是一切的保障。一是可以令封地的百姓富足,二是凌霄想到以后……如若一天要跟皇城动兵,那北地的万石粮仓就是后方最有力的保障,现在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兵士,打的是粮草。   梁丘杰颔首:“凌相实是慈悲心肠。”凌霄一笑不甚在意,又道:“还有就是边贸的事,这一块皇城管的很严,咱们只能听命,我在赫赫沙街头也看过,咱们的兵士对匈奴和鞑靼的女人并不理会,这样很好,皇城这些年一直禁止匈奴和咱们的贸易,这是朝廷为了大局,但咱们如今既然已经效力于王爷……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了,不能朝廷如何咱们北地就如何吧,这事明着不好说出来,但今后若是异族来我北地有小笔数额的采买就不用卡的那么紧了。”   梁丘杰还有几位官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凌霄一笑继续道:“我只是怜惜那些妇孺,她们家里吃不上饭,胆战心惊的拿了点儿银子来买些口粮,想来也可怜,只要不大批采买,尽可以卖给她们,左右都是卖钱,卖给谁不一样呢,横竖我们封地的子民不吃亏就罢了。”   梁丘杰率先应下了,其他官员也点头称是,但大家心里明白,凌霄实行的政策与皇城相去甚远,警醒的人已经隐隐的感觉出来,凌相是在对异邦示好吧?   凌霄又交代了几件小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就散了,众官员还要整理文案,凌霄径自回府。   褚奕峰在军中还没有回来,凌霄直接去了外书房,里面秦龙等了许久,见凌霄来了行礼道:“主子,祝余的信。”   凌霄拿过打开看了遍,不由得站起,剑眉拧起,又细细看了一遍,怒道:“这是什么道理?!太子遇刺时伏将军不过刚刚回到皇城,如何连他也抓起来了?!”   秦龙连忙劝凌霄息怒,自己将史沛的信件拿起来看了一遍,心里也不由得烧起怒火,宣德门一案皇上抓的人已经够多了,如今居然说有人指认伏杰琴,几日前已经将伏杰琴押入顺天府过过堂了。   “伏将军乃是先帝在位时的有功之臣!皇上竟然敢……”凌霄与伏杰琴也共事过,心里很佩服欣赏他的为人,知道他居然受辱被审不由得动怒,冷冷道,“过了堂收押后伏将军焉有命在?不知届时是畏罪自杀还是牢中暴毙……”   凌霄说的也是秦龙的顾虑,垂首道:“主子……皇上对先帝年间手握大权的武将向来颇多猜忌,现在不过是接替发作罢了,万幸主子早就看透了,带着王爷驻守到封地,不然也逃不开。”   凌霄冷笑将密信烧了,淡淡道:“想要动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先帝尾七刚过他就要诛杀前朝功臣,好啊,他这么急着败坏自己名声咱们也要帮一把……”   “还有就是……”秦龙压低了声音,“来的探子还说,皇上如今不知感染了什么病症,夜夜梦魇缠身,如今承乾宫里昼夜灯火通明,都说……都说皇上是被鬼魅缠上了。”   秦龙自己说出来也觉得荒谬,摇头一笑:“所以现在皇上脾气不好暴躁也正常,当然这都是一些流言,宫里因为这个还杀了几个多话的宫人,不过皇上如今精神上不大好了是真的,夜里睡不好白天还不误批折子上早朝,那脸色差的是个人就看的出来,说起来皇上也算是勤政了。”   “等了这么多年才坐上这个位子,不勤政怎么对得起这快四十多年的盼望。”凌霄嘴下不饶人,一边讽刺着皇上一边提笔写信,几下书就,递给秦龙道,“交代他万事小心,西四胡同那边可以不用再派人去了,过犹不及,皇上不是蠢的,万一被他戴着活的了就全完了,索性如今贤王索命的流言已经传开了,可以了。”   秦龙躬身:“是。”   午间的时候褚奕峰回来了,他遵着凌霄的规矩,多少事上午全办完了,午饭一定要一起用,褚奕峰等不及吃饭就先沐浴了,凌霄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急?不饿?”   褚奕峰往水里沉了沉,嘴巴都沉到水下,一说话就叽里咕噜的吐泡泡:“忙了一上午出了好多汗,我怕熏着你。”   “我……”凌霄气的转过屏风,正要说什么但看着褚奕峰那副样子也忘了,失笑,“你怎么不全钻到水里面去呢?”   褚奕峰一笑继续叽里咕噜的吐泡泡:“那我就喘不上气儿啦,中午吃什么?”   “吃饭。”   褚奕峰顿了下:“只有饭吗?”   “当然不是。”凌霄干脆脱了外袍挽起袖口来帮他洗头发,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揉着褚奕峰的头皮,轻笑,“又馋什么了?我让他们在厨房修的囊坑已经弄好了,中午凑合一顿,晚上给你烤包子吃。”   褚奕峰舒服的眯着眼,小声道:“什么是烤包子?”   褚奕峰似乎是喜欢上了这种一边说话一边吐泡泡的方式,但他声音一小下来再加上咕咕的泡泡声凌霄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凌霄索性揽着褚奕峰的胳膊将他拎起来:“好好说话!”   “嗯……我问你烤包子是什么。”褚奕峰慢慢的拍着水花,笑道,“把包子烤烤再吃?就跟煎饺子一样,对吧?”   凌霄忍不住笑出来:“谁告诉你的,烤包子就是烤包子,拿着生包子直接去烤,你吃了就知道了,这囊坑烤出来的跟炭火烤出来的味儿不一样,你应该喜欢。”   褚奕峰越听越感兴趣,洗好后匆匆用了饭就要去厨房看那囊坑,凌霄连忙拦下来了,笑道:“晚上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到时候你给我打下手,消消食先睡会儿。”   褚奕峰忙了一上午吃了饭后也有些食困,点点头跟着凌霄去睡觉,醒了后两人又去园子里赏玩了会儿,在湖心亭里下了几盘棋,天刚刚擦黑褚奕峰就兴冲冲的:“不说烤包子吗?”   凌霄笑笑:“走,烤包子去。”   大厨房里早就得了凌霄的指示,将囊坑烧好后就都退下了,褚奕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抬头对凌霄道:“我弄什么?”   褚奕峰没有惹上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迂气,凌霄就喜欢他这样,拿了个小马扎来让他坐下,又拿了几头蒜给他:“剥蒜,别的我来就行。”   凌霄将宽大的袖口挽起,取了一个瓷盆来揉面粉,褚奕峰呆呆的看着凌霄修长的手指揉着面团也觉得好看,憨憨一笑:“我怎么听说……这包子是……得用发面的,你这样是死面。”   “哟,还知道发面死面。”凌霄一笑,“咱们这包子就得用死面的。”说话间已经将面揉好,盖上一块布放在一边,又取了葱姜剁碎,取了上好的羊腿肉来的切丁混匀了,加进去盐、香油、羊尾巴油、香材料等等,搅拌好了取过刚才放在一边的面团,回头看褚奕峰还在老老实实的剥蒜,凌霄心里好笑,其实这个根本用不着蒜,他不过是怕他闲,笑道:“来,你跟我一块的。”   褚奕峰连忙放下蒜篮子过来,凌霄将面团分成剂子,擀成皮后在上面放上肉馅,刷上蛋液后叠起略捏了捏,笑道:“看明白没?就这么着就行。”   褚奕峰点点头兴致颇高,下手跟着凌霄做,不一会儿就将准备材料全包好了,凌霄打开囊坑将包子放了进去,笑道:“等着吧,一会儿就行。”   凌霄拉着一直守在囊坑的褚奕峰去净手,洗净了又是翩翩佳公子,凌霄整理好衣袍看着褚奕峰笑道:“看看这馋的……”   褚奕峰盯着那囊坑目不斜视:“已经能闻着香味儿了。”   凌霄揽着他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到了就叫人进来了,又吩咐厨子做个汤就跟着褚奕峰去前面了,不多时碧荷她们就将烤包子汤品送了上来,褚奕峰等不得夹了个包子就吃,这包子刚从囊坑里取出来还有些烫,褚奕峰吸着气笑道:“好……好吃,你小心烫……”   凌霄笑笑,两人晚上胃口都不错,不过褚奕峰吃到第六个包子的时候凌霄还是拦下来了,笑道:“爱吃就这样,你喜欢再做就是,大晚上的吃这么多消化不了,行了。”   褚奕峰还有些恋恋的放下了,趁凌霄没注意又迅速的拿起来咬了一口放下了,凌霄一愣,褚奕峰看着凌霄的脸色也不敢嚼,鼓着嘴跟凌霄对视,凌霄撑不住笑起来:“算了,吃吧。”   褚奕峰把嘴里的咽下去,接过凌霄递给他的汤喝了几口,嘿嘿一笑:“是吃的有点多……”   凌霄轻笑:“你也知道。”   丫鬟们捧了茶水漱盂来,另有收拾桌子等物的,褚奕峰去摸凌霄的肚子,凌霄挑眉,揽着褚奕峰在他肚子上揉了一把,褚奕峰忍不住笑起来,碧荷等见了连忙低下头收拾了东西下去。   褚奕峰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怕痒,笑道:“不行了……真撑着了……”   凌霄轻笑:“我这是帮你消食呢,来……”   ……—— 第七十七章   翌日凌霄早早的就醒了,褚奕峰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就往被子里钻,这会儿头已经杵到凌霄小腹了,凌霄失笑,小心的揽着褚奕峰让他躺好,褚奕峰微微张着嘴,凌霄忍不住刮了刮的他的嘴角,褚奕峰皱了下眉头偏过头去,凌霄一笑,轻轻的撩开被子下床。   凌霄出了外间将门打开,碧荷拢香带着众丫鬟们早就等着了,见凌霄开门了连忙行礼,知道褚奕峰定是还没有醒,手脚都放的很轻,伺候着凌霄洗漱穿衣,梳头的时候凌霄顿了下,低声道:“扎个马尾就罢了。”   碧荷垂首应了,凌霄轻轻捻着腰间的玉佩,道:“今天要骑马,找件轻便的衣服。”   拢香听了连忙将准备下的衣服送了出去,不多时捧了一套玄色武袍来,凌霄侧过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就这个吧。”   众丫鬟手下很麻利,不一会儿就都收拾好了,拢香轻声道:“早饭已经收拾好了,相爷是先吃还是等着王爷?”   “一会儿一起吃,先去吧。”凌霄起身拿了本书坐到榻上随意的翻着,看了快半本时看了看日头,走到里间去将床帐拉起,褚奕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几……几时了?”   “辰时了,起来吧。”凌霄拉着褚奕峰起身,外间的丫鬟们也鱼贯而入伺候褚奕峰洗漱,褚奕峰醒过盹儿来,看着凌霄的装束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穿?”   凌霄一笑:“今天我跟你去军中,你那些兵也练了几个月了,我去看看如何了。”   “真的?”褚奕峰笑起来,“那好,那下午完了事咱们一块去燕子林,他们说那边也有狍子兔子什么的,没有什么猛兽但那也行了,打点东西回来。”   凌霄点点头:“听你的。”   都收拾好后两人一起去军中,军中军士也都是听说过凌霄,原本以为这凌相不过是王爷的男宠,必然是不男不女的样子,今日见了不少人都诧异,凌相长得是绝色,但并不带脂粉气,甚至那股英武之气不让王爷,军士们相互看看,谁说这位是娈童的,这差的也太多了。   凌霄向来不在意这些,见别人都看他他也不甚在意,愿意看就看呗,倒是褚奕峰有些戚戚,警惕道:“不少人都看你呢,什么意思……”   凌霄失笑,轻声道:“没事,鲁伟山呢?”   “那边呢,来。”褚奕峰今日的衣服是凌霄挑的,绣金蛟暗纹的玄色武袍,绣金束腰,黑武靴,即英武又贵气,倒是比凌霄显得更像的皇城‘凌小侯爷’的样子。   鲁伟山还在训兵,见褚奕峰和凌霄来了连忙行礼,按官职品级凌霄与鲁伟山一文相一武相,说不上谁比谁品级高,鲁伟山自知身家没有凌霄硬,主动行礼,凌霄连忙拦着,笑道:“这是在军中,没有这么多虚礼,说起来鲁将军曾从师于舅舅,更是亲密了,今后见面大可将这些虚礼免了。”   鲁伟山一晒:“韦大人教导我良多,可惜我不过是个粗人,很多都不懂得,如今与王爷说的多了谈的多了才明白了一些。”   “鲁将军过谦了。”凌霄一笑让鲁伟山继续,自己与褚奕峰立在一旁,褚奕峰给凌霄比划着说这是在做什么,那是在做什么,褚奕峰的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凌霄听得一知半解,只是微笑着看褚奕峰指点江山的样子。   不多时褚奕峰要下场子自己来,凌霄笑笑道:“你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嗯,让人跟着你不?”褚奕峰想要叫亲兵过来,凌霄连忙笑道:“别张扬,我还能丢了不成,你去吧。”褚奕峰这才点点头应了。   凌霄自己慢慢的溜达着,今日他穿的随意,在军中并不打眼,他先是去炊事房看了几眼,已经过了饭点,几个大厨和墩子帮手等都在一边慢悠悠的干着活聊天,见凌霄走过来一个打头的抬起眼来看了一眼,也不起身,慢悠悠道:“饿了?”   凌霄觉得好笑,这些人必然是将他当做这里的兵士了,遂点点头:“有点儿。”   那师傅站起来往里走,边走边念叨:“说了多少回了,吃饭的时候精心点儿,就是有不着调的……”说出拿出张饼子来递给凌霄,道:“吃吧,下回留点神。”   凌霄一愣,一笑真的咬了口那饼子吃起来,笑道:“我听说这军营里不到饭点儿不能开饭,这算不算违军纪?”   那师傅一笑:“新来的吧?我说呢,咱们王爷仁厚,说这亲兵营里都是年轻后生,正是吃的多的年纪,平日里没准就有训累的撑不住,所以让咱们给你们留着点饼子什么的填补。”   凌霄嚼着饼子心里欣慰,褚奕峰在军中不拘小节,但这些事往往做的得人心,吃必了饼子凌霄道了谢转身离去,他本是来看看军中的炊事,这些亲兵都是选的十六到二十岁的少年,凌霄怕炊事上跟不上掉链子,现在看褚奕峰比自己处理的还要好。   凌霄又去了趟兵器房,他和褚奕峰在亲兵营里砸的钱不少,兵器上也都看得过去,不多时褚奕峰找了来,笑道:“做什么呢?饿了不?要不咱们就先吃点。”   “刚在炊事房讨了个饼子吃,不饿了。”凌霄让褚奕峰走近,指着一架弩车道,“咱们现在有几种弩?”   褚奕峰愣了下:“角弓弩、木车弩、大木车弩。”   凌霄试了试一架弩车的弦,又问道:“射程呢?”   “角弓弩二十丈,木车弩六十丈,大木车弩最厉害,可以射一百二十丈。”褚奕峰拿过一块粗布包在弩车的弦上,用力一拉,堪堪移动了一分,笑道,“多少石我就说不好了,这个每个弩车都不一样,我拉不动也感觉不出来。”   凌霄点点头沉吟:“最远的才一百二十丈……”   “这还‘才’?!”褚奕峰笑笑,“本来咱们军营里都不让配备大木车弩,都是乌戟照顾。”   凌霄自嘲一笑:“是我不懂行情了,走吧。”   褚奕峰跟上来,笑道:“刚没说清楚,到底中午饭在哪吃?等打猎回去就晚点儿了,不过军中的饭怕不合你胃口,你刚说吃了个饼子?你吃饼子?”   “我怎么不能吃。”凌霄一笑,“我去炊事房看的时候那里的师傅给我的,你做的不错,咱们这里军士不多,很多繁文缛节大可不必遵守,灵活起来就挺好。”   褚奕峰一笑没说话,带着凌霄去他的帐子里用饭,军中饭食简单,两人还是吃了不少。   “咱们这里就胜在兵少,很多东西就方便了不少。”褚奕峰说起自己的兵也得意,“还有就是军饷不错,比起乌戟那边的兵强多了。”   凌霄轻笑不言,军饷这一块他和乌戟一起跟朝廷打了擦边球,不然纵是凌霄有些家私也供不起这些,当然这些就不能跟褚奕峰细说了。   用过饭两人带着数十亲兵去燕子林打猎,这个季节猎物并不多,加上燕子林林子浅,两人转悠了一个时辰只打了两只狍子,不过这个季节万物复苏,在林子里策马也别有一番意味,两人说了会儿话褚奕峰下马亲自跟着亲兵收拾那两只狍子,凌霄自去转。   不多时褚奕峰跟亲兵将猎物收拾好,褚奕峰解下马上带着的水囊洗手,转头见凌霄回来了,怀里还兜着什么,褚奕峰擦干净手笑笑迎上去:“去做什么了?摘着果子了?”   “不是,你看喜不喜欢……”凌霄走近让褚奕峰看,褚奕峰眼睛瞬间瞪大了,惊喜道:“兔子!”   凌霄怀里正是捧着四只幼兔,两只纯黑的两只白的,窝在凌霄怀里瑟瑟发着抖,褚奕峰笑着拎起一只来,小兔子像是畏寒一样迅速缩到褚奕峰手心里,褚奕峰揉了揉小东西的头上的绒毛笑道:“从哪儿找着的?”   凌霄轻笑:“我去那边看见有兔子窝,这几只小家伙自己爬出来的,估计是老兔子死在外面,它们饿急了就出来了。”   褚奕峰小心的揉揉兔子笑道:“咱们带回去吧,就散在园子里,反正如今咱们园子里花草都长出来了,也饿不着它们。”   凌霄点点头,园子里现在就散养这些仙鹤锦鸡之类的东西,也不差这几只小东西,横竖也糟蹋不了多少花草,褚奕峰小心的取了个布袋将小兔子装进去,上马跟凌霄回府。   回了府凌霄让人准备了木箱等物放在院子角落里,又放了些菜叶之类的进去,褚奕峰将小兔子一只只抓进去,只等着它们长大点儿再放到园子里去。   凌霄让厨子就做今天猎来的狍子肉,褚奕峰一直恋恋的守在木箱前逗兔子,直到饭好了才被凌霄拉着净了手用饭。   “明日我派人去乌戟那里一趟。”凌霄给褚奕峰夹菜,想了想道,“让他派几个制弩车的匠人过来,我想试试能不能改良一下。”   褚奕峰顿时来了兴趣,点点头:“如今我们用的弓箭就大多是当年你改良的,现在这弩车也能改良么?”   “我试试吧,说不准。”这个凌霄是真的没太大的把握,他隐约记得以前看过弩车的受力分析,但理论上是一方面,能不能用到实际上又是一回事了,毕竟小到实际情况下的受力,大到材料的选择上都是问题。   褚奕峰倒是挺有信心的,笑道:“那就试试吧,明天就让匠人们过来,我给你打下手。”   凌霄一笑:“好。”   之后的一个月里两人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改良弩车上,从北部军营里请来的几个匠人也让褚奕峰客客气气的留在了英王府里,几人从好几个方向下手摸索,其间乌戟还来看了两次,一个多月后,改良后的弩车终于完成。   褚奕峰看着好兵器就走不动路,不住的摩挲,忙不迭的命人将弩车架到校场里去试,新式弩车需要四人一起用力才能发动,凌霄随意的找了四名亲兵来教导了下他们就学会了,凌霄将七只大箭安好,略略调试了下失道,淡淡道:“放!”   大箭“咻”的一声射出去,这种箭也是特制的,尾羽都是钢铁铸就,高速下与空气摩擦发出雷唳一般的吼声,凌霄紧紧的盯着箭身,不知过了多久大箭落下,亲兵快步跑去丈量,不多时奔回来,乌戟和鲁伟山急道:“多少?!”   那亲兵跪下大声道:“禀王爷禀凌相,射程四百五十二丈!”——   嗯这个也不是很重要啦,我努力保质保量就好,不过在末世前完成什么的就够呛了, 第七十八章   褚奕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哑然道:“多、多少?再说一遍!”   “禀王爷。”亲兵咬字清晰,“射程四百五十二丈!”   褚奕峰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的激动,回头对凌霄道:“有四……四百多……”   “嗯,四百多丈,这样可以大大的拉开对战距离。”凌霄轻抚弩机,一笑道,“不过输在不甚灵活轻便,这弩机太重,作战时不方便随意移动,用来守城却是不错。”   “那已经不错了。”褚奕峰不住的摩挲着弩车,像是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比大木车弩还要厉害……这个叫什么弩?”   凌霄顿了下,随意道:“忘了,就叫床子弩吧。”又转头对乌戟鲁伟山一笑道:“床子弩的事还请两位将军先保密。”   褚奕峰听见回头不解道:“为什么保密?”凌霄含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一是这床子弩还有不少细节需要修缮,总不能扛着架半成品去运到皇城去,二是……两位将军也知道,圣上并不喜武将,王爷如今屈于北地的原因大家心里明白,如今献上这强势武器,明白的是说咱们习得好武艺货与帝王家,不明白的恐怕要参咱们一本蓄意谋反了……”   褚奕峰眼中一黯,不接话转身去与亲兵讨论弩机发射的窍门,凌霄看着乌戟的脸色,其实这话他就是说给乌戟听的,鲁伟山是褚奕峰的武相,自然万事听褚奕峰的,但乌戟的身份就有些微妙了,他曾对自己示好过,但到底没有真的站到一条船上来,凌霄多少会忌惮几分。   “凌相说的是。”乌戟唏嘘道,“鲁将军恐怕还不知皇城中的变故吧,伏杰琴如今已经下了大狱,伏将军也是世代功勋,还是诛灭前朝旧部的有功之臣,如今怎么样?人走茶凉……”   鲁伟山在军中消息闭塞,炸闻伏杰琴的事也是气的烧起了一身的血,怒道:“伏杰琴曾是先帝麾下的将士!他怎么敢……”后面的话不好再说,鲁伟山气的粗喘了几口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乌戟冷冷道:“如今伏将军的旧部全都划到了曹容轩的手下,呵呵……”   鲁伟山一听曹容轩倒是反应不过来,疑道:“这是何人?如何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鲁将军没听说过曹容轩,应该听说过曹氏阵法论吧?这曹容轩就是曹公的后人,说起阵法来一套一套的。”乌戟冷笑,“可惜是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书生,没摸过刀没见过血没杀过人,难为圣上肯提拔他,呵呵……”   凌霄含笑不言,皇上当然不是傻的,他要清理先帝时手握大权的人,当然就得有自己的人替上去,皇城中的老臣世家他自然不会轻易动用,现在是曹容轩,后面一定还会有不少新面孔出来的。   几人都是不被皇上喜欢的武将,自然心有戚戚,意见马上达成了一致,理由冠冕堂皇:床子弩的工艺尚未完成,待到一切完善后再上报朝廷。   至于什么时候完善,凌霄轻笑,几年内大概是不成了。   这个时候朝廷对重型弩车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像是褚奕峰这样的封地王手下的亲兵根本就不能配备重型弩车,不过有了乌戟帮忙就很方便了,北部军营和褚奕峰的亲兵从来就没分清楚过,如今自然还是这么着,挂着北部军营的旗号完善褚奕峰亲兵营的装备。   几日后史沛的密信自皇城来,凌霄匆匆看了一遍闭上了眼,到底是死了。   秦龙看着凌霄的脸色,拿过史沛的信看了一遍,宣德门一案至今还未结,如今已经收押的就有四位三品以上的文官和六位武将,这六位武将中以伏杰琴为尊,而在几日前伏杰琴,畏罪自杀了。   具体的情节史沛还未查明不敢妄加揣测,但现在从买通的狱卒口里打听到,伏杰琴死前曾受过重刑,而且不止一次。   凌霄慢慢的攥紧拳头,皇上竟然对伏杰琴用刑,他就不怕被人知道……   “主子,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史沛在皇城多造一些流言?”秦龙心里也不免有怒意,“这事咱们虽没证据但好歹没冤枉他……”   “不可。”凌霄打断秦龙的话,“伏将军已死,不可在多为他添话柄……让伏将军走的体面些吧。”   凌霄心里冷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做什么呢?”褚奕峰在府里找不见凌霄,寻到书房里来,秦龙连忙闭口不言,凌霄不着痕迹的给秦龙使了个眼色,秦龙悄然退下。   “这从哪蹭的?”凌霄走近拿了帕子给褚奕峰脸上擦了擦,笑道,“脸上蹭的这是什么?”   褚奕峰笑笑:“刚才逗兔子玩的时候弄脏的吧,那几个小家伙吃的可好了,长大了不少,看见我就往我脚边跑……秦龙来找你做什么?”   凌霄笑笑:“哦……说起这个来还得跟你商量呢。”凌霄说着拉着褚奕峰坐下来,褚奕峰将干果匣子拉过来给凌霄剥松子,笑道:“你说。”   “如今天气已经不错了,咱们院子里的池子里该采买一些金鱼,我刚吩咐秦龙去弄这个。”凌霄笑道,“我还想再采买一些鸟来,就撒在园子里,多些生气。”   褚奕峰呆了下:“把鸟撒着养,它不飞了?”   “当然会飞走一些,不过咱们在园子里放着食盒子,每日都让人填补粮食谷物上去,它自然还是会回来进食。”凌霄笑笑,“说不准还会引着别处的鸟来。”   褚奕峰对这些向来没有什么意见:“都听你的。”   翌日凌霄就拉着褚奕峰一起去看采买来的金鱼,有经验的师傅先用大缸取了园中池里水养着金鱼,过了几日后才将金鱼全放入池中,褚奕峰在湖心亭里拿了鱼食往湖里撒引着金鱼唼喋,凌霄见褚奕峰一个劲儿往湖里扔鱼食,似乎已经出神,凌霄揉了揉他的额头:“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褚奕峰想了想道,“我是想着能不能养些螃蟹,等到秋后的时候也就没那么急了,吃自己家里的就成。”   凌霄失笑:“想什么呢,那螃蟹也不是养在湖里的,放心吧,横竖秋后有你吃的,想的倒长远。”   “嘿嘿……”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道,“对了,前几日裴大人还有冯大人给我送了些东西来,说是给我房里人的,我看了看都是些布料什么的,倒是不错,我想着咱们府上又用不上这些,你打点打点给表妹送去吧。”   “这回开窍了,不退回去了?”凌霄调笑,“总算是顾家了。”   褚奕峰刚封王那会儿总有人时不时的孝敬些东西来,褚奕峰一开始全给退回去了,弄的送礼的官员诚惶诚恐的,以为触犯了王爷什么了,还好凌霄想办法描补了,从那以后就训导褚奕峰不可以退回官员的孝敬,凌霄说的冠冕堂皇:人家好不容易攒了点东西,担惊受怕的孝敬给你,你却不识好意就给退回去了,人家何其可怜!   褚奕峰被凌霄洗脑后也就照单全收了,凌霄心里不免心疼,以前连自己都会收到些下面的孝敬,褚奕峰却从未收到过,堂堂一个王爷竟是这一二年才开始处理这种事,这就是不得皇上喜爱的后果,谁都不放在眼里。   凌霄点头一笑:“好,有好的也给姨母挑一些。”   府里库房的钥匙就在凌霄手上,两人取了钥匙去库里挑东西,凌霄细看送来的布料:五彩云锦十匹,天香国色妆缎十匹,缎料细致逐花异色,比起上用的也不差,凌霄点点头:“妆缎给雉儿,云锦孝敬姨母吧。”   “嗯。”褚奕峰没甚意见,“这褐色寿字贡缎也不错,给施夫人吧,老人家穿这个不错。”说着又打点了一些女人喜欢的东西,挑了些好的都收拾了出来,好好的包好着人送到皇城里去。   半月后皇城的人回来,皇后寿康侯府还有施家都送了不少东西回来,不过这回还有安泰侯府里送来的东西,凌霄笑笑将礼单递给褚奕峰:“你岳家送来的。”   这安泰侯在皇城中并没有什么实权,白顶着个侯爷的名头罢了,不过安泰侯不是个傻的,如今褚奕峰军功赫赫,虽不得皇上喜爱但好歹是个封地王爷了,安泰侯死去的女儿也从从三品的辅国皇郡王妃一路飙升到了正一品的监国尊圣亲王妃,都是仗着褚奕峰争气。   安泰侯不求有多大的权利地位,只想靠着褚奕峰支持着广氏一族就好了,他倒是没奢望褚奕峰以后能登大位,看皇城里的形势这么说以后上位的都会是慧王,安泰侯没什么野心,姑爷能坐稳王位,照应照应安泰侯府就行了。   褚奕峰看看礼单一笑,轻声道:“下回给皇城里送东西也算上安泰侯府一份吧,嗯……”褚奕峰看着凌霄的脸色,怕他不高兴,小声道:“行吗?”   “自然。”凌霄知道褚奕峰一直对广蓉儿有愧意,这是凌霄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不过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逆着褚奕峰的意思,笑道:“以前是我大意了,今后凡是给皇城送东西,就都会有安泰侯府一份。”   从来各个节下的礼都是凌霄打点的,从未怠慢过安泰侯府,这些褚奕峰都知道,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着……他们家少了个女儿,嗯……”   “我知道。”凌霄笑笑不在意,让碧荷叫了护送东西来的寿康侯府的下人来问府里的事,不多时碧荷带了人上来,凌霄一看,正是府上的一个管事来旺。   来旺进来先给褚奕峰凌霄行礼,笑道府上如今一切都好,凌霄又问了问施府上,来旺笑道:“给二少爷道喜,如今咱们二小姐的身子重了,太医看了说是双生子,还很有可能是两位哥儿呢,咱们府上还有施府上都高兴坏了,宫里皇后娘娘还赏了两位嬷嬷来专门伺候着,万事如意。”   凌霄听了喜道:“如此甚好,只是雉儿头一胎,万事要小心。”   来旺笑着答应着:“是是,施府上就差把咱们小姐供起来了,听说那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也是厉害的,平日里打点小姐的饮食作息,每日还要小姐按时活动活动,一开始姑爷还怕小姐累着,后来小姐的精神竟是更好了,由此可见这嬷嬷的法子是对的。”   凌霄点头放下心:“富贵人家的饮食好一些,胎儿养的过大,多有不易生产的,嬷嬷让雉儿多活动就是为了这个,如此甚好,回去替我给两位嬷嬷各带一百两银子,就说是我感念她们伺候雉儿用心。”   来旺一笑:“到底少爷最疼二小姐了。”   褚奕峰听着也高兴,又道:“回去的时候再从我库里拿些补品,我看了人参鹿茸之类的还有些好的,一并带去吧,横竖咱俩用不着这些,白放着失了药性。”   凌霄对褚奕峰笑笑:“听你的。”   说了半日凌霄又问道:“府里可还有什么别的事?”   来旺闻言愣了下,犹豫了下道:“大……大小姐,出了……些许小事。”   “些许小事?”凌霄轻笑,“说吧,我也听听。”   来旺垂首,再也没了刚才的喜色,慢慢道:“二少爷回皇城的时候估计也听说了,大小姐的陪嫁丫头玛瑙让于少爷收到房里了,还……还有了孩子,大小姐本是很生气,但于少爷护着玛瑙,连着于太太也喜欢玛瑙,就也无法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咱们大小姐又对玛瑙好起来,每日坐卧在一处,慢慢的又将于少爷的心哄的回转了些来,咱们本还高兴呢,说好歹又好了,谁知道……”   “上个月的时候,玛瑙突然闹起病来,不过半日孩子就打下来了,于府上下大怒,最后竟然查到咱们大小姐头上来了,在大小姐那里寻到了药,开始大小姐还说那只是自己调理信期的药,但后来叫来太医一问,太医说……说是堕胎药。”   凌霄眉毛一挑,凌雉真的还把自己当做侯门小姐呢,一朝嫁做人妾室,不知道讨好公婆夫君,还敢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是活的烦了。   凌霄淡淡道:“然后呢?”   来旺顿了下:“然后……那于少爷说什么也要休了大小姐,那于老爷和于太太虽生气但哪里真敢把咱们家的小姐休了,只不让,那于少爷就说不敢住在屋里了,说大小姐要给他吃毒药,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外面,于老爷于太太也无法,咱们来之前于太太来了府上,却不知后面如何了。”   凌霄轻笑:“真是热闹,可惜我未曾亲眼见着……”   褚奕峰咽了下口水,来旺刚才说的完全超脱了他的想象,这都是……什么事啊,心里想着禁不住心疼凌霄,凌霄为了自己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凌霄不在意凌依那一定也担心家里的,却不能回去照看……   凌霄此时心情却不错,笑道:“无事,不过是小夫妻闺房内的小打小闹罢了,你去吧,休整一日再回去。”说着让府里的人好好招待,来旺又给凌霄磕了个头就去了。   凌霄看着褚奕峰那张小脸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心里又暖又好笑,拍拍自己身边,褚奕峰知意,走过来坐下,握着凌霄的手,小声道:“要不……你写信回去问问,嗯……”   “没事,府里有姑祖母呢,多少事也能理顺了。”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家里施夫人和凌霄一条心,办出来的事必然不会让凌霄失望的,凌依,呵呵……   凌霄见褚奕峰还是一副心疼的样子忍不住逗他,凤眼微抬一使眼色,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退下去,凌霄笑道:“心疼我了?”   “嗯。”褚奕峰老实的点点头,“心疼。”   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发:“叫声好听的哄哄我,嗯?”褚奕峰闻言红了脸,凌霄总会在白天里说些房里不正经的话,褚奕峰没这么厚的脸皮,想要安慰安慰凌霄却叫不出口,红着脸呐呐的,凌霄看着好笑,低头贴近褚奕峰的耳畔轻声道:“不愿意就罢了,等到晚上的……” 第七十九章   来旺在英王府里住了一日,领了不少赏赐,隔日就拜别了凌霄回皇城了,临别前凌霄嘱咐了:告诉姑太太,凌依的事不可一味的顾全笀康侯府的声名,今上如今正寻皇城中老臣的错处呢,万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让有心之人说侯府里仗势欺人等等。   来旺一听有理,连忙记下了,打点好行装回了皇城。   一路风尘尽半月,来旺一行人回到皇城进了府先被施夫人叫了去问话,不过是二少爷如今可好,身体可好等话,来旺一一答了,最后又将来前凌霄叮嘱的话说了,施夫人闻言叹了口气久久不答言,半晌道:“你这一个月也辛苦了,去吧。”   不多时丫头们说大少奶奶来了,荆玉进了里间,见施夫人蹙眉沉思,放缓的声音道:“姑祖母?我炖了盏燕窝,您尝尝?”说着接过身后丫头手里的燕窝递上来。   施夫人回过神来,一笑接过,喝了几口道:“云哥儿呢?睡下了?”   “嗯。”提起孩子来荆玉眉眼更是柔和了几分,“今日腻着大少爷玩了一下午,刚才乳娘喂奶时就打盹,这会儿早睡熟了。”   施夫人一笑:“他倒是黏着凌轩……”   荆玉看着施夫人的脸色心里忖度了一会儿方道:“姑祖母刚才可是见了来旺?二少爷在北部可好?”   “都好,霄儿是个让人省心的。”施夫人喝毕了燕窝,荆玉连忙接过,一笑道:“那就好,我看着您的脸色不是很好,还担心是二少爷在那边不顺心呢,既如此就好。”   施夫人跟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连忙带着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施夫人轻叹一口气道:“你看我脸色不好,哪是为了霄儿呢,还不是因为咱们那大小姐……”   荆玉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凌依的事她自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么个小姑子,这两个月来荆玉在皇城里的夫人小姐面前很抬不起头来,什么意思?本来失了了名节去做人家的妾室就已经够丢人了,还不安生,总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妾呢,嫁了过去就没消停过,出的事一桩接着一桩,每每在外面有人提起来荆玉就只说不知,偏就有那好事的,不敢去问施夫人,过来跟自己打听笑话,荆玉想起来就不由得攥紧了手帕……   “霄儿劝我……不要一味的顾着咱们府上的名声由着凌依作恶……”施夫人慢慢道,“咱们比起于府来是高了一肩,但不过就是仗着你太公公旧年的一点老脸,仗着霄儿如今争气,还有皇后娘娘的照拂罢了,但如今……”   施夫人也不单单是个深闺夫人,皇城里的风向她也看出来一点,淡淡道:“如今呢,圣上对你太公公是不错,礼数赏赐一点不差,但实权是一丝也没了,霄儿如今也不得圣心,只是靠着英王罢了,皇后不问政事,照拂的也有限,如今咱们府里比起前些年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此时靠着这些年的威望还不显,若是以后霄儿不得势,早晚是要没落……”   荆玉心里一惊,连忙道:“何至于此了?姑祖母千万不要这么想,让您思量这些已经是我们不孝了……”   施夫人一笑:“你还是小呢,这有什么的?世家向来起起伏伏,再平常不过了,只要霄儿争气,或是咱们云哥儿以后是争气的就好了。”   “云哥儿才多大呢,哪里敢跟二少爷比。”荆玉一笑,“不是我敢说爷们儿,大少爷约摸也就这样了,我们这一辈儿的就靠着二少爷了。”   施夫人点点头:“所以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你看姜家、伏家,哪个不是先帝时的望族?如今因着宣德门一案全没落了,这就是教训,霄儿说的对,这时候咱们还是警醒这些的好。”   荆玉大概明白施夫人的意思了,知道这话她说出来不合适,自己先提起来:“要我说……咱们大小姐是有些过了,内宅里争风吃醋,东风西风的事本来平常,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人命来……”   施夫人淡淡道:“我早就跟于太太说了,嫁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人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于太太一味的说不敢,闹得好像是我说反话逼迫她似的……”   荆玉颔首道:“谁说不是呢,那于太太也是个不明白的人,如今于少爷日日不入家门她也着急,估摸着这几日又要来咱们府上诉苦,届时、届时……咱们就说下吧,愿意休就休了,总是这样算的什么?”   施夫人手顿了下,这话她心里想过无数次了,但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多说,她虽在笀康侯府管家多年但怎么说也是施家的人,提出这个来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难免会有人心里不缀,现在荆玉提出来正好,施夫人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孩子,没道理让凌依做了恶事咱们却不管不顾,一是坏了咱们家的名声,二是让御史言官抓着了错处就不好了。”   荆玉点点头:“回去我跟大少爷说一声,太公公那里还有老爷那里还得您说了。”   “嗯,明日我就跟你太公公商量一下。”虽是丢人的事,但施夫人心里就是有股压不住的快意,庄儿你在天有灵,可看见了这些人的下场了,施夫人淡淡道,“到底得是爷们儿们拿主意。”   荆玉从施夫人那里出来,扶着翠云慢慢的往落梅居里走,翠云思量了下忍不住小声道:“奶奶如何倒劝姑太太让大小姐回来?因着大小姐奶奶受了多少委屈了?没出门子时就总跟您过不去,好不容易送走了,现在得了一封休书又回来了,不还得让您费心?”   翠云压低了声音道:“以前就那么大的脾气,这被休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奴婢一想就替奶奶担心。”   荆玉轻笑:“她不回来我就不受委屈了?”   这几个月的流言蜚语就已经让荆玉气的心口疼了,这会儿有些憋不住话:“与其让她在外面一桩桩的做丢人的事倒不如将她拘在家里,一样是府里的小姐,你听听外面都怎么夸赞雉丫头的?更有一起儿小人将当年的事也翻腾出来,连着编排大少爷,我怎么能容下?”   翠云点了点头,又道:“但怕……老爷是说不上话,夏姨奶奶更不行了,但太爷能同意?到底是丢人呢。”   “你倒思量的多。”荆玉一笑,从当时凌依失节的事出来,凌老侯爷命凌依以妾室的身份嫁过去荆玉就看出来了,凌老侯爷不是个一味护短不讲理的人,这事儿老太爷那里必然不会有多大的阻力的。   荆玉心里淡淡的,别人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对别人,如今她倒真的不怕凌依回来了,时移世易,她是府里得宠的管家奶奶,凌依回来了就是被休弃的庶出小姐,谁怕谁?   荆玉又想到凌轩的体贴云哥儿的可爱,嘴角更是溢出一丝笑意来,日子总是越过越好了。   隔日施夫人就跟凌老侯爷商议了一上午,凌侯爷也知道凌依的那点儿破事儿,不过他想的法子就比施夫人妥帖多了,凌侯爷叹道:“何必弄的那么难看?我本来与于尚书有些交情的,亲戚不成反成仇,我心里不落忍,这样吧……”   凌侯爷慢慢道:“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嫁入于府时日不短了,一直无所出,着人又看了二人的八字,实属不和,现在为时不晚,咱们两家和睦多年,不忍孩子们受苦,如今和离吧。”   施夫人顿了下:“凌依不过是个妾,这和离不是很合规矩吧?”   “老姐姐……”凌侯爷轻叹,“咱们家大小姐的事一开始就不合规矩啊……罢了,都是报应……”   施夫人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今日我就派人去跟于太太说,她必然是乐意的。”   那边荆玉揣度着凌侯爷和施夫人必然说好了,知道这会儿两老人必然心里不好受,遂让乳娘将云哥儿抱到里面去,乳娘一福身笑道:“今天大奶奶事忙,咱们哥儿就一直粘着要人,我抱着哥儿经过园门的时候哥儿就招着手非要进来,看来是想太爷爷了。”   凌侯爷闻言笑起来,接过凌云抱着逗弄,凌云笑嘻嘻的攥着凌侯爷的手指往嘴里咬,憨态可掬,施夫人也笑了起来。   中午用了午饭施夫人就跟凌儒学和夏兰将凌依的事说了,两人当下愣住了,凌依的事他们倒是知道,但没想到凌侯爷和施夫人竟是要如此,夏兰先哭了起来:“大小姐就是有千般不是那也是咱们府上的小姐啊,这么回来这是打的谁的脸呢?”   施夫人被夏兰哭的气又上来了,怒道:“你也知道打脸?!养下这样狠毒的种子来!以前那个什么凤儿就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万幸人家没有深究,现在呢?!连人家肚子里的孩子都要算计,害人子嗣!黑了心的东西!你还敢哭?焉知不是你这个狠心婆娘教导的!”   夏兰被骂的讪讪不敢言,只是饮泣,凌儒学也知理亏,垂头不敢说话了,施夫人平定了下怒气,淡淡道:“和离是最好的法子了,如今那于少爷连自己府邸都不敢回,真将人家惹急了一封休书写下来不是更丢人?趁着现在还没撕破脸就开发的好,凌依不晓事,是咱们府上教导不善,如今还是带回来的好。”   一席话说的二人无言,施夫人又叫了凌轩来:“前事你媳妇必然跟你说了,如今你们夫妻去于府,按着我的意思跟于太太说了,若是他们府上也无异议,那就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将嫁妆打点好了,和人一起带回来吧。”   昨晚荆玉就将施夫人的打算跟凌轩说了,凌轩也知道自己妹妹做的那些破事儿,也不多言,点点头:“是。”   凌轩去了于府说了来意,于府上下没有不乐意的,于太太叹道:“既是两人八字不合,罢了罢了,就按府上的意思来吧。”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总算送走了这搅家星!   凌依在后面并不知道前面的事,听说凌轩来了还高兴终于有人来给她做主,谁知道竟是这样,哭着喊着不肯回去,荆玉在后面打点嫁妆不耐烦,让几个婆子捂着凌依的嘴带出去了,打点好了着人去前面告诉凌轩,凌轩又跟于太太客气了几句,转身去了。   ……   凌霄放下皇城里施夫人传来的家书,一笑随手将信纸燃了…… 第八十章   进了五月份后连着半月,祝余的密信几乎的一天一封,凌霄看着皇城里传来的消息轻轻蹙起眉头,事情有些脱离了掌控。   “杜书博入狱……”   “靳卓国入狱……”   “胥光、苍佩入狱……”   “皇上如今夜不能寐,命人在承乾宫内日夜燃安息香,每每熟睡后又会因梦魇惊醒,冷汗淋漓惊魂甫定……”   “襄国公上折子奏请尽快将宣德门一案结案,遭皇上斥责,削一等公爵位……”   “皇城已有流言,今上性情大变是被鬼魅缠身所致……”   凌霄轻柔眉心,祝余这招太狠了,就现在皇上的状态,恐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这不是凌霄要的,凌霄只想要他的命,但显然祝余就不满足于取了他的性命这么简单了,他要皇上死的难看,死的丢人。   皇上殚精竭虑杀了那么多人才登上的这个位子,应该是有不少宏图壮志的,祝余就是要他什么抱负也施展不出来,凌霄自然不是心软,但他还是派人给祝余送了口信过去,就一句话:“给我留点人。”   不过数日祝余派他的人回信来了,也只有一句话:“先皇当年起义时手下不足百人,依旧成就大业,无双比之先皇何如?”   凌霄轻叹:自然是比不上的……   凌霄知道祝余是恨到骨子里了,也不再多纠结,只列了个名单让祝余的人带回皇城去,叮嘱了对这里面的人多照应些,探子应了,祝余之后并没有回信,凌霄知道他是有些收敛了,这天下以后会是褚奕峰的,凌霄不许祝余为了报仇将能臣全除去,届时朝廷里光剩下了皇上提□的那点书生,顶什么事?!   “干什么呢?”褚奕峰上午从军中回来,兴奋劲儿还没过,坐在凌霄身边笑道,“那些匠人都挺厉害的,做出来的床子弩越来越精致,现在失道已经改良好了,真准……”   凌霄放下书揽过褚奕峰,褚奕峰顺着他侧□子来枕到凌霄腿上,笑道:“你没看见,那弩车在那一放,看着就厉害,真好看。”   “这一批也做出来后咱们有多少了?”凌霄见褚奕峰今日头发梳的略紧,隧将他头上的白玉簪撤下,将他的头发散开,用手指慢慢的梳理开,修长有力的手指滑进头发中,轻轻的按揉着褚奕峰的头皮,那种松开头发后略疼又舒服的感觉让褚奕峰享受的眯起眼,凌霄微微蹙眉:“今天早上谁给你梳的头发?”   褚奕峰不甚在意:“晴宜梳的,一共……一百三十架了。”   凌霄点点头:“这些就够了,这种重型弩用不多,阵前摆一排就够了,箭矢倒是可以多铸一些。”   “嗯。”褚奕峰点点头,“听你的,对了,华轩欣奏请修建围场的事你准了?”   凌霄嗯了一声:“昨日就准了,就是上回咱们去的燕子林,那边没有人家,林子也适合放养些猎物,我看着挺合适的。”   “建围场不是小钱。”褚奕峰犹豫了下,“燕子林那片也不小了,这么一来……”   凌霄轻抚褚奕峰眉心让他闭上眼,手指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道:“花不了多少,北部封地里连个围场也没有,合适吗?你又是喜欢狩猎,这算什么……而且燕子林离着咱们府上挺近的,不用建行宫,花费不了多少。”   褚奕峰轻笑:“华轩欣一个武将,却专会弄这些事讨好人……”   凌霄一笑没说话,他才不会承认华轩欣是经自己暗示后才提议的这事,上位者不能宠信这些人,但身边少了这些人是万万不行的,很多事不能自己说,得要经他们的口说出来才合适。   凌霄轻笑:“不过名字没定,等着你提个好名字。”   “嗯……燕子林……”褚奕峰想了半日,嗨一声:“想不出来,就燕子围场吧。”   “好。”   凌霄给褚奕峰按揉了一会儿让他坐起来,也不用梳子簪子,只用手松松的将头发梳起扎了个马尾,笑道:“成了,我现在连丫头的活也揽了。”   “那我也给你弄弄!”褚奕峰雀跃道,“来来……揉揉可舒服了……”   凌霄失笑,无奈只好也将头发散下来让褚奕峰蹂躏,褚奕峰下手很轻,生怕弄疼了凌霄似的,慢慢的揉着,最后也给凌霄扎起来,可惜技术不过关,凌霄说什么也不愿意顶着这么个头出去,自己又拆下来梳了一遍。   “去院子里转会儿吧。”褚奕峰笑笑,“我让人做了两套杆子出来,咱们钓鱼去。   凌霄没什么意见,起身拢好袍子跟褚奕峰去院子里,趁褚奕峰去找鱼食的时候跟碧荷道:“以后别让晴宜给王爷梳头了,她手太重,还是你来。”   碧荷连忙点头:“是。”说毕看看凌霄的脸色,知道他没有要责罚晴宜的意思才放下心,碧荷也知道不犯什么大错主子一般不会立规矩的,一福身去了。   过了几日祝余又传来密报:皇上有意立储。   凌霄将密信递给秦龙:“你怎么看?”   秦龙看了下,沉思道:“立储必然是立慧王了,皇上估计也是感觉出来自己的身子不好了,要不……让祝余动手直接结果了慧王?”   凌霄摇头一笑:“不不,报仇不是要把仇人杀了,杀了后他什么苦楚也尝不到了,太便宜了……报仇就要让他不停的受罪,直到能将他的过失抵偿……”   凌霄轻抚腰间玉佩出神,不一会儿道:“不要刻意阻止,顺其自然吧,想立就立。”   “主子!”秦龙有点着急,“按着祝余公子这样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慧王上位,焉有王爷和主子的立锥之地?!”   凌霄却不甚在意,淡淡道:“放心,后手我早留下了,现在动手更让皇上提防着王爷了,倒不如由着他来,慧王不过是仗着个长子的名头,峰儿也是嫡子更比他有军功,我倒要看看皇上说服得了满朝文武,可也说服的了天下悠悠众口。”他们越是不得人心,日后褚奕峰上位就越有利,不用着急。   秦龙到底不如凌霄稳重,还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是,我这就去给史沛回信,主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凌霄沉思,半晌道:“让史沛去跟老侯爷说,已经入夏了,皇城中酷暑难耐,倒不如出去走走,我在江南也置办好了大宅,这事儿姑祖母知道,若是无事一家子就去就下江南去吧,消遣消遣也好。”   秦龙知意,点点头,又道:“那……二小姐呢?二小姐如今怀着身子,又是施家的人,恐怕不方便移动……”   “二小姐那不用担心。”凌霄轻笑,“他们动不了施家。”   秦龙点点头,去了。   几日后皇城的探子回来传来凌老侯爷的口信:想做什么就做去,不用挂念家里,凌家在皇城中屹立百年有余,不会因为这点动荡就经受不住。   凌霄一笑,老爷子果然厉害。   ……   “我最近怎么总听说……”褚奕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措辞,犹豫了下道,“有人说父皇现在不太好了?说是……被什么鬼魅缠上了。”   凌霄在外间将灯烛熄了一半,转过花屏走到里间来,上了床将床帐放下来一层,笑道:“这是谁不要脑袋了,敢说皇上身子不好?还鬼魅,你信?”   褚奕峰摇摇头:“我知道你消息灵通,你可知道详细的事?”   凌霄失笑:“你也太好哄了,不知道谁说的就信,你想想,宫里伺候皇上的御医都是单独的,平日写的方子抓的药都只有皇上皇后知道,好还是不好,能传出来?”   褚奕峰想了想:“也是……”   “你再想想,要是真的不好,哪能让人这么大喇喇的瞎说?”凌霄轻笑,“鬼魅一说更是荒诞,我看是咱们府上太松泛了,仗着天高皇帝远这样的事都敢说,我得……”   “别!”褚奕峰连忙拉着凌霄的手央告道,“府里的人大都是咱们从皇城带来的,都是些小丫头,你别再罚她们了,我不信就是了。”   凌霄听了这话更是挑起了凤眼,淡淡道:“你倒是心疼她们……”   褚奕峰自知失言,呐呐的看着凌霄,小声道:“你别摆脸子……看你这样我心里吊着不好受。”   凌霄忍不住笑出来:“逗你玩的,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咱们都不提了就是了。”褚奕峰笑笑靠近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凌霄宠溺的揽着褚奕峰,轻轻的亲吻他的眉心,轻声道:“是我不好,好好的逗你做什么……”   褚奕峰笑笑,感觉凌霄温柔的抚摸着他后背觉得舒服极了,眯着眼道:“今年我从军中回来的时候去燕子围场看了看,修的有点样子了。”   凌霄嗯了声,笑道:“我让人去采买些鹿啊什么的放进去了,等修好了我就陪你去打猎。”   “嗯。”褚奕峰就是喜欢这个,又絮絮的跟凌霄说了半日的话,最后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凌霄轻轻的支起上身来给褚奕峰将被子掖好,就着微弱的灯光给他调整了下睡姿,秦龙以前还问过自己,北部不是久留之地,何必大兴土木,凌霄当时笑笑没说话。   北地自然不是久留之地,但凌霄想的更远了些,他要为褚奕峰争帝位,但也不代表要做一辈子的皇帝啊,到时候北地的一切还是褚奕峰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凌霄看着褚奕峰的睡颜轻笑,就算是褚奕峰就住几日,为了他一掷千金又何妨? ☆、81最近更新   不知不觉到了六月里,这日两人起的挺早,褚奕峰洗漱好了先去院子里舞了一会儿剑,凌霄倚着门看,颇觉赏心悦目,不多时道:“行了,一会儿出了汗别着了风。”   褚奕峰收了剑递给一边侍立的拢香,走到凌霄身边来笑道:“就这一会儿,离出汗还早呢,最近没练剑都生疏了。”   凌霄接过碧荷捧着的外袍来给褚奕峰披上,一笑:“这还叫生疏?我看着就挺好的,早上吃包子,行吧?”   “行。”褚奕峰不甚在意,“吃完饭我去军里……”   “今天军中事多吗?”凌霄打断他,一笑道,“要是不多就别去了,跟我去议政厅吧,你都多长时间没露脸了?”   凌霄这么一说褚奕峰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憨憨笑道:“不是有你么,我又听不懂那些东西,呵呵……成,今天我跟你去前面。”   凌霄一笑:“少说也得一个半时辰,你得坐的住。”   “知道知道,坐得住。”   确实,褚奕峰不但坐得住,还睡得香。   本来官员们看见了褚奕峰还是挺新鲜的,毕竟上一回见他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见王爷来了都打点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褚奕峰在那一坐什么有用的也没说,出于习惯众官员还是将褚奕峰下首的凌相当做一把手,事事都跟凌霄商议,等凌霄跟众官员商议好后褚奕峰的回笼觉已经睡好了。   凌霄接过文书写好的扎子双手递给褚奕峰,恭敬道:“这就是刚才商议好的,请王爷大印。”   褚奕峰揉了下眼睛点点头接过,随意看了一眼,道:“很好,就这样吧。”说着下印,递给凌霄,梁丘杰出列道:“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的?”   凌霄心里叹气,梁丘杰这人不错,就是有时有些过迂了,可是见着王爷了,非得多说几句话才行。   褚奕峰显然被问住了,但也没失态,笑道:“各位大人辛苦,本王没有什么担心的了,不过……”   梁丘杰和众官员期待的望向褚奕峰,褚奕峰微微沉吟,那神色居然与凌霄沉思的时候有几分相像,褚奕峰一笑道:“本王是想着,咱们封地地广人多,每日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少,各位大人这一早一站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未免过于辛苦了,不如以后在这议政厅内设立些椅子,大家坐着议政岂不更好?”   凌霄忍住笑,抬眼看殿下众官员的神色,梁丘杰不愧是凌霄看重的人才,闻言面色不动,劝道:“王爷,尊卑不可废,我等食朝廷俸禄,自然就该为国为民……”   褚奕峰最头疼听这些话,打断道:“众大人真的不累?”   众人马上表忠心,纷纷表示为了大褚为了王爷为了百姓站多少个时辰都没事,褚奕峰点头一笑:“你们不累就算了,凌相一直不发一言,你可是觉得累?”   凌霄忍住笑,刚要说话褚奕峰打断道:“既然凌相累,那以后就给凌相在我位子下首设一座位吧,叶钰!”   叶钰连忙出列:“下官在。”   “今后在我下首设一座位,准凌相殿前坐议政事。”褚奕峰一笑,“今后凡我封地内议政、宴会等,俱在本王下首为凌相设一座位,哈哈,众位大人什么时候觉得累了也跟本王说,也给你们设一座位。”   众人哪里敢受,褚奕峰发布了作为王爷在议政厅的第一条命令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散了后凌霄随着褚奕峰回府。   “你有什么要吩咐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凌霄想起今日褚奕峰的言行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想起这个来了?站一两个时辰算什么?”   褚奕峰一笑:“今日我在那里坐一个多时辰都累,更别说你是站着了,再说咱们俩……不用拘着这些虚礼。”凌霄闻言心里一暖,轻笑:“罢了,下官谢过王爷了。”   “走走,看看中午吃什么。”褚奕峰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午饭引走了,拉着凌霄去看午饭,饭后两人略在榻上歪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燕子围场监工,凌霄指点指点,说了几个地方让人去改,两人逗留了一下午天擦黑才回的府。   “主子。”秦龙在府内等待凌霄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正想着去燕子围场去找人的时候凌霄回来了,凌霄看秦龙的脸色就知道应该是有事,转头对褚奕峰笑道:“累了吧?不行先洗个澡再吃饭?我去吩咐他们晚饭。”   “行。”褚奕峰笑笑,他也正想松快松快呢,答应着去了。   “怎么了?”凌霄将外袍脱了,秦龙跟进里面来,低声道:“史沛传话来,皇上已经拟好了立储诏书,只等着择吉日昭告天下了。”   凌霄忍不住嘲讽一笑:“真快……”说毕不再说话,静静的沉思。   秦龙看着凌霄的脸色,低声道:“主子……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慧王的事全抖出来?”   凌霄点头一笑:“果然是你懂我,我是在想……到底是现在将那些事捅出来效果好,还是日后效果更好一些。”   这个秦龙也说不好,各自有利有弊,没发生前谁也不知道哪个对慧王的伤害大一些。   凌霄轻抚腰间玉佩,半晌道:“现在捅出来……皇上为了不打脸,一定会尽全力将此事压下来,而且如今我们不在皇城,很多事插不上手去,未免掣肘,还是日后再提才能一击致命。”   秦龙想了想点头:“主子思量的是,那……就这么让皇上立慧王为储?”   凌霄点头淡淡道:“随他去,这皇位我不会去争也不会去抢,我要让峰儿名正言顺的继位。”   “是。”   ……   同一时刻的承乾宫中灯火通明,皇上伏案疾书,一个老公公蹒跚着进了大殿,走近行礼道:“圣上,今日可要传召妃嫔?”   “不必,朕今日就宿在承乾宫。”皇上并不抬头,沾了沾朱砂批完一本折子放到左手边,“去吧。”   那老太监愣了愣,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起身去了。   出了承乾宫正殿外面等候的小太监连忙赶上来,扶着那老太监跨过高高的门槛轻声道:“江公公,圣上今日还不传召妃嫔?”   老太监点了点头,轻叹道:“无用,你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吧,老奴无用,娘娘早些睡了吧,圣上应该不会过去了。”那小太监“嗨”了一声,道:“成吧,江公公也早些去吧,我回去跟皇后娘娘复命了。”   凤华宫里皇后拿了银簪挑了挑灯花,微微垂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康嬷嬷看着皇后的神色,慢慢道:“娘娘不必心伤,圣上没见娘娘,可也没见别的妃嫔啊,只是政务繁忙抽不开身罢了。”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轻叹:“这话本宫听过多少次了,早就不信了,圣上刚登基时不比现在忙?可也没有这样,说起来……我也已经多日未见他了,本宫这几日总想……当初支持圣上争储是不是本来就是错的呢?”   此言一出康嬷嬷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忙道:“娘娘!祸从口出,如今娘娘贵为中宫,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让圣上听见了更得……”说到这康嬷嬷自觉失言,讪讪不再说了。   皇后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怕什么?那日本宫不过是说启用曹容轩不妥,圣上就当着那么多宫人斥责本宫干涉朝政,如今他见也不见本宫,想要斥责本宫也不能了。”   “娘娘……”康嬷嬷轻叹一口气,半晌道,“圣上如今精神不好,脾气爆了些,哪是只对着娘娘呢?娘娘请细想,不说咱们朝,往上看看前朝……哪一位皇帝能只有嫡子?咱们皇上就做到了,这都是疼惜娘娘的缘故啊,就是民间也都说皇上与皇后和睦非常呢。”   皇后轻轻摇头:“若说和睦……以前本宫也这么以为,可惜现在……罢了,本宫要就寝了。”   康嬷嬷也是一脸的担心,轻叹一声伺候皇后梳洗。   夜过三更,承乾宫正殿外面一个伺候的小太监打盹不慎撞在了柱子上,“咚”的一声在夜里分外清晰,皇上手一抖,猛地站起来急道:“谁?!”   案前伺候的太监来喜连忙扶着皇上坐下,几步走到外面来,照着那不谨慎的小太监狠狠抽了几巴掌,骂道:“作死的东西!惊了驾你有几个脑袋赔?!”   转身进来躬身道:“皇上不用担心,有个不省事的小太监打瞌睡撞着柱子了,奴才刚教训过他了。”   皇上皱眉,揉了揉眉心,道:“去让外面的人散了吧,侍卫也离远一些,别再弄出这些动静来烦朕,来喜你留下来陪朕就好。”   众人依言听命,来喜走到皇上身后,劝道:“皇上,差不多就寝吧,马上就四更了啊。”   皇上摇摇头,轻皱眉:“睡下了总是梦见……还是再批会儿折子的好。”   来喜听了也不再劝,又给皇上换了盏茶,慢慢走到殿中央,轻手轻脚的将香炉打开轻轻拨弄里面的香灰,袖口不经意的擦过香炉,洒出不少白粉来,来喜像没看见一样将香炉盖好,转身退回皇上身后。   香炉中缓缓的升起一股白烟,半晌皇上垂下头,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道:“来喜……给朕拿薄荷脑来揉揉头……”   来喜躬身答应着,进了里间取了薄荷脑来,顺手熄灭了几盏大灯,皇上头疼难忍并未察觉,来喜取了薄荷沾了些在手上给皇上按揉太阳穴,不多时一阵风吹来,皇上睁开眼,正要问殿中何为如此昏暗,来喜轻轻垂下了头,脸几乎贴在了皇上耳畔,轻声道:“二哥……”   皇上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浸透骨子里,赫然转头望向来喜,只见来喜直直的盯着他桀桀怪笑,随着面皮的抽动,脸上的一层皮竟慢慢的脱落了下来,慢慢的露出了里面熟悉的一张脸……   “二哥……你不记得我了?”来喜将脸上脱落的一层皮扯掉,轻笑,“我是老四啊……”   “老四!”皇上猛地往后跌去,一个不稳倒在地上,眼中的血丝几乎要破裂,望着来喜的脸几乎晕过去,灰败的脸上惊恐莫名,“真……真的是你……”   来喜慢慢的向皇上走过去,轻笑:“父皇也死了,我问他,为何当年要杀了我和王妃,为何不让我和王妃的尸骨入皇陵,我和王妃的魂魄日夜漂泊,很是孤苦呢……”   皇上看着来喜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风箱似的呼呼的声音,来喜咧嘴一笑:“父皇这才知道都是你在背后害我,所以让我来带你去见他,说清楚……讲明白……为何!要将我一家三口屠尽?!”   皇上眼睛越睁越大,只是说不出话来,金砖上的寒意自后背浸透到身体里,他使劲的往后退,来喜步步逼近,桀桀怪笑:“二哥……父皇在等你,母后也在等你,我母妃魏太妃也在等你……”   “哬……哬……”皇上努力的喘着气,来喜俯下|身来靠近他,轻声道:“二哥……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你可知道?来……跟我走吧……”   来喜始终不碰皇上一下,只是怪笑着靠近他,皇上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似的声音,低声嘶哑道:“老……老四……”只说了这几个字,皇上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似的,目眦尽裂,嘴张大了抽了一口气,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祝余站起来,直直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皇帝久久没有动作,大殿中一时间寂静无比,祝余慢慢的将人皮面具戴回脸上,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去和父王和母妃说吧……”   不多时来喜慢慢的从承乾宫走出来,外面值夜的太监们过来道:“来喜公公,皇上可歇下了?”   来喜点点头轻声道:“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靠近了打搅了皇上,不然皮也揭了你们的!”皇上这几个月精神不好,被杖毙处罚的太监不是一个两个了,闻言都点点头,来喜点点头,转身去了……   翌日清晨,伺候皇上起身的太监犹豫了许久,直到卯时三刻时才壮着胆子进了承乾宫寝殿,几个小太监挂好层层纱帐,一个小太监推推身边的人小声道:“师傅……要我说……还是等来喜公公来了再叫醒圣上吧……”   “被打怕了?”那太监也是害怕,小声道,“小兔崽子,你以为我愿意进来?来喜公公今日休沐,早起开宫门的时候就出宫了,不然等我来拔老虎须?快点……”   “啊?啊啊啊!!!”   康佑一年六月初七,大行皇帝薨于承乾宫。 ☆、82最近更新   “主子……”叶航取了药水伺候着祝余洗净脸上脏污,好一会儿才擦干净,祝余的白皙面皮已经被药水蛰的发红,叶航连忙取了凉布巾来为他敷上,轻声道,“主子可还好?”   叶航知道祝余的性子,知道这点疼痛不会让他这样,他这会儿怔怔的只是大仇得报后的怅然。   许久祝余将遮在脸上的布巾拿下,轻声道:“无妨,来喜可回去了?”   “是,早上您回来后就让他出去溜达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宫了。”叶航以为祝余不放心,又道,“主子放心,来喜蒙主子大恩,就是为主子死了也不怕,再说现在那人已经死了,他不会多说什么的。”   祝余轻轻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放心他,给我拢个炭盆来。”   叶航以为祝余是冷,但这六月里摆个炭盆也太热了些,遂劝道:“我拿让人拿个汤婆子来就罢了,碳盆子火气太大……”   “汤婆子……”祝余这才反应过来,失笑,“我是要烧点东西,去吧。”   叶航听了这话连忙取了来,只见祝余将怀中衣服夹层里藏着的东西取了出来,叶航一看吃了一惊,祝余竟是将皇上册封慧王为储君的诏书偷了出来!   祝余略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丝快意,随手将那诏书扔进了炭盆里,等着诏书燃成了灰又拿碳叉子将灰烬捣碎了才让叶航拿出去,叶航不多时回来了,犹豫了下道:“主子这是为何?得亏来喜在宫里得宠侍卫不敢十分的查,这要是在宫门那被查出来了主子的命不得交代在那了?!”   祝余轻笑:“寿康侯于我有大恩,如今我更是投在无双麾下,说不得要出一份力,更别提……那人不是想要慧王继位么?我偏要逆着他的意思来,我要他死不瞑目。”   看着叶航担心的神色祝余一笑:“无事,我也是物伤其类,若是让慧王继位了,英王必然要走我父王的老路……这种事,有这么一回就罢了。”   叶航还是不乐观:“就算是没有继位诏书慧王也能登基,慧王在皇城,英王还在北地拘着呢,更别说现在朝中被皇上清理了这一遍已经都是他们的人了,我看英王继位这事胜算不大。”   祝余一笑:“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凌无双的事了。”   几日后一封白色文书由风行军送到英王府上,这日褚奕峰去了军中,凌霄一看那文书的颜色就猜到十有□是祝余得手了,遂在议政厅当着众官员的面就将文书拆开了,噩耗一出,整个议政厅中官员大声恸哭,凌霄更是伤心过度有昏厥之兆,被亲兵匆忙送回了英王府。   “都下去吧……”凌霄以手遮脸,慢慢道,“命人准备寿衣白布,去军中请王爷回来,不可告诉他此事……”   亲兵领命去了,凌霄只留下秦龙在屋里,手放下来,英武的脸上没有一丝泪意,秦龙给凌霄捧了一杯茶来,凌霄几口喝了放在一边,道:“皇城里的说法是……大行皇帝忧思过度,体力不支在梦中就去了……什么狗屁不通的!”   “看样子是皇上服用了太多梦里苦的缘故……”凌霄轻敲书案,沉吟道,“这几个月来皇上性情大变,若真的是在梦里吓死的,有这几个月御医病案也说得通,可以服众了……”   秦龙拿过皇城里送来的文书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道:“至少咱们知道,没有人怀疑到‘梦里苦’上,主子一直担心祝余公子会失手被抓,如今主子可以放心了。还有就是……这封文书并不是慧王发出来的,按理现在他应该已经被左丞那帮老臣扶为太子了,怎么……”   凌霄也是想不通,慧王这个时候应该跳出来可劲儿的折腾才对啊,怎么没动静呢……   两人正思量着凌霄的亲兵在外面请见,说是皇城里来了消息,秦龙连忙出去将史沛传来的密信拿来,凌霄接过一看,里面是祝余的字,几句话说明白了几日前承乾宫内的事,并交代了诏书已毁,后面的事让凌霄自己斟酌着来,这下子凌霄和秦龙才明白过来,凌霄失笑:“祝余的花样倒是多……”   这一下很多事就解释的清了,凌霄正要跟秦龙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王爷回府了,凌霄轻叹了一口气:“你去吧,晚些我再叫你。”   褚奕峰一进府邸就知道出事了,看着管事的捧着粗布白衣匆匆走过,褚奕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几步跑进正屋,凌霄连忙迎出来,褚奕峰见凌霄无事松了口气,急道:“怎么了?!如何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   凌霄犹豫了下,轻声道:“峰儿,皇上……驾崩了。”   “六月初七一早发现的,御医诊断是忧思过度,在梦里去的。”凌霄看着褚奕峰的神色心里刀剜一样,哄道,“既是在梦里去的,想来……没有什么苦楚。”   褚奕峰愣了下,深深低下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凌霄心中大痛,皇上对褚奕峰做的那些龌龊事褚奕峰多不知道,如今出了事褚奕峰自然还是心伤的。   凌霄连忙扶着褚奕峰做到软榻上,褚奕峰侧过头将脸埋在了凌霄怀里,一声不出,眼泪不一会儿就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到凌霄衣衫里了,凌霄轻轻的揉着褚奕峰的后背,低声道:“峰儿……别憋着,哭出声来……”   褚奕峰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凌霄知道褚奕峰从小并不亲皇上,后来又有无数猜忌,如今哭只是血脉间斩不断的情谊,比起老皇帝死时候的情形好多了,想起这个来凌霄禁不住心疼,褚奕峰这半年里竟是去了两个至亲……   凌霄怕褚奕峰憋气轻轻抬着他的额头,低下头来轻吻褚奕峰的耳畔,轻声哄到:“峰儿……”   褚奕峰轻轻抬起手搂着凌霄的腰,一次次的事让他知道,谁都会离开,只有凌霄会一直在。凌霄轻轻抚摸着褚奕峰,静静的等着褚奕峰发泄完毕……   晚间的时候凌霄以王爷伤心过度为由将众官员送走了,只有梁丘杰没走,上前行礼道:“凌相,下官有事相商。”   凌霄让梁丘杰进书房里面,着人看茶,轻声道:“梁大人请坐,什么事?”   梁丘杰接过茶,让伺候的人下去,沉声道:“凌相,如今山陵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凌霄轻挑长眉等着梁丘杰接着说,梁丘杰倒是没有什么顾虑的,直言道:“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大皇子慧王和咱们王爷,三皇子四皇子不足弱冠先不用考虑,立储一事大行皇帝虽然……虽然有所偏向,但并没有留下诏书,等于是留下了个难题给百官,日后该尊哪位王爷为帝?”   “论长幼之序,论大行皇帝宠爱程度,论在皇城中的人脉关系。”梁丘杰总结道,“慧王登基众望所归。”   凌霄轻笑:“梁大人说的是,若是皇族亲贵与重臣们都推举慧王,那说不得我们北地也要俯首称臣了。”   梁丘杰摇头:“论军功,论太祖皇帝宠爱程度,论品性声望,慧王登基当之无愧。”凌霄眉梢一动,淡淡道:“梁大人请慎言。”   梁丘杰不在意的一笑:“我梁丘杰怕什么?今日下官逾矩说这些话就是想提醒凌相,英王除了不是嫡长,没有什么比不上慧王的,或者有人说王爷心智单纯仁善不宜登大位,但就下官看来,只要有凌相一直侍奉左右……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丘杰见凌霄依然不动声色,继续道:“臣消息闭塞尚且知道在皇城中慧王与英王不对,若来日慧王登大宝,焉有王爷的立锥之地?还请凌相多思量。”   凌霄定定的看着梁丘杰,半晌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今我离不开王府,还请大人去一趟北部军营,将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乌戟将军说一遍,大人舌绽莲花有当日孔明战群儒之才,相信也能为了王爷说服乌戟将军。”   梁丘杰连忙起身:“下官领命。”说着就要往外走,凌霄忍不住问道:“梁大人,你我相交不过半年,如何就……”   梁丘杰轻声一笑,也不转身,沉声道:“凌相可知,梁某已近不惑之年,当年也是进士出身,可惜蹉跎半生不过是个小小六品,幸得凌相赏识,如今已是四品官职,梁某不是贪恋官阶,只是……”下面的话梁丘杰没说,凌霄大概也明白,梁丘杰实在是个得用人,但输在为人不够圆滑玲珑,后得凌霄知遇之恩,自然会倾力相报。   梁丘杰走后凌霄回到里院,里面碧荷捧着一个食盒等在外面,见凌霄来了连忙赶上来道:“少爷,您快看看王爷吧,晚饭根本没吃,咱们也不敢劝……”   凌霄打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一碗粥还有几碟子小菜,凌霄接过食盒道:“你去吧。”碧荷福身退下。   屋里面只点了几盏灯,褚奕峰正坐在榻上出神,凌霄进屋将食盒里的粥拿出来,取了些糟鹌鹑肉拌在粥里,端了坐到榻上来,轻声道:“来,吃点东西。”   褚奕峰眼睛红红的,但还是接过粥碗吃了下去,凌霄接过空碗,劝道:“早些睡吧,明日我就打点东西跟你回皇城,后面有要忙的时候呢。”   褚奕峰点点头,还是话不多,凌霄帮着他收拾了就寝,褚奕峰刚躺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叩门,凌霄不让褚奕峰起身,自己去了外间,拢香拿着张叠好的信纸交给凌霄:“刚才外面的人让交给您的,说让您这就看了。”   凌霄抖开信纸一看:乌戟携北部众军士誓死追随英王。 ☆、83最近更新   乌戟也不是傻的,大行皇帝在世时就千方百计的打压武将了,这慧王是大行皇帝一手带大的,行事作风有过之无不及,真等着慧王继位的时候,他们这些前朝武将焉有命在?这么想来倒是同为武将的英王靠谱些。   乌戟会这么想,别的武将如是。   如今天下刚平定了几十年,大行皇帝就要向武将们收兵权,以前不敢说,现在谁都要念叨一番: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更何况大行皇帝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那就是冤杀了伏杰琴。除了皇族亲卫韦家,伏杰琴是唯一在世的参与过前朝旧部征战过的将军了,资历在军士中当属第一,大行皇帝永远不会明白武将们对伏将军的尊敬与崇拜,甚至一些年轻的将士将伏杰琴当做神明一般,而大行皇帝就为了那么个站不住脚的理由屠杀了他们的神。   如今大行皇帝已去,武将们憋着的一口气禁不住都的撒向慧王,这个时候就算凌霄没有派梁丘杰去北部游说,乌戟也决定了要追随拥立褚奕峰。   凌霄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现在缺的,是褚奕峰的斗志。   凌霄侧过头,褚奕峰就枕在他手臂上,眉眼间还有些许的泪意,凌霄轻轻地用里衣的一角为他拭去,褚奕峰顺着凌霄的动作偏过头,温驯的将脸埋在凌霄的怀里,凌霄轻笑,为他掖了掖被角,无论如何,这场仗只许赢不许输,皇城有他们的亲人,他不会让褚奕峰一辈子提心吊胆的屈居于北地。   翌日两人起了个早,都收拾好只略用了一些粥饭就一起去了议政厅,凌霄陪着褚奕峰将封地里的事交代了一遍,最后凌霄转头对梁丘杰道:“我与王爷这一去皇城不知何时能回来,封地中的事就全靠梁大人照应了,我回北地不知何日,今授命梁丘杰梁大人为封地新的文相,还请大人不必推辞。”   此言一出厅内官员都吃了一惊,梁丘杰更是马上推辞,凌霄一笑:“梁大人不必过谦,这是我和王爷反复思量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一个文相凌霄不是很在意,此去皇城,若是胜了,那他自然不可能再回封地做文相了,若是败了……凌霄轻笑,那就要与褚奕峰生同衾死同穴了,自然也回不来。   梁丘杰推辞半日无果,无奈受了,承诺道:“还请王爷和凌相放心,有我梁某在北地一日,必然同众位大人为王爷守住这里,等着王爷好好的回来。”   凌霄点头,又吩咐了些小事后就散了。   从议政厅出来褚奕峰的话就很少,马车里凌霄轻轻揽着褚奕峰,不多时到了英王府,凌霄掀起马车门帘先一步下车,扶着褚奕峰的手让他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大门走,凌霄稍稍落后两步,褚奕峰正要上台阶时,猛地回头,王府不远处的一个布衣男子突然发作,从怀中抽出一把弯刀来直取凌霄!   千钧一发,凌霄尚不知,顺着褚奕峰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明晃晃的刀刃冲着自己面门而来,凌霄下意识往后躲,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直冲过来,凌霄用手格挡,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薄薄的衣衫,一道血光划过,那人还要再挥刀时褚奕峰已经赶上来,侧身挡到凌霄面前,一个侧踢将那刺客扫出一丈,刀光剑影只在一瞬间里,王府亲兵瞬间赶上来将那刺客制伏。   褚奕峰连忙回头查看凌霄的伤势,凌霄连忙安慰道:“无事,刚擦破了皮而已。”褚奕峰小心的将凌霄的袖口挽起,只见凌霄小臂上划开了一道近尺长的刀伤,血迹蜿蜒流下,褚奕峰确定了凌霄没有伤到筋骨才堪堪放下心,转身走到那刺客面前,一把抄住他领口将人提起来,原本温善的面孔几竟狰狞,怒道:“说!谁派你来行刺的?!”   那人只不说话,当下就要咬舌自尽,褚奕峰一手扣住他脸上,修长的手指一用力直接将他下巴卸了下来,冷笑:“想死?等过了我府中三十二道刑具再说,我再问你一次,谁派你来的?说!”   那人看来是被骇住了,卸了下巴后口齿不清,勉强道:“我……说……慧……是慧王……”   褚奕峰眼中一动,抬手将那刺客的下巴合上了,那人只是抽气,半晌磕磕巴巴道:“是……慧王派我来的……”   褚奕峰脑子中“嗡”了一声,闭了闭眼,继续问道:“大哥……慧王怎么说的?”   “慧王说……务必杀,杀了凌小侯爷……”   褚奕峰一手扣在那刺客脖子上恨道:“慧王竟敢……竟敢要凌霄的命……”褚奕峰手下发力,恨的就要直接掐死了他,凌霄连忙过来拉褚奕峰,急道:“王爷不可,这是慧王害我的罪证!区区小贼不值得脏王爷的手!”   褚奕峰听了凌霄的话才将手放下,那刺客脖颈间已经多了几道乌青的指痕,褚奕峰冷冷道:“押到牢里,好生看管着,不许他寻死。”   亲兵连忙押着那刺客去了,褚奕峰转过头来连忙叫人去请太医,自己扶着凌霄往府里走,凌霄侧过头给了秦龙一个眼神,秦龙知意,跟着押送那刺客的人一起去了。   “疼不?”褚奕峰看着凌霄的伤口心焦不已,悔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早一步发现了……也不用你受这个苦。”   凌霄轻笑:“无妨,不过是皮肉小伤,只是口子大了些吓人,李太医,快跟王爷说了好让他放心。”   李太医将凌霄手臂上的血迹拭干后取了药粉来,道:“确实无大碍,凌相躲的利索,刀口很浅,妥善医治了疤也不会留下,王爷放心。”   李太医说着话,手下不停,将伤口包扎好,又叮嘱了些忌口的东西才姗姗去了。   “来……”凌霄拉着褚奕峰做到他身边,褚奕峰小心的看着凌霄的手臂怕碰着了,凌霄一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忘了当年一起在战场上了,那时的哪一道伤不比这个深?”   褚奕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是我大哥伤的你……”   凌霄没有接话,褚奕峰淡淡道:“大哥容不下我,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根本没有要跟他争的意思,从小就没有……他想要什么,我从不会去抢去夺,我也不在意那些,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但你不行……但现在……他敢动你……”   凌霄正要说什么时外面亲兵来报,皇城中有文书传来,褚奕峰和凌霄连忙起身让人将文书拿进来,褚奕峰接过拆开一看,拿着文书的手上青筋暴起,胸间霎时燃起滔天怒火,怒道:“欺人太甚!”   凌霄连忙接过来看,心中轻叹,上天助我,慧王这封文书太及时了。   慧王以国中无君恐外邦趁势进犯为由,令褚奕峰驻守北部,不必回朝。   褚奕峰一颗心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被慧王伤透,褚奕峰沉默半晌,转头对凌霄轻声道:“凌霄,我不能让大哥登基。”   凌霄顿了下,低声道:“你愿意做皇帝?”   褚奕峰听闻‘做皇帝’三字似乎是茫然了下,静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但要是让大哥做了皇帝……他就可以名真言顺的杀了你,如今他品级不如我尚且敢派刺客来,届时……我不能让你死,我……我要做皇帝。”   凌霄上前一步揽过褚奕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褚奕峰永远,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刚才这一句话对于凌霄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年凌霄不顾太子的刁难,毅然请旨前往北部清剿张继叛军,几经周折才请来了圣旨,那时他手里才有二十个兵,前往北地的那几天不堪回首,从那一天到现在,支持着他不择手段阴谋算尽的,就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他不能的让褚奕峰死。   而在今天他的小将军为了他做了同样的决定,他说,我不能让你死,我要做皇帝。   凌霄低头轻吻褚奕峰的颈侧,哑声道:“峰儿……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你要做皇帝,我就会让你做皇帝。”   两人的依偎片刻,褚奕峰让凌霄稍休息一会儿,将汤药喝了,凌霄手臂上的伤口不厉害,但天气热,还得好生养着才易好。   褚奕峰出门让亲兵将北部军营中一众大将都请来,又将北部四品以上官员召来,也不去议政厅了,索性王府中没有女眷,直接请到了里面来。   乌戟与凌霄早有默契,听到消息连忙带着手下得用的大将赶来了,不多时人聚齐,先是对缠了厚厚绷带的凌霄慰问了一番,后褚奕峰坦然说明白了:慧王不仁不义,本王不堪忍受。   如果此时皇城中的褚奕瑾看见这一幕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他以为用当日大行皇帝阻碍褚奕峰回朝的理由就能再次的拦住褚奕峰,可惜他不知道,褚奕峰也是有脾气的,有血性的。   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大行皇帝,他不是褚奕峰的父亲,他只是个三品的辅国亲王,而褚奕峰是正一品的监国尊圣亲王。褚奕瑾给褚奕峰下命令,从品级上就已经是逾矩了。   褚奕峰淡淡道:“今日慧王可以派刺客来刺杀凌霄,明日他也可以派人来刺杀本王,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本王本无心皇位,但今日本王想明白了……”   “英王深明大义,心怀家国天下,自然由不得慧王作恶。”凌霄打断褚奕峰的话,他怕褚奕峰说出什么为了自己才要做皇帝的话,现在众将士官员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凌霄正色道,“今日就是各位为我大褚效力的时候了,大行皇帝死的不明不白,皇城中只说在梦中去了,言辞模糊,令人起疑,焉知不是慧王下的毒手?!”   乌戟神色一动,心里不由得佩服凌霄的心智,造反都要来个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乌戟面上也是一脸沉痛,怒道:“我等誓死追随王爷,绝不容许慧王继续作恶。”   “如今大行皇帝死因不明,慧王却不准英王回朝尽孝,今日更是派了刺客来北地,其心可诛!”凌霄舌战春雷,“我等即为大褚臣子,食君禄忠君事!慧王妄图皇位不择手段残害皇族,人人得而诛之!”   凌霄回头望向褚奕峰,褚奕峰心有所感,沉声道:“北部将士儿郎们,请将身家性命托付与我,我发誓不让你们失望!“   凌霄与褚奕峰并肩而立,屋中将士官员们纷纷下跪:“誓死追随王爷!”   之后凌霄给北部官员各自派发了新的任务,每人各司其职,绝不能让褚奕峰的大后方出问题。   “梁大人,半月前我封地内粮食已经收割,不知现在纳粮有多少?”   梁丘杰做了保证:“今年全仗着凌相的新政,我封地内纳粮足足是往年的一倍。”   凌霄点头:“还未运到皇粮仓吧?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不必再送去了,只运到王爷名下的粮仓即可。”   梁丘杰:“下官省的。”   凌霄淡淡一笑:“只怕还不够,还烦请乌将军提前派兵去北笀和白石江两地,这两处都有万石粮仓,平时就是他们供给北部军营,现在说不得还是要向这两地借点粮了。”   乌戟颔首:“凌相放心,今日我就派人去借粮。”   凌霄一笑:“粮食太多,人手少了怕是不成的,还请将军向两地各派三千精兵,想来他们就会借了。”三千精兵压境若是不借那就是找死了,为了避免有人真的找死,凌霄又交代道:“若是还不借,那就抢,日后还他就是。”   乌戟一笑:“凌相说的是。”   褚奕峰将乌戟手下的兵士与褚奕峰的亲兵一同收编,军士一共十一万,褚奕峰命鲁伟山帅一万军士留守稳住后方,自己与乌戟共将十万人回朝征讨慧王,打出来的口号是凌霄拟的:清君侧!   当天两人交代好一切后命众人各司其职,回家休整一天,明日出发。   当夜褚奕峰与凌霄用了饭后早早的就寝了,凌霄轻轻揽着褚奕峰,轻声道:“估计一下,我们要用多长时间打下皇城来?”   褚奕峰思量了片刻,道:“若是舅舅不插手,少则两月,多则三个月。若是舅舅插手……我不好说。”   凌霄知道褚奕峰自小从师于韦铮辅,心里先有些怯意了,自然说不好,轻笑:“这个我倒是能跟你打包票,舅舅不会插手。”   “为何?”褚奕峰自小与韦铮辅亲密都不敢确定,凌霄倒是信誓旦旦的,凌霄一笑,“旧年我曾找过舅舅一次,当时我就估量日后你与慧王有一场争斗,只是没想到要动兵,当时舅舅就表态了,日后他会帮扶你。”   “那时候你就想到今天的事了?”褚奕峰禁不住红了眼眶,这些年凌霄为他铺路他不是看不见,只是最近一件件事出来,褚奕峰越来越清楚了凌霄对他有多好。   凌霄侧过头轻吻褚奕峰的眉心:“爷爷教我的,走一步看三步。”   褚奕峰抬起头亲吻凌霄的唇,轻声道:“等我做了皇帝……到时候再也不让你费心,到时候谁也动不了你。”   凌霄心里一暖,“嗯”了一声:“到时候,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   第二日一早,褚奕峰与凌霄身着墨色武袍,一起进献三牲,校场上万日齐肃穆,虔诚的看着他们的大将军。   号角声依次响起,褚奕峰立于高台亲自点将。褚奕峰将刀上鲜血抹去,转身对着十万大军朗声道:“神明在上!太祖皇帝在上!大行皇帝在上!”   军士们奋力呼应:“神明在上!太祖皇帝在上!大行皇帝在上!”   褚奕峰道:“如今朝中奸臣当道!毁我国祚,屠我皇族!”   “今日我北部儿郎替天行道,平乱贼!清君侧!”   将士们随之大声呼应,声势动天!   褚奕峰骑上战马,凌霄退半步之距,随着角声一齐出发,行军半日大军行至甸子县,只见前方戈壁线上一排战马等待着,褚奕峰心里不由得一惊,仅目测前方就有铁骑五千之众,这是哪部的兵士?   褚奕峰命众人停下,只见对面一骑奔来,距离仅百步时褚奕峰终于看清了,来人竟是匈奴大单于羌胡!   羌胡打马走近,距离十丈时站定不再靠近,朗声笑道:“小王爷,听说你要去打仗了?”   褚奕峰朗声道:“正是,不知大单于有何赐教?”   “赐教没有,你那军师凌霄厉害的很,要赐教去找他!”羌胡笑着拍拍身下的马匹,趣道,“你是去杀你大哥吧?!”   凌霄哭笑不得,大军面前说这个作甚,褚奕峰倒是不甚在意,羌胡一笑:“无事无事,我还杀了我爹呐!”说毕自嘲一笑,朗声道:“知道你们的战马不行,哥哥赶着给你送了五千匹战马来!”   大军闻言俱是一惊,匈奴战马有名已久,平日里也有不少人冒死去匈奴境内采买,购来的都是名驹,可达千金,如今这匈奴王竟是自己将马匹送了来!还是五千之众!   褚奕峰愣了下突然笑了出来,朗声道:“谢谢大单于厚恩!”   羌胡不甚在意的一笑,下了马轻轻的揉了揉马鬃,回头大声喊了声匈奴话,后面的匈奴骑士们闻言一同下马,同羌胡一样同战马亲昵了下,战马训练有素,跟着羌胡的坐骑一同慢慢的走向褚奕峰大军中,在荒凉的隔壁上形成了一道独特又震撼的风景。   凌霄心中动容,大声道:“大单于!大恩不言谢!”   羌胡一笑:“哥哥懂得!”羌胡看着凌霄与褚奕峰并肩于战马上,眼中似钦羡似无奈,对着凌霄大声道:“凌霄!见着了祝余说一声!无事……无事了就回来!我在头曼等着他!”   凌霄一顿,朗声道:“大单于放心!凌霄一定保全祝余性命!事成之后一定派重兵护送祝余回北地,不让他有分毫闪失!”   羌胡眼眶一红,点头道:“哥哥谢过了!”说毕转身,大声呼喝着部众一起离去,众人缓缓的消失在地平线上。   凌霄跟褚奕峰换上羌胡送来的战马继续行军,远远望去戈壁滩上十万军士随着褚奕峰与凌霄一起向皇城进发,形成了几里长队伍,浩大又壮观,战马上两人相视,心中万千情谊交汇:何其有幸,与你并肩而战。 ☆、84最近更新   褚奕峰一行人行军三日后皇城中才得了消息,慧王看着呈上来折子气的肺要炸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褚奕峰真的敢反了。   “英王打着平乱贼清君侧的口号。”曹容轩轻蔑一笑,“却不知英王所说乱贼是谁呢?”   左丞抬起眼皮来看了曹容轩一眼,不接话,褚奕瑾只觉得头疼,命人取了幅地图来看,半晌道:“舅舅,看着英王的这个速度,最快几时到皇城?”   韦铮辅也不看那地图,心里嗤笑,还想做皇帝,连大褚国土地形都背不出来,拿着份地图指手画脚的,韦铮辅顿了下,低声道:“若是探子传来的消息无误,那英王大军不是每日行军时辰过长就是骑着不一般的战马而来,这样……臣也估算不出。”   韦铮辅倒是没有闹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探子的情报有误,从北地过来绝不是这个速度,但几个探子的情报皆是如此,现在就是韦铮辅也闹不清了,难不成他们是日夜行军不成?褚奕峰是韦铮辅一手带出来的,他不信褚奕峰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一时也不是很明白了。   褚奕瑾听韦铮辅如此,这个只觉得舅舅是在跟自己作对推?,但现在他也不敢跟韦铮辅撕破脸,一是皇后那里交代不了,二是皇城里没有韦铮辅震着不成,遂缓了缓脸色,轻叹:“二弟从小鲁莽,如何现在竟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命他驻守北地,就是怕匈奴人趁乱侵袭,他如今却不管不顾的带着北部大军回朝,却将边境百姓置于何地?”   韦铮辅闻言愣了下,冷声道:“王爷命英王驻守北地?”   左丞也愣了下望向褚奕瑾,褚奕瑾却是一脸的名正言顺:“我也知道此时二弟该回来给父皇尽孝,但国事大于家事,太祖仙逝时父皇也是如此命二弟不必回来,现在也理应如此。”   左丞听了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先帝啊……你怎么就非要扶持这么个东西!今早他听闻褚奕峰反了还惊异,以他对褚奕峰的了解感觉他不是个会做这种事的人,却没有想到是褚奕瑾自己给人家将由头送过去的!   韦铮辅冷笑道:“臣却不知,王爷是以何身份向英王下的命令呢?”蠢货,你以为你是先皇?!   褚奕瑾顿了下,掩过脸上的尴尬,淡淡道:“自然是以长兄的身份。”   左丞干脆不说话了,只想着一会儿哭先帝去,韦铮辅却没有这么好的忍耐力,当下道:“若以兄长身份,臣却不知有哪家的兄长不许自己兄弟回家悼念亡父的理;若是以王爷身份,若是臣没有记错,不计长幼,现在王爷见了英王都是要行礼的,英王军功赫赫,不足弱冠就由太祖皇帝破例封为郡王,后大行皇帝更是加封英王为监国尊圣亲王,说起来,如今我大褚国王爷中,英王的品级最高。”   言下之意,你疯了才敢责令褚奕峰不许他还朝。   褚奕瑾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这些他自然也想到过,但他怎么能放心褚奕峰回来?自己除了居长且得皇上喜爱,别的什么也比不上褚奕峰,更可恨的是立储诏书怎么也找不到了,弄得自己现在处境尴尬无比。   褚奕瑾望向荣祥公,荣祥公顿了下,这个情景下他还真的不想站出来说话,不过为了自己一族,为了孙女日后的荣耀,荣祥公一咬后槽牙,出列道:“慧王殿下阻碍英王回朝确实不对,不过韦将军所言差了,如何英王品级最高了?”   荣祥公望了左丞一眼,继续道:“先帝在世时曾谈过立储一事,当日先帝的意思是属意慧王殿下,听到这话的不止我一人,左丞、魏大人,曹大人等内阁大臣都知道的,如今先帝已去,我等理应遵从先帝遗志,全力辅佐慧王殿下。”   左丞心里叹了一口气,出列道:“当日先帝确实说过这话,四位皇子中成年的就只有慧王殿下和英王殿下了,慧王居长,且尽得先帝教导,理应登大位。”   褚奕瑾刚要谦让谦让,但见没有多少人应和也就讪讪的罢了,众人不禁都望向不发一言的韦铮辅,韦铮辅抬眼在殿中一扫,淡淡道:“我韦家世代武将,不懂得朝中这些事,只会做好分内的事,那就是万死保全皇族性命,不管是继位的,还是没有继位的。”   韦铮辅不愿过多纠缠,以军中无人为由告退回去了。   见韦铮辅走了褚奕瑾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舅舅没有十分反对自己就好了,对于韦家褚奕瑾也很放心,定了定神道:“之前命英王驻守封地是小王思量不周了,但如今英王竟然私自号令北部军营将士回朝,置北部边境百姓于不顾,这点绝不容姑息。”   “曹大人。”褚奕瑾沉声道,“今授你大将军之职,严师为骠骑将军,即刻前往龙贵,着令龙贵军营、建宁军营军士出征,务必拦下英王大军。”   曹容轩自被先帝启用后并没有真刀实枪的战过,见褚奕瑾如此重用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龙贵、建宁两军营的军士合起来已经有近三十万了,以三十万打褚奕峰的十万,还怕不成么?曹容轩踌躇满志,朗声应道:“臣遵命,必然拦下英王叛军,不容皇城中有任何闪失。”   左丞抬眼瞟了曹容轩一眼,心里冷笑,英王叛军?这话是你说的,我没说过。   褚奕峰一笑:“早就听说曹大人之智不让曹公当年,小王如今拭目以待。”殿下官员随之附和,不管个人心里怎么想,但早先已经上了慧王的破船了,如今好赖就这样吧,细想也是,以三十万打英王的十万,不能输吧?   褚奕瑾带着一群貌合神离的乌合之众开始互相吹捧,仿佛已经看见了褚奕峰带着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男宠凌霄来伏诛了。   “三十万?”褚奕峰随手抄起笔来在羊皮纸上画了几道,龙贵地区的地形清晰的浮现出来,褚奕峰在几个地方涂黑了些,给凌霄解释道,“看这……这里都是山地,特别是坝子岭,这里就是个一线天,我一开始都怕咱们战车不方便过去,我大哥居然派了三十万人来……”   褚奕峰开始心算,坝子岭的一线天曲折回绕足有二百丈,步兵并排可走七人左右,骑兵可走两骑,一共有三十万人……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褚奕峰眼中有些惊恐,凭他的智商无法想象那人挤人马挤马是怎么个混乱吓人的场面,不由的缩了下肩,呐呐道:“耸人听闻……”   凌霄对于那一块的地形并没有什么概念,无法体会褚奕峰现在满脑子人马乱挤的场面,问道:“那你想好战术了?”   褚奕峰愣了下,这……用不着战术吧?   褚奕峰看着凌霄咽了下口水,道:“这个……战术就是,我们就不用过坝子岭了,明日行至坝子岭就守在一线天北边修好简单的防御工事,等着曹容轩的军士来,来一个……砍一个即可。”   “啊?”凌霄没听明白,乌戟却懂了,不由得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眼泪几乎要流下来,堪堪止了笑,喘道:“很……很是……”   乌戟笑着给凌霄解释了一遍,凌霄失笑,点头道:“如此……也就如此了,我于军事不大通,全听王爷和诸位将军的了。”   “曹容轩,曹容轩……”乌戟忍不住嘲道,“朝中大将韦将军慧王自是不敢放出来的,那是皇族的铜墙铁壁,剩下的……伏将军仙逝,还有五位大将仍被关在狱中,得用的自然就是阵法世家曹容轩了,哼……”   众将士闻言又嘲又骂,笑够了乌戟想了想道:“王爷……慧王派的大将军是曹容轩那书生,不用理会,只是又派了严师做副将,严师……”   当年平定张继叛军严师也是同褚奕峰并肩作战过的,褚奕峰点头:“乌将军的意思我懂得,严师在朝中万事由不得自己,众将士若是和严师对阵,莫要伤他性命。”   诸位将士点头称是,不多时就散了。   “今日行了六个时辰的军,可累了?”军中无女眷,凌霄就将这个些零碎的活计包了,先是跟褚奕峰沐浴了,又取了布巾来为他擦拭湿发,褚奕峰闭着眼笑道,“没有,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行了,你躺下,我给你揉揉,你不习惯的骑这么长时间的马,姿势也不规矩,应该挺累的。”   累是会累,凌霄倒是没有觉得特别受不了的,听褚奕峰这么说也就躺了下来,褚奕峰取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了,褪下凌霄的里衣,顺着凌霄肩膀往下按揉起来,褚奕峰手劲适中,凌霄只觉得一阵酸痛后僵硬的肌肉松泛开,不多时就舒服了很多,凌霄轻笑:“这手功夫倒是不错,跟谁学的?”   “呵呵……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我累了舅舅就是这么给我揉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我手劲儿大,你要是疼了就说。”褚奕峰顿了下,“怎么不说话了?”   凌霄轻笑,稍微抬起些上身来,揉了下褚奕峰的头:“今后你累了只让我来就好,不用别人。”   褚奕峰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脸红了下,笑道:“那时候我才十岁……当不得数。”凌霄轻笑,起身拿过里衣来披上,一笑:“逗你的,成了,咱们早点睡。”说着往里靠了些让褚奕峰上塌,褚奕峰靠着凌霄躺下了,倚着凌霄的肩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凌霄侧过头轻吻褚奕峰的唇,褚奕峰一笑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   两日后褚奕峰已在坝子岭将防御公事做好,褚奕峰只派了五千精兵驻守在坝子岭的北口上,剩下的军士就地安营扎寨,修养生息。   又过了一日曹容轩的兵才赶到龙贵坝子岭,褚奕峰和凌霄在北口防御后等了快一个时辰曹容轩才做好战前动员,褚奕峰等的实在无聊,索性给几个小将现场教学:“这战前动员最多最多只能一刻钟,其实这个越短越好,一盏茶就罢了,说这么长时间,再大的劲儿也泄了,那叫……嗯,头一回厉害,第二回就松懈了,第三回就彻底没劲了……”   凌霄忍住笑,道:“那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对。”褚奕峰一笑,“凌相是文化人,但这战前动员千万不要让文化人来做,兵士们多是没有读过书的,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得这些?刚才那边曹大人说的那些,我就没懂几句,想来他的军士们也不懂。”   褚奕峰憨憨一笑:“最重要的两点曹将军都没做到,这就是最失败的战前动员了,记着了?”   几个小将点点头,凌霄忍笑忍的难受,拿过皮囊喝了几口水,递给褚奕峰:“渴不?”   褚奕峰点点头,就着凌霄喝过的皮囊喝了几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前面曹容轩让人进行攻势了。   褚奕峰的人退守在坝子岭之外十数丈,众人隐蔽在灌木丛中,褚奕峰跟凌霄轻声道:“曹容轩八成是想过了坝子岭去直接去剿我们军营,咱们不用现身,等着过来的人多了再出手就好。”   凌霄点头:“都听你的。”   褚奕峰略想了下,道:“罢了,还是将包围圈放大一些,咱们抓活的。”   凌霄轻笑:“你是看上人家的三十万大军了吧?好,抓些军士扩张军营也好。”   是役,褚奕峰大军几乎无损伤,并将先锋将军严师连同一万五千军士一同活捉。   军营中褚奕峰亲自给严师松了绑,叹道:“严将军……冒犯了。”   严师此时再见褚奕峰凌霄与乌戟人等自是无言,北部一别后谁想到短短半年后竟是这个光景,褚奕峰拍了怕严师的肩膀,低声道:“你且安心住下,我知道你家小都在城中,对外只说你宁死不降被我扣下了,先这样吧。”   严师闻言愣了下,眼眶瞬间红了,俯身就磕头,泣道:“严师叩谢王爷大恩,当日慧王点将时臣心里就不愿意,只是身为臣子哪里能违令?王爷……”   褚奕峰叹了口气将严师扶起来,轻声道:“罢了,严将军先去歇息吧。”   凌霄对乌戟使了个眼色,乌戟知意,陪着严师回帐,顺便打听朝中现在的情况。   凌霄跟着褚奕峰回帐,凌霄拿了地图来看,半晌道:“总是这样也不是常法,他们过不来,咱们一样过不去,从一线天过去又是找死……”   “那曹容轩必然没有这么傻。”褚奕峰将武袍褪下,笑道,“他输在不熟悉地形,坝子岭这里本来就是丘陵山地少人烟的,他大概只以为那一线天不过十数丈,没有想到竟是这么长……哈哈,今天这一仗真利索,直接收编了一万多的兵士。”   凌霄命人取了水来两人沐浴,道:“那你想好了咱们怎么过去了?”   “想好了。”褚奕峰同凌霄一起泡在热水中,两人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不见淫|邪只有依恋,褚奕峰轻轻靠在凌霄肩膀上,低声道:“咱们就从一线天过去,但绝不是像曹容轩这样……我已经派一千亲兵趁着夜色去了坝子岭,今晚他们就会将五百架弩车安置在坝子岭高地上,明日由弩手做掩护,将一线天外南方四百丈内的敌兵尽数射死,咱们的兵就有足够的时间和地方从一线天出来了。”   凌霄轻笑:“你想的周全。”褚奕峰被热水泡的有些懒懒的,将头杵在凌霄身上,两人泡了不多时就出来上塌就寝,等待着明日的战役。   ……   “什么?”褚奕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怒道,“大军折损了多少?!”   风行军朗声道:“禀王爷,大军头一日交战时中了英王叛军的埋伏,被活捉了一万五千,并将严师将军扣押,第二日两军正面交战,曹将军奋勇杀敌,无奈叛军狡诈,启用弩车挡住了我军的攻势,我军不敌……折损两万,被活捉四万。”   褚奕瑾只觉得头中嗡嗡作响,什么概念?交战不过两日就被褚奕峰削去了近八万的军士……褚奕瑾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自己上阵,左丞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时褚奕瑾站起,怒道:“去!传本王命,召笀康侯入宫!”   “王爷不可!”左丞与荣祥公连忙拦阻,褚奕瑾却不愿再听,只想现在就将凌霄的家人尽数拖到阵前杀了祭旗,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有笀康侯的请罪折子递上来了,褚奕瑾接过一看,刚消下气些许火气又烧了上来。   笀康侯爷在请罪折子中痛斥凌霄的十大罪状,言辞中没有任何回护之意,只让褚奕瑾火速拿下了凌霄赐死以谢太祖之恩,褚奕瑾恨不得吐血,废话!要是能拿下凌霄他早就拿下了!   送折子的小太监低声道:“笀康侯爷被凌霄那佞贼气的大病了一场,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少儿,如今起不来床,王爷……”   褚奕瑾被这爷孙俩顶的肺叶子疼,偏生现在他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开发,又要听左丞的笼络人心,强自稳了稳心道:“命……命太医好生照看笀康侯爷,赐……赐百年老参。”   小太监领命而去。   笀康侯府中,凌侯爷看着锦盒中的老参不住唏嘘:“多好的参……多好的参……”叫了小厮来:“去,给姑太太送去,让姑太太好生放到库里吧,这可是宝贝,好好留着。”   小厮躬身:“是。” ☆、85最近更新   曹容轩不过半月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急急的翻着祖宗的《曹氏兵法论》想对策,出皇城时赫赫扬扬的带了三十万兵出来,如今手底下被杀的杀被收编的收编,只剩寥寥十万人了。   昨日战场上曹容轩折损了一队的人才抢了一架北部军的弩车来,正在命从皇城中召集了匠人来研究,到底这种弩车是什么材料,什么发力方式铸成的,竟是可以四百丈外取人性命,若不是曹容轩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神器。   皇城来的匠人们本也是精通奇巧之术的,但到底是跟凌霄差了了几千年的学术知识,能模仿的出来但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曹容轩不懂匠人们对这神器的震撼喜爱,只急急的要他们也造出一样的来。   匠人们犯了难,躬身道:“这青铜倒还好说,虽贵重但咱们也弄的来,再不成也可以铁代替,但这弩弦……大将军饶命,实在是不知道是如何拧成这么大力道的,就算是按着这个摸样,以铁和我们的弩弦造成……其射程绝达不到四百丈。”   曹容轩气的想直接将这群磨磨唧唧的人拖出去斩头,耐着性子道:“那射程可达多少?”   匠人们纷纷相顾,低声道:“二百多丈吧。”   曹容轩大怒:“那有什么用?!战时叛军每每推出千数台弩车排开于阵前,我军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勉强拿着重盾靠近了,偏偏这弩箭力道极大,靠的过近了连盾也无用,不都是毁在这弩车上!”   曹容轩越说越气:“害的本将军胸中无数阵法摆不出来!英王有何厉害?不就是靠着有几架好弩车!”   匠人们呐呐不敢言,只等着曹容轩发够邪火。   曹容轩也无法,只让匠人们能造出什么样的来就造出什么样的来,他神智略清醒了些,命人趁着褚奕峰大军还没有到八台湖将那湖上唯一的一处桥毁了,随行的军师抖声道:“大……大将军……这桥可是历尽了三朝的了,就这么拆了……”   “糊涂!”曹容轩怒道,“桥重要还是我大军重要?!孰重孰轻的分不清!”   “可是……”那军师还是不死心,继续道,“若是八台桥被毁,我们也过不了八台湖,也退不了叛军了啊。”   曹容轩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照着这个形势,能守住八台湖就是好的,退兵……曹容轩还在想战略。   皇城中褚奕瑾一样的着急,眼瞅着褚奕峰就要打过来,曹容轩一败再败,这样下去不出半月褚奕峰就能打进来了。   名不正言不顺,凌老侯爷那么一闹也不能真的拿了凌家的人来,毕竟笀康侯府在表面上是站在褚奕瑾这一边的,左思右想之后褚奕瑾叫了岳父家荣祥公和左丞来密谈,几人谈了半日,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先派人去和谈,既然打不过,那就好好说吧,只要褚奕峰不要这龙椅,什么都可以先应给他。   和谈的重要任务就派在了左丞头上,左丞虽暗悔排错了队,但如今再去跟褚奕峰投诚怕人家也不会理会的,左丞心里叹一口气,一招错招招错,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两日后左丞乘着一叶扁舟慢慢的过了八台湖,军中人也多听说过左丞的,不敢怠慢,好好送到了大帐中。   帐中褚奕峰坐于首位,凌霄坐于褚奕峰下首,其余将士们分立于两侧,见左丞来了并不见礼,如今大家效忠的主上不同,且已经兵戎相见多日,实在没有必要再假客气了。   左丞端端正正给褚奕峰行礼,起身道:“英王一向可安好?小侯爷可安好?”   两人淡淡应了,褚奕峰命人给左丞看座,左丞告了罪颤巍巍的坐了。   “一连交战多日,王爷与慧王却一直未曾好好的谈过一次,恐其中有什么误会,所以让老臣前来。”左丞诚恳道,“王爷与慧王本是嫡亲的兄弟,何如闹成今日这情景?”   左丞轻叹一口气,寒心道:“先帝尸骨未寒,王爷却挑起这诸多纷争,于心何忍呢?”   褚奕峰还未答话凌霄先一步笑道:“大人说的是,我家王爷自北部赫赫沙而来,本是因为先帝的丧事,父亲过世,儿子回来奔丧,这有何错?!只是如今皇族子嗣凋零,人口不昌,我等怕王爷万金之躯有了闪失才命北部将士跟随,为的不过是保全王爷性命罢了。”   凌霄见左丞要说话连忙抢在前面,怒道:“今日你说起王爷挑起这诸多纷争,我倒要问问慧王!王爷不过是回来为先帝奔丧,为何慧王却派了三十万大军于龙贵阻拦?!王爷几经战乱,未死在叛贼张继手中!未死在匈奴蛮族手中!却差点死在大诸国自己军队手中!”   “如今还敢来说什么嫡亲兄弟之言?三十万大军差点将我们杀尽时怎么不说是嫡亲兄弟了?是了,如今事易时移,是我们二十万大军对战对岸的十万军士了,这时候慧王就想起英王也是兄弟了?”   凌霄站起来走到左丞面前,步步紧逼:“你也知道先帝尸骨未寒!所以还怂恿慧王来谋害我家王爷的性命,焉知你不是为了屠尽皇族以谋他想!”   “老臣没有!”左丞仓皇为自己解释,他这次来本是想先给褚奕峰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晓以大义,许下好处让褚奕峰退兵的,他自知褚奕峰自幼口才不佳,又是个心软的,但没有想到进了大帐没有跟褚奕峰说一句话,倒是先被凌霄扣了个谋害皇族的大帽子,心中叫苦不迭,连忙跪下道:“王爷明见,老臣不过是为天家效力罢了,何来谋他想之说?再说句大不敬的,老臣如今七十有二,谋了他想做什么呢?”   “世人奔忙多为了宗族子女,左丞大人自己受不起这大富贵,依然可以隐蔽后人啊。”凌霄嘴下不饶人,讽道,“不似我家王爷,年纪轻轻几番要为国捐躯,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左丞几乎要哭出来了,这凌小侯爷怎么比他爷爷还难缠,凌老侯爷心眼再多那至少还是个笑面虎,这凌霄确实从不给人任何面子的,一张嘴就要人命。   “凌小侯爷明见……”左丞后悔不已,一开始不该挤兑褚奕峰的,谁都知道凌霄这个佞宠回护褚奕峰的紧,自己何苦呢,泣道,“臣不过是为慧王来劝和的,小侯爷真是错怪了我了。”   见左丞服软凌霄才冷笑一声坐回座位上,敢跟褚奕峰叫板,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呢。   褚奕峰命人扶左丞坐下,淡淡道:“我大哥说什么?”   左丞擦了擦脸上冷汗,诺诺道:“慧王说,王爷想要什么就说,都是自家兄弟,何故闹成这样?”   褚奕峰扫了左丞一眼,低声道:“本王所求不多,不过就是要给父皇送终。我北部将士虽说是镇守边疆不得皇城中官员受宠,但吃了一辈子朝廷的俸禄,最后了也要来皇城中磕个头才能安心。”   褚奕峰说别的还好,说到这里帐中将士不禁想到太祖殡天时自己也未来磕头的,乌戟等人不禁红了眼眶,左丞自己也禁不住唏嘘。   左丞咬了咬牙,褚奕峰说是进城给先帝磕头,但磕完头再如何谁还知道?沉声道:“如今王爷带着二十万大军,进城不适宜吧?”   褚奕峰淡淡一笑:“有这些人大哥还会派人来刺杀,要是不带一兵一卒进城只怕我与凌相的尸骨都不存了呢。”   “何来刺杀一说?”这个左丞是真的不知道,茫然道,“有人来刺杀王爷?”   “就在大哥命我不许还朝的当天,有刺客埋伏在我府邸外伤了凌霄,若不是凌霄福大命大只怕现在已经见了先帝了,那刺客不堪受刑已经招了是大哥派来的。”褚奕峰每每想起那日的事心里还恨的如刀割,冷声道,“左丞大人不知道么?”   这个是真的不知道,左丞心里叫苦,肯定又是慧王背着他们做的糟心事!   左丞泣道:“实是不知……”   褚奕峰淡淡一笑:“不知就不知吧。”   左丞几乎已经没脸待下去,但无奈肩上使命重,无奈道:“王爷不如要些别的?老臣暗佩王爷已久,不管王爷要何物,老臣拼了命也要向慧王要来。”   左丞心里叫苦,不管是要地还是要人,你给个话儿吧。   褚奕峰依然淡淡的:“本王说了,我只要进城给父皇送终。”   左丞险些吐血,想他纵横官场几十年,最后竟是败在了一个愣子手上,左丞苦劝了半日无果,最后只得告辞,转身又道:“老臣恐王爷如今怒上心头心里不明白,到不如先在湖这边冷静数天,两位王爷都静一静,休战数日可好?”   “不好。”凌霄接口道,“左丞大人恐怕是忘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先帝出殡的日子了,王爷不会耽误了送先帝的日子的。”想什么呢?先帝出殡后新帝就可继位,到时候慧王登基了,他们马上就成了乱成贼子,傻子才答应。   左丞望了凌霄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通透,叹了一口气,搭上小舟去了。   送走了左丞的夜里褚奕峰与凌霄分析地形,曹容轩这个败家子儿已经趁他们赶来之前将八台桥毁了,褚奕峰对各处的地形地貌如数家珍,对帐中将士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八台桥这里本是八台湖两岸间最近的地方,从桥上过是不行了,剩下两条法子,一是搭船过去,二是绕道,我的意思是绕道而行,宁翻山不过海,老话总是不错的,这水里很多不确定的东西,咱们的兵也没有多少谙习水性的。”   凌霄静静的看着地图没有说话,是他一开始思量不周了,因为要收编那些叛军晚了一步过八台湖,如今竟被曹容轩这畜生毁了桥……渡船肯定不行,若是绕道那又是功夫……   先帝马上就要出殡了,凌霄没功夫跟他们虚耗。   还有一个办法……凌霄指着地图上的八台桥道:“这桥是怎么被毁的?你可看见了?”   “下午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从中间毁的,那本是石桥,从中间被砸了。”褚奕峰看着凌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笑,“你是想修补是吧?这个我想过了,但中间被毁的有四丈多,要是修补至少得要六丈长的木材,咱们一时找不到这么长的,要是用拼接的木材恐怕又撑不住,没法子。”   这些乌戟也想到了,点头道;“而且咱们能接的了上面接不了桥墩子,四丈多底下不设桥墩子……到底险了些。”   凌霄摇头:“不是用木材,我想用钢铁青铜之类的来修补。”   褚奕峰一下子愣住了:“哪里……哪里铸的出来这么长这么大的材料来?”   凌霄一笑:“我又不是要直接造出个这么长的铁板来,你现在派人去将附近人家,铁铺中的长的铁丝,钢丝,青铜丝之类的都采买了来,越多越好,我来试试看能不能修补。”   即凌霄设计出床子弩来,褚奕峰又目睹凌霄创造了另一个奇迹。   凌霄使人采买了大量的金属来,都是杆状的,长的有丈余,短的不过尺长,凌霄也不挑拣,照单全收。   凌霄自己先用绳子绑着细细的竹騀做出了个支架,又唤了军中十几个臂力极强的武士来,他指挥一句他们做一句,先用长的青铜杆在他做的支架上搭建,形成无数“井”字搭建,再用短的钢丝从缝隙间绕上去,金属丝间相互缠绕、密密麻麻的编织起来,凌霄让武士们将采买来的金属全用了上去,最后凌霄一开始搭建的竹騀不堪受力,“啪啪”爆裂。凌霄将竹騀抽出,命人用细金属丝继续往上拧,直到再也插不进一丝缝隙为止。   乌戟看着凌霄的成果也是震撼,但心里还是打鼓,侧过头问褚奕峰:“王爷……这个,连个桥墩都没有,真的能受的住那么大的力?”   褚奕峰点点头:“凌相说他见过五百丈长的用金属拧成的桥,也是一根桥墩子也没有,一样承受的住万人踩踏,想来这个是可以的。”   乌戟禁不住瞪大了眼:“五百……丈?五百丈的桥……是末将孤陋寡闻了……”乌戟听了这话心里更没底了,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能有五百丈的桥。   凌霄指挥着武士们将铁桥固定好,自己又命人取了大钢钉,麻绳之类的东西,回头来对褚奕峰一笑:“这就差不多了,东西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将这桥补上,直接杀到对岸去。”   褚奕峰一笑:“好。”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褚奕峰带着三千先锋军先一步到了八台桥,凌霄先命人将尺长的钢钉打进石桥中,又用麻绳将铁桥与四根大钢钉连接完成受力的最后一步,武士们将铁桥放好,凌霄又命人取了木板铺上,自己率先上马,笑道:“知道你们心里打鼓,我先跑一圈给你们看看。”   褚奕峰一笑也上马:“我同凌相一起。”   众人马上拦阻,无奈两人已经上了铁桥,不少将士将嗓子提到了喉咙眼,但凌霄与褚奕峰的马却稳稳的并肩在桥上跑起来,到那边石桥落地后又转回来,晨光依稀中二人仿佛是再世的战神,无畏无惧。   凌霄与褚奕峰下马,褚奕峰做最后的安排。   褚奕峰命弩手排出五百架弩车来准备好,只要对岸的敌军靠近就往死里射,务必确保军士们有足够的时间从桥上过去,重型弩车先过,之后是骑兵,最后是步兵,等到步兵过后前面的一千架床子弩也就绪了,再由前面的床子弩车来掩护后方,后方的五百架弩车再过,来做最后冲锋时的掩护。   褚奕峰与凌霄俱是先锋骑兵,借着床子弩的攻势,又有羌胡的战马助力,这一战三个时辰将曹容轩的兵杀的溃不成军,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追到了皇城城外五十里的柴儿庄,凌霄一路上一直紧紧的跟在褚奕峰身边,见落霞遍天,大声道:“王爷!王爷!天色实在太晚!且这柴儿庄内人家太多,不宜再征战!”   褚奕峰回头凌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凌霄心里明白,抹了下脸上的鲜血,紧紧的扯住缰绳,大声劝道:“王爷!全军已经征战一日,滴水未沾,经不得再战了,成大事何必急于一时?!”   褚奕峰看着凌霄一身的风尘狼狈,点点头,正要传令时一支箭矢携着风声向着凌霄射来!凌霄犹自未察觉,褚奕峰眼中一片血红,提刀就挡,无奈离着太远刀尖只扫到了箭羽一点,堪堪解了箭矢三分力道,说时迟那时快,凌霄下意识转头,箭矢直面而来,凌霄猛地偏过身还是没躲利索,箭矢擦着凌霄左肩而过,鲜血瞬间喷出!   “畜生!!”褚奕峰眼中燃起滔天怒火,转身鹰目一扫,反手抄起大刀来奋力向敌军方向掷去,大刀入箭一般射过去,越过数个兵士将一弓箭手的头颅生生削去!褚奕峰竟是隔着一射之地直取刚才射箭那人的性命。   凌霄撑不住那力道跌下马来,褚奕峰连忙跳下马来冲到凌霄身边,凌霄勉力支持着坐起来,笑道:“无事,并没有伤到筋骨。”   褚奕峰低下头揽过凌霄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忍着点……”说着扶起凌霄左臂转动弯曲,知道没有伤着筋骨才放了心,回头嘶声大喊:“军医!!”   凌霄勉强笑:“是我大意了,无……无事,我且上马,咱们就地安营吧?”   褚奕峰没有接话,命亲兵扶着凌霄去营帐里让随行的军医好生医治,自己上马,大声道:“儿郎们!凌相被贼人伤了!”   褚奕峰身边的兵士多是从北地带来,家中都是得了凌霄仁政的好处的,心中感激,如今听闻凌霄受伤且不知生死都激起一声的热血来,悲愤的大声呼喝应和褚奕峰。   “儿郎们!杀了一日!累不累?!!”   军士们大声应和不累,褚奕峰怒道:“不累就好!儿郎们随我来,今日我们就杀进皇城中去!为凌相报仇!!”   军士们仰头大声呼喝,一片嘶声后随着褚奕峰左突右击,如一群野狼般直取皇城! ☆、86最近更新   凌霄在帐中刚包扎好伤口就听见了外面号角声依次响起,凌霄心道不好,挣扎着就要起来,帐外亲兵连忙进帐跪了一地:“凌相息怒,王爷已然杀到皇城去了,走前命我等保护凌相。”   “保护还是软禁?!”凌霄哪里放心褚奕峰,起身扯过武袍披上,怒道,“都起来!给我将秦龙唤来!”   帐内亲兵面面相觑,犹豫了下道:“秦龙大人被王爷带走了。”   凌霄心里更是没底,正要说什么时乌戟从外面进来了,见一地的亲兵也是哭笑不得,大声道:“哪里学来的柔媚手段?!都跪在这做什么,等赏呢,出去出去,我来看着凌相。”   兵士们本就对凌霄又敬又惧,见乌戟愿意做这得罪人的活当然答应,忙不迭的退出帐子,乌戟过来看了看凌霄肩上伤口,笑道:“无事无事,伤的不深。”   “将军真是来看着我的?”凌霄无意跟他周旋,提刀就要出帐,乌戟笑着挡在前面,赔罪道:“凌相听我说,我哪里敢拦着你,一会儿我就要进城了。”   乌戟看了一眼凌霄的手臂,叹道:“恕我直言,凌相如今这样,怕是连缰绳都握不紧吧?这样赶过去,是逼着王爷分心呢?”   凌霄淡淡道:“无事,将军费心了。”说着左手握住刀柄“唰”的一声将大刀抽出横在乌戟颈前,乌戟一愣,他倒不是害怕,他知道凌霄不会真跟他动手,只是这刀他认得,这本是前朝传下来的“乾坤刀”,乾坤刀有两把,雄刀为“乾”,正是褚奕峰百步外取弓箭手首级的那把,凌霄此时手里的这把是雌刀“坤”,乌戟一看就知道不下十斤重,凌霄的左臂如今受了伤,如何举得起来?   乌戟心里暗道不好,往凌霄身后榻上一扫,果然上面摆着一瓶子“醉观音”,乌戟大叹:“凌相如何如此不顾及自己身子?!那醉观音是军中禁药,哪里能随便用?!”   “无事,我并没有用多少。”凌霄将大刀收进刀鞘,“醉观音的效用只有两个时辰,将军莫在耽误我的时间了。”   乌戟无法:“唉……罢了罢了,我与凌相一同进城。”   凌霄同乌戟一同出帐上马,率留守的亲兵一同奔向皇城,乌戟看着凌霄的脸色还好放下心,凌霄一行人疾行,将到皇城城外时凌霄命亲兵取来烟火,乌戟不解,在马上大声道:“凌相!要烟火做什么?!”   凌霄轻声一笑:“给城里的亲戚报信!帮忙接应一下!”   乌戟不接,城里的亲戚?莫不是笀康侯府的人?笀康侯府中如今老的老小的小,能接应什么?   乌戟忘了,凌霄,还有褚奕峰有着同一个强大而可靠的母族,靖国公府韦家。   同一时刻的皇城城外,褚奕峰与曹容轩战的正激烈处,现在拼的不是战术不是奇巧,而是真真正正的拼白刃战。   这是褚奕峰杀的最惨烈的一场,皇城城外处不过是几里地的地方,数万人拼杀于此,夜色已深,只见无数的火把跳动,应着一张张嗜血的脸,曹容轩退守在最后杀逃兵,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在驱赶着军士们去送死,他也明白,现在投降也无用了,褚奕峰不会容下他,城里的褚奕瑾更是容不下他了。   褚奕峰所率的先锋军骑的都是羌胡送来的战马,闻着血腥味不但不害怕更添躁动,曹容轩这边的战马却早就受惊逃了大半,这会儿竟是骑兵对步兵了,正是漫天血色时凌霄乌戟等人赶来,一边大声呼喝为褚奕峰的先锋军壮声势一边燃起烟火,一时间漫天星光璀璨!   凌霄骑着宝马携着乾坤刀而来,快速融进先锋军队伍,并肩立于褚奕峰身边。   同一时刻的宫里,褚奕瑾披着衣袍看着前面传来的信大惊:“这是怎么回事?!酉时叛军不是已经收兵了?!如何已经攻到城门口了?!”   “王爷快拿主意吧!”传信的人大声泣道,“曹将军让我告诉王爷,叛军实在……实在骁勇,怕是撑不住了。”   “废物!”褚奕瑾急火攻心几乎要吐出血来,堪堪平定下下传来近侍,急道:“去!火速去靖国公府,让靖国公带兵守卫皇城,说什么也不能让叛军进来,快去!”   近侍连忙去了,褚奕瑾又对传信的那人怒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的要顶住叛军,至少也要等到韦铮辅去的时候,知不知道?!”   那人叩头道:“小人不敢说,但一定让大将军尽力就是了。”   “尽力?!”褚奕瑾因为恐惧一张脸几乎变形,“一开始他怎么不这么说?怎么不说?!是谁信誓旦旦的跟本王立下军令状说一定会退了叛军的?三十万!本王给了他三十万大军!如今竟是依旧让褚奕峰给攻到皇城来了!告诉他,退不了叛军直接去死!!”   同一时刻的靖国公府,韦铮辅也没有想到今晚就攻进来了,看着外面的漫天烟火匆匆起身,几下着好戎装,里间里苏氏也披了袍子出来,为韦铮辅整理好战袍,犹豫了下道:“老爷……您这是,去退敌?”   韦铮辅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苏氏的手,低声道:“我留了一百亲兵在府里,你莫要担心,好好呆在屋里就好。”   苏氏不敢再深问,这些天皇城里的动荡让她很不安,只是不愿意给丈夫平添烦恼,低头抹去眼角泪花,抬头柔声道:“我省的,老爷回来前府里任何人不会出去的,只盼着……老爷快些回来。”   韦铮辅点了点头,取了大刀转身出门。   ……   一刻钟后,宫里的几个太监屁滚尿流的摔进靖国公府门口,尖声道:“快让咱家见韦将军!宫里王爷有要事相托!”   门上人心里疑惑,但见来人确是宫人打扮,且那神色不像假的,但也不许他进府,只命人进去传话。   苏氏在灯前垂泪,心里忧思难断,外面人进来禀告,将那太监的话重复了一遍,苏氏心里更是乱了,急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老爷刚走,怎么宫里又来人叫呢?这要怎么处呢?!蓝儿玉儿都不再府里,这可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苏氏的奶嬷嬷在一旁劝慰,对着传话的人冷哼一声:“老爷刚刚带着亲兵走的,咱们见的真真的,又有人来叫,那必然是这人扯谎,如今城里这么乱,保不齐有趁乱做事的,欺负我们府里都是女眷!还杵着做什么,没见太太都唬着了,去!将那贼人捂了嘴关起来,等老爷回来再发落!”   门上的人得了令连忙去了,也不劳烦兵大爷们,几个门上的人就将那几个传信的太监捂了嘴关到柴房里去了。   可怜褚奕瑾还在等着韦铮辅复命,却不知自己的传信员已经被靖国公府的张嬷嬷扣下了。   此时城门口曹容轩接了褚奕瑾最后的命令,心如死灰,只盼着韦铮辅快点来,前面褚奕峰的先锋队杀人如麻,十万火急之间城门大开,韦铮辅带着城中禁卫快速有序的出城,曹容轩像是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隔着百丈大喊道:“韦将军!!城中老小就靠着将军了!!”   褚奕峰与凌霄此时已经冲到了城门口,褚奕峰见韦铮辅出城了也是一愣,韦铮辅在血缘上是他嫡亲的舅舅,在情谊上于他如父亲一般,此时兵戎相见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韦铮辅不理会曹容轩的嚎叫,一出城就下了马,身后亲兵也纷纷下马跟在后面,韦铮辅就这么慢慢的向褚奕峰凌霄走来,正在厮杀的战士们纷纷让出路来,韦铮辅走近,单膝跪地:“臣护驾来迟,望王爷恕罪。”   褚奕峰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凌霄,凌霄对他宽慰一笑,褚奕峰心领神会,自己只知道杀将回来,但凌霄向来想的比他细致,在城中必然已经做好了接应,如此才不至于伤了皇城中人,名正言顺的回朝,褚奕峰心里明白过来,点头道:“无事,舅舅来的正好。”   韦铮辅起身,命亲部将曹容轩所率的剩下的兵士拿下,这些兵士本就知道毫无胜望,见如此正合了心意,连忙束手就擒,唯有曹容轩没有回过味儿来,大骂道:“韦铮辅!你个叛将!!枉你韦家自称是皇族铁壁!到最后叛变的先是你!”   凌霄转头命人将曹容轩拿下,韦铮辅却面不改色,转头对曹容轩淡淡道:“曹将军既然知道我韦家是皇族铁壁就该更应该明白,英王也是皇族,我韦家自开国后就从未偏袒过任何一位皇子,只要是皇族,都是我韦家誓死保护的主上。”   曹容轩此时已经被凌霄的亲兵拿下,捂住嘴捆上绳子绑到一边去了。   韦铮辅看着亲部将城外料理好,对褚奕峰躬身道:“禀告王爷,城中各处遵王爷的意思已经安排妥当,王爷可放心进城。”韦铮辅说毕退到褚奕峰身后,所有亲兵自觉下马,让开城门。   褚奕峰看着夜色中的城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从自己封王后曾几次从这皇城门进出,但每次都是……褚奕峰侧过头,声音不大但在夜色中却异常清晰:“凌霄,与本王一同进城。”   凌霄一顿,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打马走近,直到身下战马与褚奕峰的齐驱时褚奕峰才转过头,沉声道:“众将士听命!”   几十万大军一同大声应和,褚奕峰轻轻拍拍身下躁动的战马,抬头望向天边放出的第一道紫红色的晨光,轻声道:“回城。” ☆、87最近更新   这次回朝褚奕峰异常的低调,只带了三千精兵回城,褚奕峰和凌霄的意思很明确,我们是回家,不是攻城,随行的军士不许扰民不许懈怠,依旧如同在军中一样。   回城的当天慧王褚奕瑾与他的一众党羽下了狱,该进宗人府的进宗人府,该进顺天府的进顺天府。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有韦铮辅早就打点好的一切,有凌霄留在皇城中的人手制造的流言,还有不少官员对褚奕峰的拥立,更有褚奕瑾这一月里的不得人心,要在皇城中站稳脚跟真的不难。   凌霄和韦铮辅商议好了,先不提储位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这一场浩劫找一个理由,这是现成的,也是凌霄一直对别人说的,英王这次回朝是作为本朝最尊贵的亲王来彻查先帝的死因的,除奸党,清君侧。   慧王因为保庇奸党、残害手足等等十几条罪状被收押宗人府。   凌霄为了稳定人心,将左丞、荣祥公这些慧王一党人剔除后迅速重组内阁,朝政在三日内恢复,后面清理门户,前面朝政该怎么来还怎么来。   同时韦铮辅迅速理好了皇城中各处杂乱处,缺失的官员该补上的补上该罢免的罢免,城中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是那日褚奕峰入城都没有惊动打扰到任何人家,贵族和百姓慌乱了几日后,见天也没有塌下来日头还是高高的挂着放了心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凌霄和韦铮辅达成了共识,万事都要迅速完成,让皇城还没有来得及乱起了来就平定下来。而且他们做到了。   百姓依旧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贵族开始重新站队,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效忠谁那就是傻子,说的上话的都要去褚奕峰或是凌霄面前卖个好,说不上话的就去靖国公府、笀康侯府、安泰侯府,甚至是施府荆府里走动走动。   这些凌霄和褚奕峰都不是很在意,毕竟这些人都不甚重要,两个人入城后面对的最大难题是皇后。   回城后皇后多次命人唤褚奕峰回宫叙话,褚奕峰一直拖着没答应,他有点害怕。凌霄能理解褚奕峰的心思,也没有逼迫他,而是命人迅速的审理褚奕瑾的案子,更是将嫣然和拢香是褚奕瑾的探子的事捅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凌霄跟宗人府的李延年怎么商议的,几日后李延年定了案。   慧王褚奕瑾,残害皇族,手段暴戾,安插人脉,勾结朝中大臣,建立党羽,卖官鬻爵,欺压前朝重臣……   更绝的是李延年竟是将当年褚奕峰的海棠院中挽翠落水溺死,英王妃广蓉儿病死等等连起来,治了个慧王谋害褚奕峰姻缘,妄图绝皇族子嗣之罪。   宗人府报上来的褚奕瑾罪状中半真半假,但随意一条都可以废了他的王位!   李延年定案将褚奕瑾的罪证呈报上来的当天,凌霄拉着褚奕峰的手带着他去凤华宫,凌霄看着褚奕峰轻笑:“别怕,你没有做错,你不想姨母?”   褚奕峰闻言红了眼眶,偏过头哑声道:“我想母后。”   皇后这一个月里憔悴了不少,穿了一身素色衣袍,高高挽起的凌云髻上零散的插着几朵白花,见了褚奕峰,原本要说的话还未说出泪先滚了下来,哽咽了几声道:“峰儿,你做的好事……”   褚奕峰直挺挺的跪下来并不说话,凌霄上前将宗人府定的罪例给皇后看,皇后看了十指禁不住颤抖,愣了半晌大哭起来,哽咽:“瑾儿……我的儿啊……你们是一定要他死了……”   凌霄也不劝慰,径自走到褚奕峰身侧一同跪了下来等着,皇后哭了好一阵方抽噎道:“别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想要唤你来问个清楚你也不来,现在你却亲自带了这个来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同意你砍了瑾儿的头吗?”   皇后心里如同刀割,哽咽道:“峰儿!峰儿!娘求求你,那是你大哥,那是我儿子啊……先帝啊……你带着我走吧,你就这么撒手走了,我照管不了这份家业,还要看着儿子们自相残杀……先帝……”   褚奕峰只是跪着,听着皇后的哭泣一声不发,却不断的滚下泪来。   凌霄顿了下,慢慢道:“姨母,我知道您不信宗人府定的罪状,确实,这里面不少都是假的,这是李延年得了我的授意做的,我自然明白。”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凌霄,不明白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何变成了这样,凌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继续道:“那我说点儿真的……”   “我入宫那年十四岁,慧王十八岁,英王尚不足十三岁。”   ……   “我与英王相见当日,英王送了我一块的同心玉佩,那时我不知道那是英王最好的一块玉佩,并未在意,慧王只因为这是英王所赠,又因为那时我不顺着他的心,就当着我的面将这块玉抢去摔了个粉碎……”   ……   “有一日先帝罚英王抄大字,英王当时被先帝打的浑身是伤,就那样……”凌霄想起当日的种种不堪忍不住也哑了嗓子,那时他无品无级,任由褚奕峰被欺凌也不能给他讨回一个公道……凌霄顿了下,继续道,“就是那样,慧王竟诓骗了英王,将他好容易写的大字撕碎……”   ……   “那年张继部下哗变,英王主动请缨,那时……英王才十七岁……没有人同意皇孙出征,慧王却费劲心机诱劝先帝准奏,到最后居然只给了英王一个骠骑将军的职位……”   ……   凌霄慢慢的说着幼时的那些小事,说着这些年压在他心头的一根根毒刺,褚奕峰却撑不住伏在地上将脸埋在了手臂中哭了出来,别人也许以为褚奕峰是想起以前的事来委屈的哭,只有凌霄明白,褚奕峰是在心疼凌霄居然将自己受的委屈全部记下了。   一桩桩,一件件,褚奕峰这些年受的每一分苦楚都牢牢的记在了凌霄心里,不曾提起,但从不忘记,只是提醒着他,一招不能做错,一步不能行错,如履薄冰的扶着褚奕峰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子。   凌霄平稳的声调有股魔力,能让人彻底的信服,皇后听了也禁不住扑簌簌的落泪,正要说什么时凌霄打断道:“我知道,姨母定要说这都是小事,不至于到今日兵戎相见的地步……”   凌霄拿过近侍帮着拿着的一个布袋,从里面慢慢掏出一个个纸包,药瓶,一边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在地毯上,一边淡淡道:“姨母莫要害怕,这些……都是毒药,从英王封王那日开始就没有断过,每每慧王托探子捎了进来我就扣下了放在一起,到今天……一共有毒药一百余包。”   凌霄抬起头看着皇后,哑声道:“若不是万事小心,英王已经死了一百次……姨母,英王躲过了一百次,谁知道会不会躲过下一次呢?到底是谁在残害手足?”   皇后看着一地的毒药说不出话来,侧过头将用帕子捂着脸哽咽,闻言起身走下榻来,褚奕峰直起身子看着皇后,皇后走下来拥住褚奕峰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儿……是娘不好……娘是瞎子……”   褚奕峰伏在皇后怀里哽咽,这些事他现在知道了也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听着凌霄慢慢说出来,更觉两个人一路走来的不易,皇后搂着褚奕峰大哭不止,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才堪堪平复。   皇后将松散的头发挽起,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哽咽道:“自先帝登基……我没有一日是顺遂的,峰儿……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了……”   “先帝并不疼你,这个我早就知道……其实,娘也没有怎么疼过你……”皇后说着禁不住流下泪来,哽咽,“你刚会说话那会儿我就怀上了琪儿,他是个调皮的,后来又有了琰儿,更分不出心来管你,都是娘偏心,没有顾上你……”   褚奕峰低头轻声道:“没有……”   “傻孩子……我的傻儿子……细想起来,从小还是你最懂事,最让娘省心……”皇后提起前事来止不住的流泪,“都是娘不好……我的儿……”   褚奕峰跪下来伏在皇后膝上,低声哽咽:“没有……娘疼我,我知道……”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更如刀剜一般,低头搂着褚奕峰大哭,娘俩此时说破了前事,再也没有顾忌,将这些年彼此的委屈一起哭了出来,凌霄心下稍安,转身出了大殿。   处置了褚奕瑾还有他麾下的一众人,凌霄给宗人府和大理寺下了死命令,宁错杀一万不许放过一个,且务必在大行皇帝出殡前结案,韦铮辅对此略有异议,他的意思是将主要几个犯案的人处决了就罢了,但凌霄现在代表的就是褚奕峰,韦铮辅不好说什么,别人更不敢说什么了。   如今凌霄虽还没有什么官职,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人受宠程度,这可是未来的皇帝,英王殿下离不得身的人啊,更有褚奕峰对百官的吩咐,如今他要在先帝灵前尽孝,所有事务暂由凌霄出面处理,凌霄的态度,就是褚奕峰自己的态度。   不管别人心里将凌霄想的如何不堪,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很,都知道这是个狠毒货色,嘴甜心苦,小小年纪手上早沾满了血,看上去一副文官模样却顶着个武将的名头,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战场上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现在就是几代的老臣见了凌霄都要恭恭敬敬的。   有凌霄如此施威,李延年等人不敢耽搁,火速接了案,按着凌霄的意思,不管是有罪没罪的,只要是对褚奕峰登基有妨碍的人全数划到了褚奕瑾一派里,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   凌霄看着呈报上来的名单甚是满意,随带着城中众亲贵松了一口气,这是撒够了火了。   褚奕峰如今还是与凌霄一起住在皇城的英王府中,两人回朝后诸事都要料理,白日里见面有限,只有晚上才能好好说会儿话,褚奕峰与凌霄用了饭后一同回房,两人一同倚在榻上靠着软枕亲亲热热的说话,褚奕峰将脸埋在凌霄怀里迷恋的感受着他的气息,抬起身子来道:“今日母后跟我在库里寻着了一瓶子好药,母后让我带回来给你涂,我还特意的问了御医了,说是很好的。”   褚奕峰说着起身下榻取了药瓶来,又多拿了几盏灯进里间,自己净了手将凌霄的里衣褪下,小心的将凌霄左肩上缠着的绷带解下,看着还没好利索的伤口皱起眉,哑声道:“以后不论如何你也不许再用那观音醉了,不然我……”   “以后必然不会了。”凌霄柔声道,“不过是那时情势紧张无奈之举,谁会拿着自己身子来玩笑呢。”   观音醉,这还是前朝旧部传来的药,在太祖征战的年间就被列为禁药了,严禁褚国将士使用,但到底是绝不了,到现在军中还是藏着一些。观音醉,醉观音,其实就是麻痹人神经的一种药物,在战场上受了伤,因为痛觉自然会影响作战能力,特别是某些紧急的时候,一些重要军士是退不下战线来的,是以就出现了这么一种药,只需在伤口上涂抹一些,痛觉立消。   但消失的只是痛觉而已,伤口在接下来的作战中会继续撕裂,恶化,如果不即使的疗伤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药对人身大大不利,用过观音醉的伤口医治起来恢复的很慢,就像凌霄现在一样。   褚奕峰拿干净的布巾来为凌霄拭干净伤口,取了药来给凌霄看:“就是这个。”   凌霄接过一看,宝石蓝的珐琅瓶子,打开看里面,药膏膏体纯净,甘味扑鼻,细闻又有一股苦味,凌霄一笑:“是好东西,你给我涂上吧。”   褚奕峰取了些药膏给凌霄细细的涂上,又取了绷带来好好包扎起,低声道:“再十天左右估计就好利索了。”   “本来也不厉害。”凌霄轻笑,他知道褚奕峰心里必然是愧的,拉着褚奕峰上床笑道,“果然是好药,觉出些凉意来了,不是热辣辣的,很好。”   褚奕峰点点头:“现在气候不好,天气要是再凉快些能好的更快些。”   凌霄笑笑:“成了,这会儿也不早了,咱俩干脆上床,再说会儿话就睡了吧,明天又是一天的事。”   褚奕峰答应着跟凌霄进里面,凌霄又命人多搬了两盆子冰进来,屋子里马上添了一丝凉意,凌霄将灯熄了几盏,放下了床帐,褪下外袍上了床,   “我听说今日已经结案了?”这一日褚奕峰去宫里陪了皇后去先帝灵前呆了一天,到了晚间才回来听说了前面的事。凌霄低声答应,“结案了。”   褚奕峰翻过身来跟凌霄靠在一起,犹豫了下道:“我听说……这次案子牵连甚广,能不能……”   “牵连的再广那也是慧王朋结党羽过多的结果,与人无尤,你想给他们求情?”凌霄揉了揉褚奕峰的头发,“倒不是我不听你的,但你看,都是一样的罪过,放了哪个合适?如今我们刚在皇城站稳脚跟,不好徇私的,还想现在一同开发的好。”   褚奕峰听了听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点点头,凌霄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其实真的处决的并没有几个,大多是流放,我也不喜欢杀人。”   “嗯。”褚奕峰不再多想,轻轻的靠在凌霄肩头,轻声道,“这些天都是你在辛苦,我倒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凌霄侧过身宠爱的将褚奕峰揽进怀里,一笑:“倒不用你帮忙,你好好的陪陪姨母,料理着先帝的丧事就好了,前面的事有我们几个就成了。”   “嗯。”   凌霄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了,对了,这些日子都是你陪着姨母,姨母可曾提到慧王的事?”   “没有……”褚奕峰摇摇头,顿了下道,“昨日提起父皇来,母后说……这事让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大局为重。”   凌霄点头,在大是大非上韦华向来是个明白清醒的女人,经过了丈夫去世,儿子相争后韦华明白了许多,如今想要结束这场纷争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快速料理好慧王的案子,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更多的人。   即使知道了褚奕瑾做的一切韦华还是疼爱他的,那本是她与先帝最看好的儿子,她在丈夫逝世后最大的倚靠。   但这些不足以让韦华为他扭转乾坤,若褚奕瑾并没有祸及褚奕峰的性命的话也许她要搏一搏,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韦华再疼爱褚奕瑾也不代表她会纵容他伤害自己另一个儿子的性命。   褚奕瑾是她的儿子,褚奕峰一样是。   或者说在这方面褚奕瑾是伤韦华最深的一个人,先帝在前面兢兢业业的保全了一家人,她在后面小心的看护着四个嫡子两个嫡女,为的就是今后自己的孩子不用再受这兄弟相残之痛,但褚奕瑾却打破了她和先帝经营一生的美梦。   韦华没有提出任何要为褚奕瑾减罪的话,大势所趋,她不是不通事理的妇人,虽然她一直不插手不了解前朝的事,且有着不少深闺妇人特有的缺点,但她身为靖国公的嫡长女,出嫁后能诞下六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子,心中丘壑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褚奕峰和凌霄自然感念皇后的大义。 ☆、88最近更新   慧王的案子已经结了,下面的人呈上来宗人府的意思,遵祖宗家法,遵太祖制定的明警训,将褚奕瑾砍十次头都不够给他造的这些孽赎罪的,但凌霄却为褚奕峰做了个十分得人心的决定:削去褚奕瑾身上所有的荣耀,贬为庶人,永囚于宗人府。   褚奕峰看了凌霄拟好的文案没有说话,直接下了印,皇后在后宫知道后默默垂泪了半晌,心中感念凌霄的好处,对褚奕峰又愧又疼,只命人唤了褚奕峰去说话。   慧王的事平定了就要筹备储君登基的事了,如今皇子去一留三,小的两个还未及弱冠,毫无疑问这顶帽子就要扣在褚奕峰头上了,凌霄还是要褚奕峰做做面子工程,只说自己无才无德,当不起大位,愧不肯受。   等着第三波大臣声泪俱下的哭诉完了退下后褚奕峰不安的看着凌霄,呐呐道:“还……还不答应啊……万一,万一以后他们不来求了呢?我再自己跑去登基,多没意思……”   凌霄撑不住笑出声来,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拉着褚奕峰一起坐到榻上,笑道:“怎么可能?你越是谦着,他们越是要苦劝,这样回来你答应了才能显得出他们的拥立之功来,他们都是几代的老油条了,说的话你不可轻信。”   凌霄看着眼前的人也反应不过来,等到先帝出殡后褚奕峰就要行登基大典了,这就……成了皇帝了?   在凌霄眼里褚奕峰还是个孩子,他想象不出褚奕峰身披龙袍统领四海的模样。   以前凌霄托付韦铮辅在皇城中接应他们的时候韦铮辅曾经对凌霄说过,褚奕峰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那就要一直扶持他到最后。   凌霄轻抚褚奕峰侧脸,褚奕峰像个小动物似的偏过头蹭凌霄的掌心,凌霄心中一动,轻声道:“记着我说的了?”   “什么?”褚奕峰有点茫然,“记着怎么?”   凌霄失笑:“我说的你记着了几句?我刚才嘱咐你,今后那些人的话你不可轻信,三分真七分假,你要有自己的主意,听见了?”   褚奕峰不甚在意的一笑:“有你呢我怕什么?你也会骗我?”   凌霄看着褚奕峰的墨色眼眸突然说不出谎话来,顿了下道:“自然,我也会偏你,所以你要留心,任何人都会骗你,谁也不能轻信,这回明白了?”   褚奕峰愣了下,似乎不信凌霄也会骗他,呐呐的点了点头。   褚奕峰千辞万推后终于同意继位,朝中大臣大喜,着令礼部加紧时间筹备登基大典的一令事物,自此尊褚奕峰为储君,朝中少有的一派一致,只等着褚奕峰登基。   同意登基的当天褚奕峰做了件不少人诧异的事,他去了趟宗人府。   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褚奕峰是去幸灾乐祸了,自先帝登基褚奕瑾在皇城中位比储君,虽然一直没有说到明面上来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褚奕瑾已经是太子无误了,但谁想阴差阳错,居然被当年最不受宠的一位皇孙劫了胡,多么戏剧,多么讽刺,褚奕峰这些年在皇城中一直不受重视,现在翻身做主人了,自然要去痛打落水狗了。   熟悉褚奕峰的人自然觉得蹊跷,英王要见前慧王是要做什么?闲聊?叙旧?   章公公摸不清头脑,凌霄回笀康侯府了,王府里也没有个能劝着的,无奈只能看着褚奕峰换了衣服去了。   宗人府里囚禁褚奕瑾的地方不错,没有牢房没有铁链没有稻草没有老鼠,是个干干净净的二进的小院子。   院子里还配上了两个哑奴照顾着褚奕瑾的起居,就是饮食上也是不错的,按着头等份例来,除了不能出去不能见人,小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   褚奕瑾刚进来的那几日天天闹着要见皇后,他也不傻,知道现在自己的手下忠心的都已经被凌霄杀了,不忠心的早就去凌霄跟前讨好了,哪个会顾上他,自己岳家又被凌霄收拾了个利索,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皇后了。   正巧,这一天皇后正派了女官来,在宗人府内堂与褚奕峰撞见了。   李延年见是储君殿下来了连忙叫了一众人出来请安,褚奕峰不甚在意,淡淡道:“我来看看我大哥,他还好吗?”   褚奕瑾如今已经被褫夺了一应封号,褚奕峰还肯叫他一声大哥众人心里就服气,但褚奕峰能这么说他们可不敢再以“慧王殿下”称呼了,嫌命长呢?现在与褚奕瑾略粘带些的都被凌霄清理了个干净,没有人再敢拔老虎须。   李延年颔首:“不敢欺瞒殿下,刚来的那几日确实不好,终日吵闹不休,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些,只是还是日日闹着要见皇后娘娘。”说着看向褚奕峰身后的女官那女官一福身:“奴婢是凤华宫的风瑶,受皇后娘娘懿旨来传口谕。”   褚奕峰略一点头:“好,你与我一同进去见大哥吧。”   进了小院就听见里面褚奕瑾在砸东西,褚奕峰顿了下,转身对随行的官员道:“你们就不必进去了,我们两个人进去就好。”   “殿下……这恐怕不妥……”官员们有些为难,这褚奕瑾现在生吃了褚奕峰的心都有,里面褚奕瑾又没有绑着捆着,万一伤了褚奕峰分毫他们有几颗脑袋赔的?   李延年躬身道:“还是让我们陪着进去吧,殿下万金之躯……”   褚奕峰本意是褚奕瑾再这么说也是皇族中人,如今种种不堪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让外人看见,听了李延年的话才知道他们的意思,褚奕峰一笑:“他伤的了我?不用多说了,你们就在院门外面守着就好。”   众官员无法只得守在外面,只等着里面一有什么声音头一个冲进去护驾。   褚奕峰与那女官一同进去,里面屋子里也不错,该有的都配备齐全了,且都是按着褚奕瑾的喜好来的,就连书架子上放的都是他平日里最喜爱读的那些书本,风瑶暗自记在心中想着回去跟皇后娘娘禀告,再望向褚奕瑾,干干净净的也很好。   褚奕瑾见是褚奕峰来了愣了好一会儿,回神后赤红了眼大喊:“怎么是你?!我要见母后!!一定是你拦着母后,是不是?是不是?!”褚奕瑾一面说着一面将案上茶盅向褚奕峰掷来,褚奕峰袖口一扫将茶盅挡在一边,淡淡道:“我并不知你要见母后,这人是母后派来的,有何话你们自说。”说着立到窗前看向外面,并不理会褚奕瑾的发疯。   风瑶不愧是皇后倚重的人,见了褚奕瑾这样丝毫不恐惧不慌乱,一拢袖子朗声道:“传皇后娘娘口谕。”   “瑾儿,你一直要见本宫,见本宫做什么呢?要本宫为你求情吗?那今日本宫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可能了。”   “今日的事是你一手造成的,与人无关,就是没有峰儿,早先先帝和本宫若是知道了你如今的品性,是如何也不会立你为储的。”   “若你是要说不服,那更不需多言了,你真的做了多少恶事,恐怕只有你记得最清楚了,如今将你软禁于此,你却仍不知足,本宫问你,若是当日峰儿战败,你会如何对待峰儿呢?恐怕不会留下他如此吧,你已然伤了本宫的心,不用再妄想了。”   “本宫只愿你能诚心改过,在宗人府里好好反省你的罪过,本宫亦然,教导出你这样是为娘的过错,等百年之后,见了先帝见了列祖列宗,娘带着你一同去请罪。”   那女官一福身:“口谕就是这些了。”说毕竟不多说一言,转身离去。   褚奕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直疼他爱他的母后竟是不救他了,褚奕瑾疯狂的摇着头大吼:“我不信!我不信!母后怎么会不管我?说!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刚才的宫女是你带来的是不是?其实母后全然不知,是不是?!”   褚奕瑾扑到褚奕峰身上来拉扯,褚奕峰扯过褚奕瑾的一只手将他摔向软榻,淡淡道:“那就是母后的口谕。”   “不可能!”褚奕瑾原本俊秀的一张脸几竟狰狞,嘶声道,“母后放弃了我,要扶你做皇帝?哈哈……哈哈……扶持你这个白痴……哈哈……”   褚奕峰不恼不怒,淡淡道:“对,就是要扶持我这个白痴,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今日我已经答应继位,我是来告诉你这个,顺便有几件事要问你。”   “哈哈……已经答应继位……继位……”褚奕瑾从榻上滑下来坐到脚踏子上,呢喃了半日道,“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从何时开始对我起了杀心的。”褚奕峰淡淡道,“凌霄说你一直不喜欢我,我觉得不尽然,我们还小的时候……你自然不会那时就恨我了。”   褚奕瑾一愣,何时对褚奕峰起的杀心?何时对褚奕峰起的杀心……褚奕瑾一笑,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褚奕峰只当是褚奕瑾还在想,只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褚奕瑾却突然一笑,道:“那我先问你一事……宗人府里面给我拟了不少罪状,其中多少是假的?”   褚奕峰不明白褚奕瑾的意思,道:“不少都是假的,凌霄告诉过我了。”   褚奕瑾却不知凌霄这个也都跟褚奕峰说了,继续道:“你们现在都说我是坏事做尽,我忍了……你以为你那心尖子上的凌无双又是什么好货色?他没有做过坏事?他没有骗过你害过你?哈哈……”   褚奕峰闻言一愣,几日前凌霄的话闪过脑海……   “有你呢我怕什么?你也会骗我?”   “自然,我也会偏你,所以你要留心,任何人都会骗你,谁也不能轻信,这回明白了?”   褚奕瑾见褚奕峰愣了,一笑,轻声道:“好多事你不知道吧?让大哥告诉你……”   笀康侯府里凌霄正跟凌老侯爷在下棋,老侯爷最近神色很好,终于不用再装病了,孙子大事已成,现在笀康侯府在皇城中站的更稳了,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了。   “你姑祖母不放心雉儿,到底是头一胎,太医又诊出来是双子,到底险了些,如今你姑祖母就住在施府了,每日里也不错,数着月份雉儿也快到日子了。”   “有姑祖母看着自然万事不用担心了。”凌霄回来后也去了施府一次,如今施家凭着与笀康侯府世代结亲的关系也得了不少好处,风光的紧,对凌雉更是用心了,况且施茗城本就对凌雉有情,现在更是蜜里调油一般,凌霄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是……”凌侯爷叹了口气,“只是依丫头的事,你也听你姑祖母说了,如今再让她住沉香榭就不合适了,我跟你姑祖母商议了下,将后面的落梅居收拾了出来,那里僻静,正合适她好好的养养性子。”   凌霄心里冷笑,嫁人不到一年,折腾的人家鸡犬不宁的,如今可老实了?落梅居……老侯爷若是不说他都要忘了自己府上还有这么个地方了,想来现在大小姐住的也不错。   凌侯爷唏嘘:“我本是从不信这些报应轮回什么,但你看……依丫头做了人家妾室,还让自己的陪嫁丫头在房中立住了脚怀上了孩子……这不就是报应么?夏氏当年犯下的错,如今全应到依丫头身上了……”   凌霄一笑不接话,是天意更是人为,当年受的苦楚他又不是忘了,只是这些报复他还嫌少了呢……   凌霄同凌侯爷说了会儿话又一同吃了饭凌霄才回的英王府,还特意让轿夫绕路去了趟香满园给褚奕峰买了一包核桃酥。   褚奕峰爱吃这个,但每次都没个度,再好的东西也就是个零嘴儿,吃多了耽误饭食,所以凌霄每次都只买一点,用油纸包成小小一包,拿着这么小小的一包回去哄褚奕峰,他就会开心很久。   进了府里凌霄还没有换衣服就叫人唤碧荷来,碧荷还没有过来章公公先匆匆跑了过来,低声道:“小侯爷,王爷今日出去了……说是去宗人府,那里……关着那人,王爷非要去,咱们也劝不住,您看……”   凌霄心里蓦然空了下,坏了,怎么没想到这个,这个时候让褚奕瑾见了褚奕峰……凌霄强自稳了稳心,起身出门。   那边章公公还忙不迭的让人准备轿子,凌霄哪里等得及,牵了马就往宗人府去了。   褚奕瑾看着褚奕峰的脸色,心中一阵阵快意传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笑:“这些你都不信?也是,要是我知道枕边人瞒着我做了这些,我也不敢信……”   褚奕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道:“我再说一件事,还记得当初凌霄画出了畜力水车的图样子,我问你,当日你与他还没有任何交情,如何他一定要跟皇爷爷说那样子是跟你一同画出来的?就算是当时你小,不明白,现在如何还是看不透?”   褚奕瑾冷笑:“那时凌霄不过十五岁,就知道功劳过大招祸患了,我如今败到他手上也服气,我十五岁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么狠毒,那时他认识的人里你是最蠢最笨的,又每日像个跟屁虫似的围着他转,他要立功,又怕这功劳大了惹人猜忌,最好的法子就是拉你下水了,看似对你好,其实是让你帮他挡暗箭,你还懵然不知,被他耍的团团转!”   “你现在仔细想想,当日他是不是利用了你?!是不是为你在朝中立了敌?”   “还有说什么我派人去了北部杀他,证人呢?!那刺客如今不是也逃了吗?”褚奕瑾嘶声道,“你好好想想,就凌霄那么个人,若是被刺客伤了,他能不把那刺客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鞭尸?还能让人逃了?你们北部的官员都是饭桶?这么个重要的刺客都看不住,也就是你能相信!别的我都认,这个你打死了我我也不认的!褚奕峰!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每日在你床上向你献媚的那个贱人其实是个什么东西!”   “今日他能自残来激你跟自己兄弟动手,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哄骗着你连母后都杀了?你以为他是为了你扶持你到今日的?哈哈……焉知他不是自己想要做皇帝?!太祖……先帝……从今往后,这江山就姓了凌了……哈哈……”   凌霄匆匆赶到宗人府听到就是这诛心之言,凌霄不许任何人通传,自己立于门外,并让李延年等退出十丈以外,凌霄强自平定心中要将褚奕瑾千刀万剐的心思,闭了闭眼,命令自己不许打断褚奕瑾的话。   褚奕瑾的话很难听,但很有说服力,更别说他说的不少都是真的,凌霄心里明白,自己今日可以挡住褚奕瑾,不让褚奕峰听见这些,但只要褚奕峰继位,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就不会断,这些中伤会一次比一次狠戾,直插到自己与褚奕峰之间。   凌霄在赌,他在赌褚奕峰对他的信任。   “二弟……明白了吧?”褚奕瑾几近疯狂,嗤嗤笑道,“我是恨你害你不错,但凌霄也没少害过你骗过你,这只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会有多少?我自认有些头脑都斗不过他,更遑论是你!你就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你怎知他真的对你有情?!”   褚奕峰沉默了的半晌,终于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褚奕瑾因为刚才一番嘶喊此时在呼哧呼哧喘着气,如同一只年老生病的豺狼。   “我知道凌霄骗过我……也许以前也害过我……”   褚奕瑾桀桀怪笑,点头笑道:“是了,你明白过来了吧,让我告诉你……”   “但那又如何了?”褚奕峰淡淡的看着褚奕瑾,“就算是凌霄他骗我害我,又如何了?”   褚奕峰实在不明白自己大哥到底是想要怎么样,沉声道:“我从未骗过他,但我知道他骗过我的,他也说过了,而且不止一次,那又怎么了?”   “就算是骗我了又怎么样了?就算是害了我了又怎么样了?我不计较,你为何要来为我计较?!”   “我与凌霄相知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对我如何我比任何人清楚,用不着你们告诉我,我是比常人笨了些,但好歹还是懂的。”   “凌霄,凌霄的话……就算是骗我,就算他骗了我很多,那也一定是为了我好的,可能是因为知道我想不明白不愿意让我费心,要不就是事情危险他怕我担心,这样的话,骗我也都是为了我好……”   褚奕瑾怎么也没有想到褚奕峰会这么想,嘶声道:“你这是什么论调……难不成,难不成你就喜欢他骗你害你不成?!”   褚奕峰自嘲一笑:“他害我?别说被他害,就算是他要我的命我也给,我也不会怪他分毫,大哥,我明白了,你自始就是要离间我们,可惜不成了,我不在乎这个。”   褚奕峰的头脑很简单,但就是简单才不会落入褚奕瑾的陷阱,他在这上面是真的不纠结,现在被褚奕瑾说了这些话不但心里不难受,却更加的想见凌霄,不愿意再耽搁时间,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褚奕瑾一眼,道:“你好生在这里住着就好,我不会让你死,该给你的都会给你,你若是明白就好好的过吧……”说闭转身离去。   褚奕瑾见褚奕峰居然没有动怒,反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哈哈……哈哈……”褚奕瑾心中的指望一个个破灭,禁不住发起狂来,在不大的屋子里乱跑乱撞,放声大笑。   褚奕峰出了宗人府上了轿子就要回府,现在他满心满意的都是凌霄,他要快点见到凌霄,不对他说今日的事,只是要告诉他前几日没有来得及跟凌霄说的:就算你也会骗我,但我还是只信你。   褚奕峰信任的不是凌霄的话,他再呆笨些也知道凌霄跟他说的话不会字字为真,他信任的是凌霄的人,他信任的是凌霄爱他疼他的心。   因为别人一句两句的挑拨就与同生共死的爱人起嫌隙,褚奕峰再傻也干不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褚奕峰心里甚至有些甜蜜的想,凌霄骗他,就是为了让他过的轻松一点吧。   褚奕峰的轿子自然比不上凌霄的快马,回到英王府的时候凌霄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晚饭了,褚奕峰进府换了衣服,看着如同往常一样的爱人心里想,多好啊。   两人用过饭后依旧还是一同去里间榻上吃茶说话,凌霄命人取了冰湃过的果子来给褚奕峰吃,褚奕峰吃了几个草莓,拿了串葡萄剥给凌霄吃,想了想道:“前几天的事,我今天突然明白了。”   “什么?”凌霄低头含住褚奕峰送过来的葡萄,温润的嘴唇与褚奕峰的手指擦过,褚奕峰指尖一痒,捻了下,接着剥葡萄,道:“你那天说你也会骗我,我想明白了,这没什么,我还是信你。”   褚奕峰笑笑看着凌霄,从小到大,他实在是,实在是太喜欢凌霄了,所以不管凌霄如何,他的心意都不会变。   凌霄垂眸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珍重珍重又珍重的吻上褚奕峰的唇……   没人知道今日宗人府内他听到褚奕峰说的那席话时自己有多么的震撼,今天他一开始真的是吓着了,他怕褚奕瑾说出不该说的事来,他怕褚奕峰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后会与自己离心,他为褚奕峰挖心掏肺的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个魔障,就是褚奕峰知道了所有的事后会憎恨自己,离开自己。   但今天褚奕峰给了他一剂定心良药。   他说,骗了我害了我又怎样?我不计较。他说,凌霄的话,骗我也是为了我好。他说,别说被他害,就算是他要我的命我也给。   没人知道那一刻凌霄在门外红了眼眶,在战场上面对三十万大军时他不曾畏惧过,在朝廷上独自与先帝慧王周旋夺权的时候他也不曾畏惧过,在褚奕峰沉默的那一刻,他心里却害怕了,他多怕褚奕峰因为褚奕瑾的话而动摇。最苦的不是敌人的残酷,而是自己爱人亲人的决裂。   但他的小将军再一次给了他一个惊喜,他说,他从未计较过。   那时凌霄知道了,即使以后的路程艰难,即使以后两人会面对更多更大的挑战,他也不会担心了,他可以恣意的施展,放肆的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他的雄图霸业,因为他的身后,有位对他深信不疑的帝王。   多年以后人们会明白,也许在继位前是凌霄成就了褚奕峰,但在继位后,是褚奕峰成就了凌霄。 ☆、89最近更新   褚奕峰见了褚奕瑾的第二日,褚奕瑾在宗人府上吊死了。   众人心里都在揣测,褚奕瑾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自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所有人都在怀疑,但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之前褚奕峰做的很好,众人都提议要杀了褚奕瑾来谢罪的时候是褚奕峰一力保全的他的性命,如今褚奕瑾死了,自然是他自戕了。   褚奕峰知道后没有说什么,褚奕瑾这一生本就是出不来了,现在皇后也不会救他,他万念俱灰,想要自杀也有可能,但褚奕峰更知道的是,那日夜里凌霄曾去了宗人府一趟。   褚奕峰没有问凌霄人是不是他杀的,人已经死了,凌霄说褚奕瑾是自杀,那就必然是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大概只有死去的褚奕瑾和凌霄知道了。   皇后在宫中听闻噩耗的时候静了片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让传信的人下去,又让人通报褚奕峰去让他看着,料理一下丧事,自己推说不舒服回了寝宫。   褚奕瑾的丧事褚奕峰给了最大的优待,一切都是按着亲王礼操办的,还恢复了他慧王的封号,只是如今尚在先帝的孝中,一切只能从简了。   “现在朝中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城外的大军还是早些派回去的好,虽说那边羌胡不会怎么样,但到底我心里放不下。”凌霄取了张薄毯来给褚奕峰围上,叫了外面的人进来将浴桶抬出去。   褚奕峰跟一只打湿了的小狗似的,缩在毯子里蜷在榻上,想了想道:“我也想过了,就……将我亲自练的那些亲兵留下一万人,剩下的派回北部去吧,仍是由乌戟和严师带过去。”   “那以前的编制呢?”凌霄看着人收拾好东西,将绣屏抬进来,碧荷又让人换了两盆子冰,屋里的丫头们这才尽数退下。   褚奕峰打了个哈欠,扯过毯子抹了抹脸上的水,顿了下:“你的意思呢?不想废了编制?”   凌霄当然不想,日后褚奕琪褚奕琰封王后他也不会让他们去北地,那里有他和褚奕峰太多的心血,就这么没了自然不甘心,但登基后英王这个封号也会化为历史,再保留以前的编制到底是不合适……   褚奕峰看着凌霄等着他的意思,凌霄一笑:“想不出好名目来,不想了,就是保留以前的编制,赫赫沙的英王府也不许动,就这么着,谁有意见来跟我说。”他倒是要看看谁敢。   褚奕峰哈哈一笑:“这算什么……嗯算了,就听你的,先这么着吧。”   “嗯,都自己当家了还怕什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凌霄心里也好笑,自己现在就跟山大王一样了,凌霄取了点心匣子来,前日给褚奕峰买的核桃酥让他情急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今日打发人又买了来早早的准备下,褚奕峰看着凌霄手里的匣子鼻子动了动,道:“这是……核桃酥?”   “狗鼻子……”凌霄坐到榻上来打开匣子,拿了一块喂给褚奕峰,“怕你看见了就吃耽误了正饭就没拿出来,馋这个了?”   褚奕峰就着凌霄的手把桃酥叼过去,一笑:“早馋这个了,还是香满园的?”   “嗯,知道你就认这一家。”凌霄挑着松子糖来吃,笑道,“困了不?”   褚奕峰点点头:“有点儿……这些天中午都不能歇会儿,你累么?你今天也没歇着……哎正好刚洗了澡,我给你揉揉吧,来……”   褚奕峰擦了擦手,裹着毯子蹭下去穿里衣,凌霄跟着他去了里间,褚奕峰取了药油来,笑道:“我给你揉揉,管保今天晚上你睡得好,来……”   凌霄笑着将里衣褪下来伏在床上,褚奕峰取了些药油倒在手心里揉热了,上床顺着凌霄的脖颈慢慢的按揉了起来,凌霄先是感觉到一阵酸疼,之后舒服起来,褚奕峰手上几个地方有些薄茧,那是他常年练箭练刀的结果,但蹭在凌霄身上让凌霄觉得很舒服,很踏实。   自那日两人说开了所有后,彼此只觉得像是又贴近了一层似的,褚奕峰是个惜福的人,从小到大谁最疼他他心里清楚,他沉迷凌霄的宠爱,但从不会骄纵,心思一如二人初见时,而凌霄只有嫌给褚奕峰的还是不够多的。   褚奕峰不敢用太大的劲儿,悠着力气给凌霄顺了一遍,笑道:“怎么着?我手艺不错吧?”   “赏……”凌霄坐起身来,搂着褚奕峰躺下来,宠爱的亲了下褚奕峰的眉心,顺着亲下来,看见褚奕峰身上的穿着的里衣眼中更是暗了下,又偷穿他的……   派遣军队的事是褚奕峰全权负责的,凌霄没有插手,只是私下找了乌戟一次,说自己有个远方的亲戚,家里本是赫赫沙的,让乌戟回去的时候顺带着一起回去。   乌戟没有多问,笑笑答应了,现在凌霄掌权,给他们的好处太多了,乌戟很知足,这次回北地也是他自己请求的,听凌霄这么个小事自然答应。   凌霄也松了一口气,有乌戟的十万大军保护着祝余回北地,自己也算是还了些羌胡的情了。   凌霄现在不方便见祝余,只让史沛去跟他说,若是信得过他,等着先帝出殡后就跟着乌戟大军回北地,那里有人一直在等着他,答应他的事在褚奕峰登基后自然会兑现;若是信不过,那就且在皇城中住下,等到亲眼看见了贤王入了皇陵再回去也好。   祝余自然是信任凌霄的,他知道凌霄让自己跟着乌戟的大队回去也是有深意的,当年他曾为张继帐下军士,大概现在还有不少人都是记着的,但凌霄给了自己一个“远房亲戚”的身份,不管会有多少记得自己也不怕了,现在凌霄说他是谁他自然是谁,日后在北部生活也放心了些。   祝余心里感念凌霄的好处,点头对史沛道:“那就替我谢过小侯爷吧,小侯爷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我手下的那几个人就留给小侯爷,我这一回去不知还会不会再回皇城,今后……这些人就托你照看了。”   史沛点了点头:“不敢,这一年咱们也熟了,说不上谁照看谁,还望祝少爷今后保重自身,不要让主子担忧。”   祝余一笑:“跟你主子带好,我以后会好好过日子。”   祝余已经完成了他在皇城的的事,这里本是他的家乡,可惜祝余一点也不留恋,大仇得报,爱人还在头曼等待,他现在只想着早一日交代好这里的事回去,回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还有十日就是先帝出殡的日子了,前面忙的走不开身,褚奕峰如今更是总被皇后叫过去说话,没法子不少事凌霄就要代劳了,这天正忙着的时候笀康侯府的人来了,章公公等见是笀康侯府的人也不敢拦着,连忙去前面通报了声,凌霄叫了人来见是府里的一个管事,问道:“怎么了?府里有事?”   “给二少爷道喜,大喜……”来人磕了个头笑道:“咱家二姑奶奶生了,传喜讯的人刚来了府上,母子平安,一个哥儿一个姐儿,都是康健的很的!”   “真的?!”凌霄也禁不住站起来,笑道,“我听说可能是双生子,没想到竟是一对龙凤。”   来人笑道:“可不是,现在亲家府上,咱们府上都乐坏了,咱家大奶奶已经带着人去了,太爷让小的来给少爷传个信儿,若是抽出空来了也可去一趟,若是实在事物缠身抽不出空来,那三日后再去也可,反正今日去了也见不着二姑奶奶和哥儿姐儿的。”   “不必,我即刻就去。”凌霄命书房里的人各自散了,按着习俗今日去确实见不着大人孩子,但凌霄还是要去看一眼,一是他心里确实欢喜,二是现在皇城中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现在的态度能决定凌雉在皇城中贵族眼中的地位。   凌霄命人去库房中将他早就为凌雉和孩子们准备的东西取了出来,着人准备好了轿子即刻就去了。   施府中现在热闹的很,夫人太太们都去了后面,前面都是施茗城和他大哥在招待着,见凌霄来了连忙都迎了出来,后面施政听见了也忙赶了前面来,笑道:“到底是最疼妹妹的,这就赶来了。”   凌霄一笑,问道:“雉儿可还好?身子可还吃得消?”   “都好都好。”施政让凌霄坐下,命人看茶,笑道,“我这儿媳最是个有福的,看看……竟是一下子又添男又添女!”施政如今一下子添了两位孙儿开心的好似年轻了好几岁,若不是如今在国孝中他恨不得大宴三天才好。   施茗城初为人父,脸上的喜意更是压不住,笑道:“夫人现在精神不错,的亏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们得用,这几个月,连着这生产都没受大苦处,这会儿已经醒了,还用了些粥。”   “那就好。”凌霄命人将带来的礼搬了上来,笑道,“亲家别笑话,从知道雉儿怀上了这些东西我就准备上了,不值什么,就是我做哥哥的一点儿心意。”   正堂里各家送来的礼都是连着礼单子放在一起的,如今凌霄的东西一摆自然是压住了所有人的风头。   其实凌霄原本并没有想带这么多来,他知道凌雉怀了双生子只以为是一对儿男孩儿或是一对儿女孩儿,出生前又不能知道,索性他将两份子都准备了出来,只想着知道了男女后送了那一份,谁想到凌雉福气这么大,竟是养出了一对龙凤,凌霄索性将准备好的礼全送了过来,反正他给凌雉东西是向来不嫌多的。   正说着话外面传宫里来人了,众人连忙迎着,来的女官嬷嬷们赶了上来贺喜,笑道:“娘娘知道了高兴的了不得,连忙让咱们将备好的礼送了来,还说了让府上二奶奶好好养着,等出了月子进宫,娘娘还有话跟二奶奶说呢。”   施政连忙跪谢了皇后娘娘的恩典,着人好生待着宫里的嬷嬷们。 ☆、90最近更新   待到凌雉生下孩子的第三日,施府里来了不少人道贺,虽是国丧中,但如今凌霄的身价日高,皇城中与施府有点关系的都来表示了一番,给足了凌雉的面子,凌霄更是与凌轩夫妇一早就过来道贺。   前面热闹着,凌霄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后就来了后面。   里屋里也是一阵欢声笑语,凌霄在外面让丫头们通传了一声,里面荆玉笑道:“你哥哥自打知道你们母子平安后很是高兴呢,让奶妈妈们抱哥儿姐儿去给他看看?”   凌雉一笑,含笑看着自己床前由奶娘抱着的两个孩子道:“不必,让哥哥进来吧,我们自小就好,现在也不用拘着这礼。”荆玉听了看向屋里年轻的夫人奶奶们,众人会意,让凌雉的大嫂引着去了。   荆玉怕他们兄妹是有体己话说自己呆在这不便,随意说笑了几句,轻抚鬓间步摇,颔首笑道:“我家太太也过来了,刚才见了一面,正在那边跟你婆婆说话呢,我也过去凑个热闹。”   “嗯,我动不得,大嫂子替我赔不是,给荆太太带好。”凌雉笑笑,“嫂子没事也常来玩,下回带着云哥儿过来吧,我这两月没怎么动,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可还好?”   荆玉笑笑:“好呢,听说我来看小姑姑还非要跟着来呢,我想着你这事多,他小孩子我又顾不上来就没带着他,下回带来让你看看。”   “可是,姑祖母和我都很想他呢。”凌雉一笑,荆玉又低声说了些亲热的话,叮嘱了几句就去了。   凌霄这才进来,笑道:“辛苦妹妹了。”   凌雉颔首一笑,让乳娘将两个孩子抱来给凌霄看,凌霄轻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笑道:“都很好,也不是皱巴巴的,水灵着呢,姐儿很像你小时候的样子。”   “又打趣我。”凌雉一笑,“快坐下吧,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凌霄坐下来仔细端详了下凌雉的神色,放下心:“这一个月还是要好生养着,如今时气不好,但不可贪凉,多听嬷嬷们的话,别亏了身子。”   “知道,这话近日听了多少遍了。”凌雉顿了下,望向屋子里伺候的人,淡淡道,“今日本就热,都别在这里了,你们也伺候了这半日,出去喝口茶再来就好。”   众丫鬟婆子知意,连忙退出去在外面伺候。   “怎么了?”凌霄凤眼微挑,“有话跟我说?可是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凌雉忍不住笑起来:“现在哥哥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敢欺负我?我是有别的事说……”   凌雉轻拢袖口,像是不知如何开口似的,过了一会儿道:“这几日我虽在这府里,但隐隐约约的听见……前慧王爷是殁了吧?”   凌霄点头:“是。”   凌雉轻轻叹了口气:“前面的事我不懂得,也从不敢跟哥哥你说什么,姑祖母也早就教导过我,不管那些太太、小姐们如何奉承我我也从不曾答应下什么来,就是怕哥哥你为难,但现在……”   “妹妹想说什么说就是。”凌霄倒是没有什么为难的,凌雉嫁出去了那也是他妹妹,一荣俱荣,自己爬的越高凌雉的地位自然也就越高,只是一些麻烦也会随之而来,有些人在自己面前说不上话,去求凌雉也是正常,凌霄只以为凌雉是抹不开面子答应了什么,笑道,“可是有人求了你什么?”   凌雉一顿,苦笑:“哥哥误会了,我哪里敢这样,是我自己想跟哥哥讨个恩典罢了,就是……就是慧王妃……”   “慧王妃甄平芷……与我在闺中的时候就是相识的,只是那时我们也不是很熟悉,后来各自嫁了人,见得倒是多了些。”凌雉看凌霄的脸色未变,心里更踏实了些,接着道,“王妃为人不错,贤良淑德一样不缺的,待人也很亲切……她前面有个小皇孙了,比云哥儿还大一些,后来又怀上了一个,比我早上一个月,算算日子现在估计已经出了月子了,只是现在慧王府乱的很,谁顾得上……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   “两个月前是我俩最后一次见,还是在舅妈家,王妃见我也大着身子,就和我打趣说以后要定个娃娃亲结个儿女亲家才好……”凌雉一摇头,轻叹,“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前面的事还是知道一些,慧王爷与英王爷不对,我不知王妃如何这样说,况且我与王妃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夫君,她怀着的又是凤子龙孙,哪里轮得到我们定下这些事,我就当玩笑话岔开了。”   “谁知宴后我们在花园子里又遇见了,那时旁边没有别的人,只有我们各自的丫头们,王妃竟是又提起了这事,那言神□已然不是在开玩笑了,说句没脸的话,竟是像在求我似的……倒让我没了主意。”凌雉顿了下,那时她哪里知道后面凌霄会杀回皇城来,当时早就被王妃的样子吓着了。   “你答应了?”凌霄心下一动,就算是答应了他也不会同意的,日后凌雉的这两个孩子他定然会帮着寻门好亲,哪能跟慧王留下的孩子搭上。   “没有,我哪里敢。”凌雉轻声叹息,“那日我心里动了下是真的,平日里看上去风光无限的慧王妃,私底下过的竟是这么不如意……我说,彼此腹中孩儿是男是女还不知,且孩子将来的婚事,哪里是你我能做主的,我又好生劝慰了她一阵……”   “之后她神色也不好,跟我说日后若是有事一定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多照应一番。我看她实在可怜,就答应下,说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会效力。”凌雉叹了一口气,“谁承想如今竟是这个情景,想来她竟是在为自己孩子铺后路……我如今也是有了儿女的人,能明白些她的心思,你们男人在前面打打杀杀,哪里知道后面女人担着的心呢……”   凌雉看着凌霄一笑:“现在跟你说这个也没用,到底给我找个嫂子来了你就明白了,又说远了,我就是跟你求个情,如今慧王已经去了,你是看在他是英王的嫡亲大哥的面上也好,看在我求了你的份上也好,若是不妨碍,多帮帮他们孤儿寡妇的。”   凌霄一笑:“可见是大人了,现在竟这么慈悲妇孺,妹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不管慧王做了什么,慧王妃不过是个女子,两个孩子也还小,不妨碍的。”   凌雉放下心来:“如此我就心安了。”   凌霄命伺候的人进来,吩咐准备了燕窝粥来让凌雉喝了几口,安慰道:“如今你正是要好生将养的时候,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养着,两个孩子都会是有福的人,你放心。”   有这么个哥哥,自己的夫君又是争气的,凌雉对未来也很放心,笑道:“我知道,如今大事已定,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凌霄不便久坐,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前面了。   隔日凌霄进宫给皇后请安时提了提慧王妃的事,皇后出了会儿神,点头道:“峰儿是个大度的,早就跟我提过王妃的事,我也派了不少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当口上,我面上对她过好了就是在害她,我派康嬷嬷好生劝慰过她几回,听康嬷嬷说她像是听进去了些,如今在府里也还好。”   凌霄点了点头,笑道:“姨母不必过于担忧了,等过了这一阵子,就由王爷出面接王妃和两个小皇孙进宫请安,您看见了自然就放心了。”   “果真?”皇后听见这话心里又喜又心疼,之前她知道褚奕峰与褚奕瑾动了兵后就知道总要失去一个孩子了,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有想到最后褚奕峰会这么善待褚奕瑾一派的人。   “自然是真的。”凌霄眼中濡慕之情毕现,“如今王爷还不能进宫孝敬姨母,其实心里终日想着呢。”   皇后听了点点头:“峰儿最是个孝顺的,你也是个孝顺的……都听你的,昨日厨子新做的点心还不错,你带回去些跟峰儿吃吧。”   凌霄含笑谢赏。   翌日凌霄亲自准备了东西送到慧王府去,如今府里虽是萧条了些但好在有皇后的人一直照应着,看上去还算安逸,凌霄将东西交给慧王府里的管事,并说了几句褚奕峰对大嫂和两位皇孙很是挂念云云的话,本想这么就走,谁知那管事进去回过话后回来道:“小侯爷,王妃娘娘说……说想见见小侯爷。”   “见我?”凌霄一愣,随即心里对慧王妃的一点怜惜也淡了些,道,“我乃外男,这么见王妃恐怕于理不合,请王妃恕罪吧,我先告辞了。”   “小侯爷……”   慧王妃由丫头们扶着转出的檀木大屏风,微微颔首:“小侯爷好。”   一个当宠的小侯爷和一个废王妃,还真说不上谁大谁小,二人又是沾亲,只是相互问了声好,凌霄淡淡道:“王妃如今身子不好,该好生养着才是。”   慧王妃只穿了一身素宫纱,长发随意挽起,不着装饰,坐下来轻声道:“小侯爷请坐,看茶。”   丫头们送上茶来,凌霄并不动,慧王妃淡淡苦笑,命人都下去,轻声道:“小侯爷能亲自来照应,想来是令妹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王妃果然聪慧。”凌霄凤眼微挑,“知道我疼惜雉儿,她又是个心善无主意的人,从她那里下手果然是好算盘。”   慧王妃眼中一动,颔首道:“如今我说什么做什么,小侯爷自然都不会往好处想。”   凌霄其实   并没有要对褚奕瑾妻小下手的心思,他只是不满慧王妃心思太重,两个月前,那时先帝还没死呢,那时她就知道要从凌雉那里下手了,结娃娃亲?笑话,若是今日是慧王登基,她会跟凌雉结娃娃亲?   凌霄更愿意慧王妃是亲自来和自己求情,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算计到自己家人身上来,比算计他更能让他反感。   慧王妃顿了下,苦笑:“是我自作聪明了……罢了,多说无益,如今我想跟小侯爷讨个恩典,小侯爷可愿答应我?”   凌霄没有说答应,道:“王妃自放心吧,两个皇孙是皇族血脉,无论过往慧王做过什么,都与王妃和皇孙无关,英王仁德,不会迁怒的。”凌霄心里早就想过了,等褚奕峰登基后皇族里的人必然不会再放任两个皇侄由慧王妃抚养,届时两个孩子必然另有出处,至于慧王妃……   慧王妃眼中一红,淡淡道:“小侯爷给我的承诺太大了,我更不信了……我要求的没有这么多,我只求侯爷能善待我的孩子就好,秦嬷嬷……”   屏风后一个老嬷嬷抱了一个襁褓而来,慧王妃接过,眼泪扑簌簌的落下,轻声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如今,还没有名字……”   慧王妃抱着孩子站起,走到凌霄面前来直直跪下。   “这是何意?!”凌霄连忙站起,急道,“王妃有话好好说就好……”   慧王妃不肯起身,泣道:“我求小侯爷慈悲,将这孩子过继给皇族中人吧,莫要……莫要让他顶着慧王的名头长大,小侯爷……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   “英王仁慈,母后仁慈,都说不会迁怒我和孩子……”慧王妃哽咽道,“小侯爷你告诉我,谁?谁会真的不在意?!”   “说句大不敬的,这些话谁不会说?但我要的不是句好听的话,我只是个妇人,不懂得大道理,尚且知道两个孩子日后的在朝中、在宗族里会被人另眼相待……”慧王妃紧握凌霄的衣摆,泣道,“明儿已经大了,必然是没有别的指望了,但这个孩子还小,何苦要让他一生难过……小侯爷,我求求你,如今这屋里只有你我,我将这孩子托付给你,你只在皇族中选一个无职无权的过继过去就好,对外只说我的孩子殇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凌霄略一思索,沉声道:“王妃实在过虑了,这孩子是先帝的嫡孙,前程必然错不了。”凌霄心里叹息,慧王妃其实是个通透的女子,将两个孩子将来的难堪全想到了……   慧王妃惨淡一笑:“我过虑……小侯爷心里比我明白,若以后这孩子知道了今日的种种,心里还会对英王忠心?就算是两个孩子没有这诛心的念头,英王和小侯爷能不忌惮这孩子?如此相互猜忌……疑心易生暗鬼,我一想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日后的苦楚,小侯爷料事如神,如何想不到?!”   “小侯爷……我求求你,不用送到皇族中人家里,哪怕是远远的找户富贵人家也好……”慧王妃眼泪不断流下,恳求道,“我求求你……”   凌霄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沉声道:“王妃聪慧,就应该知道这事有多难做,且不说怎么瞒过众人,我问王妃,现在皇族中有谁敢过继过慧王留下的孩子?我说过了会善待两个孩子就会做到。今日我并没有见过王妃,更没有听过这些话,王妃好好保重自身,我先告辞了。”   慧王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回英王府的轿子上凌霄止不住的想着刚才慧王妃抱着孩子跪着求自己的画面。   如果说凌霄对祝余的怜惜和帮助是因为想到了褚奕峰,物伤其类,那他现在看着慧王妃心里的不忍就是因为凌雉。   看着慧王妃如今的不堪凌霄心里禁不住想,若是那日兵败,凌雉现在的处境大致就是如此吧。   褚奕瑾有没有那个容人之量来对待笀康侯府的人他不知道,但凌霄对于褚奕瑾的家小还是有些怜惜的,凌雉说的没错,男人在外面打杀,女子在闺中日夜担忧不说,还要承受男人的失败。女人可怜,稚子更是无辜。凌霄自己狠的下心来可以不在意,但褚奕峰呢?日后两个孩子处境坎坷,褚奕峰也会难过吧?   凌霄心里叹口气,罢了罢了,就算是给褚奕峰和凌雉积福了,等到褚奕峰登基后就以侍奉太后为名将慧王妃接到宫里来,两个孩子也接到宫里来吧,凌霄对孩子不是不忌惮,到底是褚奕瑾留下的,日后若是知道了自己父王的事,难保不会起了复仇的念头,倒不如就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谅他翻不出天来。   这些事要做成了不知又要听多少老头子的废话背后挨多少骂,凌霄揉了揉眉心,料理完了的老子还得照顾他儿子,快点儿登基吧,都是什么破事。   到了晚上的时候凌霄将这事跟褚奕峰说了,褚奕峰想了想道:“嗯,两个孩子还小……到底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接进宫里陪母后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凌霄道,“这些日子姨母没了夫君又没了一个儿子,深宫长夜漫漫,带带孩子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心里也能好受些。”   褚奕峰听着凌霄的话出了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凌霄快睡着时褚奕峰用手肘戳了戳他,低声道:“你……你想要孩子吗?自己的孩子?”   “要什么孩子……”凌霄翻个身拥着褚奕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闭着眼呢喃道,“你不就是孩子?养你就够了,你就是我的儿子,哪还有精力养别人……睡觉,明天还有许多事……”   褚奕峰心里一暖,往凌霄身边靠了靠也闭上了眼…… ☆、91最近更新 凌霄对慧王妃和两个孩子周密的打算最终还是没能实施,无关宗族的反对,无关朝中儒士的阻挠,就在凌霄见了慧王妃的第二日,慧王府烧起了滔天大火,慧王妃和两个皇孙一同被烧死在慧王府里了。 清晨时凌霄与褚奕峰还未起床就听见外面乱了起来,褚奕峰警醒先起来了,这会儿才不过寅时,外面依稀有了些亮光,褚奕峰扯过披风拢在身上起身出屋,章公公让碧荷进来传信,碧荷见褚奕峰出来了连忙迎上来,急道:“王爷怎么这么就起来了,奴婢服侍您穿上衣裳吧,虽是夏日里但这会儿还是凉呢。” “无事,外面是怎么了?”褚奕峰正说着凌霄也醒了,在里间边穿衣服边道:“峰儿!进来,碧荷进来回话。” 两人进了里间,凌霄给褚奕峰将衣衫穿好,碧荷连忙跟着伺候着将残蜡换去,颔首道:“王爷,少爷,章公公刚听见外面说书院胡同那边好像走水了,说是……去了不少官爷,但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呢。” 书院胡同…… 凌霄与褚奕峰对视一眼,慧王府就建在书院胡同!两人心意相通,连忙收拾好了去了前面,顺天府府尹大清早的也被嚷了起来,去书院胡同跟着收拾了一通后傻眼了,慧王府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因为是半夜里,等人发现时梁子都已经掉下来了,哪里救得出来?但里面那可是王妃和两个皇孙啊!慧王妃烧死了不要紧,要是两个皇孙有了差池其他人就等着一起跟着陪葬吧,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小皇孙前程不好,但现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烧死也不行啊,不管是为了保护皇族血脉还是为了保着自己的脑袋,大伙是真的卖了命的救火了,可惜…… 顺天府府尹彭宇见慧王妃和两个孩子被烧的骨头都不全了心里就知道完了,不管这是慧王妃自己想不开带着孩子见夫君去了还是有人密谋要绝慧王的后,这事已经出了,大火烧成这样也辨不出个是非了,总要有人来抵罪,自己身为顺天府尹……自认倒霉吧。 府尹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急急忙忙的亲自跟着抢了半日后滚了一身的灰起身去了英王府。 凌霄冷冷的看着顺天府尹彭宇,沉声道:“你说……慧王妃,和两个皇孙已经烧死了?” 彭宇冷汗直冒,心里打鼓,他这个时候来英王府走的是一招险棋,他赌的就是火烧慧王府这场好戏就是凌霄干的。 不怪彭宇猜忌,凌霄和褚奕峰还有褚奕瑾的那点破事皇城里谁不知道,现在褚奕瑾已经死了,凌霄这么个人,能容着慧王留下的家小为他报仇?彭宇早就听说这凌小侯爷最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事八成就是他做的,若是这样,自己身为顺天府尹,只要将案子的苗头转到慧王妃自尽或是烛火不慎什么的就行了,自己为凌霄圆过了这个事,谅他就不会太过为难自己了吧? 彭宇低着头,凌霄起身拿过茶盏狠狠的向彭宇砸了过去,怒道:“巡更的人呢!都死了?书院胡同里面都是皇族,向来巡更的人也是加倍的,都死了?!!” “下官无用!”彭宇连忙跪了下来,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心里突突直跳,这小侯爷是做戏给别人看呢还是真的要发作自己? 凌霄闭了闭眼,彭宇现在心里想的什么他自然知道,估计现在全皇城的人都以为这是自己造的孽呢!凌霄心里还先顾不上这个,他现在又急又恨的是……居然死了,凌霄是真的想好好善待她们的,甚至连入宫后给慧王妃和孩子们的宫苑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却…… “你先退下,等我查清后自然会传你。”褚奕峰上前一步对彭宇淡淡道,彭宇抬起头来还要说什么,褚奕峰忍不住心头火,厉声道:“没听见小侯爷刚才说的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说快查清事情原委,急不得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怕少了人怀疑到凌霄头上?!混帐!” 凌霄闻言心里又暖又疼,长吁了一口气道:“滚。” 彭宇聪明反被聪明误,忙不迭的磕头走了。 凌霄转身看向褚奕峰,褚奕峰眼眶通红,凌霄叹了一口气走近拥住褚奕峰,低声道:“别难受……”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一起讨论过孩子的事,孩子们与褚奕峰和凌霄都沾亲,两人是真的一点迁怒的意思都没有,如今却被一场火…… 褚奕峰心里不只是为了又失去了亲人的难受,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彭宇来了他才想明白,现在,现在,皇城中的人,大褚国的人……竟都是将凌霄想的如此不堪。 不管这场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别人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霄,褚奕峰现在才清楚的看明白,凌霄一直在自己身边扮演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有了什么功勋荣耀他都是头一个让给自己,有了什么不堪龌龊别人马上将矛头直指凌霄。 褚奕峰自打进皇城中来第一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他把脸埋在凌霄肩膀上,低声道:“凌霄……咱们走吧,还是回北地去,谁爱当皇帝就让他去当,我不想做了……” “峰儿……”凌霄在褚奕峰头上重重的揉了一把,哑声道:“别再说傻话,我不在意……” 凌霄将褚奕峰稍稍推离自己一点,直视着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当初我受了伤,是你对我说你要做皇帝,是你说要为我而战,你说了,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我,这是你说的,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连这点苦都受不住。” 凌霄俊秀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英武了许多,褚奕峰只是这么看着凌霄,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有股力量从凌霄强大的内心直直的传递到自己心里,支撑着,扶持着自己。 褚奕峰垂下头将眼中泪光抹去,低声道:“我刚才……心里难受,瞎说的,你别当真……” “嗯。”凌霄亲了下褚奕峰的眉心,轻声安慰,“我懂得,我也什么都没听见,我跟你一起去慧王府看看,万一有什么……” “王爷,少爷。”门外碧荷轻声道,“少爷?” 凌霄转身开门:“又怎么了?” 碧荷左右看看,低声道:“奴婢不敢瞎说,少爷……跟奴婢去后面厢房里一趟吧,有……有事。”碧荷心里着急又不敢的瞎说话,踮脚再凌霄耳边低语了几句,凌霄神色微变:“人还在厢房里呢?” 碧荷点点头:“我看着那样子不好,打发掉了门上的那几个人,将人悄悄的引到那里去了,少爷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峰儿!跟我来。”凌霄心中大喜,若是这样…… 褚奕峰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凌霄拉着沿着后面回廊过去,七拐八绕的去了一个闲置的院落,碧荷引着两人进了里面西边的厢房道:“就在里面了,除了我没有人看见,我就在这里守着不让人进来,王爷少爷快进去看看吧。” 凌霄携着褚奕峰一同进了里面的厢房,里面一个老妇人坐在榻上,怀里搂着一个襁褓婴儿,榻上还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娃娃,见有人来了先是吓了一跳,见是褚奕峰和凌霄,老夫人泪滚了下来,抱着怀里的婴儿走到前面来跪下泣道:“老奴……替王妃求求王爷,求求小侯爷,给两位皇孙一条路走吧……” 褚奕峰心中大骇,连忙接过老妇人怀里的孩子,又抢上去看那榻上躺着的男孩子,正是褚奕瑾留下的两个皇孙! “王妃没有法子了……说句大不敬的,纵使是有天恩,皇后娘娘和英王爷都不计前嫌善待两个皇孙,别人呢?”老妇人泣道,“终究是顶着一个获了罪的父王的名头,与其这样长大受一辈子苦楚,倒不如生在寻常人家了……” “老奴本是慧王妃的奶嬷嬷,随着王妃这些年,王妃的心思奴婢都明白,她全是为了孩子……王妃夜里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我,说让我带着两位皇孙出城,回我老家去好好的养大,王妃和老奴都是深闺中的妇人,哪里知道外面的厉害,老奴根本出不得城……王妃交代过,若是实在无法,就让老奴来求小侯爷,看在凌雉小姐的份上,帮两个孩子一把……” 老妇人哽咽道:“奴婢无能,求小侯爷恩典吧,王妃为了两位皇孙不惜自戕来演这出戏,为的就是让天下人都以为两位皇孙已死,求求小侯爷,求求王爷……” 褚奕峰抱着怀里软软的婴儿心里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与慧王妃只在家宴时远远的见过几次,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刚烈情深的女子…… “你起来吧,我早就……罢了,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凌霄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了皇孙的下落,我自然不会任由皇族流落在外,你放心,我不会让世人知道这事……定然要给两个孩子一个好前程,以后……再也没有慧王世子了,我自有打算。” 老妇人郑重给凌霄和褚奕峰磕了个头,抽出袖子里拢着的剪刀就要往喉间刺,褚奕峰反应快一把夺下,怒道:“你这是为何?!还嫌死的人不够多?” “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老奴已经完成了王妃的遗愿……”老妇人泣道,“自然要去地下接着伺候王妃了……” 凌霄轻叹:“王妃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替她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你去了,怎么跟你主子交代?”凌霄起身进了里面抱起榻上的孩子,心里叹息,慧王妃……可惜了…… 褚奕峰抱着怀中的孩子,低头轻轻在婴儿额头上亲了下,凌霄低声道:“这事不可瞒着姨母,你与我趁着天色早快些入宫,免得姨母过于伤心了。 褚奕峰点点头,凌霄转身叫了碧荷来的让她好生安置老妇人和两个孩子,不要再让别人知道,自己与褚奕峰一起入宫。 凤华宫里皇后刚听闻了慧王府里的噩耗,几乎支持不住,哭的已经快晕了过去,短短的一个多月,她丧夫丧子,如今儿媳与两个孙子竟一同去了…… 外面伺候的宫人见是褚奕峰和凌霄来了连忙通传,不多时两人随着女官一同进了侧殿,褚奕峰让众宫人避退,连忙将两个小皇孙的事告诉了皇后,皇后听闻心里又喜又悲,哽咽道:“慧王妃……苦了一颗当娘的心了,瑾儿犯下的过错,她不肯让孩子们背着……” 凌霄走近劝慰了几句,皇后止住泪道:“慧王妃的心我懂得……罢了,既是这样,万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了,不可让慧王妃白死……等过了这个风声,咱们好好思量一下将孩子过到哪个王爷或是郡王府中去……” 褚奕峰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母后选一家合适的,再由我出面,咱们私下好生照料他们就是了。” 皇后心里暗叹褚奕峰大度,点点头:“正是,只是现在……孩子还是先养在你府里的好,可得让伺候的人口风紧着些。”最后一句是对凌霄说的,凌霄点头:“省的,伺候的人都是我心腹,万万不会泄露出去。如今慧王府的里院里已经烧的不剩什么了,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来。” “有你我就放心了。”皇后这一个时辰里悲喜交加,知道两个孩子无事后整个人没了气力,叹道,“这事儿宗人府那边怕还是有话说,都靠着霄儿去周旋了。” 凌霄颔首,又柔声劝慰了皇后几句才跟着褚奕峰去了。 出宫的路上两人经过海棠院,凌霄心里一动,步子慢下来,低声道:“峰儿……小皇孙如今尚在襁褓万事不知,且又是先帝嫡孙,不如……” 褚奕峰心里瞬间明白了凌霄的意思,停下脚:“你是说……” 凌霄不让褚奕峰说出来,将人拉到海棠苑繁茂的树丛后,低声道:“我想让你将孩子认下来。” 凌霄一开始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刚才在英王府的厢房里看见了小皇孙的那一刻凌霄就想到了,慧王妃不想让孩子们顶着慧王这顶黑帽子,那不如将孩子过给褚奕峰,小皇孙尚不足月,只要对外说这孩子是褚奕峰在北部的侍妾养下来的…… “姨母必然也是愿意的。”凌霄轻轻抚摸褚奕峰的侧脸,“到底是自己的嫡孙,记到你膝下才是最好的,你又没有子嗣……我们的事姨母早晚会知道,到时候有了这么个孩子,也有个退路,好不好?” 褚奕峰低头想了想,正要说什么时猛然回头,假山后皇后和一行女官正走过来,凌霄心中大惊,皇后几时在这里了? 如今大权在握,是自己太大意了,凌霄强自装作无事,迎上去笑道:“姨母怎么跟过来了,有什么事让宫人说一声,我和王爷再过去就好。” “是,若不是过来,也听不见你们说的体己话呢。”皇后脸色放下来,她本是想来跟凌霄嘱咐几句孩子的事,知道了孩子们失而复得她心里又喜又急,怕褚奕峰和凌霄两个男人照料不了孩子,急着过来叮嘱几句,谁知道竟听见了这些话! 关于褚奕峰和凌霄不堪的传闻皇后早就听闻,但她只以为那不过是些小人看着凌霄长得太好了些,两人自幼又是亲密才造出这些下流的谣言来,再加上后来褚奕峰宠幸宫女娶亲的事,皇后早就不将这些话当事了,谁知今日竟是被自己撞见了!竟是真的! 皇后心里又疼又恨,两个都是她心尖子,竟是……皇后素色长纱袖下十指攥起,正要说什么时凌霄走近跪下来,颔首:“都是臣的过错,为了牟图权位勾引英王,都是……” “不是!”褚奕峰厉声道,“闭嘴!母后,我和凌霄……” “都不用在本宫面前做这深情的样子!”皇后眼中滚下泪来,心中大痛,褚奕峰是她的儿子她的倚靠,凌霄是自己早去的妹妹唯一的儿子,竟是…… 皇后狠下心来,沉声道:“来人……送凌霄出宫,本宫不管你们是如何,你不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管不上笀康侯府里的家事,让凌侯爷亲自教导吧。” “峰儿……”皇后看向褚奕峰,“你还没坐上龙椅,即便是你已经穿上了龙袍,犯了错本宫也教导得你,来人,英王身有不适,带英王回风华宫,本宫要亲自照料英王,什么时候治好了英王的病再放英王出宫不迟。” 说毕不再听两人的说辞,转头厉声对侍卫斥道:“愣着做什么?!他还没有当皇帝呢,你们连本宫的话也敢不听了?!” 侍卫不敢不动,上前押住褚奕峰,褚奕峰听了皇后的话一颗心早就急的要炸了,哪里肯让人将他软禁到凤华宫去,凌霄连忙给褚奕峰使了个眼色,皇后不比别人,不可真的闹翻,褚奕峰心里着急,几乎咬碎了牙,又不敢真的动手,挣扎着被侍卫押送到风华宫去了。 凌霄心里悔叹,全是自己大意了,原本是要跟皇后摊牌的,但要等到万事具备才好,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凌霄恭恭敬敬的磕头,皇后恍若未见,转身扶着女官去了。 凌霄起身,不用侍卫押送,自己出宫。 笀康侯府里凌侯爷将皇后的亲笔信放到桌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凌霄叹了一口气:“你是如何谨慎小心的人,如今不过是斗倒了慧王,竟是这么大意了。” 凌霄心里一惊,凌侯爷这话的意思,竟是早就知道了? 老侯爷看着凌霄的脸色自嘲一笑:“你当我老了,就瞎了?你这几年为了褚家老二拼死拼活的我看不见?你以为我是皇后呢,能被你那一套兄友弟恭的假仁义道德骗过去?” “你全是为了兄弟之情?你对哪个兄弟如此了?”老侯爷冷冷道,“我眼花了,但心里看的真真的,真以为你日日从后院翻墙去英王府我不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从小是个有主意的,想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自然有你自己的走法,没想到竟是弄成这样!” 凌霄心里感激,老侯爷将他从小养到大,情谊不比常人,竟是一直知道没有发作自己……凌霄沉默的磕了个头,哑声道,“孙儿不孝……” 老侯爷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韦华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心软着呢,必然不会过分的苛待英王,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跟英王一起跟皇后认个错,等英王登基后你自请外放吧,皇后必然不会为难你。” 凌霄垂首:“孙儿不孝……我,我不能走,王爷离不得我……” 凌侯爷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给你的法子就是这样,等到英王大婚,儿女双全后你再回来,皇后必然也不再说什么了。” 凌霄始终是那一句:“王爷离不得我,我也离不得王爷。” 凌侯爷最后无法,只得道:“霄儿,人生不如意者,十之□。” 凌霄没有接话,这些他都懂得,人生的十之□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褚奕峰。 凤华宫里皇后哭着骂了半日劝了半日,说出的法子倒是与凌侯爷想到一起去了,凌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若是别人她一准直接赐死了,但那是凌霄……皇后拿了帕子抹去眼角泪珠,低声道:“等你登基后就先将霄儿外放吧,他到底是太年轻了,出去历练几年才好。” 褚奕峰因为几次强自要出宫,现在被侍卫绑的结结实实的,勉强能跪下来,闻言摇了摇头:“我离不得他。” “那你想怎么样?!你是要逼死娘是不是?”皇后眼中泪珠不断滚下,“我知道,你从小我照料你少,是娘亏欠你的,但是你……”皇后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通,狠下心来道,“等你想明白了我再跟你说,之前你就在我宫里好好反省!” 从这一刻,褚奕峰开始绝食了。 凌霄出宫后与凌侯爷说开后当日就要进宫见皇后,一直对凌霄毕恭毕敬的神武门侍卫犯了难,苦道:“小侯爷……实在,实在是不行……” 凌霄知道皇后不肯见他,每半日来一次让人递一次请安折子,皇后看也没看直接打了回来。直到凌霄在宫中的探子传信回来:英王爷在凤华宫里不吃不喝已经两日了。 凌霄闻言回府向凌侯爷请了太祖赐的开国铁卷来,举着铁卷直接进了宫门,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进了凤华宫大门。 凌霄走到皇后的凤华宫正殿外,宫人都得了皇后的示意,没有人为凌霄同传。 太监们面面相觑,凌霄点头:“不难为你们了,我知道姨母定然不愿意见我。” 凌霄转身走下长阶,太监宫女们刚松了一口气,但见凌霄走到下面,赫然转过身来掀起衣袍,直直跪了下来,隔着长长的七七四十九级台阶,朗声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监们不知道怎么办好,凌霄声音朗朗,皇后在殿内必然是听见的,这还传不传? 凌霄低头,拳头握起,继续朗声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内殿里眼中含泪,脸色发白,命人把凌霄以前孝敬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古玩瓷 器全扔了出来! 无数金银碎片瓷器残骸自殿内顺着长长台阶流了下来,铺了满满的四十九层台阶,凌霄心下黯然,全是这些年他孝敬皇后的心意,这么些年来,竟然有了这么多。纵然这些年他在官场中打滚,虚伪做作,但他对韦华的濡慕之情从来都是真心的。 凌霄闭了闭眼,朗声再道:“罪臣凌霄,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说毕不再等皇后的旨意,起身,大声道:“天元十四年!景王妃临幸笀康侯府,安慰罪臣与胞妹,母亲去后视罪臣与胞妹如己出!情深意切,言犹在耳。” 凌霄说毕,上了一级台阶,跪下,磕头。 台阶上尽是金银陶瓷残片,透过凌霄薄薄的衣衫扎进膝盖里,凌霄的手掌,膝盖,光洁的额头瞬间流出血来,凌霄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起身继续道:“天元十八年,景王妃召罪臣入景王府,殷切叮嘱莫介意外间传闻,王妃怕连累笀康府不再照看罪臣和胞妹,但仍暗中帮扶!桩桩件件,莫不敢忘。” 凌霄说毕,又上了一级台阶,跪下,磕头。 “天元二十四年,景王妃荣登太子妃宝座,宣罪臣与胞妹入东宫,承诺不离不弃,全力举荐罪臣为皇孙伴读!” “天元二十五年,……” 凌霄白色的衣衫很快染上点点血迹,也许别人会以为他是在试图唤起韦皇后对他的疼爱,其实不是,只有凌霄和殿内的皇后知道,凌霄是在感激皇后这些年对他的情分,每说一件,磕一个头,每说一件,磕一个头。这是在谢恩,数不清的情谊,就在这一个个沾血的台阶上。 内殿里的褚奕峰四肢被绑起,奋力吐出口间的手绢,眼泪不断落下…… 凌霄的声音就在耳畔,这是褚奕峰最熟悉,最熟悉的天籁。 他说,当初我受了伤,是你对我说你要做皇帝,是你说要为我而战。 他说,你说了,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我。 他说,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连这点苦都受不住。 凌霄,凌霄,光是念着他的名字,听着他的声音,想着那张绝色又温柔的脸,光是这样,就能让人坚强起来。勇敢起来。 褚奕峰勉强的支撑着身子跪着向皇后爬去,嘶哑泣道:“天元二十四年,小侯爷奉太子妃召入东宫,我为小侯爷风采所折,赠小侯爷一同心玉佩,小侯爷收下,此生……不离不弃……” 凌霄在外面似乎是听见了褚奕峰嘶哑的乞求,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哽咽。 褚奕峰看着皇后流泪,磕着头向自己母亲爬去,犹自喃喃道:“天元二十五年,小侯爷毫不避嫌,毅然出手,杖毙吉祥为我在宫中立威。” 褚奕峰磕了个头,继续道:“天元二十六年,小侯爷长跪承乾宫,请旨孤身北上,自卖家产为我买粮草,救我于危难。肝胆相照,此生永不敢忘。” “康佑一年,小侯爷不惧北部苦寒之地,决意与我一同北征匈奴,此情此意,永志不弃……” 褚奕峰继续艰难的向皇后爬,哽咽的不成声:“康佑一年……小侯爷冒死同我出兵征讨慧王……” 殿外的凌霄与殿内的褚奕峰一起细数着这些年的苦楚,一桩桩,一件件像把刀子一样的□皇后心里,纵是铁石心肠也禁受不住,更何况是韦华的一颗慈母心。 皇后泣不成声,起身亲自给褚奕峰松了绑,搂着褚奕峰大哭道:“我的儿……你们是要了我的命了……” “去……”皇后搂着褚奕峰转头对宫人道,“扶霄儿进来……跟他说,姨母……再疼他一回……” ☆、92最近更新 褚奕峰昏倒前依稀听见了皇后的话,之后再也没了感觉。 “峰儿……再喝点儿?” “峰儿……” 褚奕峰睁开眼睛,凌霄就在眼前,褚奕峰一时间有点儿失神,再转头见皇后就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见自己醒来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还要去前面看看出殡的事准备的如何了,你们……你们先在这儿吧。”说着去了。 凌霄起身将皇后送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命殿中内侍退下,自己端了碗米粥来,坐到榻上来略搅了搅,轻声道:“刚就喂了你几口茶,喝点粥?” “嗯。”褚奕峰被凌霄扶着坐起来靠到他身上,低声道,“母后她……没有说什么?” “姨母刚才跟我说了很多……没事了。”凌霄喂褚奕峰吃了几口粥,褚奕峰小口小口的咽下去,只觉得胃里好受了不少,他体质本是不错,只是禁不住两日都不喝水,又是赶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体力不支了。 凌霄喂一口褚奕峰就吃一口,褚奕峰看着凌霄的手在微微的抖,低声道,“怎么,怎么了?”褚奕峰靠在凌霄怀里背对着他,并看不见凌霄的脸,只是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颈间一热,褚奕峰蓦地抬起头来:“凌霄……” 凌霄将粥碗放到一边的小几上,揽着褚奕峰不让他回头看自己,只是将脸埋在了褚奕峰的肩膀上,褚奕峰清晰的感觉到透过薄薄衣衫的潮湿和凌霄喉间几乎不可闻的哽咽。 褚奕峰眼睛瞬间红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凌霄哭。以前多难,多难的时候凌霄都不曾这样哭过。 褚奕峰回手轻轻抚摸凌霄的脸,哑声道:“没事了就好,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 片刻后凌霄抬起脸来,拿过粥碗继续给褚奕峰喂,低声道:“你两日没有进食,今天就先吃点米粥,等肠胃好了些再做好吃的给你。” “嗯。”褚奕峰老实的将粥吃净了,转过身来搂着凌霄,轻声道,“真好……” 凌霄嗯了一声,低头亲吻褚奕峰的额头,搂着他轻声说着话。 “就按着这个来就行,皇陵那边还是要催着些,事情来的急,好多事都这样赶……”皇后将呈上来的簿子递给内务府总管,又叮嘱道,“万事还是与礼部的人一起商议着来,虽说是时间赶了些,但不可闹了笑话出来。” “是。”许权垂首道,“还有一事……前日听说储君殿□子不适,奴才也不得来请安,不知现在如何了,出殡那日储君殿下万万缺不得。” 凤华宫里的事是如何也瞒不住的,加上这些年的一些流言蜚语,宫人们也猜了个大概出来,只是皇后说是褚奕峰身子不适才宿在凤华宫的,那褚奕峰一定就是身子不适了。 皇后闻言顿了下,道:“无事,不过是思念他父皇,再加上这些时日天气过热闹得,已然无碍了,几日后必然耽误不了事。” 许权垂首:“储君殿下至仁至孝,也要注意身子,到底这是国本啊,奴才还有些事要去看着,就先去了。” 皇后点点头。 康嬷嬷给皇后换了一杯茶,低声道:“娘娘……要奴婢说,看破些就罢了,英王殿下和小侯爷都是您的心尖子,伤了谁您不疼呢,就算是英王殿下不留下子嗣,说句诛心的话,又不是只有英王这一个皇子,日后那两位皇子有了子嗣,过给英王殿下,还不都是您的孙儿?小侯爷想要英王殿下将小……认到英王殿下名下,依奴婢看就不错。” “到底是您的亲孙呢,认到别的亲王郡王名下,哪有这样亲?也就这样能将孩子名正言顺的接到宫里来养在您膝下呢,这样不好?倒是英王殿下和小侯爷……看破了也就算了,您看着那样子,寻常也分不开的,老奴活了这样大的年纪,看过不少听过不少,脸硬心硬的一个人了,今日见了那情景也忍不住掉泪,更何况是您呢。” 皇后拿起手绢来抹了下眼角的泪珠,点头:“对峰儿,我是又疼又愧,这些年总是我少疼了他,现在闹出这事来,还不是我这些年少看顾他的缘故么?若是疼顾他的多,也不会如今才知道这些事……罢了,看今日的情景,我若是再狠逼着两个孩子还不知会如何呢,罢了,随着峰儿的意思来吧,孩子那事……还得是我出面才好。” 康嬷嬷放下心来,点头:“娘娘想通了就好。” 皇后将褚奕峰困在凤华宫里,褚奕峰不吃不喝皇后已经心急心疼的快受不住了,哪里受的住今日两个孩子这样的求,今日让凌霄进殿后凌霄见了褚奕峰直接将人抱到了榻上。 皇后看着凌霄搂着褚奕峰哄慰,端了茶来喂给他,一行一动间尽是默契,两人好似是相处了多少年一样,皇后看了心里又难受又愧疚,看着褚奕峰醒来后放下心就出来了,听了康嬷嬷的话也无法,既然挡不住,那就成全他们,帮他们一把,算是弥补一下这些年亏欠褚奕峰的了。 度过了这么大的一个难关,又有爱人每日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料,褚奕峰不过两日身子就恢复过来了,他住在凤华宫本来就不合适,更何况是陪侍的凌霄了,等身子一好就连忙搬出了宫回到了英王府。 这下子算是全捅开了,凌霄也不再避嫌,光明正大的住到了英王府里,别人不都说他是褚奕峰的娈宠么?娈宠当然得住到主人家里才合适啊。 这事一出不知是不再怕人看出来了,还是被短暂的离别吓着了,褚奕峰更加喜欢腻着凌霄,行动间都带着一股甜味的依赖味道,凌霄骨子里本就是个大男子主意的人,对于褚奕峰的亲昵自然都是喜欢的。 “昨日你歇晌的时候姨母跟我商议了一个时辰,就是那孩子的事。”凌霄跟褚奕峰坐在软榻上,褚奕峰不知是觉得累还是只是想靠着凌霄,躺下来枕在凌霄腿上,点点头:“商量着怎么做?” 凌霄一笑:“商量着送你个现成的儿子,不过现在还不行,慧王府的事刚出来,现在就将这事说出来怕引起有心人的猜疑,就先对外说你在北部没带过来的一个侍妾生了个小世子出来,只是如今时气不好带不过来,等到暑气一过就接到皇城里来,宗族那边有姨母去交代,这样咱们不用担心。” “那明儿呢?他怎么办?”褚奕峰想了想,“他不能记在我名下?” 凌霄顿了下:“他已经大了,如何也骗不了人说是你的了,闹起来让人知道了这事就连小皇孙的事也毁了,我和姨母的意思是在皇族中找一家,找一家放心的,不过也急不得,随后姨母会找心腹嬷嬷们来府里照料两个孩子,等到风头过了就将小皇孙接到宫里来。” 褚奕峰想了想点点头:“嗯,你和母后想的肯定是周全的,就这样就好。” “这下齐全了,等你登基后就将广蓉儿追封为元后,安泰侯就是国丈了,再有了孩子……”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妻儿都有了。你身上还有两重孝,有姨母帮着,谅那些大臣和宗族的人也说不出让你再娶后纳妃了。” 褚奕峰笑笑:“母后说帮着咱们?” “嗯。”凌霄轻笑,“不光这些,你心里得有些打算,帮着你登上宝座的人不少,登基后该如何封赏你心里有数?” 褚奕峰打了个哈欠:“没数。” “我……就知道你没数,全给你想好了。”凌霄认命,他知道褚奕峰现在心里美的将正事忘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过一本册子,翻开递给褚奕峰看,“这是我拟定的给众人的封赏,吏部刑部兵部换的人最多,你都看看。” 褚奕峰拉着凌霄的手,随意的翻看,凌霄无法,叹道:“听话,你就要当皇帝了,三省六部的人谁是谁你至少得知道吧?给你笔,看哪不合适的你改改。” “嗯嗯。”褚奕峰还是一脸憨憨的,翻了一会儿抬头道:“怎么没有你的?” 凌霄一笑,指着第三页的一处道:“看哪呢?这不是我?工部尚书。” 褚奕峰哑然:“闹着玩呢?工部尚书?” 褚奕峰摇摇头,拿起笔来将那里抹了,见三省的人已经几乎满了,尚书省中左丞右丞也都拟好了人,褚奕峰一笑:“这个不是正缺着一个?”说着提笔就写:“尚——书——令——凌——霄——” “峰儿!”凌霄哭笑不得,“你是想要言官御史他们长跪承乾宫?几个地方有空缺是因为这官职太大太重要,还是得跟你好好商议之后再说,一个尚书我都快压不住了,尚书令?” 褚奕峰一笑:“工部尚书不好,直接让你统领六部多好,行了,让我把不合适的改了,我真改了你又说……言官御史爱说什么说什么去,谁理他。” 凌霄失笑,又跟褚奕峰劝了半日,褚奕峰却出神想到别处去了,半晌突然道:“当年爷爷打下江山来后封赏了不少有功的人,父王继位当日也封赏了不少有拥立之功的臣子,我也得有点表示才好吧?” “这个也有,这不在这写着了?”凌霄指给褚奕峰看,“我大致的拟了个意思出来,怎么封赏还是看你的意思,不过最后还得跟礼部的人商议一下。” 褚奕峰翻开,还是没有凌霄的。褚奕峰没有说话,跟凌霄又商议了半日才睡了。 “王爷,这个……”礼部尚书于祥嘉听着褚奕峰的意思忍不住插话道,“实在是……从本朝太祖皇帝以来就没有这个先例啊,这个封号……” 褚奕峰笑道:“我知道没有这个例,从我这里不就是有了么?你是礼部尚书,想来肚子里有点墨水,我不大通这些,你只给我想个好的封号就行,这个不难吧?” 于祥嘉额上冷汗直冒,心想完了完了,晚节不保,给你拟了这个封号日后我在史书上也得记上一笔了,于祥嘉躬身道:“臣……臣刚说的那几个封号都不好?” “不行。”褚奕峰转头对丫鬟们道,“给于大人上茶上点心,让于大人好好想,不急。”一笑又补充道,“那也别忒慢了啊,小侯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别让他知道了。” 于祥嘉这下连汗都出不来了。 几日后大行皇帝出殡,褚奕峰作为大行皇帝长子和大褚国储君,一路扶灵,孝心让百官折服。 先帝出殡三日后,监国尊圣亲王褚奕峰承天授命,正式于承乾宫宣德殿登基,改年号华清,百官称臣,万民拥戴。 登基当日按例要大赦天下册封有功之臣,褚奕峰却是第一个没有大赦天下的人,褚奕峰说的明白:“有罪之人,在狱中受苦为了自己罪过赎罪,为何因为朕登基就可以免罪了?至于要万民称颂朕的仁德,朕倒是认为,不大赦天下让有罪之人出狱为害乡里,才是真正的仁德。” 此言一出百官也没了说法,只心里暗道到底是武将出身。 在百官以为这就是惊人之举的时候,褚奕峰,大褚王朝武帝,做出了他在位短短的十八年中最受人非议的一件事。 太监一条条的宣读获封受赏的官员,最后顿了下,朗声道:“笀康候之嫡孙凌霄,天资聪颖,文治武捷,于政有钦国之功,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与柔怀,特封为梓君侯,本支万世,与国休戚。” 封侯也不算什么,封号暧昧亲昵也不算什么,一句“本支万世,与国休戚”就足以让朝野震动了,这是本朝的唯一的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褚奕峰的意思很好懂,本支万世,与国休戚,意思是只要大褚王朝在这,给凌霄的梓君侯的封号就会一代代传下去,与褚氏生生世世的绑在一起。 褚奕峰终于站在了这金殿最高处,他不但要让凌霄在世时受人敬重,他还要让凌霄在身后也世世代代的受人敬重供奉。 凌霄心中大动,忍不住抬头望向金阶高台宝座上端坐这那人,头戴九重冠身披金龙袍的褚奕峰也看着凌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没有出声,但凌霄看出了褚奕峰说的什么,他说:可惜,给你的还是不够多。 凌霄上前,跪下来深深、深深的拜下去:“臣谢恩。” ☆、93最近更新 褚奕峰登基后不但给了凌霄梓君侯的爵位,尚书令的职位,还有就是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 领侍卫内大臣,顾名思义,就是统领御前侍卫的大统领,凌霄对于统领御前侍卫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有了这个职位,可以随时随意的进出承乾宫,这点还是不错的。 此时的承乾宫里,内侍都得了皇帝的授意退到殿门外伺候着,但宫里的规矩不可废,内侍们能退到殿门外面来但这是最远的距离了,不能离开,虽是在门外却可以将寝殿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这规矩定下来时本是为了让内侍们能第一时间听见主子的吩咐,而现在褚奕峰头一回这么的愤恨这条规矩的贴心,离得……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凌霄……你……慢点……”褚奕峰伏在龙床上,扯过薄薄的蚕丝被咬住,喉咙间溢出几声甜腻的,几乎是带着撒娇味道的呻吟,凌霄俯下|身,轻轻亲吻褚奕峰发红的脸庞,低声道:“疼?” 褚奕峰摇了摇头,不是疼的事,甚至现在他倒是希望自己会疼一点,至少不会这样…… 凌霄知道褚奕峰的身子很好,完全可以受的住自己的,但凌霄在亲热时还是会很温柔,很温柔,像是对待着易碎的珍宝一般。 凌霄牢牢锁住褚奕峰的心用的最大的手段就是这种溺死人的温柔,不管褚奕峰能不能受苦,他都要给他最温柔,最温柔的对待,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在心尖上。 褚奕峰终于撑不住,使劲儿摇摇头,声音中带了哭腔,低声道:“你快点,快点吧……我快受不住了。” “嗯。”凌霄将褚奕峰眉间汗湿的发丝抿到他耳后,柔声道,“这么大声音,不怕外面的宫人听见了?他们可是一直听着呢……” 褚奕峰闻言脸上又红了一层,垂下头一口咬在软枕上,不肯再叫出声音来了…… 亲热后凌霄起身扯过衣袍穿上,赤足下了床走到门口唤宫人将浴桶等物搬进来,宫人好似没有听见刚才的一切似的,垂着头默默做好了一切,凌霄倒是不觉得什么,还试了试水温低声跟宫人吩咐了几句,等宫人都退了下去后转过两层屏风走到里间,褚奕峰半睡半醒正抱着一团被子蜷在龙床最里面,凌霄失笑,刚才他开玩笑说还要再来,褚奕峰怕是当真了,吓得跑到里面去了。 凌霄坐到床上来推了推褚奕峰:“睡着了?等会儿再睡,听话……”凌霄将快睡着的褚奕峰直接抱了起来走到外间来放进了大浴桶里,自己也进了浴桶,给褚奕峰仔细的洗净了才一起出来进了里间,外面就那么放着,不一会儿自然有人进来收拾。 褚奕峰累的只想睡觉,他似乎还对凌霄刚才的玩笑话耿耿于怀,不肯让凌霄搂着,自己转过身背对着凌霄就要睡,凌霄哭笑不得:“你不乐意我还能强你?再说都洗过了,我还折腾什么?吓的你……”说着揽过褚奕峰,低声哄到:“不过就是被那群太监听见了,这有什么的?他们不敢说出去,还怕什么?” 褚奕峰嗯了一声不说话,凌霄知道他是脸皮薄,让人那么多人听见那声音害臊了。 自打登基以来这种事就一直困扰着褚奕峰,他嫌各种规矩大,太拘束了,凌霄请示了太后后已经是减免了不少了,但有些规矩,像是刚才那种情况,是怎么也不能让人都退下的,夜里宫里的守卫就是这么严格,不过是怕皇帝受到了一丁点的闪失。 “真生气了?跟我使性子呢?”凌霄刮了下褚奕峰的侧脸笑道,“至于的?” 褚奕峰又是不好意思又是觉得凌霄这种逗小孩的样子好笑,拉过凌霄的手指咬了一口:“没有……就是有点别扭,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嗯。”凌霄也有点困了,揽着褚奕峰说了几句话就睡了。 笀康侯府里,荆玉将这个月的账册子整理好交给了来旺,低声吩咐:“这个月人情往来的礼不少,礼单子要存好了不算,再要仔细的腾出一份帐来抄计这些,免得丢了落下了什么,如今姑太太不在府里,免不得万事要小心了,不然等到姑太太回来,我交不了差不过是闹个没脸,你们呢?挨打挨罚也别来跟我求情,我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的。” “是,是。”来旺连忙答应着,“今日虽说是略忙了些,但底下奴才们该做什么都做什么,不敢有一丝懈怠的。” “嗯。”荆玉一笑,“我知道你们尽心了,不过是嘱咐一句,别让姑太太回来一看什么都不像就好,行了,你也忙了一日了,去吧,明日再来听吩咐。” 来旺连忙垂首走了。 荆玉这几日有点不舒服,打发完这一应回话的就有些累了,回头对翠云吩咐道:“将这些账簿先放在那里,明日我还得看看。” “奶奶……”翠云犹豫了下,凑到荆玉耳畔低声道,“奶奶今日不思饮食,月信也迟了,是不是……” 荆玉颔首拿过茶盏喝茶,低声道:“还不准呢,等过几日叫了太医来看看,有了准信再跟大少爷还有老爷他们说,你可别出去瞎说。” 翠云一笑:“知道,这个还用奶奶吩咐?不过……我倒是觉得奶奶近日像是有心事似的,倒像是不全为了这个。” 荆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在这府里没有太太,姑祖母虽说是疼她,但不少事她是不敢跟施夫人说的,再有夏兰,荆玉心里叹息,夏兰不给自己添事就罢了,哪里指望的上她能跟自己商议什么,倒是这个从娘家带来的翠云还好一些,每每自己心烦的时候还会劝慰宽解几句。 荆玉让屋里人退下,拉着翠云低声道:“我心里是在犯愁,我有件事想跟二少爷说,但一直张不开这个嘴,这事又关系着这府里的大事,我实在是……” 翠云越听越迷糊,一笑道:“奶奶到底是想说什么?” “我是想……”荆玉顿了下,十指绞在帕子里,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想将我肚子里的这个……若是我肚子里的还是个哥儿,我想将这孩子过给二少爷房里。” 翠云一听愣了,半晌道:“奶奶怎么突然想要这样?先不说别的,二少爷并没有娶亲,也不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怎么……怎么过继?” 荆玉也是犯愁,低声道:“他为什么不娶亲,没有子嗣你不知道么?城里的那些流言虽说不可信,但总有那么些缘故吧……二少爷自己没有子嗣,我想……过继给他一个,这样他也有了后……” “其实我都是为了自己孩子。”荆玉干脆跟翠云说了实话,“你看,如今咱们府上一门双侯,二少爷的梓君侯我不敢奢想,但老太爷的笀康侯……若是咱们让二少爷满意了,将这爵位传给我的孩子,这还不是二少爷一句话的事么?” 翠云却道:“奶奶想的原来是这个,要我说还是二少爷的爵位好,那可是世袭罔替,世世代代的铁帽子,不比咱们太爷的爵位好?太爷的爵位传到咱们哥儿头上时也就剩个一等将军了,差着多了呢。” “你懂什么?!二少爷的爵位哪是我能想的?让他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呢。”荆玉暗自后悔,自己怎么跟翠云说这个,这丫头如此不谨慎,若是说出去了让凌霄知道了,自己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不是白费了? 荆玉想要的不多,她从未想要跟凌霄争什么,只希望凌霄将他不喜欢,不在意的东西能剩给自己孩子些就够了,让自己孩子能安稳富贵的长大,这就是荆玉最大的愿望了。 翠云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垂首呐呐道:“我顺嘴瞎说的……奶奶想要过继,不如就将云哥儿过继给给二少爷吧?二少爷向来是疼爱云哥儿的,没准一听这话就肯了呢。” “我自然是想要云哥儿能有这大福气,只是他都这么大了,谁知二少爷还要不要呢……”荆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多想无益,肚子里还不一定有了呢,就算是有了也不一定是个哥儿,再说吧。” 翠云无法,不敢再说什么,开了门让丫鬟们进来一起伺候着荆玉梳洗就寝。 ☆、94最近更新 想要过继给凌霄孩子的事一直藏在荆玉心里,几日后施夫人听说了荆玉近日身子不适,连忙从施府赶了回来,命人请了太医来给荆玉诊脉,太医一看果然是喜。 施夫人连忙让人给太医封了个大大红包,笑的合不拢嘴:“很好,如今云哥儿也大了,你也腾得出手来了,正合适再养一个,我也不去施府了,雉儿那边差不多了,如今你的身子不足两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家里的事你就先不用管着了,好好的养孩子是正经。” 荆玉从床上下来,抿了下鬓角,笑道:“谢姑祖母疼我了,其实也没什么,比起怀云哥儿那会儿舒服多了,也不想吐,只是神思倦怠些,没什么。” “那也得好好养着。”施夫人一笑,“明日后日的接亲家太太来府里聚聚吧,来看看你看看云哥儿。” 荆玉连忙笑道:“那可好,从上回在雉儿那见了后还没再见过呢。” “知道,女人家怀了孩子,身子不舒服就容易想自己太太。”施夫人笑笑,嘱咐了荆玉几句,又叮嘱了荆玉屋里的丫头婆子一顿才去了。 隔日荆府太太果然来了,在前面跟施夫人寒暄客套了半晌后到后面来看荆玉,这日正好赶着凌轩沐休,在里面一同见过了,荆夫人见凌轩对荆玉样子就知道小两口平日里是和睦的,脸上笑容更多了些,凌轩跟荆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去前面了,留下娘儿俩在屋里。 荆玉虽不是荆夫人自己生的,但自小养在膝下的情分还是有的,更别说如今凌家一门双侯风头正好,荆夫人怎么看荆玉怎么满意,拉着荆玉说了半日的话,荆玉见身边没有外人,拉着荆夫人的手将前些日子自己心里想的事跟荆夫人说了。 荆夫人顿了下,半晌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孩子,按我的意思,你倒是先不用提这话。” “你家太爷,老爷,少爷们都在,这袭爵的事,你心里可以想,但嘴里不能说出来。”荆夫人低声道,“姑爷是庶出,按理是袭不得爵的,今后这两个爵位都得是由梓君侯的子嗣来继承,但……现在梓君侯没有子嗣,按那流言看来……今后也不会有。” “他现在没有子嗣,过继了你的过去,岂不是明着对外坐实那些流言了?我想梓君侯不会这么蠢。况且他如今还年轻,哪里会一直伺候着皇帝呢?等年纪大了,没准还是由皇帝亲自指婚呢,那时嫡母生了嫡子,你过继过去的孩子又有何立足之地呢?” 荆夫人一席话说得荆玉没了话,荆夫人轻轻拍拍荆玉的手,劝道:“你到底还是年轻,想不到长远,若是梓君侯以后会娶亲生子,那你这些念头就得埋在肚子里一辈子,让人知道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是……若是梓君侯真的会伺候皇帝一辈子,那不用你说,他若是有意,自然会自己跟你来说想要过继你的孩子。” “慢慢来吧,他自己不留后已经是大不孝了,不过继你的孩子,不是更不成体统了吗?”荆夫人一笑,“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好孩子,慢慢来吧。” 荆玉点点头:“还是太太想的周到,我日后定然不会再提这事了。” 荆玉只想着凌霄想到这事能恩惠自己的孩子,可惜此时的凌霄还丝毫没有想过子嗣的事,他现在有更难缠的事在烦。 凌霄如今名正言顺的侍奉在君王侧了,一开始还是如同在北地一般,由凌霄代褚奕峰执笔处理政事,但不到半月凌霄就受不住了,再聪明的人也经不住这么白天晚上的轮,凌霄甚至怀疑历史上说的朱元璋的那种勤政的真实性了,这么操劳下去自己也要去伺候先帝了。 “我就……”凌霄好不容易将送上来的折子批完,看着内侍又送上来的一摞折子几乎要摔朱笔了,怒急反笑,问内侍道:“还有多少?” 小内侍哆哆嗦嗦:“回……回梓君侯,还有这么四摞。” 凌霄笑的更温柔:“那你怎么不一气儿给我送过来呢?非得等我批完了再送上来下一摞?”一气儿送上来能累死你是吧?能累死你是吧?非得在老子以为终于要完成的时候你又捧上来一大摞! 小内侍看着凌霄绝色的笑脸,哆嗦的更厉害了,垂首抖声道:“奴才……怕一下子拿上来太多,累着侯爷。再说这龙案上也放不下。” “那你还真挺贴心的。”凌霄轻笑,“不愧是近身伺候皇帝的人。” 小内侍跪下来老老实实的磕了个头:“谢侯爷夸赞。” 凌霄完全没了脾气,摆摆手让那小太监下去了。 现在承乾宫中的宫人都是章公公千挑万选出来的,老实够老实,忠心也够忠心,只是不少都不够机灵,蠢笨的很,加上最近凌霄累的肝火旺,不时的总能让凌霄上火。 “累了吧?歇会儿歇会儿。”褚奕峰端过茶盏来递给凌霄,凌霄喝了几口放在一边,褚奕峰赔笑:“你接着批,我帮你下印。” 褚奕峰自然也有他的工作,每当凌霄批完一份奏章,批准的就由褚奕峰拿起他的玉玺来下印,两人彼此分工,有条不紊。 凌霄看着那四大摞奏折出神,半晌道:“峰儿……这么不成,虽说我多疑,不放心将这些事交给下面去,但事事亲力亲为还是不成,怎么说……还是分派下去一些吧。” 褚奕峰点点头:“我早就劝你,不能这么拼命,你身子肯定吃不住,你又不听我的……”褚奕峰也看出来凌霄忙不过来,他又插不进手去,他真的帮着批奏凌霄也不放心,劝了凌霄几次后凌霄也服气了,确实他是忙不过来,还是重组内阁吧。 前些日子因为朝中太乱,内阁中不是褚奕瑾的同党就是先帝留下来的不中用的人,被凌霄杀的杀轰的轰,只剩下个空架子了,现在要重组所有人都要重新慎重的挑。 重组内阁的事凌霄征求了凌春秋凌老侯爷的意思,老爷子毕竟是辅佐过太祖的人,经验手段比凌霄都要高出一层来,有了老侯爷在幕后的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在内阁运转前凌霄办了一件事,将前贤王和贤王妃的尸骨牵回了皇陵。 重组内阁后这件事就不容易办了,凌霄借着慧王和慧王妃的丧事顺便提了下前贤王的事,凌霄没有为贤王正名,只是说既然慧王犯了这么大的错,死后皇帝依然准许他以王的身份下葬,那遥想当年葬在皇陵外的贤王不免孤苦,恩泽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犯不着谁的利益,虽有不少言官想要提出异议,但无奈官职不够大说话没分量,无奈只得由着凌霄操办了。 老侯爷知道后没有说什么,他也进不去皇陵,只是在贤王和贤王妃的陵墓移到皇陵后,托管理皇陵的官员替他上了一炷香,如今看守皇陵的陵墓使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得了凌侯爷的托付心里还疑惑,这死过多少年的人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着? 凌侯爷将准备好的供奉装了满满一篮子交给那官员,是啊,现在年轻的人里面,还有谁记得当年十六岁就封王,风华绝代的小王爷贤王呢?说起风华绝代来老侯爷想到了凌霄,心里好笑,现在皇城里姑娘小姐们喜欢的都是梓君侯凌霄了,谁还记得当年更为风流绝色的小贤王。 贤王的事办好后凌霄命人将消息带到北部去,祝余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信使给梓君侯爷问好,说他在头曼一切都好,顺便让凌霄好好照料他的堂弟,他唯一的亲人,还给凌霄和褚奕峰带了不少匈奴的土仪来。 凌霄让人将东西全送到褚奕峰宫里,褚奕峰围着那几箱子东西啧啧的新鲜了一下午,捧着一串狼牙和青石制成的项链给凌霄看,笑道:“这个想不想山大王带着的?这是谁送上来的,倒是像咱们在北部时看见的匈奴的勇士们带着的东西似的。” 褚奕峰又捧了个样子别致银质的酒斛来,笑道:“这也忒大了……” 祝余的事凌霄从头到尾就没跟褚奕峰提过,现在更是不用多说了,凌霄走过去蹲下来,跟着褚奕峰一起翻检箱子里的新鲜东西,还找到了一副匈奴人喜爱玩的一种棋,凌霄看了一遍图解,倒有点像是跳棋的样子,给褚奕峰说了一边,两人就坐在地毯上玩了一下午这种不知名的棋。 凌霄回想祝余的信心里轻叹,祝余也是尊贵的皇族啊,凄离一生不算,如今还是流落在外,境遇比起褚奕峰来还不如,现在倒将褚奕峰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照顾好他的堂弟?凌霄笑笑,他自然会好好照料褚奕峰的。 凌霄吩咐了内务府每个季度将一份份例送到北部去,除了金银还要有各种布匹器玩,仪制全按着皇子制来,凌霄说那是给北部褚奕峰没带来的那个小皇子的,但其实却是送到了祝余手里,凌霄知道祝余不缺这个,他只是想替褚奕峰补偿祝余一些,让他知道老家还是有人想着他的。 老侯爷知道后点点头:“你做的很好,祝余……当年送他出皇城本是想让他远离这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罢了,谁知先帝却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将祝余逼到那个份上,真是……” “真是活该。”凌霄将老侯爷不好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轻蔑一笑,“物极必反,他是活该。” 老侯爷摇摇头不再多说,抿了一口茶道:“内阁重组完成了,如今清闲些了吧?你腾出空来也该多教教皇帝为君之道。这才是正事!” “峰儿还小呢,让他再玩几年不迟。”凌霄说完这话也知道站不住脚,自嘲一笑,“我看他就跟看着自己孩子一样,看着他弄那些东西在那里费劲,就忍不住替他都做了,看不得他那犯愁的样子。” 凌霄现在跟老侯爷说开了更没有了忌讳,丝毫不知脸红:“爷爷也不必为我发愁,人言色衰而爱弛,孙儿如今年纪正好,想来先失不了宠,再为非作歹几年也无事。” 凌侯爷实在受不住凌霄一脸惬意的样子,正色道:“被打岔!他也不小了,该知道的就得知道。别以为如今皇后也默许了你们这样就大意了,上回的事还不就是因为你大意引起来的?!” “是是。”凌霄笑笑,“是我恃宠生娇了,怎么说也再等等吧,峰儿刚刚登基,他这几年在外面懒散习惯了,就因为宫里规矩大就已经是哪哪都别扭,跟我使了几回性子了,这事还是缓缓着来的好。”凌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教导褚奕峰为君之道?可算了吧。 先不说褚奕峰学得会学不会,人家一嫌累一嫌麻烦还不都是自己的事?到时候更麻烦,有这个功夫倒不如省下来跟褚奕峰清闲清闲,等到过几年小皇子懂点事的时候再教导他呢,等到小皇子能立得住脚了……凌霄轻笑,以后的事再说吧。 ☆、95最近更新 在笀康侯府跟老侯爷谈了那些凌霄也听了些进心里,回宫后跟褚奕峰提了小皇子的事。 “你登基也一个多月了,现在时气不错,够凉快了,可以把小皇子接回皇城里来,总是养在北地也不像。”凌霄笑笑,“接进宫里来就让太后养着,也让姨母有些事做,想来心情会好些。” 褚奕峰顿了下,转头让宫人都退下,等殿中无人后才道:“我也想接回来,不过……要是别人问起孩子的生母来怎么办?” “小皇子生母身份尊贵,只是福浅笀薄,生产后不久就去世了。”凌霄如今编瞎话的功力愈发精纯,“太后怜惜皇子孤苦,亲自养育,皇子的嫡母是元后孝淑意皇后,生母如何,并不重要,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褚奕峰想了想点头:“等到小皇子五岁后,我就封你做太子太傅,将孩子托给你教导。” “这是做什么?我无德无才,哪里合适教导皇子?”凌霄心里倒是真的诧异,他虽说心里有要教养皇子的意思,但他一直没有跟褚奕峰提过,更别提是要做太子太傅了。 褚奕峰低头一笑整整衣摆,带着些憨意:“那孩子长大后想来不会跟你亲,不如一懂事就由你教养,这样就算日后长大了也会敬重你,待你不会错了。”褚奕峰确实没有凌霄想的长远,他想的很实在,凌霄只要跟自己在一起一日,这名声就好不了,试问谁会对自己父亲的同性情人有好感?倒不如从小养育的情分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小皇子日后尊凌霄如同父亲一般。 这孩子不是褚奕峰亲生的,但他和褚奕峰和凌霄都沾亲,褚奕峰想要将他当做两人一同的孩子一般的抚育。 凌霄没想到褚奕峰能考虑到这些,也是,凡是关于自己的事,褚奕峰似乎都会考虑的周详些呢。 凌霄坐到褚奕峰身边揽过褚奕峰,轻轻揉了把褚奕峰的头发,低声道:“成,等孩子一懂事我就好好的教养他,必然不会使他与我隔心。” “嗯。”褚奕峰笑笑,抬头亲吻凌霄的唇,一触即分,又像是贪恋似的凑上去轻轻的摩挲,凌霄低头与他额头对着额头,低声道:“怎么了?”说着话手已经从宽大的衣袍中滑进去,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细腻光滑的皮肤…… 褚奕峰没有说话,凌霄一笑,声音低下来:“想我了?嗯?”凌霄前几日休沐,两人也是三日多未见了,凌霄就是喜欢褚奕峰想他想到忍不住自己凑上来亲昵,却不肯说出来的样子,总让他想到当日那个暗自仰慕他,总是呆呆的远远的看着他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皇孙。 多少年了,还是那么呆。 凌霄今日兴致不错,揽着褚奕峰亲昵却就是不出格一步,低声呢喃笑道:“说句好听的……”褚奕峰和他几日未见,这一会儿被他又亲又疼的早就撩上火来了,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欺负,被凌霄逗了半日才期期艾艾说了一句:“想……想你了……” 凌霄一笑,温柔的褪去褚奕峰身上的龙袍…… 翌日褚奕峰就下了旨,命人好生将北部的小皇子送到皇城里来,此言一出不出凌霄意料,马上就有人站出来质疑小皇子的血统,凌霄心里轻笑,转身请出珠链来,在殿后等候多时的太后由凌霄扶出来,殿中大臣见了马上行礼,乌泱泱跪了一地,太后慢慢的坐定,道:“众卿家久不见了,都起来吧。” “皇子的事,哀家早就知道了,从那侍妾怀上,到临盆,日子月份哀家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接生的婆子都是我派去的,所有都是按着宫里的规矩来的,一丝一毫错不了。”太后顿了下,“哀家也知道皇室血脉的重要,这个你们在意,难道哀家不在意?那孩子不只是皇子,更是哀家的孙子。” “至于之前为何一直未提,那也是哀家的意思。原本那侍妾诊出喜脉来后皇帝就派人通知了朝中的,这事我与先帝都知道,只是当日朝中动荡,宣德门一案未结,先帝与哀家唯恐被有心人知道了,伤及皇嗣,故此不许皇帝报出来,但宗室那边哀家是提过的,至于他们记得不记得,哀家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说出这话来宗室那边就算是咬碎了牙也会说记得了,太后轻拢袖摆,缓缓道:“等到孩子出生时,正是先慧王作乱之时,朝中不稳,局势动荡,也是哀家的意思,让皇帝先不必将小皇子接回来,等到大事已定后再想这些不迟,再说当日小皇子还不足月,哪里受的住这暑热天里的连日奔波?这些都是哀家的意思。” 有太后作保,想来这事不是凌霄那佞臣做鬼了,宗室那边和朝中老臣都放了心,诺诺称是,太后不便久坐,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众女官回到后殿中。 太后回去了,凌霄开始耍威风,看着刚才异议最大的礼部郎中魏博淡淡道:“魏大人可放心了?可安心了?” 魏博原本是先帝提拔上来的人,骨子里也是瞧不起褚奕峰的,若不是凌霄看在他官职不重要,又不想让朝中变动的太大才留下这人,没想到一直没留神却还是让他冒了一回刺。 魏博刚才不过是看着连靖国公府的人都质疑了才跟着附议了一句,原本只想着随大流的显示显示自己不惧凌霄那佞宠,没想到事都完了倒找到自己身上来了,当下软了骨头,诺诺道:“臣不敢,不过是事关皇嗣事关国祚,不敢大意罢了。” “哦……”凌霄点头,莞尔一笑,眉眼间竟带出些妖冶的意思来,“那你现在怎么又没有异议了呢?” 魏博一愣,呐呐道:“太后……太后娘娘既然亲自出面作证,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凌霄收起脸色的笑意,冷冷道:“太后娘娘说了,你就信了,就没有异议了,一开始皇上说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信呢?!” “臣……”魏博不知如何接话,凌霄冷下脸继续发难:“难不成你不信皇上的话不成?!魏博!你好大的胆子,敢蔑视龙威!” 魏博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褚奕峰喊冤:“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魏博被凌霄偷换概念治了个蔑视龙威的大罪,吓得已经将谋略才智丢到一边去了,只有唯唯求饶。 凌霄耍够了威风见好就收,凤眼微挑轻蔑的扫了魏博一眼,淡淡道:“皇上仁德,必然不会跟你计较的。” 褚奕峰受到暗示,心里好笑,面上淡淡道:“爱卿不必惊慌,起来吧。” 早朝的小插曲过去,该奏事奏事,该议政的议政,凌霄撒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了不少,继续干他的政祸他的国。 半月后送小皇子还朝的队伍浩浩荡荡自北部而来,褚奕峰亲自到宫门口去迎接自己的儿子,凌霄上前自秦龙手中接过襁褓,凌霄低头一看,襁褓上盖在一方丝帕遮住了小皇子的面庞,外人开起来也只觉得是怕婴儿着了风,凌霄接在怀里却知道,这襁褓中绝对不是个孩子,云哥儿小的时候凌霄是抱过的,怎么说也不可能是这个重量,凌霄抬眼望向秦龙,秦龙朝他点点头,单膝跪地:“属下万幸不辱使命,一路护送皇子而来,未敢有一丝懈怠,为保完全,除了太后娘娘派遣的奶娘和女官,不曾让任何人接近过小皇子。” 那就行,凌霄点点头,抱着空心襁褓入宫了,今日早起的时候他就用一个大食盒将小皇子送进宫了,这会儿在凤华宫里正被太后抱着稀罕着呢。 凌霄赶去凤华宫后太后正在拿着小拨浪鼓笑着逗小皇子,见凌霄来了笑道:“辛苦了辛苦了,外面可还热闹?没让人看出什么来吧?” “没有,一切都好。”凌霄笑笑,走进,“小皇子可好?” 太后笑笑将拨浪鼓放在一边,笑道:“那就好,来看看,可水灵着呢,眉眼见跟峰儿很像。” 凌霄笑着凑近,确实,那眉眼间倒是有些褚奕峰的样子,小家伙在英王府中时就经常见到凌霄,这会儿也不认生,拉着凌霄的一直手指笑,凌霄摸了摸小家伙的下巴,拿过一边的帕子将他嘴角的口水擦去,轻声道:“今后还要劳烦姨母了,皇后去的早,小皇子生母也不在了,今后小皇子还是养在您这里吧。” 太后自然是愿意的,笑道:“嗯,还是我给养着,等到五岁时上诲信院时再分给他一宫不迟,日后就……就将海棠院给他,让他就住在自己父皇以前住着的地方,很好。” “都听母后的。”褚奕峰伸手摸了摸小皇子鼓鼓的笑脸,嘀咕,“那里像我了……” “你看那眼睛那鼻子不跟你小时候一样?”太后笑笑,“就是那小嘴不是很像,嘴唇薄了些……”都言嘴唇薄的人薄情,太后自觉失言,不再往下说,凌霄给褚奕峰使了个眼色,褚奕峰会意,笑着将太后没有说出来的接下来:“哈哈,嘴唇薄的人薄情呢,母后是想说这个吧?” 凌霄恨不得拿布将褚奕峰的嘴个塞上,这个呆子! 太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褚奕峰犹自自己乐呵:“哈哈,不用信这些,骗人的,看他就知道了……”褚奕峰指向凌霄,凌霄和太后俱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来,凌霄颔首微笑,太后叹息:“是……这些都是骗人的,看霄儿就知道,霄儿就是个嘴唇薄的,可比谁不深情?” 凌霄心里好笑,这母子怎么就认准自己是个深情的了?心里这么想,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看着褚奕峰含笑的脸。 ☆、96最近更新   天气渐凉,皇城中秋意正好,褚奕峰拿了礼部送来的帖子递给凌霄:“看看,这是礼部给小皇子定的名字,你学问好,看看哪个最好。”   马上就要到小皇子百日了,那日按例要大宴三天,遍请皇城中的贵族与朝中大臣诰命等,因为如今褚奕峰尚在孝中,褚奕峰破例,只许宴请一日。   百日那日就要定下小皇子的名字,褚奕峰拿着礼部送上了的这三个犹豫了半日,还是要问凌霄的意思。   褚奕峰这一辈是奕字辈,小皇子这一辈是昱字辈,慧王的长子就是叫褚昱明。   凌霄接过帖子,这是褚奕峰的长子,举国都很重视,礼部也是绞尽脑汁想出的来的四个名字让褚奕峰选,褚昱瑜、褚昱仁、褚昱偈、褚昱敖。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不少典故不少好的寓意,都还不错,褚奕峰挑了半日也不知道哪个更好一点,太后也不管,说孩子是他的,让他自己定。   凌霄看了半日,一笑:“都不错……但都……”   褚奕峰笑笑:“你也拿不定注意吧,要不你再想一个吧?”   “昱……”凌霄沉吟,“昱……宇,褚昱宇吧。”   褚奕峰念叨了几遍,笑道:“好,挺好听,那就叫褚昱宇吧,不用引经据典的跟我解释,我也听不懂,就这个吧。”说着将褚昱宇三字写在帖子上递给内侍,“去,送到礼部去。”   办完正事两人一起去凤华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倚在里间的乌木贵妃榻上看书,见两人来了笑道:“行了,不必行礼,坐下用点果子,一会儿就跟我一同用膳吧。”   “是。”凌霄答应下来,笑道,“小皇子这几日可好?   太后点点头,轻抚鬓间国色天香金丝牡丹,笑道:“小皇子很好,也不怎么爱哭,跟峰儿小时候一个样,不是个累人的。”   褚奕峰笑笑:“老实就好,就怕让母后累着。”太后摇头一笑:“百日宴的事可准备好了?虽说是在孝中,但到底是皇长子,该操持的还是要操持起来,不要落了我们天家的脸面才好。”   “礼部和内务府已经将那日打点的一应事务都呈上来了。”凌霄知道褚奕峰定是没看,连忙将话头接过来,笑道,“皇上都仔细的看过了,我也看了,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太后点点头:“那就好,这孩子刚出生就遭了不少事,我总想着要多疼他一点才好,对了……”   太后想了想笑道:“后日就是雉儿那对儿孩子的百日了吧?若是我没记错日子,那日霄儿你就出宫一趟吧,替我送些东西过去,早就说等着她出了月子就接她和孩子们进宫来给我看看,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哪里顾得上,你替我跟雉儿好好说说,等百日后还是让她进宫一趟,我还没见着孩子们呢。”   “姨母好记性。”凌霄一笑,“是后日,我就先替雉儿谢过姨母的赏了。”   “我去库里看的时候还找出了几匹缎子来,正适合你穿,已经让人给你送到承乾宫去了。”太后一笑,“省的又说我只疼外甥女不疼外甥,都是精缎,你喜欢的。”   凌霄连忙起身行礼,笑道:“谢姨母赏赐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传膳的时候,三人用饭不提。后日的时候凌霄出宫,带着褚奕峰和太后的一应赏赐去施府贺喜。   几日后到了皇长子百日,说是家宴,内务府得了太后的授意,办的可以说是奢华了,凌霄因为要整理上午就要发出去的折子晚来了一步,等他到的时候大殿中只有太后还没来了,凌霄心里叹气,明日那群御史大人又有的念叨了,这还是褚奕峰登基后头一回的宴会,凌霄也不敢轻易入席,正想找太监问问自己的席位时就见章公公走了过来。   凌霄是从侧门进的大殿,褚奕峰眼神好,马上就看见了,转头吩咐了身边的章公公几句,章公公连忙一溜小跑下来走到凌霄身边来,轻声道:“梓君侯,皇上怕您不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让奴才带您过去。”   凌霄点头,随着章公公入了席,凌霄看着自己那位子顿了下,转头低声道:“这是皇上给我安排的位子,还是内务府给我安排的位子?”   “是皇上的意思,自然也就是内务府的意思了。”章公公一笑,“梓君侯不必多虑,皇上已经久候了,侯爷也快些入席吧。”   褚奕峰给凌霄安排的位子很好,他还记得他在北部立下的规矩,不管什么场合,只有有褚奕峰的座位,必然要在褚奕峰下首设一凌霄的座位。   凌霄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偏过头低声对褚奕峰道:“你不怕御史言官明日早朝的时候念叨了?”   “无事。”褚奕峰倒是心态好,被言官骂过几次早就平和了,“他们说过一次,见我不改自然也就不再说了,你坐的离我远了我怕一会儿忘词儿,你提着我点儿。”   凌霄轻笑:“臣遵旨。”   不多时太后也来了,众人行礼后方坐定,太后像是没见着凌霄座位不合适一般,跟众人寒暄了几句转头对凌霄笑道:“前几日雉儿那孩子的百日宴可好?”   “很好。”凌霄起身躬身道,“大人孩子都好,舍妹让臣替她跪谢太后的赏赐,等几日就送帖子进宫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含笑点点头:“让她选个好天气,带着孩子一道来。”   凌霄颔首:“是。”   褚奕峰看着凌霄坐下轻声笑道:“看,母后也不说什么。”   凌霄转头看褚奕峰,褚奕峰根本不怕言官他们,这半日只是担心太后见着了会有异议,这会儿见太后也不在意终于放下心来,脸上禁不住露出些孩童做坏事得逞后的得意,凌霄看着好笑,低头轻声道:“行了,有点威严,别总看我。”   “嗯嗯。”褚奕峰低头饮酒,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看向凌霄。   不多时太后命嬷嬷们将小皇子抱了出来,又命礼部尚书宣读了给皇子定下的名字,说了不少好的寓意在上面,又由宗族中年老有德的老人来挨个抱了抱小皇子,说了不少吉祥话,剃了头发装到锦匣中。   小皇子今日还不错,被折腾了半日也不曾哭,谁抱都让,只是不住的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还是朝中人头一回见着小皇子,原本质疑小皇子血统的人现在也歇了心,三个月的孩子已经长出了些模样出来,那眼睛和鼻子与褚奕峰长得太像了,一看就是父子,只是眉峰略凌厉了些,嘴唇薄薄的,没有褚奕峰善相。   把所有流程走完小皇子已经有些不乐意了,嘴抿下来要哭不哭的,太后笑道:“怕是饿了?来,让本宫看看。”   嬷嬷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太后哄了哄就让人抱到后面去了,一笑道:“这半日本宫也乏了,大家宽座,本宫先带着宇儿回宫了。”凌霄知道太后是不放心小皇子,也不再劝。   众人闻言也连忙起身恭送太后,褚奕峰与凌霄将太后送到殿门口,太后轻轻拍了拍褚奕峰的手:“行了,回去吧,可别多喝。”又转头对凌霄笑道:“霄儿也是,少喝些。”   两人连忙应着,看着太后离去才回到殿中归座,褚奕峰一扫自己案上的膳食,再看了一眼凌霄面前案上的:红烧蹄膀、珍珠丸子、梅菜五花肉,还有一道孔府一品锅,褚奕峰点点头,得,都是凌霄不吃的。   凌霄的习性褚奕峰最清楚,凌霄不是挑食,挑食的至少对不喜欢的还会吃上一口两口的,而凌霄不喜欢的,他是一点都不吃,一口都不行。   褚奕峰看看自己案上的菜,笑道:“这道五味干丝做的不错,朕记得梓君侯最是喜欢这个,赏。”   凌霄一顿,连忙起身谢恩,看着章公公呈上来的菜心里好笑,折腾吧折腾吧,折腾够了明天让御史一起骂,随即提箸夹菜,轻挑凤眼看殿下那些恨不得将他从座位上拉下来掐死的老臣,轻笑,恨吧,除了心里骂我你还能做什么?   宴后褚奕峰喝的还是多了些,章公公和两个小太监都扶不住,无奈凌霄只好亲自扶着,等进了承乾宫关了宫门凌霄直接将褚奕峰抱起进了寝殿。   两人都洗漱好了已经到了子时,凌霄将宫灯熄了一半,上床看着褚奕峰发红的脸庞轻笑:“就会给我找麻烦……”凌霄躺了下来,褚奕峰习惯性的翻过身将头杵进凌霄怀里,蹭了几下抱着凌霄就又睡着了。   隔日并没有言官进言说昨夜皇子百日宴上的事,倒是让凌霄挺意外的,不应该啊……这是怎么了?是都习惯了还是知道说了也没人听所以懒得说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没人提正好,凌霄也不在意,在他以为这事儿完了的第三日,才知道这是在后面等着他呢。   凌霄看着新进来的一批小太监轻笑,对章公公道:“这是内务府送来的?”   章公公点头:“是,上回侯爷您说伺候皇上笔墨的几个小太监太过木讷,让老奴选几个上来,老奴跟内务府的人说了,这不是今日刚送来。”   凌霄看着那一水儿的清俊孩子轻笑:“不错,不错……都挺好。”   章公公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今日刚送了来他就觉得不对,哪能这一批太监都是这么水灵的呢?肯定是有人做鬼,他想着凌霄一定有说法这才没有发作,没想到凌霄像是没发觉似的。   凌霄转头望向褚奕峰,笑道:“皇上看看好不好?”   褚奕峰也看出些异样,看着凌霄眼中含笑嘴角微挑,心里禁不住打了个突,咽了下口水道:“我看着……不太好,梓君侯看看……还是再挑一批吧。”   “是么……”凌霄轻笑,“臣倒是觉得不错。”   凌霄前些日子被朝政压得火气大,看着殿中伺候笔墨的小太监们也觉得烦,就找了章公公来说想要换一批,想着又不是伺候膳食的,不用一味的老实,选些灵透些的自己也能省点心,没想到不过是刚放出话去,内务府就敢送了这么一群妖精来。   凌霄走下盘龙金阶,轻轻挑起一个小太监的下巴,一笑:“留下吧,无需再挑……看看这孩子长得,一双含情杏眼,两弯挑春细眉,真好看……”   凌霄轻笑,早就想整治整治内务府了,可惜一直没腾出空来也没找着由子,这不,他自己就撞上来了。 ☆、97最近更新   凌霄不是说气话,他说了让那些小太监都留下,就算是褚奕峰拦着也不成,他说了留下,就得留下。   褚奕峰让人都下去了,凑近了看凌霄的脸色,一笑:“怎么了?你不喜欢就打发回去就是,这么着做什么,生气啦?”   “生气了?谁说我生气了?”凌霄揽过褚奕峰的腰,低头亲了下他的唇,轻笑,“不就是几个太监么,送来就先放那吧,使唤谁不是使唤呢。”   “可你……你刚才摸那个人下巴了……”褚奕峰小心的看着凌霄的脸色,知道他没真的生气就又要翻旧账了,“还摸了好几下……”   凌霄忍不住笑出来,就这点出息,以前知道自己要将嫣然置外宅的时候那踢门叫板的狠劲儿呢?怎么现在就只会这样了?   凌霄回头见宫人们离的远,转过头来捏了捏褚奕峰的脸,凑近褚奕峰的耳畔低声道:“没有摸你舒服……”说着亲了下褚奕峰的耳垂,轻笑:“行了,我不找你麻烦就是了,那还不是送来孝敬你的?等着的……等着我一个一个的料理。”   反正今日也没有什么事,凌霄也不看那些折子了,全让章公公送到内阁中去,让他们看过了议论后再送上来,凌霄拉着褚奕峰去了九州殿,那里的枫叶红的正好,凌霄几日前就想跟褚奕峰去看看了,今天正好去,命午膳也摆在那边。   午膳后褚奕峰跟凌霄回了承乾宫,进了宫褚奕峰直接被凌霄连哄带骗的带到寝殿中去了,原本在英王府时褚奕峰已经让凌霄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可惜这半年不是打仗就是平乱,好好的习惯全被打乱了,褚奕峰几日不歇晌就不愿意再睡了,总有他想要做的事,凌霄没法子,只得日日哄着让他歇一会儿,只要让他连着歇了一个月以后就不用费心了,养成了生物钟,他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自然就会困了。   “不困啊……”褚奕峰躺在床上也不老实,不一会儿又起身去翻床头暗格里的东西,凌霄一把将褚奕峰拉到自己身边来,手搭在他眼上:“睡觉。”   褚奕峰笑笑,就是不闭眼,眼睑忽闪,睫毛来回的扫在凌霄的掌心中,像是只脆弱可爱的蝴蝶似的,凌霄侧过身子看着褚奕峰轻笑:“整天这么精神做什么?闭上眼,一会儿就困了。”   “嗯……”褚奕峰往凌霄身边靠了靠,倚着凌霄的肩膀,突然转过头来,疑道,“你怎么不睡?”凌霄说是陪着他,但连外袍都没脱,这是想等他睡着了干嘛去?   凌霄看着褚奕峰支愣起来的脑袋好笑,只得起身将外袍脱了,一边上床一边低声笑道:“什么时候这么仔细了?怕我找小太监去?”   褚奕峰笑笑,拉过凌霄的一只手道:“我拉着你的手睡,这样你一走我就醒了。”   “那多不靠谱……”凌霄翻身直接将褚奕峰揽住,两人依偎着,凌霄低声笑道,“这样抱着你,我一走你就知道了,担心什么的?真怕我去找小太监去?”   褚奕峰笑笑不肯说,凌霄轻笑:“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再猜不透,想什么呢……谁也比不上你……”凌霄说着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的身体,这种温柔宠溺的抚摸是褚奕峰最最喜欢的,早先凌霄就发现了,也许是幼时褚奕峰被母亲爱抚的不多,所以很迷恋这种亲昵的爱抚,看他眼中那股惬意就知道。   凌霄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一边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一边低声说着情话,不一会儿褚奕峰就睡着了。   “峰儿……峰儿?”   唤了几声褚奕峰都不答应,凌霄放下心来,小心的将褚奕峰搭在自己腰畔的手臂放下来,轻轻的起身下了塌。   凌霄穿上外袍,又返回来给褚奕峰调整了下睡姿,看着褚奕峰噙着笑的睡颜心里好笑,说什么拉着手你一走我就知道了,睡的这么死,就算是抱着不也醒不了么。   凌霄转过宫纱绣金屏风,外面伺候的宫女们刚要行礼凌霄连忙止住了,低声道:“皇上还睡着呢,动静都小点儿,若是未时还不起就进去唤皇上起来。”   宫女们点点头,上前为凌霄整理了下头发衣饰,凌霄出了寝殿,外面章公公早就等着了,凌霄淡淡道:“可叫许权来了?”   “叫来了,已经在偏殿候着了。”章公公顿了下,低声道,“按着侯爷的吩咐,说是皇上传召的他。”   凌霄点点头,只让章公公随行,径自去了偏殿。   偏殿里许权等候已久,见凌霄来了连忙行礼:“给梓君侯请安,侯爷万福。”   “公公免礼。”凌霄一笑坐下了,“看座,上茶。”   许权见皇上没来,也就坐了下了,只是坐在一边上,半边身子还是在外面。   不多时宫女端了茶上来,凌霄接过茶盏,慢悠悠的闻着茶香味,余光看着许权,许权见宫女奉茶上来连忙起身双手接过,接着还是坐了半个椅子,捧着茶笑道:“刚刚章公公传奴才来,说是皇上有事要问奴才,只是不知现在……是皇上有正事,不方便见奴才吧?”   凌霄端起茶盏来并不说话,半晌道:“无事,不过是想着登基后还没跟你说过话儿,抽着空叫你来说几句罢了,这会儿皇上已经睡下了,就让我来跟你说几句。”   许权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跟你说话还不如跟皇上说话自在呢。   对于凌霄许权那是又敬又怕,许权当上这内务府的总管已经十几年了,这宫里的事几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这褚奕峰肚子里有多少丘壑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能斗倒先帝扳倒慧王将褚奕峰扶到帝位的人,绝不是外人说的只是个佞宠这么简单。   且就不说那些,许权本人是吃过凌霄的亏的,那还是凌霄年少刚入宫时,那个时候的褚奕峰是真的没人看好,那时的海棠院的各项份例被克扣的多了去了,可就是这一位,只不过是在海棠院里住了两天,愣是将太祖引到这海棠院里来,借着御医的手告了当时总管海棠院份例的执事太监吉祥一状,自己也因为御下不严被太祖罚了半年的月俸。   当日凌霄尚不足弱冠,太祖将吉祥交给凌霄处理,许权平日里受的吉祥的孝敬不少,原本想着替他说几句好话免些罪责的,没想到这位直接就赏了杖毙,让自己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许权到了今日还记得当日脸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凌霄是如何淡淡的吩咐杖毙吉祥的,面容沉静的好似是在闲话家常,吩咐完了这个还让人将东宫里所有的执事太监都叫来,当着他们的面行刑。而凌霄自己让人将他推翻了的桌子和杯碗收拾了,又准备了一座子菜饭上来,气定神闲的听着外面吉祥濒死的惨叫用下了那一顿饭。   许权现在想起当日的种种来还禁不住胆虚,谁不怕死?当奴才就是怕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惹急了,直接玩狠的,哪里有商量的余地。   凌霄慢慢的品着茶,淡淡道:“这茶不错,许公公也尝尝,比你们内务府喝的茶叶……如何啊?”   “不敢不敢。”许权连忙起身道,“除了凤华宫那,承乾宫里的茶叶是这宫里最好的了,进上的不过就是这么些,内务府里怎么会有?自然是比不上的。”   凌霄一笑:“我不过是说笑,许公公也太容易害怕了,坐下坐下,跟我说话没有这么多虚礼。”   许权还不及坐下,凌霄又问道:“也怪,我偶然听闻,这些进上的东西都是由内务府调派的,向来会有不少剩下的,就由内务府自行处理了,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值什么。”   凌霄话音未落许权慌忙跪下了,颤声道:“侯爷明察!奴才可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   “唉……”凌霄一拢袖口,轻笑,“说了不过是说话,公公这又是为何?快起来快起来。”说着笑道:“我不过是偶然听到刚调进承乾宫里的几个太监聊天时说的闲言碎语罢了,皇上与我都听见了,都很好奇,这不,就想着叫公公来说说话了么。”   许权闻言心里更是打了突,他几日前休沐出宫了,这些事都是由副职海碌暂代,他只是知道往承乾宫新派了十来个太监过去,并不知道是派的谁,这会儿听这话是大有文章了,难不成……难不成是海碌那杀才故意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派了人过去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坏话诬陷自己不成?!   许权心里越想越怕,要说他平日里收些小贿,留下些不打紧的东西什么的是真,但那些要紧的东西,除非自己是不想活了,不然那不是找死么,东西是好,那他也得有命享才行啊!他心里害怕,更不敢随意接话,只道:“自来就没有这种事,奴才敢打包票的。”   “没有就没有吧……”凌霄像是有些不满许权似的,脸色淡下来,将茶盏放在桌上,“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公公公务繁忙,自去吧。”   许权心里更是害怕,只是此时他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磕了个头回去了。   凌霄轻笑,起身去了寝殿,章公公一直跟在凌霄后面,半晌忍不住道:“侯爷……为何不提那些太监的事,却说这些?依着老奴来看,还是火速查清是谁心怀诡诈胆敢送这些太监来才是正经。”   凌霄一笑:“不,不急,我等着内务府的人自己来跟我说。”   被自己逼着问出来的,那不一定是真的,凌霄要听的是他们自己主动说的,那才可信,才能信。   这皇宫太大了,不可能人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更不可能人人都会斌公无私,凌霄不怕用小人,只是这小人也得是自己手心里的才行。   ☆、98最近更新   许权在承乾宫里让凌霄的几句话吓的稳不住心,退出来连忙直奔内务府,内务府中副职海碌正好在校帐,见许权来了连忙迎上来,笑道:“许公公,这是从哪来?”   许权心里已经疑了海碌,不肯照实说,只是脸上神色不似往常,海碌心里本来就有鬼,这会儿见许权神色有异心里也虚了,试探着笑道:“难不成是从承乾宫里来?”   许权心里冷笑,是了,他要是没做那事怎么会这么问,遂笑道:“是,正是从承乾宫来,在那受了梓君侯好一顿考较呢!”   海碌全以为是自己的那事,连忙让屋里的小太监们下去,凑近道:“许公公恕罪,可是我送去的那几个小太监出了事?这几人都是我精心安排的,只是蠢笨些,若是犯了什么错公公也要担待着些。”外面将这几个千托万托的使银子送了过去,若是还没跟皇帝说过几句话就被打回来了,那自己收的那些银子可就保不住了。   许权心里被气的要炸,海碌这个杀才!平日里没有什么本事,原本看着他没有什么威胁,谁知道现在竟然做出这些事来!许权懒得再跟他周旋,只敷衍道:“无事,不过就是几个内侍,我自然会担待。”   海碌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平日里无事,但只要是知道了对方一丝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再看对方的时候就总会在他的言行中找到一些猫腻,他说这话是在暗指什么?他刚才与那人神色神秘的说着什么?他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原本是从不在意的东西现在不少都很值得推敲,不过几日,许权看着海碌就像眼中的一根钉子一般的难受。   让他最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从那日开始,梓君侯凌霄喜欢上了叫他去承乾宫“谈话”。   “公公宽座。”凌霄依旧是微笑着,神色中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贵气,浅尝了一口茶道,“我又唤了公公来,不会耽误公公的公事吧?”   许权一愣,这怎么回话?他想说不耽误,那凌霄没准又要问为何耽误不了?难不成里在内务府没有正事做不成?如说耽误了……那不是找死么。   许权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闻言颔首笑道:“不过是那些事情,再重要怎么比得上侯爷问话呢?就算是真的耽搁了什么,我回去赶着做出来就是了,不碍事。”   凌霄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外面说皇帝回宫了。   许权连忙起身,凌霄也慢慢的迎了出来,褚奕峰这是刚从凤华宫那请安回来,进了宫就找凌霄,没换衣裳就找到了偏殿里来,凌霄连忙命内侍来伺候着褚奕峰换了件家常的衣服,褚奕峰笑道:“母后问你为何没过去,给你留着你爱吃的点心呢,让我带回来了……这是干嘛呢?”   后一句是对着许权说的,许权听了连忙上前请安,道:“梓君侯有事问奴才,正说着呢。”   “哦……”褚奕峰点点头,转身歪在了榻上,慢慢道,“那你就好好回梓君侯的话,朕就在这歇会儿。”   凌霄轻笑,也上前坐到了榻上,轻轻按揉着褚奕峰的腿,褚奕峰最是个坐不住的人,每日光是早朝就总是嚷嚷坐的腿酸,凌霄又不喜内侍碰褚奕峰,少不得每每得自己动手了。   许权看着两人的神色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这个当口上非得让自己在这儿做什么?!   凌霄只是给褚奕峰松快了松快,半日才淡淡道:“许公公……”   “是。”许权连忙接话。   凌霄又是半日未说话,笑道:“看着皇上,我突然想起一事来。”   “什么事?”褚奕峰闭着眼笑道,“说来听听……”   凌霄依旧是慢悠悠的:“臣想起来以前看的一个话本里说,话说某年某月,有个皇帝的龙袍破了个洞,就召了太监来,让他将那龙袍拿去补,那太监赶着抱着去了,几日后捧了回来,皇帝一看补得不错,赞赏了那太监几句,随意问道,给朕补了这补丁,用银几何啊……”凌霄说道这,凤眼微抬扫了眼下面立着的许权,许权不敢抬头,只是听着这话心里已经打起鼓来。   褚奕峰犹自不知道什么事,只以为凌霄又是在说笑话呢,连忙问道:“那太监说什么呢?”   凌霄一笑:“那太监说,用银三千两。”   褚奕峰闻言笑起来,底下的许权却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青蛙一般,眼中俱是畏惧,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褚奕峰那里知道这是多少年后那可怜道光帝的真事,只以为这事是凌霄从话本上看来的,笑笑接着问道:“那皇帝没说什么?这比做件龙袍都贵了。”   凌霄动了动身子,接着按揉褚奕峰的小腿,道:“那皇帝自然是心惊的,忙问这是为何?那太监回话道:皇帝您的龙袍材质不一般,为了比对这材质的绸缎我们裁了几百匹缎子呢,所以花费大,若是一般的补丁自然是用不了这么多的,用个五两银子就成了。”   凌霄说完笑道:“皇帝穿上了有补丁的衣衫,下面的大臣上行下效,连忙也将自己好的衣衫剪了,也补上补丁来,显示自己清廉,皇帝见了又想起自己白瞎的那三千两白银来了,拉着一个叫曹文正的大臣道:卿补这个补丁,用银几何?”   “那曹文正想了想道:用银三钱。他本想着宫里万事万物都贵,不敢说实话,这还是往海里说的,谁知皇帝大惊,唏嘘道,宫外果然就是便宜,朕补这个补丁,用了五两银子呢。呵呵……”   凌霄转头望向许权,许权这会儿被吓的几乎已经虚脱了,褚奕峰却闭着眼,享受着凌霄温柔的抚摸笑道:“那是这皇帝太糊涂……”   “那是。”凌霄顿了下,笑道:“说起这个来臣又想到一个笑话。”褚奕峰点点头:“说。”   “这也是臣从的一个话本传记中看到的,说是某年某月某个皇帝当政时,十分爱吃鸡蛋,每日必吃一个,有一日他问起自己的老师翁公:老师,这鸡蛋很好吃,但你吃的起吗?”   “翁公心里奇怪,心道老夫怎么说也是皇帝的老师,如何连个鸡蛋都吃不起了?还未答话这皇帝又叹道:鸡蛋好吃,就是太贵了,三十两一个,实在是贵了些。”   许权听了这话几乎站不稳了。   褚奕峰却撑不住笑道:“瞎说,不就是鸡蛋,两三个铜板就能买一个了。”   凌霄看着许权轻笑:“皇上圣明。”   “这故事听着荒唐,但却有可能是真事。”凌霄淡淡道,“这个皇帝自小生于宫中长于宫中,除了祭祖就没有出过宫,更不知民间疾苦了,哪里知道民间的物价呢?若再赶上宫里采办权势大,无人敢说时,皇上也就只能一直被宫人蒙骗了,但是……许公公。”   凌霄对着许权笑道:“咱们皇帝就不一样了。”   “皇上自小生于宫外景王府中,受教于靖国公手下,长于行伍之中,未及弱冠就与军士同食同饮,自然不像是话本中的皇帝好糊弄了?”   “是是……”许权擦了下额角的冷汗,连声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褚奕峰一笑不在意。   凌霄看着许权笑道:“本想与公公说会儿话的,只是我看皇上已经乏了,公公且去吧,有空我再叫公公来。”   许权如蒙大赦,连忙跪安了。   褚奕峰躺了一会儿已经歇够了,起身笑道:“好好的上这偏殿里来做什么?以后你见谁也不用上这来。”   凌霄轻笑没说话,且敷衍着,虽说他和褚奕峰如今等于是过了明路的了,但也不能太放肆了,他住在承乾宫里本来就违了规矩,在正殿里召见人?那不留名史册都不可能了。   凌霄跟着褚奕峰回正殿看折子,组建内阁后凌霄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再也不必通宵达旦的处理政事,每日晚膳后处理一个时辰即可,至于一个时辰后做什么,自然是凌霄找褚奕峰犒劳自己了。   翌日凌霄趁着褚奕峰歇晌的时候又将许权叫了来,许权不敢不来,凌霄依旧是品着茶,吃着点心说着他“从话本上看来的故事”,许权昨日被凌霄说中了不少的弊端出来,心里知道凌霄是在映射内务府,生怕惹怒了这一位哪日给自己来个狠的,今日早就是有了准备而来,等到凌霄说道一个段落时起身跪下道:“奴才正有一事要呈报给侯爷。”   “哦?”凌霄欣然道,“公公但说无妨。”   被凌霄传召了多日,要说许权再不知道凌霄是什么意思就是个瞎子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自打海碌那蠢货送了些俊俏太监进了承乾宫,凌霄就对内务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许权心里暗骂海碌,白痴,真的以为皇上好男色就是个男色就爱了?先不说那群小太监比得上比不上凌霄一丝一毫,就算是真的有比凌霄还俊俏的,那一个太监,能比得上凌霄的身家?   许权虽是宦官,但人的七情六欲还是有的,他虽不甚了解,这些年看过来也大概猜的出来,皇上宠信凌霄,绝不是单单因为凌霄的那张脸。   凌霄对皇上前有维护之恩,后有拥立之功,正值胜宠,这个时候非要塞人进来,不是自己找死么。   许权一咬后槽牙,心道海碌你别怪我,谁让你先要害我的,如今惹着凌霄了,别怪我借你救自己一救。许权痛心疾首:“奴才昨日接到密报,有人告发内务府中有人私受贿赂,擅自做主的调动内宫近侍,并意图……意图以色蛊惑圣上!”   “哦?”凌霄放下茶盏,正色道,“这是大事啊……还请公公细细说来……”   许权心里暗叹,等这些都交代后,自己势必要得罪一票的人了,今后也只能跟凌霄站在一条船上,不得再有他想了。虽不甘心,但若是不顺着眼前这位,怕不止自己头上这内务府总管的帽子,就连这脑袋也保不住了。   许权横下心来,将几位官员如何与自家府上送进宫的太监联系,到向海碌送银子送古玩,再到海碌将托付自己的官员的人送到承乾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道:“奴才实在是不知啊,小侯爷查内档就知,奴才那几日出宫了,海碌那狗奴才就趁着这个空挡将人送到了承乾宫里,唉……”   凌霄挑眉看着许权,许权心中一凛,继续道:“奴才不敢隐瞒,其实在这之前这几位大人也曾找过奴才,想要奴才使个法子让那几个小太监去伺候皇上去,奴才当日就否决了,送来的礼也尽数退了回去,这是实情,还请侯爷明察,恐是这些大人没了法子,是故托到了海碌那里,海碌就趁着奴才不在宫里的时候将人送去了。”   许权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原本送几个太监过去也没什么,那些大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也门儿清,不过是看着褚奕峰宠爱凌霄,就也想要自己人在圣上面前邀宠,自己跟着得些好处罢了,这事倒没有什么,只是近侍有近侍的规矩,只是□皇上也罢了,但平日里端茶送水的,若一个万一皇上的饮食上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是谋逆弑君的罪过了,是以许权从不敢答应办这种事。   凌霄听完了许权的话轻笑,唤了宫人来让许权将刚说的那几个官员的名字写了下来,许权颤巍巍的写下,内侍捧了奉与凌霄,凌霄看了点点头,赞许微笑道:“许公公果然公正严明,对圣上一片赤诚,这份忠心我定然会告诉皇上。”   说毕凌霄起身沉下脸来:“来人,奉皇上口谕,传召大理寺卿,将这份名单给他,严查。” ☆、99最近更新   处理了这事凌霄去找褚奕峰,褚奕峰一觉刚起,见凌霄来了道:“又做什么去了?”   凌霄走近帮褚奕峰理好衣衫,笑道:“刚才我假传皇上口谕料理了几个人,有人问起来你可别对不上号。”   “嗯。”褚奕峰毫不在意,“怎么了?料理了什么人?”   凌霄拉着褚奕峰坐下来将这事儿细细的说了,最后笑道:“无事,我来料理就好了。”   褚奕峰那日见着那几个太监心里也起了疑,但没想到后面有这么多事,正要说什么凌霄笑道:“这不算大事,太祖、还有先帝身边都有不少下面送上来的女人,为的就是得了宠为自己吹吹枕边风,到了你这正赶着孝中,又是因为……”   说到这儿凌霄声音低下来,凑到褚奕峰耳畔低声笑道:“又是因为你不喜欢女色,就喜欢我……”   褚奕峰有点不好意思:“跟你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料理?”   “怎么料理……”凌霄拾起褚奕峰的一段长发绕在指尖,半晌笑道,“什么叫我打算怎么料理?按着律法来,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   褚奕峰心里知道凌霄这是在敷衍了,不过他也明白凌霄是不想让自己忧心,也就点点头不在理会了。   “对了。”凌霄想起一事来,笑道,“如今秋日里,正是打猎的好日子,等忙过这几日,我陪你打猎去吧。”   打猎打猎!褚奕峰的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去去,咱们一块儿去。”   凌霄轻笑,转头一扫,宫人们躬身退下,凌霄转过头来轻吻褚奕峰的嘴角,低声笑道:“今日事少,不用去前面了,陪陪你……”   ……   大理寺那边凌霄确实是没有打招呼授意过什么特殊的意思,但大理寺那边哪里是傻的,知道这事儿是凌霄捅出来的,给皇上的交代就等于是给凌霄的交代,若是让这位不满意了……大理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偏不倚,严厉彻查了此事。   其实又不是什么悬疑难案,不过就是几位大人邀宠献媚罢了,有何可查的?   大理寺将案情据实报上去后,折子被扣了一日才发了回去,朱批很简单,说很好,继续查。   大理寺犯了难,既然说很好,那还继续查什么?!大理寺的几位大人碰头后合计凌霄的意思,这是嫌咱们查的太浅了吧?没法子,继续查吧。   凌霄故意将大理寺那边晾了几日,等到朝中都将这事儿知道个清清楚楚后才发落下来,除了海碌被赐死了,剩下的该撤职的撤职,该罚俸的罚俸,却没有再严重的惩戒了,闹得朝中都疑惑,这人是怎么了?转性儿了?   “难不成我要将那些人都拖出去斩了?”凌霄给太后请安时说起这事,笑道,“说难听点,哪朝哪代没这个呢,差不多就成了,那些小太监也没有惩戒,只是送回各家了事,他们本没有祸心,挨了这一刀进来也不容易。”   太后轻笑:“你想的通透就行,我还总怕你……呵呵,无事……”   “姨母以为我会大开杀戒不成?”凌霄笑笑,“小惩大诫,让他们绝了这心思就好。”本来这场火就不是对着这些人发的,杀鸡给猴看,凌霄真正想动的是内务府,凌霄不欲与太后多说这些,笑道:“小皇子呢?”   太后笑笑:“睡去了,近日胃口好了很多,又长了不少呢,也开始吃一些菜粥米糊之类的了。”   凌霄点头,又陪着太后说了半日的话才回的承乾宫。   承乾宫里褚奕峰叫了礼部尚书在说话,凌霄一进宫就听内侍说皇上在与礼部尚书于鸿天议政,凌霄轻笑,不容易啊,都会议政了,不过……跟礼部的人有什么政事可议论?   凌霄心里好笑,不欲进去打搅皇上勤政,还有就是凌霄不太想见于鸿天,这本来还是他的前亲家呢,出了凌依那糟心事,于鸿天如今每每见了凌霄都是要凑近又犹豫的,看那样子想叙旧又无话可说,凌霄也明白他的意思,凌依的那点儿烂事他都知道,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哪里会去找于府的麻烦?   凌霄不想露面,心里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褚奕峰议什么政,遂不许人通传,自己从后面月亮门那穿过去,绕到了正殿里面,褚奕峰的耳力不是凌霄能想象的,遂也不敢走近,只是依稀能听到屏风后褚奕峰与于鸿天的谈话。   “皇上……这种事,实在不合情理。”于鸿天犹豫道,“自古臣子殉葬的不少,不过本朝也没有此例。”   褚奕峰“唉”了一声,道:“朕没有说要让他殉葬。”   “不殉葬那更难办。”于鸿天疑道,“若是凌大人……臣冒死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凌大人走在皇上仙逝后,那又如何呢?自古只有在皇后死后与皇上合葬的,哪有给臣子留着个位子的?”   褚奕峰一摆手:“朕不会让他死在朕的后面的。”   于鸿天疑豫道:“那不就是……殉葬么?”   褚奕峰跟他说不清楚,一着急一五一十的更说不利索,急道:“不是殉葬,朕也不会让他死在朕后面,唉谁让你问这些的?都说你博学广识,朕叫你来是为了问问你,这皇陵怎么给他腾出个空来,卿怎么这么多话?”   于鸿天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忍不住道:“梓君侯是寿康侯爷唯一的嫡孙,日后必然是凌氏一族的族长,皇上一意孤行让梓君侯陪葬,那凌氏族人可是没有异议?”   “没人有异议!谁也不许有异议!”褚奕峰原本想的挺好的事,被这礼部尚书一会儿一个大道理搅的脑子里都乱了,忍不住想轰人了,“罢了罢了,卿也陪朕说了半日的话,跪安吧。”   于鸿天这人出身寒门,但还是有些骨气的,听着褚奕峰说了这半日的胡话几乎忍不住要死谏了,闻言哪里肯跪安,就要跟褚奕峰说个明白,褚奕峰脾气甚好,见于鸿天情绪不对,忍不住笑道:“卿怎么小孩儿脾气的?去吧去吧,等朕有时间了再听你那些,啊,大道理,去吧……”   于鸿天被褚奕峰弄的彻底没了脾气,只得悻悻的去了。   褚奕峰跟于鸿天闹了个没意思,又命人将督建陵墓的官员叫来跟他说,那小官哪里听过这种事?半晌说不出话来,褚奕峰拿了图纸走下殿来,将那小官唤到跟前来,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那小官被吓掉了半条命,这……建出这种陵来,自己还有命在?   这小官还是头一回得见圣颜,这会儿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磕磕巴巴的:“自来……就没有这种建法……臣恐怕……”   “我就不明白了!”褚奕峰也上了火,直接将那图纸铺在地上,指着一处道:“这!就这!你个朕建的稍宽一些,能多容下一口棺材就行了!就这么难?就这么难?!“   那小官看着褚奕峰指着的那处几乎喘不上气来,跪在地上呼吸急促:“皇上……这里,这里……哪能再容下一口棺材?!”   褚奕峰见他没有多大的异议,也不管他是真的没异议还是被吓得说不上话来,拿了笔来将他指着的那处画了个圈,笑道:“朕就看着这个地方好,就这儿吧,没这么麻烦,多放口棺材的事儿,哈哈……”   褚奕峰来了兴致,坐在地上拉着那小官对着那图纸说说这里,改改那里,还有模有样的计划了半日。   章公公见褚奕峰说了这半日的话,转身要去给他换茶来,转过屏风就看见一直立在那里的凌霄,刚要行礼凌霄连忙拦下了:“嘘……退下吧……”   章公公恍惚看见凌霄的眼中像是红了些似的,不敢耽搁,躬身退了下去。   凌霄走到屏风一侧,看着殿中对着陵墓图纸指手画脚的褚奕峰心里又暖又疼,半月前修建皇陵的折子一出来他就挺上心的,一开始凌霄还以为褚奕峰是小孩脾气对这个好奇,没想到他竟是……   褚奕峰跟那小官商议了半日才笑笑放他走了,看着那份被自己改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满意的笑笑,他不是个很执着的人,对于朝政向来是有可无不可的态度,这还是他登基后唯一一意孤行的事。   褚奕峰不迷信,死后万事空,他没想过自己能成仙,陵宫修的多好,不过是个容纳骨骸的地方罢了,他只是,只是有个小小的执念:生同衾,死同穴。   生,他与凌霄这辈子爬到了这个位置,必然是没人再阻碍两人在一起了。死,褚奕峰也不许凌霄孤零零的葬在祖坟里,他要凌霄享受自己的香火供奉,世代相依,就算是化成了灰,变成了烟,也要永远缠在一起。 ☆、100最近更新   陵墓的事褚奕峰没有跟凌霄提起,凌霄不确定褚奕峰是不是故意瞒着自己,如果是褚奕峰为他准备的惊喜的话,凌霄愿意等待着褚奕峰自己告诉他的那一天。   改修陵墓的事不上不下,褚奕峰自以为说动了那修陵的官员就成了,颇为自得,也就没再过问,现在他满心满意想着的都是凌霄答应他的狩猎的事。   “狩猎?后日就去。”凌霄一笑,“我找钦天监问了下,后日是个好日子,益狩猎。”   褚奕峰倒是愣了,随即欣喜的睁大眼睛坐到凌霄身边笑道:“你不是说还先腾不出空来么,怎么这么快?”   凌霄往旁边靠了下给褚奕峰让出点儿空来,轻声道:“看你在宫里也是无事,早点让你出去玩不好?”   “好好。”褚奕峰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喜道,“你得跟我一块儿去,嗯……也让舅舅去,母后向来不喜欢这个,估计是不肯去的,老四一定想去!也带着他,我想想再带着谁……”   “好好想想,想好了都记下来给我,我再安排。”   褚奕峰答应着,掰着指头想着还带着谁去,没发现自己的衣衫因为刚才蹭的乱了些,宽松的领口松动,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来,凌霄本来前面还有不少事,现在看着褚奕峰这样却也走不动,忍不住伸手轻抚褚奕峰脖间露出来的细腻皮肉,褚奕峰有点怕痒的往后缩,凌霄挑眉:“嗯?”褚奕峰马上老老实实不敢动了,凌霄记着前面的事,却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不过是揽着褚奕峰亲昵了一会儿就去了。   隔日寿康侯给宫里递请安折子,谈到想要让凌霄出宫回寿康侯府一趟,褚奕峰怕凌老侯爷怪自己黏着凌霄,连忙让凌霄回去一趟,顺便还带了不少赏赐回去。   寿康侯府里老侯爷也等了一会儿了,见了凌霄回来笑道:“近日可是很忙?”   凌霄连忙赶着上来给老侯爷行礼,道:“实在是孙儿不孝,没有尽孝一日,如今爷爷要见我还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老侯爷不在意的笑笑:“无事,原本想着等到你休沐时再说的,只是这边实在催我催的紧,就想叫你回来一趟,你先坐下。”   凌霄依言坐下来,老侯爷顿了下,道:“前几日朝里是办了几个献媚的官员吧。”   凌霄点点头:“是,不过也没有严办,除了海碌赐死了,剩下的人罚的最重的就是撤职了。”   老侯爷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你办的倒是不严,只是那撤职的里面,就有前荣祥公的三子甄家瑞。”   荣祥公,先慧王妃的祖父。甄家瑞,先慧王妃的叔父。   当日先帝殡天,褚奕峰和凌霄率兵打进皇城的那一天,城中大乱,流言四起,当天夜里荣祥公就去了。   后来清理慧王同党,甄福海首当其冲,判的死刑,甄家不少人也被罢免了官职,明哲保身的连忙自行辞官回归故里,原本凌霄是想一网打尽不留后患的,不过当日慧王妃为了两位皇孙毅然自戕,多少触动了些凌霄的情肠。   还有就是因为韦铮辅的关系,韦铮辅的发妻甄氏本与荣祥公是一族中的远亲,论起辈来还是荣祥公的侄女,凌霄顾忌着韦铮辅,也就没有将事情做绝,除了甄福海没有再处死甄家的人,而且甄家的四老爷甄立志当日辅助凌霄有功,凌霄事后让人问过他,甄立志本人说过不想再从官,凌霄也知道他在甄家人面前不好再做人,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容他回山东老家了。   如今荣祥公府留下的人里还在朝中为官的就是这个甄家瑞了,而就是因为这次的这个破事儿,阖府最后的一点指望也没了。   凌侯爷叹息:“甄家瑞这人我是知道一点的,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心眼,这次的事不过就是听了别人的怂恿,他又是个没主意的,只以为这是条路子,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做了,如今出了事,他家小求到你舅妈那里去了,你舅妈脸软,就让府里的管事将人引到我这里来了,那妇人苦苦求了半日,我心里不落忍,偏生甄家瑞明日就要发配了,我这不赶着让你回来了。”   凌霄静静的听完,这事儿不大,至少在他的眼中真不是大事。   老侯爷一笑:“事情我也跟你交代清楚了,如何办还是你自己说了算,我不过问。”   “爷爷这是打趣我呢?”凌霄一笑,“您既然说了,那我自然要应承下来啊,那妇人如今在何处了?”   老侯爷一晒:“自然还是投你舅舅府上去了,在咱们这算什么,再说她也不敢久呆。”老侯爷见如今的尚书令,纵横官场的梓君侯在自己面前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心里颇为受用,笑道:“你今日还是回宫?”   “回去,不过不急,晚上赶在宫门关了前回去就行,明日皇上去上林苑,我得去陪侍。”凌霄心里还是想着刚才的事,半晌道,“这么着,人呢,还是得发配出去,不过押送的人那边我会说句话,一切从宽,等到了那边还是给他安排个职位,再给他家小些银两,爷爷看这样可行?”这是凌霄做的最大恩惠了,他前头的命令刚发出去,若是这时让他明面上施恩却是不行了。   老侯爷不过是不忍落靖国公府的情,凌霄能做到这份儿上他已然是很满意了,见孙儿如今处事愈发妥当也是欣慰,笑道:“很好,如此就行了,我托人过去说一声,中午你就陪我用点儿。”   凌霄顿了下,笑道:“不用让人过去,到底还是我去一趟舅舅那里妥当,我这就去,不耽误中午陪您用饭。”   凌侯爷自然没甚说的,点点头让他去了。   凌霄出门上轿,这本是小事,但怎么说也是靖国公府托情,扶持褚奕峰上位韦铮辅是费了心思的,但除了褚奕峰登基后大行封赏外凌霄自己并没有给靖国公府做过什么,好不容易逮着这事,如论是真心还是作秀,凌霄都要将事做到十二分才好。   府里韦铮辅的夫人甄氏听见梓君侯来了就知道是因为前日的事,连忙出来了,两厢坐定后甄氏笑道:“久不见你了,你舅舅今日还在军中,怕是见不着了。”   凌霄轻笑,韦铮府今日要在军中清点明日陪着褚奕峰去狩猎的军士,准备着明日直接去上林苑的,这事是他分派的,他自然知道,若是韦铮辅在他还不来了呢,不过这话就不好说出来了,凌霄一笑:“那是我来的不巧了,无事,能见着舅母也好。”   甄氏一笑,她本是个单纯的人,藏不住心里的话,忍不住道:“老侯爷……是跟你说了吧?”   “甄家瑞的事爷爷跟我说了。”凌霄温和一笑,“本不是什么大事,舅母开口我自然不敢不遵的,只是……说的也太晚了些,若是这事儿刚出来时就跟我说了,也不至于判了案,现在已经判了下来,我倒是不敢放人了。”   甄氏一听这个心里就以为没法子了,歇了心,听凌霄这么说连忙道:“哪里是让你放人呢?我也知道这话是说的晚了些,谁想到她们这个时候才来跟我说呢……唉,也怪她们心里没个成算。”   凌霄一笑:“所以我特意来跟舅母告个罪,人实在是放不了……”凌霄慢慢的将在寿康侯府里跟凌侯爷说的处理的法子细细跟甄氏说了,甄氏原本以为不成了,听凌霄这么一说心里又高兴起来,连连道:“这就很知足了,唉……多亏了你了。”   凌霄点点头,又与甄氏说了半日的话,千辞万辞的才免了饭,起身回府。   凌霄走后甄氏使人唤了甄家瑞的夫人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那夫人也千恩万谢的答应下来了。   凌霄回去陪着凌侯爷用饭,谈笑间凌侯爷又想起一事来,叹道:“如今先帝的尾七已过,有……有几家府上托人来问,问问咱们家的大小姐。”   “凌依?”凌霄失笑,“有人来提亲?”   想不通啊想不通,凌霄忍不住扼腕叹息,凌依之前的名声已经成了那样,这皇城中谁不知道啊?怎么现在还是有不怕死的来提亲?   凌侯爷自嘲一笑:“别说,别人不在意,我自己倒是不敢将她嫁出去,当初嫁入于府不到一年,弄出了人命不说,竟是将其他妾室的孩子打掉了,这样的闺女,我还真不敢轻易的嫁出去。”   凌霄心道,怕什么,跟谁有仇就嫁过去呗。   “人心不足啊。”凌侯爷轻笑,“不过是看着咱们府上如今势胜,赶上来想结亲,你那……走不动,自然是想到凌依那去了。”   凌霄一笑:“那爷爷是怎么想的?”   凌侯爷夹了一筷子菜:“没怎么想,我让你姑祖母派了几个可靠的教引嬷嬷去落梅居了,她的性子一日不改,我是一日不敢贸然将她嫁出去的,难不成还要来一出闹剧?如今咱们与于府已经不走动了,很有些尴尬,还要再得罪几家不成?”   凌霄一晒,不置可否,多几个教引嬷嬷就能改了凌依那性子?凌霄不这么认为。凌依那股狠劲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凌霄每每想起府里的这两人心里还是压不住火,若不是顾忌着凌侯爷和施夫人,凌霄早就容不下她们了。   且看凌依被教导后的成效吧,凌霄不欲在两位老人在世时动手,到底闹得阖府不宁家宅不安的,凌霄冷笑,慢慢来吧,看看谁熬得过谁。 ☆、101最近更新   晚间凌霄回宫,褚奕峰还是等着他来了再传晚膳,凌霄换了衣衫回来笑道:“再有下回不必等我,你先吃就是。”   褚奕峰一笑:“没有等多一会儿。”说着让宫人退下,两个人自自在在的吃饭。   褚奕峰给凌霄夹了一筷子菜,自己低头扒饭:“老侯爷可好?家里人都好?”   “都好。”凌霄将今日的事跟褚奕峰说了,又道,“既然投到舅舅府上去了,那我不作为总是不好,反正于大局无碍,给他个小恩典,无妨。”   褚奕峰向来不在意这个,自然是凌霄说怎么好就是怎么好,点点头:“今天我去请安又说了狩猎的事,母后还是不肯去,她向来不喜屠杀见不得血腥,我看这个还是其次,她主要是离不得宇儿呢。”   凌霄点点头:“不去就不去吧,公主可愿意去?”   “她去。”褚奕峰提起自己的这个小妹妹也有点心事,“小妹妹今年都十四岁了,去年就想要定下来,可惜出了皇爷爷的事,皇爷爷的孝没出父皇又……这还有三年的孝,出了三年后岂不是将小妹妹的花期耽搁了。”   凌霄看着褚奕峰一脸的忧色心里好笑,不容易,还有这份心思呢,笑道:“好女不愁嫁,三年后不过是十七岁,算不得很大……若不想耽误花期,也可由太后下诏,你再下诏,一样可以出嫁,不过……总归是惹人诟病的,依着我的意思不必急,等着出了孝期,你给个好封号,她身为长公主,又得了你的宠爱,一样可以风光大嫁。”   褚奕峰点点头,终究还是遗憾:“我也跟母后说了,平日里有什么事都带她玩玩才好,我看她终日也是无聊。”   “嗯。”   不多时两人用好了饭,一起处理一天积下来的折子,这会儿没有大臣,两人也懒得再做样子,只让太监将折子送过来,凌霄就在榻上放了个小炕桌看折子,都收拾好了褚奕峰命内侍退下,自动自觉的端茶送水的,一脸的憨实:“看会儿差不多就成了,明日还要早起。”   凌霄抬眼看褚奕峰忍不住打趣:“既有红袖添香在身畔,哪里还会累呢?”   “红……红袖?”褚奕峰一脸茫然,“什么啊?”   凌霄叹了口气,算了,拉着褚奕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我是说……你在一边陪着,我就不累。”   褚奕峰有些欣喜有点得意,这是夸他吧?   褚奕峰再接再厉,服侍着凌霄将折子全批过了,褚奕峰将折子分类打好,道:“咱们去打猎来来回回就要快半月,那折子怎么办?”   凌霄失笑:“昨日说的你全没听?内阁大臣不去,折子每日先由他们批过了,再将要紧的快马送到猎场去,当日批了送回来,忘了?”   “嘿嘿……昨天光走神想狩猎的事了。”褚奕峰唤来内侍让他们将折子送下去,自己走进来笑道,“成了成了,早点睡吧。”   凌霄点点头,起身洗浴过了与褚奕峰就寝。   第二日褚奕峰与凌霄先去凤华宫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好生嘱咐了一番,又将给两人准备好的东西让人送到宫门外仪仗那里,笑道:“已经是深秋了,猎场那边更冷一些,给你们捎了点儿厚实的衣服过去,千万可不能着了凉。”   褚奕峰和凌霄连忙答应着,又听了太后的几句嘱咐才一起出宫。   “这当了皇帝就是不方便,连马都不让骑了……”褚奕峰在车上穷尽无聊,扒着马车上的窗户探头探脑的往外看,“这么慢,几时能到?!”   凌霄身为领侍卫内大臣,自然是骑马随侍在褚奕峰的马车外警戒的,看见褚奕峰毫无形象的趴窗户往外看连忙策马走近,低声道:“回皇上,晚间戌时左右就可到达了。”   “戌时?!那今天不就全耽搁在路上了?!”褚奕峰心急的不行,“就不能快点?!”   快点儿?凌霄心道这怎么快点,跟行军似的奔命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变了皇上一路逃难出来的呢。   当着这么多人凌霄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低声道:“臣在马车里备下了皇上喜爱的吃食,左边的小柜子里还有些话本,皇上可以赏玩一二。”   褚奕峰败兴的“哦”了一声,回去在马车里折腾,皇上的马车很宽大,就是个小小的起居室,褚奕峰翻检了一阵,将每个匣子中的吃食都尝了尝,又将凌霄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柜子翻了个底朝天。   凌霄怕一会儿褚奕峰还要开窗,趁人不备靠近窗棂将撑子一把扯下随手扔了,这下好了,窗户支不起来了,就算不老实也不能探头探脑的了。   半个时辰后褚奕峰又打开了窗子,见撑子不见了也好奇,刚才还在的啊……不过这个没有妨碍到褚奕峰,褚奕峰的头探出一些来,自己用脑袋将窗子顶来,看看外面找凌霄,道:“那……那什么,梓君侯啊……这是到了哪里了?”   凌霄连忙转过头来看,见着褚奕峰那呆样心里上火,若不是外面人都看着,他恨不得一把将褚奕峰的脑袋塞回去,有点龙威行不行?!   褚奕峰倒是懵然不觉,依旧笑道:“没听着?朕是问你,这是到了哪里了呀?”   凌霄被褚奕峰气的肺叶子疼,褚奕峰那架势是要就这么着跟他聊天了,随行的官员都看着,褚奕峰这么大喇喇的用脑袋顶着窗子,一条胳膊拄在窗棂子上跟他聊天的姿势还真是……   凌霄垂眸,低声咬牙道:“到了柴儿庄了,皇上……可是要臣陪侍?”   褚奕峰还未答话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冷哼,凌霄也转过头去,正是韦铮辅。   韦铮辅原本离着皇驾不近,只是看见褚奕峰开了窗子,以为有什么事才过来,刚打马走近就听见凌霄这么一句“要不要陪侍”,心里很不舒服,这么多人看着,凌霄说出这种献媚邀宠的话来像什么样子?!   褚奕峰见舅舅脸色不愉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抵不过凌霄要进来陪他的欣喜,轻声笑道:“那好,梓君侯上车吧。”   凌霄有苦说不出,索性当做没有听见韦铮辅的警告,下马上了皇驾,进去先将褚奕峰从窗户那拉下来,低声斥道:“像什么样子?!坐好了。”   褚奕峰看出凌霄脸色不好,有些心虚的嘟嘟囔囔:“这么慢,我自己在车上没意思……白白浪费一日,早知道昨天睡那么早做什么?我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就只想睡觉。”   凌霄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这会儿怕自己训他了,刚才做什么去了?!   褚奕峰见凌霄还不说话,心里早就怯了,凑近讨好的笑笑,捧了点心匣子来给凌霄吃,笑道:“你吃点儿,我刚尝了尝,还不错。”   凌霄被他弄的没了脾气,拉过褚奕峰来,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拍了几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人前有点君威,懂不懂?!”   “懂,懂。”褚奕峰赔笑,索性耍赖了,倚在凌霄身上,“你要是不解气就再打几下。”反正也不疼,哈哈。   凌霄恨得低头在褚奕峰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少来这套!声音小点儿,外面听的清楚呢。”   “嗯嗯,轻点儿声。”   褚奕峰起身倒了盏茶给凌霄,凌霄低头就着褚奕峰手里喝了,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到底是不忍的,低声道:“传过午膳后,你要还是憋闷就出去骑会儿马。”估计那会儿已经出了柴儿庄了,四周都是平原,就算是有刺客也无处藏身,倒是可以放心。   “真的?”褚奕峰高兴起来,正要说什么的时凌霄打断道:“不过说好了,不许骑快马,跟着队伍的速度就行了,知道不?”   褚奕峰满口答应着,得到了保证高兴了,忍不住打量凌霄今日穿着的衣裳,凌霄今日穿了一身墨色武袍,衣袍上自领口到右手袖口都绣着赤红的精细的饕餮图腾,腰上缠着同样暗纹的腰带,头发也是由一种料子的缎子束起,精神又贵气,褚奕峰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平日里看凌霄穿宽松的衣袍习惯了?每次见着凌霄穿戎装穿武袍都觉得分外好看……   凌霄看着褚奕峰那样子也好笑,轻轻刮了下褚奕峰的鼻子:“怎么?看傻了?”   褚奕峰轻笑,忍不住搂着凌霄亲昵,凌霄轻笑,低头轻吻褚奕峰的耳畔,低声调笑:“你今天听话点,等晚上到了行宫里,我就穿着这个,好好疼你……”   不管多少次,褚奕峰每每听到凌霄说这些亲昵的情话都会忍不住不好意思,褚奕峰笑笑不说话……   折腾了一日终于到了行宫,这边早就准备好了,褚奕峰兴致也挺好,设宴与随行的官员共饮,等到散了席已经亥时了,褚奕峰喝的倒是不多,可惜酒量太差,已经有些醉意了,凌霄扶着褚奕峰就要回寝殿,韦铮辅走近道:“这边天气凉,夜里睡着小心些。”   凌霄点头:“是,舅舅也要注意些。”   韦铮辅嗯了声:“我还要再巡逻一遍,一会儿再就寝。”   “去,将我的那件大氅拿来。”凌霄转头吩咐近侍,转头对韦铮辅低声道,“夜寒露重,舅舅要留意身体。”   韦铮辅点头,由着凌   霄的侍从给他将大氅穿上去了。   凌霄再回到寝殿中时褚奕峰已经躺在床上去了,凌霄让伺候的人出去,自己走近将褚奕峰的衣衫褪尽,扯过丝被给褚奕峰盖上,褚奕峰醒过来,呢喃道:“嗯……先别睡……”   凌霄知道他这是记着自己白日里在马车上说的话呢,心里不禁好笑,俯□来轻吻褚奕峰的唇,轻声道:“怎么这么贪欢?你倒是老实……” ☆、102最近更新   第二日两人起的很早,醒来时外面天还未大亮,褚奕峰眯着眼撑起上身来拉开床幔看外面,凌霄随即也坐了起来,一只手揽在褚奕峰腰间揉了下,轻笑:“不累?还早呢,再睡会儿也行。”   褚奕峰脸红了下,顺着凌霄的手又躺了下来,凌霄揽着褚奕峰将他散乱的发丝理好,昨日凌霄顾忌着褚奕峰今日要骑马并没有如何折腾,这会儿褚奕峰也不觉得不适,转过身来对着凌霄,两人轻声说了一会儿话,谁也没了睡意,遂唤人进来服侍。   用过饭后褚奕峰换上武袍,凌霄倒是换了件平常御前侍卫的锦服,见褚奕峰看他笑道:“今日还是我警戒,反正我也不喜欢打猎,骑马时间长了也累。”   褚奕峰点头,转身等着凌霄调派好人,出了行宫时韦铮辅已经将随行的御林军集结完毕,只等着褚奕峰了。   褚奕峰在这种场合向来没有那么多事,也不会说几句话表示一下恢弘之意,只是点点头,笑道:“本来就是带着众卿来散心的,不用拘谨,没有差事的自管下场就好,晚膳前清点猎物,前三甲朕都有赏!”   众人大声应和,褚奕峰笑笑,第一个上马率亲卫冲进围场。   正值秋日里,猎场中又是准备了多日的,猎物很是丰富,凌霄在外围看了一圈,恍惚都看见了猎豹,凌霄心里轻笑,这还不知道都从那里捕来的呢,不过总是能让褚奕峰尽兴了。   直到申时,随侍褚奕峰的亲兵已经将猎物送了几批回来了,但褚奕峰还未尽兴,凌霄派人去了几次都没能将他请回来,无法只得自己上马上进了围场,策马半晌才找到褚奕峰的队伍,打马走近大声道:“皇上!已经申时三刻了!皇上且回行宫吧,用些膳食再狩猎不迟!”   褚奕峰在兴头上本来就不想再用午膳的,见凌霄亲自来了也无法,无奈看看刚才自己一直追着的那只麋鹿跑远,调转马头向凌霄跑来,笑笑:“那就听你的,等回来你一定要陪着朕一起狩猎,嗯……也让舅舅来。”   凌霄点头:“行宫里早就将午膳准备好了。”   午膳后褚奕峰略休息了下就又要的往外跑,凌霄连忙拦下了,笑道:“听话,今日就别再出去了,你上午一直策马四个时辰,现在再去你哪里受得住。”见褚奕峰还不乐意又道:“咱们还得再在这里玩十日,有多少不够你玩的?都已经酉时了,一会儿日头都要落下来了,能打着什么?”   褚奕峰无法,只得坐下来,见凌霄倒是没换衣裳,疑道:“你这是还要出去?”   “嗯。”凌霄转头看近侍离得远,笑着刮了下褚奕峰的鼻子,“臣可比不得皇上自在,每个时辰我就得出去巡逻一圈,在外面比不得家里,万事小心些才好。”   褚奕峰皱了下眉:“一天也没得松快的玩会儿,这会儿还得去巡逻?不用了,你让个什么人代替就好,哪里就来了这么多刺客了。”   “我就是大统领了,谁还能代替我去?”凌霄笑笑,“我不觉得累,好在有舅舅在呢,行了,你休息会儿,实在累了让人给你揉揉,我先去了。”   褚奕峰呐呐的点头,心里暗想是不是给的凌霄的权利太大了,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如今总也不得休息,老是这样身子吃的消?   凌霄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天生的奔波劳累命,不少事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凌霄疑心重,若说这朝中,除了褚奕峰凌霄就没有相信的人,就算是韦铮辅也不行,凡是关系重大的事势必要亲力亲为心里才踏实。好在他本就是个控制欲强的人,倒也不觉得辛苦。   这边凌霄出了行宫上马出去巡逻,褚奕峰洗了个热水澡,体力恢复了差不多,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去清点今日打到的猎物,先挑好的命人快马送回皇城去孝敬太后,又选了些送到了笀康侯府和靖国公府去。   章公公清点好了,躬身请示道:“皇上,剩下的是现在收拾出来,预备着膳食呢,还是就这样赏人呢?”   按理皇上打下来的猎物是会赏一些给宠信的大臣,近臣得了皇上赐的肉也是一种特殊的荣誉。   褚奕峰顿了下,一一分派:“将这些狍子兔子收拾出来,一些肉准备晚上的膳食,剩下的全切割好了,等着梓君侯回来由他分派,将那两只雪狐的皮小心收拾出来,朕去岁在北地就攒了几张雪狐皮子了,看看吧……今冬能不能做出一件狐裘出来。”   前年褚奕峰就曾用猎来的狐狸给凌霄做过一身狐裘,暖和倒是暖和,凌霄也喜欢,到了冬日里一直穿着,可惜那赤色皮毛不配凌霄,褚奕峰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记着,每每遇到雪狐都攒着,盼着能给凌霄做出一身雪色狐裘来,那要是冬日里穿上了……褚奕峰一想那样子就心痒,大雪天里,凌霄这样的人物穿了一身的雪狐裘,多好看。   收拾好了这些褚奕峰也坐不住,转身去行宫里溜达。   这里打理行宫的官员早就得了凌霄的信儿,这半月里紧赶慢赶的收拾,虽比不上宫里的亭台楼阁别致,也算是精巧了,褚奕峰只带着个小太监跟着,一路赏玩着不觉就走远了,褚奕峰拿着片火红的枫叶溜达,转头对跟着的小太监笑道:“得了,咱俩走迷了,找个人问问吧,梓君侯估计要回去找朕了,看不见了不知道怎么找呢。”   连褚奕峰这种记地形的高手都走迷了,更别说那跟着的小太监了,那小太监心里也是更怕凌霄的,找不着到道儿了,褚奕峰不会说什么,但要是凌霄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罚自己呢,小太监低声道:“实在是这庭院不好,这几下里的景致都是一样的,又有枫叶遮挡,实在是找不着路,也没个人……”   说也奇怪,刚才还能看见一个两个宫人,这会儿竟是找不见个人了,褚奕峰倒是有点兴趣:“朕看这景色也没有刚才好了,想来是走远了,到了行宫的边角了……”   褚奕峰正想要用行军中用的法子出去,忽而听见一声两声细微的笑闹声,疑道:“等会儿……这边有人,你去问问,这是到了哪里了。”   那小太监闻言连忙侧耳倾听,苦道:“皇上,并没有人声啊,许是皇上听错了?”   “你听不见?”褚奕峰随即释怀,“朕知道了,你往那边看看,就是那边。”   小太监顺着褚奕峰指着的地方过去,那里一丛丛一簇簇的都是枫叶,小太监勉强穿过去了,半晌又钻了回来,躬身道:“皇上,那边是一道墙呢,皇上好耳力,奴才走近了果然听见了喧哗人声,想来是隔壁的人了。”   “隔壁的人……那也问不着了。”褚奕峰笑笑,“真是走到行宫最边儿上来了,那回去吧,朕费点儿劲儿,还是回的去的。”   小太监走近,褚奕峰转身正要走,突然停住了,脸色也蓦然变了。   “皇上?皇上?”小太监小心的看着褚奕峰的脸色,“皇上有什么吩咐?”   “嘘……”褚奕峰看了小太监一眼,“别出声。”褚奕峰屏住呼吸倾听,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转身走进那片枫林里,在小太监的惊呼声中起身一跃翻过了墙!   “就是……就是这样……”小太监连连擦汗,磕磕巴巴的回凌霄的话,“皇上不知为何,一怒之下翻墙而过!就消失了……奴才也去爬,可那围墙实在太高,奴才实在是爬不过去……待要叫人又没有人答应着,万,万般焦急下,皇上又翻墙过来了,就……抱着这位小公子。”   凌霄听着就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太监,怒道:“好好的你引着皇上去那里做什么?!行宫这么大哪里不好去,那边已经西北角了,连个人也没有,皇上碰着伤着了你怎么赔?!”   “别骂他了,是朕不好。”褚奕峰从里间走出来,连忙拉着凌霄,轻声道,“你着急跟我说就得了,拿他出气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着急?!”凌霄实在是上火,就是他出去巡逻的个功夫,回来怎么找褚奕峰也找不着,都说是带着个小太监出去溜达了,让人找去正殿偏殿园子里都没有,凌霄自己出去寻,不一会儿又有人来说皇上已经回来了,已经到寝殿了,凌霄这心刚放下来,谁想到传话的人又急急忙忙的说皇上要传御医,凌霄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连忙冲回寝殿才知道没事。   褚奕峰估摸着要挨骂,连忙使眼色让殿中伺候的宫人退下去,拉过凌霄的手低声道:“今天我心里可难受了,你别再训我了。”   这是会装可怜了?凌霄摸摸褚奕峰的脸:“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人家的小公子也带回来了?行宫那边都是随行大臣的家眷,到底怎么了?”   褚奕峰拉着凌霄坐下来,顿了下道:“我今天就是随便转转,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西北角那了,找不见路,刚要回来的时候我听见那边有声音,一开始没留意,再细听竟是一群孩子……在欺负另一个孩子。”   凌霄心里一动,神色缓和了一些,揽过褚奕峰在他后背上揉了一把,轻声道:“嗯,你接着说。”   褚奕峰接着道:“我待要不管,可依稀竟听见那孩子叫……叫凌什么贤……”   今日褚奕峰让那小太监看了人声传来的那处,见是另一个院子里的自然也没法子,问不着路了,褚奕峰这就想转身往回走,谁知道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墙那边一阵低声哭泣,还有几个孩子的嘲笑,褚奕峰本不欲理会,但只听见一个孩子大声喊着凌什么贤的,依稀听起来竟有些像是在叫凌霄。   褚奕峰再一细听,竟是一群孩子围着那个凌氏孩子打,被打的那孩子连声音都低了,褚奕峰哪里还忍得住,一时怒了翻过墙一看,心里的火更是烧了起来。   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本应该是最单纯,最无邪的年纪。   但这园子里,七八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竟是拿着些木质的弓箭照着一个瘦弱的孩子当靶子,那孩子不住的哭着避让,嘴角还在流血。   那弓箭褚奕峰是熟悉的,他六岁前用的都是这个,那时候韦铮辅怕他准头不好伤着人,就让他用这木质的箭来练习,箭身上没有尖头,但若是打在人身上一样是会疼的,那被欺负的孩子虽说穿着几层衣衫挡着看不见,但褚奕峰对各种伤痛一看便知,必然是青紫了。   那几个孩子却还是在大声笑闹着,午后褚奕峰没去狩猎,随行的大臣亲贵们自然也不敢去的,孩子们被拘在园子里无聊,便拿着这孩子当靶子练习骑射。   褚奕峰快步走近,一把推开还在踢打着那孩子让他起身的男孩,怒道:“都散了!”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褚奕峰,又见他穿着随意,心里不以为然,为首的一个见褚奕峰抱起那孩子就走却不干了,骄矜道:“哪里来的奴才?敢抱那小穷鬼走,吃我一箭!哈哈……”说着将箭头瞄准褚奕峰的背影就射了过去,谁知就要落到褚奕峰身上时褚奕峰也没回头,反手一把将木箭握住,用力一置,竟是直接朝着射箭的那孩子而来,力道不轻不重,直接打到他膝盖上,那孩子哇的一声跪了下来,再爬起来时已经不见了褚奕峰。   褚奕峰回来将吓的昏过去的孩子的衣衫脱下来,一看果然身上尽是青紫伤痕,心里不忍,赶着让人去叫随驾御医。   凌霄听着褚奕峰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哪里还舍得再训他,心里倒是暗自罗列了个清单出来,随行官员中带着孩子来的,孩子是男孩儿的,且年纪在十岁左右的,今日酉时三刻在园子里玩的……很好。   褚奕峰不知道凌霄心里想的,只是心里难受,又怕凌霄训他,低声央告道:“我一时气急,那些人……并没有人知道我是皇帝,没事吧?”   凌霄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唇,低声道:“无事,我不是要教训你,只是我刚才实在是吓着了,你想想,无故寻不见你了,好不容易回来又要传御医,你不是要吓死我么?”   褚奕峰点点头,倚在凌霄肩膀上,凌霄能感觉到褚奕峰情绪的变化,心里暗自猜测着褚奕峰难过的原因,轻声道:“可是……想到你小时候了?”   褚奕峰愣了下,小时候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特别是遇见凌霄之前的,像是远远的上辈子的事儿似的,只是今日好像又想起来了些,今日他看着那个被围起来打的孩子经不住想起来,好似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   褚奕峰倚在凌霄怀里慢慢的回忆,想起那时候,他被大哥叫到父王的书房里。   景王府的书房向来是个神圣的地方,至少在于褚奕峰是这样,那时候只有大哥可以进父王的书房,父王也会将大哥抱到怀里教他写字,而自己当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父王说了,峰儿最是个笨的,教也没用。   但那一回,他饿了正在吃点心,大哥叫自己去父王书房,说父王要赏自己好东西,那时候自己是很欣喜的,连忙擦干净了手跟着大哥去了,可刚进书房并没有见着父王,还没有回个味儿来大哥就捧着个什么往自己怀里推……   褚奕峰那时候不过是五六岁,哪里接得住,恍惚间就听见啪的一声,一个汝窑花瓶从自己怀里摔到了地上,碎成好多片。褚奕峰虽还小,但还是觉得,好像……刚才没摔时那花瓶就是破的……   之后,没一会儿父王就真的来了,见到自己摔了他最心爱的花瓶登时大怒,就算是有大哥在一旁求情也没用,还是被罚跪了,跪了多久不记得……最后还是母妃知道了,赶着来将他抱回去的……   褚奕峰在凌霄脖子上蹭蹭,低声道:“我说了,不是我打的……父王不听,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打碎的了,也许真的是我打碎的?今天看见那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事,原本都忘了的……”   凌霄听了心里疼的受不住,恨不得将褚奕瑾的尸骨挖出来鞭尸!   凌霄冷笑,世人都以为褚奕瑾是自杀的,就连褚奕峰和太后也相信了,呵呵……没人知道,那晚凌霄是亲自将褚奕瑾勒死的,绳子在手中松松紧紧,直让他“死”了快一个时辰……   凌霄闭了闭眼,温柔的揽着褚奕峰又哄又疼,故意说着烫人的话,不一会儿就将褚奕峰哄的笑出来,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脸,笑道:“今天故意说这个,是想撒娇了?越长越回去了……”   褚奕峰也有点难为情,自己刚才怎么……褚奕峰索性将脸埋在凌霄怀里不说话了,凌霄笑笑,又跟他闹了一会儿道:“总让他在这也不行,虽说只占着个软榻,但皇帝的寝殿里万万没有让别人歇着的道理,一会儿那孩子醒了就先抱到偏殿里去,后面的事……还是交给我,我看看都是谁家的孩子,自然给他一个公道就是。还有不能让人知道今日是你翻墙过去的,我得想个法子……”   褚奕峰点点头,心里又有些愧意,自己一时气性,还是得辛苦凌霄给他善后,凌霄看着褚奕峰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索性也不走了,揽着他的小皇帝好好亲昵了一会儿…… ☆、103最近更新   凌霄跟褚奕峰说了会儿话,起身去偏殿命人将行宫的官员叫来。   凌霄坐在竹椅上,端过茶盏来细品,抬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起来吧,虽说是在行宫出的事,但与你无关,没事。”   这官员本是凌霄提拔上来的,名叫伍昱,因为为人忠心机警所以得了凌霄的青眼,将照管行宫的肥差给了他,这会儿听了凌霄这话心里踏实了不少,起身道:“实在是下官督管不善的缘故,不知今日是如何惊了驾了,刚才见御医已经去了,不知……圣体可还好?”   凌霄眉梢一动,将茶盏放下,一笑:“关圣体何事?想是奴才们一时慌乱传错话了,刚才翻墙出去的是我,皇上一直在的行宫里,并没有出去过。”   “啊?”伍昱顿了下,刚才这位还急着逼自己找人呢,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说……伍昱回过味儿来,怎么说皇上翻墙这事都不好听,梓君侯这是要替皇上担下来了,连声道,“是是,不知侯爷……可是伤着了?”   正当时近侍进来躬身道:“侯爷,几位大人得了信,说想要给皇上请安呢。”   凌霄抬眼一看,外面立着不少官员,想来是行宫西北角上那几个顽童的父亲吧,这会儿得了信知道了今日这场闹剧来请罪的,凌霄也不答话,只对着伍昱冷笑:“若不是今日我一时起意还不知道,这随行官员都是好大的排场!竟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的,这是让他们来伴驾的,拖家带口的来干嘛?!是在显摆枝繁叶茂还是家里没人管了?!”   伍昱心里替那几位大人喊冤,这还是太祖时就有的习俗呢,一般出来游玩被皇上钦点随行的官员都是可以带着自己得意的孩子的,倒不是为了让孩子出来玩,能带出来的那都是家里受宠的嫡长,且年纪不算小了,想着让孩子见见世面,在同僚们面前混个脸熟,再幸运的,能让皇上留下个印象就更好了,这对日后的仕途都是大大有益的,是以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矩,这事儿倒是一直有的。   凌霄明显就是逮着这么个空子,冷下脸来好一顿教训,最后看着外面立着的几位冷笑道:“皇上实在是好性儿,是不是以后连小妾外房都能带着来了?外出伴驾也别耽误了你们一家团聚,还嫌不够显眼!”   凌霄在里面对着伍昱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外面几位大人脸上早就挂不住了,这些人里面虽不是内阁大臣,也不是皇亲国戚,不过在外面也是叫得出名来的,这会儿让凌霄骂的面上无光,都讪讪的。   里面凌霄的气出的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茶,跟伍昱将今日下午的种种说了一遍,只是将主角换成了自己,最后长吁了一口气:“那些少爷认不得我也平常,只是本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少爷竟管我叫奴才,还要打死我……万幸皇上庇佑,我躲得利索,并没有让小公子小少爷们打死……”   外面听着的官员心里彻底凉了,完了完了,这群败家孩子,还以为是惊了圣驾,谁知道竟是惹着这尊凶神了!   伍昱心里禁不住好笑,连忙跪下请罪道:“都是下官的过失,都是下官的过失……不知御医怎么说,可是伤着侯爷了?”   凌霄冷笑一声:“无妨,御医说没有大碍,不过是皮肉伤。”   伍昱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凌霄淡淡答应着,半晌才转头望向一直等着回话的近侍,道:“告诉各位大人,皇上已经歇下了,不用再请安,各自回去吧。”   近侍出去传话,那些官员无法,这个当口也不敢进去拔老虎须,只得万分忧心的去了。   伍昱顿了下,看着凌霄的脸色道:“侯爷,如何……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胆敢伤着皇……侯爷,怎么说也得给个教训才好。”   凌霄淡淡一笑:“如今不是惊了皇上的驾,只是伤了我,所以不能严办,更何况……都是些孩子,皇上仁善,真的惩治怕皇上也不肯,就这样吧,我不办他,但能让他忧心疑虑一辈子。”   伍昱忍不住一笑:“侯爷果然熟悉人心。”   “稚子无辜……去好好打听一下,那个凌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这半天了,竟没有人来找,到底是谁家的。”凌霄心里也疑惑,这次来伴驾的数得出名来的就自己一个姓凌的,怎么又出来个凌氏的孩子。   伍昱颔首:“是,下官这就去查。”   憋了一下午的火撒出来了,凌霄的心情不错,转身去找褚奕峰。   褚奕峰正在正殿抱着干果匣子咔嚓咔嚓的,见凌霄来了笑道:“给你剥的,松子。”   凌霄拈起一粒粒白嫩的松子仁,笑道:“这会儿都弄这个呢,那孩子可醒了?”   “睡得实在,我让人已经抱到偏殿去了。”褚奕峰的声音低下来,“我刚才听见外面有来请安的,没事吧?”   凌霄不在意的一笑:“没事,我跟他们说是我翻墙过去了,反正看见你的都是些孩子,他们回去被自己父亲一训也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没事。真要是传出去是你那事儿就大了,你也不想让我将那些孩子全砍了吧?再说姨母在宫中若是听见了这个也要担心,还是这样妥当。”   又让凌霄顶缸了,褚奕峰心里有些难为情,他总是没有做皇帝的自觉,不知道自己现在一行一动都与以前不同了,凌霄看着他那小眼神儿就知道,笑笑:“行了,不算大事。”只要是能给你兜得住的,都不算是大事。   正说着话外面传伍昱求见,凌霄知道褚奕峰也想知道那孩子的详情,直接将伍昱传了进来,伍昱以前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圣颜,这会儿被叫进来了难得也未失态,规规矩矩行了礼。   凌霄将最后几粒松子吃了,淡淡道:“都查明白了?”   伍昱颔首:“询问清楚了,这孩子叫凌世贤,说起来……与侯爷您是一族。”   “哦?”凌霄族里本家近些年的人口不繁茂,但算上旁支里的也有些人,这些人口凌霄虽说不能全记着,但还是有个印象的,哪里有叫这个凌世贤的?   伍昱点头道:“是,这个凌世贤与侯爷本是同族……”   凌霄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凌氏一族在前朝末年时还是世代大族,人口众多,子弟繁茂,但这人口多了事就多,当日在朝为官的就不少,后来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效忠的主公各自不同,像是凌春秋,当日效忠的就是褚氏,老侯爷长了前后眼,押对了宝。   而当日就有这么一支没落了的,几代辗转,其中自然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到了如今人口凋零,竟只剩下了凌世贤这么一棵独苗寄居在舅舅府中,这舅舅就是这次随行的官员康雁秋。   凌霄倒是好笑了,这个康雁秋就是刚才来给褚奕峰请安被他骂回去的官员中的一位。   伍昱也看出来了凌霄的意思,接着道:“臣没有来得及细查,只听得一言半语,闻得这凌小少爷在康雁秋府里过的并不顺遂……”   一个孤儿寄居在舅舅家,想来也不易,不过还是不对,凌霄疑道:“既然他在康府上并不受宠,如何康雁秋还将他带来了?”   伍昱一抬眼,躬身低声道:“下官不敢妄言。”   凌霄瞬间明了,这个孩子与自己有这一层的关系,怕也是让康雁秋当做奇货了,想着借着这孩子与自己搭上话呢,呵呵,现在倒好,倒是不用他引见了,刚来行宫第二天自己就见着了。   凌霄想想那孩子的样子心里冷笑,想什么呢?一个出了五服同姓之人而已,仗着养育了凌氏的孤儿自己就会对他高看一眼么?做梦呢?   凌霄冷笑:“那孩子现在大概也醒了,你直接将他带到康雁秋那去就好了,不必与他多说话,也不必让他知道了我问过那孩子的事。”   “不行!”褚奕峰听了这半日其实没太听明白这凌世贤跟凌霄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但一听凌霄说要将那孩子送回去连忙拦着,“你没看见那孩子被他们怎么欺负的?就这么送回去了不知以后又要如何受气呢。”   褚奕峰看着凌霄想要让凌霄与他同仇敌忾,可惜凌霄对于不相干的人的同情心有限,完全没法体会褚奕峰的愤怒,褚奕峰见凌霄没这意思,急道:“你……叫什么来着,你……跪安。”   伍昱愣了下,咽了下口水,跪安了。   凌霄哭笑不得:“怎么了?”   褚奕峰忍不住着急:“你怎么让那人把那孩子送回去?送回去了还能有他的好?”   “要不怎么办?”凌霄拉着褚奕峰坐下来,“难不成咱们一直让他在偏殿里?等回城以后呢?”   褚奕峰顿了下:“回皇城……就……反正他也是你一族的,总是寄居在外姓人府里不合适,你能不能……”褚奕峰没有说出来,凌霄却马上懂了褚奕峰的意思,想要他做回善人,将那孩子养到自己府上去……倒是不算难事。   褚奕峰看凌霄的脸色,低声央告:“都是我惹出来的事……但等回皇城我也没法子将他抱回宫里去,就……你就帮着养着吧,等到他成年了我给他一笔银子让他成家,好吧?”   凌霄微微低头看着褚奕峰的脸不说话,半晌忍不住笑了下,侧过脸:“亲一个。”   褚奕峰知道这就是答应了,讨好的亲了下,心里通透开,心想这才算是把麻烦   全解决了。 ☆、104最近更新   这边褚奕峰解决了堵在心口的大事开心不少,晚膳进了很多,只是宴席上凌霄一直不阴不阳的,吓得冒犯了褚奕峰的那几个孩子的父亲没吃多少。   隔日褚奕峰还是一早就起来去狩猎,凌霄今日倒是陪着褚奕峰一起下场了,不过只猎到了一只兔子,凌霄本对狩猎没有什么喜欢的,也不在意,倒是韦铮辅今日猎了不少,仅次于褚奕峰,等到午时清点的时候已经与褚奕峰不相上下了,褚奕峰笑道:“到底是舅舅,赐黄金百两。”   韦铮辅颔首谢赏,褚奕峰转头看见凌霄,顿了下,道:“嗯……梓君侯猎得的兔子也……不错,朕看着那样子分外英武,赏黄金五十两。”   凌霄心里好笑,褚奕峰这是以为自己收获不好心里不高兴,要给自己个安慰奖?凌霄忍笑躬身:“谢皇上赏赐。”随行的官员心里叹息,梓君侯果然是最得圣宠,猎个兔子就能得赏。   褚奕峰一笑,摆驾回行宫。   用过饭后凌霄去园子里看着侍从们将运回来的猎物收拾出来,按着大臣们的职位高低一一分派了,没随驾的官员的那一份命人即刻送回皇城去,虽说他们肯定不缺肉食,但这皇帝的赏赐和外面买的不一样,恩典在里面了,官员们谢了赏都要祭祖的。   正分派着外面来报说康雁秋求见梓君侯,凌霄冷笑,点头:“请康大人进来。”   凌霄也不请康雁秋进屋,只让领到园子这里来,那康雁秋跟着近侍走近,礼节完毕后笑道:“听闻下官的外甥在侯爷这叨扰了一日了,昨日知道侯爷身有不适没敢来打扰,今日下官特来接我那外甥,不知侯爷可方便?”   凌霄微微抬眼:“你外甥?”   康雁秋点头,一脸有些悲戚:“正是……实在是家妹命苦,姑爷早逝,家妹自己带着孩子过活,谁知孩子还没满周岁家妹就去了,实在是…下官无法,哪能让孩子在外孤苦,连忙接回家来好生养着,说起来,姑爷与侯爷……”   “那孩子……今日你恐怕是接不走了。”凌霄打断康雁秋的絮絮叨叨,你们家的事谁乐意听,凌霄心里冷笑,淡淡道,“大人许是不知道吧?昨日我一时兴起,翻墙去西北角外面看了看……”   康雁秋脸色僵了下,今日他本是仗着自己养育过凌氏遗孤想要来凌霄面前卖个好的,怎么这会儿又提起昨日的事了,不是说不予追究了吗?   凌霄见侍从已经将肉切割分派好,吩咐道:“即刻按着单子给送去,不可耽搁。”   都吩咐好了转过头来对康雁秋道:“昨日我本是一时兴起,谁知竟让各位大人的公子爷好一顿教训……”   “不敢不敢。”康雁秋连忙赔罪,“都是臣平日里太宽泛了,谁知竟是……”   凌霄淡淡一笑:“无事,我本要发作,可看着都是一群孩子……真的计较起来也无趣,只是你那外甥一心要替令公子赔罪,说要侍奉我几日,我一想也是,那孩子既然身为外姓人受你养育了这几年,理应报答的,就应允了。”   言下之意,你不过是个外姓之人,凌世贤的事你做不得住的。   康雁秋直接愣住了,赔罪?侍奉几日?凌世贤还不到五岁,他能侍奉什么了?   凌霄含笑看着康雁秋:“康大人想来是担心小少爷在我这受苦,这个大可放心,我自然不会苛待他,在我这住几日,等他住烦了我自然好生给大人送回去,可好?”   康雁秋一口老血咽下去,凌霄将这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有什么异议?若是真的有异议岂不是等于不许凌世贤赔罪?那凌霄一时气儿不顺了找自己儿子麻烦怎么办?   康雁秋也不是傻的,凌世贤几斤几两他自然知道,能跟凌霄说要代表兄赔罪就奇了,这必然是凌霄知道了端的,顾念凌姓的孩子所以想出来的法子,什么侍奉几日,这一住哪里还会回来,偏生凌世贤是替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赔罪的,日后凌霄不放人自己也不能去请,真是进退不得……那小畜生倒是找着好去处了!康雁秋无法,只得笑道:“如此也好,难得那孩子入得侯爷的眼,只是叨扰侯爷了。”   凌霄笑的大度:“大人客气了,若是无事我就不送大人了。”   康雁秋连忙告退。   凌霄看着康雁秋的背影冷笑,跟谁斗心眼呢?不掂量掂量自己就腆着脸来了,什么东西。   不多时褚奕峰找了来,笑道:“刚才舅舅命人送了些野葡萄来,我尝尝挺好,你这好了么?”   “差不多了。”凌霄想了想,“正好,这会儿风行军也该送折子过来了,我去看看。”   两人回了寝殿,凌霄批折子,褚奕峰坐在一旁看着剥葡萄,自己吃一个给凌霄吃一个,不偏不倚。   “这回回去我要有些动作。”凌霄咽下口中酸甜的果肉,尽量的将话说的明白一点,“就是……有关税赋这一块的,摊丁入亩。”   褚奕峰皱了皱眉:“摊丁……怎么着?”   凌霄将褚奕峰手中的葡萄放下来,正色道:“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我早就计划的大事,你好好听着。”   褚奕峰立马认真起来,坐正了点点头,凌霄看着他那副样子自己倒是先撑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抹去了褚奕峰嘴角的葡萄汁,笑道:“逗你玩的,没这么要紧,你听得懂就行。”   凌霄顿了下,笑道:“我想改动一下赋税的制度,这个摊丁入亩是个说法,真的实行起来有两种法子,一是将一州县的丁银平均摊入田赋中,原来应纳的田赋银若干,再加纳平均摊入的丁银若干,让这片田的所有人一起缴纳。另一种是把一州县的丁银平均摊入到田亩之中。懂了吧?”   凌霄说的很慢,褚奕峰也听得很仔细,褚奕峰甚至将凌霄的话在脑子里回了几遍,愣了下,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没懂。”   凌霄耐着心,又道:“就……就是,咱们现在的税赋是……说白了,就是人头税,某家某户,有十个人,等到秋收后就要交十个人的税,有五个人,就要交五个人的税,不管是大人孩子,是个人就要交一个人的税,懂吧?”   这个褚奕峰听懂了,点点头。   凌霄一笑,接着道:“这个看来合理,但其中弊端极大,一般人家还好,像是贫困些的,有些甚至为了少缴纳些税赋不敢多生养孩子,你听着稀罕,但这些都是我在这几次北伐途中亲眼所见的。有的人家一贫如洗,自己只有几亩薄田,偏生人口众多,收不了多少粮食,交了赋税剩余的已经不多了。”   褚奕峰点头:“我自然信你,你接着说。”   “我要行的新政摊丁入亩,顾名思义,不再以人口为单位计数,而是以田亩为单位来缴税。”凌霄想了想道,“打个比方,原本这到了这个村收税,官家要统计本村有人口几何,每人缴纳几何,这样收税。若是行了新政,那官家再要收税,就是要统计本村有田亩几何,每亩田应缴纳税收几何,这样来。”   褚奕峰点点头,这回懂了。   凌霄笑道:“这样一来,你田亩多,收获的多,要缴的就多,合理多了吧。”   褚奕峰完全明白了,笑道:“挺好,我听着是比以前的好,那回去你写下来,我下了印就这么行吧。”   凌霄哭笑不得,哪里就这么容易了,这话说的好听,不过真的行起来必然会艰难重重,首先要应付的就是官僚阶级的强烈反对,原本他们是有特权的,刑不上大夫,收税只收平民的,他们身上有功名,自然不用缴税,但若是这项政策实行下去,他们不但要缴税,而且因为名下的土地庄子众多,缴的税倒要比贫农要多的多,谁也不是傻子,平日里说的再好听也没用,关系着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谁都算计的清楚。   凌霄见褚奕峰一脸兴奋的样子也不欲泼他冷水,跟褚奕峰说的也就这些了,让他知道点儿就行,剩下的还是自己的事。   褚奕峰见凌霄说完了,拿起刚才那串的葡萄来吃,补补刚才费的脑子,等再吃完了这一盘子的葡萄凌霄已经将送来的折子都批好了,褚奕峰擦擦手,正要说什么外面的近侍小步走近,躬身道:“皇上,侯爷,偏殿的凌小公子醒了,想要求见。”   褚奕峰笑笑:“终于醒了?叫进来吧,朕还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呢。”   不多时近侍牵着那孩子的手进来了,凌世贤不过四岁,并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别人都叫他“皇上”的人意味着什么,只是带着孩童特有的依赖的心思,规规矩矩的给褚奕峰和凌霄行礼,褚奕峰笑笑命他起身走近,揉了下他的头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了?还疼么?”   凌世贤摇了摇头,仰着头看着褚奕峰,低声道:“回……回皇上话,不疼了。”   褚奕峰拉起他的一只小手撩起袖口,被打的地方依旧青紫着,小孩子却说不疼,怎么会不疼呢。褚奕峰没说破,只道:“就算不疼了也要让御医给你按时涂药,给你熬的药也要喝。”   凌世贤乖巧的点点头:“是。”   褚奕峰笑笑:“真听话,还想着跟你说呢,正要你来了,朕已经吩咐下去了,日后你不必再去你舅舅府上,这些天你就住在朕这里,等回到皇城你就去梓君侯府上。”褚奕峰侧过头看了凌霄一眼,笑道:“就是他府上,梓君侯凌霄与你本是一族,你住到他府上就很妥当的。”   这还是凌世贤第一回见到凌霄,眼前的人很好看,至少是凌世贤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救自己的人说他与自己是一族,不知怎么的自己却觉得眼前的人一点也不亲……   凌世贤不由自主的往褚奕峰怀里靠,凌霄饶有兴趣的挑起长眉:“日后你就去我府上,我府上不比行宫,但肯定比你舅舅那里要好很多。”当着褚奕峰的面,凌霄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善意,笑道:“保你锦衣玉食,前程似锦。”   褚奕峰笑笑:“四岁的孩子,他懂什么叫前程似锦?你安心跟着梓君侯去就好,他府上就是皇城中的笀康侯府,有名的仁善人家,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凌世贤转过头怯怯的看看凌霄,还是有些怕的,忍不住道:“我……不能,跟着你,去你府上么?”   褚奕峰笑道:“我府上?哈哈……我府上可不方便你过去,你安心就好,凌霄待人极好,你放心吧。”在褚奕峰眼里没有比凌霄更好的人了,柔声哄了那孩子几句,凌世贤无法,眼里还含着泪珠,点点头,按着褚奕峰的吩咐跪下来给凌霄磕头,又爬起来缩到褚奕峰身边。   褚奕峰看着凌世贤举止可爱,揽着他笑了会儿,不虚伪不做作的一颦一笑全印在凌世贤眼里。   这是凌世贤晦涩的童年中的第一道阳光,很多年后,当凌世贤已经成为长大,立于朝廷之上纵横官场时他还记得,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是个好皇帝,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将他从那些顽童箭下救下来时,将他拥在怀里的温暖一直一直的停留在记忆中,成为他为之效忠一生的因由。 ☆、105最近更新   很快就到了回皇城的日子,褚奕峰玩心未散,但日子是早就说好的,无法只得回城。   这回凌霄不敢再让褚奕峰一个人在马车里了,一出发就陪在里面,褚奕峰无聊闹着让凌霄给讲笑话,凌霄心里还一直谋划着税收改革的事,哪有心思给他讲笑话。   “好好坐着。”凌霄把点心匣子递给褚奕峰,“吃点东西。”   刚用过早膳,哪有胃口一直吃,褚奕峰叼着块点心看着凌霄的神色,半晌笑道:“你还在想着那税收的事呢?”   凌霄一笑:“这都看的出来?”   “嗯。”褚奕峰将点心咽下,端过茶盏喝尽,“你再跟我说说,我不大懂得,但没准你说这么一遍就想通了呢。”   凌霄一晒,将褚奕峰衣襟上的点心渣渣拍去,道:“没有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不过是几个地方还不稳妥,正好我问问你,太祖第十子,你的皇叔,惇亲王这人如何?”   “十皇叔……”褚奕峰努力回忆,道,“我记事后十皇叔就在封地了,不过是每年见过这么一次两次的,让我细说我也说不好,不过十皇叔实在是个好人,平日里很谦和的,对待我们都很好,每次回皇城都给我们带不少东西来,见了面也从不沉着脸摆架子,总是和颜悦色的。”   凌霄点点头:“惇亲王一直在潭西封地,将那处治理的就不错,我想着……算了,还是得等着回去找个妥当的人好好问问他的为人才好。”   “你问母后就行。”褚奕峰笑笑,“惇亲王妃就是当年母后向皇爷爷引见的,这些年母后与惇亲王妃都是交好的,有什么事你就去问母后,她知道的必然比我多。”   “也好,本来这改革税收的事就要跟姨母说的。”凌霄笑笑,“成吧,念在你给我指了条明道有功,说,想要听什么笑话?”   褚奕峰嘿嘿一笑:“说点好懂的,我能听得懂的。”   凌霄点头:“成,说点儿好懂的……”   两人在马车里说笑话吃东西,凌霄捡着浅显好懂一个一个说给褚奕峰听,说道最后竟是一个套着一个的,褚奕峰笑的撑不住,凌霄还怕外面听见了,揽着褚奕峰轻声笑,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你不怕舅舅听见了?”   “哈哈……”褚奕峰忍得肚子疼,笑的浑身哆嗦,凌霄无法,笑着抱着褚奕峰给他顺气,褚奕峰半晌缓过气儿来,长舒一口气躺在榻上,回想起刚才的段子来又是一阵压抑的低笑。   回宫后两人先去给太后请安,知道两人今日回来太后早就等着了,见两人气色不错放了心,笑道:“见着你们猎的东西了,我也吃了一些,很不错。”   褚奕峰笑笑:“还有几件皮子,回来时一并捎回来了,母后看看,若是喜欢就留下做点什么东西。”   太后含笑答应了。   说着话想起一事,太后笑笑:“霄儿,你姑祖母快过寿辰了吧?”   凌霄颔首:“姨母好记性,还有七日。”   “没记错这是姨母八十岁生辰呢,姨母年轻守寡,拉扯着她夫家的兄弟长大,后来回寿康侯府上操持内务这些年,很不容易……我想着,趁着这回寿辰的时候加封姨母为一品诰命。”太后一笑,“至于名目,你们自己想去。”   施夫人本就是二品诰命了,如今加封一品诰命自然是天大的恩典,凌霄连忙替施夫人谢恩,太后不在意笑笑:“值什么呢,姨母如今年纪大了,在皇城中也是年老有德的,早应如此的。”   又闲话了几句,褚奕峰去看小皇子,凌霄留下来跟太后说改革税收的事。   “摊丁入亩?”太后细细想着凌霄刚才说的新政,半晌道,“仁政是仁政,不过……怕实行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这些凌霄早就想到了,遥想清王朝,自康熙帝就开始推行摊丁入亩的税政,但真正在全国实行却已经在乾隆年间了,其中困难重重不难想象,但这些不足让凌霄畏惧,这还只是第一步,清朝靠着这条政策可以将版图内的一亿人口扩增到四亿,凌霄也要靠着这条政策为起点,有了人口,有了丰沛的家底为基础才能有后面的大施为。   凌霄点头:“姨母想的是,所以我准备用十年来完成,不急于一时。”   太后满意的看了凌霄一眼,凌霄这点一直很让她满意,量少老成,不急不躁。   凌霄想起车上褚奕峰的话,道:“还有一事,姨母可熟识惇亲王的为人?”   “惇亲王?”太后不知凌霄为何突然跳到他那去,但还是点点头,“我与敦亲王妃素有往来,对惇亲王此人也是知道一些的,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凌霄道:“来日推出新政,朝堂之上必然有一番争执,一场争执下来我会将矛盾引到新政是否于民有利来,届时……我想要惇亲王自请在潭西封地上头一年行新政,明年潭西封地的赋税必然有一番新气象,如此才更有力道在全国推行。所以想要问问姨母,惇亲王此人担不担得起如此大任。”   太后顿了下,道:“若是我说,若是要在这些封地王中挑一个……确实是惇亲王最合适……”太后思量了片刻,道:“这样,你去给惇亲王修书一封,将你这新政细细的说明白,看看他的意思,我会替你给惇亲王妃去一封信,让惇亲王知道我是赞同的,这样……依着他的性子,大抵会答应下来的。”   “如此最好了。”凌霄笑笑,“还是姨母想的周到。”   太后又道:“别想的太好,惇亲王答应了这事也八字没一撇呢,说白了,这新政一出首当其冲的就是权贵,若拿不出实打实的政绩来堵他们的嘴,还是很难的。”   凌霄颔首一笑:“姨母怎么知道我没有政绩?姨母可知北部这两年税赋卓然是因为什么?”   太后一愣,随即惊道:“你竟是……”   “是。”凌霄沉声道,“皇上还是英王时我就已经在北部封地实行了田亩制税收,所以当初才供的起皇上的三十万大军自北部入皇城,姨母放心就好,这摊丁入亩绝不是我一时兴起,绝度是行之有效于民有大益处的政策。当日在北部推新政也没少了梁丘杰等人的劝阻,如今又如何?”   当日的这些,就能让朝臣闭嘴的政绩。   太后心里震惊不已,半晌叹道:“都说你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我还不信,只以为你这么大的年纪那里就能这么老成了,不过是比寻常孩子聪明些,没想到竟是一步扣一环……如此很好,你命梁丘杰将北部这两年的赋税情况整理好了送到皇城里来,来日等到惇亲王有了回音后一起在朝堂上提出来。”   凌霄颔首:“姨母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就是这样才好。”   正说着话褚奕峰回来了,太后又留了两人在凤华宫中用午膳。   午膳后太后当凌霄的面请了文房四宝出来给惇亲王妃修书一封,先说了几句家常,后提到凌霄提出的新政,将自己的立场说了出来,言辞亲密,直言敦请王作为第一个在封地施行新政的种种好处,最后道:“昔年太祖多次赞叹寿康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今凌无双雏凤清于老凤声,弟妹一切安心。”   之后凌霄回了寿康侯府,进府后先给凌侯爷凌儒学请了安,只道伴驾这些日子一切平安,又说到太后要加封施夫人一品诰命的事,阖府听了都是欢喜的,凌侯爷笑笑:“这是太后的恩情了,既如此,这次姑太太的生辰要办的更热闹些才好。行了,这么多天没回来,去看看你姑祖母吧,就着将这事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凌霄连忙答应着去了后面。   施夫人听了这个自然是喜形于色,荆玉听了凌霄说凌侯爷说的要大办生辰连忙答应着,笑道:“很应该如此,好好的操持一番。”   “还是要辛苦大嫂了。”荆玉现在的身子已经显形了,凌霄关切了几句。又道,“怎么不见云哥儿?今日可好?”   荆玉连忙笑道:“很好,这会儿歇晌还没醒呢,我这就叫奶娘抱来……”   “不必。”凌霄道,“我今日不回宫了,怎么也见得着,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吵着他了。”说到小孩子凌霄这才想起凌世贤来,笑道:“可见着我带回来那孩子了?”   施夫人点头道:“我看见了,送回来的人未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霄将凌世贤的事大概说了,道:“我不常在家里,还是托姑祖母和大嫂辛苦照拂了。”   施夫人和荆玉听了不觉都心酸,施夫人轻叹道:“可怜见的,既然是皇上看得起咱们家让咱们教养,哪里还说的上辛苦?得了皇上青眼的人不可怠慢,玉儿,一切用度要按着云哥儿的例来才好。”   荆玉点头:“是,一会儿我叫人将梨香院收拾出来,这院子向阳敞亮,又挨着我的院子近,俩小人儿日后也亲热。”   如今荆玉办事越发妥当周到,施夫人满意点点头:“伺候的丫头婆子也是你亲自挑了过去,万万不可因为他是外面来的就怠慢,皇上是看重咱们府上才将这孩子送来,若是同他以前住的舅舅家里一样的欺辱他可就毁了皇上的好意了。”   荆玉点头:“是,挑些我放心的过去,平日里我再看着点的,必然不会让这孩子受了气。”   交给施夫人了凌霄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要说他对这孩子有多疼爱那全是哄褚奕峰的鬼话,但好生养着还是必须的,万一褚奕峰哪日想起来了,要见凌世贤,自己必须得送上去个金玉公子才好。   荆玉见凌霄和施夫人对那孩子都很上心,说了几句话就连忙出去亲自料理凌世贤的事儿了。   荆玉牵了凌世贤的手进了梨香院,柔声道:“以后你就住这里,往前走那就是添香苑,是我住的地方,有事无事就来找我,我有个小哥儿,比你小一岁,日后你见了一起玩。”   凌世贤抬起头来对着荆玉笑了下,荆玉自见了这孩子后就没见他笑过,开始还不解,听了凌霄说的才明白,心里更心疼这孩子身世孤苦,如今见了他的小笑脸心里更疼惜了些,笑道:“好孩子,进来……”   荆玉领着凌世贤在梨香院里转了一圈,笑道:“先不熟也没事,日后自然全熟悉了,平日里无事可以去别的院子转转,咱们府上规矩不大,只是……你院子后面的落梅居不要去,这个我早就吩咐了跟着你的婆子了,你心里知道就行。”落梅居如今住着凌依,提起凌依来荆玉眼中一暗,随即笑道:“就这一点你记着就罢了,日后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跟我说,不必外道。”   凌世贤小小年纪已经尝过人间冷暖,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好意的,乖巧的道了谢,荆玉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脸:“小小年纪这么懂事。”   荆玉又将伺候凌世贤的丫头婆子们叫了来训了一会儿的话,提到是凌霄带回来的,不必多说也没人敢怠慢了,又让下人只以“贤少爷”称呼就好。   自此凌世贤正式从寿康侯府住了下来。 ☆、106最近更新   凌霄回寿康侯府住了一晚,褚奕峰自己在承乾宫里怎么着都不得劲儿,折腾到三更天里才胡乱睡了。   翌日凌霄按时上早朝,散了朝两人回承乾宫,凌霄将人都打发出去,笑着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就让你自己睡了这一晚上,看看……没出息的。”   褚奕峰有点难为情的一笑,还想嘴硬:“没有,昨晚我睡的挺好的。”   “骗谁呢?”凌霄笑笑,“早朝的时候你那眼睛从我身上离开了么?想看就看,现在看个够。”   褚奕峰被凌霄打趣的脸色发红,道:“家里人都好?施夫人听了加封一品诰命的事高兴吧?”   “高兴,家里人都好。”凌霄想了想的笑道,“你那小可怜现在就住在府里的梨香院里,那院子不错,收拾的很精致,现在吃穿用度都是按着我那侄儿的例来的,又有我大嫂照看着,很妥当的,等过两年他六岁了我再送他去族里的私塾。”   褚奕峰笑笑:“就知道你心好,我放心,对了,刚才早朝的时候怎么不提改革赋税的事?”   “不急。”惇亲王现在估计还没有看见传去的信件呢,怎么也得等着惇亲王有了回信才行,凌霄不欲跟褚奕峰说这些,没得让他费脑子,道,“昨个夜里下了一场霜,夜里睡着可冷?”   褚奕峰一天没见凌霄,这会儿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声音就低了下来:“下霜了?我说怎么那么冷呢,晚上被窝里挺凉的……”   “这是撒娇呢?”凌霄笑笑从后面抱着褚奕峰,“今天晚上一起睡,我给你暖和着……”   不觉间到了施夫人寿辰,寿康侯府里办三日寿宴,热闹非常,荆玉一个人在里面照管不过来,凌雉也搬回府里来帮着张罗了,两个孩子太小,施茗城干脆让人一起给好生送了过来,施夫人年老之人,见了这么多个孩子心里自然是舒坦的,凌侯爷近日心情也不错,每日抱了云哥儿去认几个字,凌云聪明灵透,又颇通彩衣娱亲之道,将凌侯爷喜的起色好了一层。   “这就是哥哥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凌雉笑笑,“你唤我姑姑就好,走近些我看看……”   凌雉从施夫人那听说了这孩子的来历,她素来就是个心软的,如今又是做了母亲的人,哪里受得住这个,拉着凌世贤哄了一会儿,笑道:“可是个好孩子,只是瘦弱了些,我看着还没云哥儿壮实呢,这不行,日后要多进一些,听着了?”   凌世贤一笑答应了:“些姑姑关心。”   “就是这样,可有礼了。”荆玉笑笑,“日后天长日久,不可再这样了,你姑姑也不是外人,常来往的。”   凌雉笑笑,命人将表礼拿了来给凌世贤,凌世贤谢过了,从丫头端着的案上取了个小金锁来把玩,憨态可掬,凌雉笑笑亲自给他戴上了,问荆玉道:“如今贤哥儿在哪个院子里呢?”   “在梨香院呢。”荆玉一笑,“那本是老姑奶奶的院子,给个哥儿住秀气了些,不过就是为了离着我近些罢了,我跟姑祖母说了,如今贤哥儿还小,就先住着也无妨的。”   “梨香院……”凌雉端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梨香院,罢了,等到贤哥儿大些就搬了吧。”   荆玉知道凌雉的心思,看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只有凌世贤倚着凌雉拿着那小金锁拨弄,遂也不在意,直言道:“无事,你不知道,贤哥儿规矩着呢,从不乱跑乱颠的,去不到那里……”   说着声音低下来,叹道:“如今依丫头规矩多了,每日晨昏让丫头去姑祖母屋里请安,若是姑祖母要见她时她才出来一趟,平日里也不再出来,只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做针线,很安分的。上回太爷还说,若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还是这么安分,就寻摸个人家将她聘了,总归这么年轻的年纪,空守着也不好。”   凌雉不置可否,道:“那就听爷爷的,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说吧,大姐姐当日做的不是别的,那是人命啊……”凌雉声音慢下来:“我每每想起来就胆寒,所以你还是小心着些好。如今你身子越发重了,安心养着些。”   荆玉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知道,点头道:“你放心。”   凌雉一低头看见凌世贤正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笑道:“贤哥儿去找云哥儿玩吧,我们大人说话你哪里听得懂。”   凌世贤笑笑去了,凌雉转过头来又跟荆玉说了几句话,叮嘱她留意身子等等。   到了正日子那日凌霄从宫里亲自奉了诏书而来,蟠龙玉石轴,金丝密织锦,尊贵非常。   施夫人八十大寿,又得了这么大的一份荣耀,欢喜自不必说,撤了香案后凌霄端端正正的给施夫人拜寿,凌霄如今身为梓君侯,当着这么多人面对自己如此恭顺,施夫人更觉得有脸,看看,这还不是我养出来的孩子。   众诰命敕命夫人恭维施夫人不提,施夫人笑笑:“好,都是熟识的太太小姐们,不必拘礼,咱们亲亲热热的坐下来才好。”都是女眷,凌霄不便久坐,略陪了会儿就去前面了,里面依旧是凌雉和荆玉在张罗着。   凌霄去前面敬了一圈酒,想着回院里去换衣裳,刚走到廊上来碧荷快步赶了上来,急着拉着凌霄耳语了几句,凌霄脸色微变,冷笑道:“我就知道她没这么安分,无事,找人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了,我一会儿就过去,今天是姑太太的好日子,不可闹大了。”   碧荷点点头:“少爷放心吧,有人盯着呢,我也是怕让人知道了……”   凌霄轻轻抚弄着腰间玉佩,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又发起狠来,叫过碧荷又说了几句话,碧荷脸色微变,点了点头:“是,我自己去,必然不让人看见了。”   凌霄点头:“小心点儿。”   落梅居里凌依看着震惊不已的夏兰轻笑:“姨娘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我的姑奶奶!”夏兰的吓得要哭出来了,“你这是想做什么?我求了多少次,总算得了太爷的一句准话,想着明年要将你聘了呢,你现在惹事不是全完了么?”   凌依冷笑:“姨娘未免太好骗了些,要将我聘了?可能聘的像凌雉一样好?”   夏兰无奈闭嘴不言,自然是比不上的,凌依是嫁过人的,后来还将于府闹得阖府不宁,这个满皇城都知道,哪个望族人家还会再要,不过是仗着如今凌家势盛,再找个一般人家就罢了。”   凌依见夏兰不说话笑道:“你也知道我再也嫁不好了,如今倒不如让我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料理了姑祖母和凌雉,不这样,有她们挡在你我前头,咱们再也讨不了好,如今若是能将她们除了,在这个当口上也能恶心他们一顿,就着你我也能得些好处。”   夏兰被凌依吓得稳不住心,急道:“什么好处?你刚才用了毒药,别人岂不会发觉的?”   “我早就谋算好了。”凌依发狠一笑,近日她收敛锋芒,努力的赢得了施夫人的一丝好感,正是为了今天这一回,“我看了,这几日厨子里忙不开交,大厨房里已经将案板都抬到了外面来,人手杂乱,我刚才带着药,已经将药下了。”   夏兰摇头嗐气:“不妥当啊,你不该自己去的,万一让人看见了怎么处?再说你怎么下的药?若是药死了别人呢?你今日真是疯了!”   凌依冷笑:“自然是我自己去,我看出来了,这府里都是凌霄的耳目,你看着那些人平日里在你面前卖好,谁知道是不是他的人呢,所以这次要是想得手,非得我自己来才行。再说你看我穿成这样,谁看的出来?”   夏兰看着凌依今日这一身的寻常衣裳,去了钗环珠翠,散了头发梳了个双丫鬃,远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个丫鬟。只是还不放心:“厨子里人来人往,你如何将那药放进去的?”   凌依嘲讽一笑,轻声道:“我趁着他们忙乱混进去,将药涂在那碗里面了,不细看发觉不了,再说厨子里给这些有名目的人的汤盏下面都是有各自的牌子的,如何会混了药死别人?我就是要让这喜事变丧事……我本来只想害姑祖母和凌雉的,可刚才……竟也让我看见了凌霄的,我就着将剩下的药全下到了他那,好好受用吧……”   “你怎么也给他下了?!”夏兰这一会儿已经被凌依吓得魂快飞了,急道,“如今他贵为侯爷,施夫人和凌雉出事还好说,要是凌霄出了事朝廷岂有不查的?到时候你以为你躲得过去?”   “躲不过去又怎么了?”凌依厉声斥道,“能毒死他,就算是赔上我的命又怎么了?!再说……再说他们也只能怀疑我,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诬陷我……”   夏兰想去将那些下了药的杯盏换过来,只是又怕自己这一去倒是暴露了,心里又也想让这三人死了,犹豫中又过了半晌,凌依早现在于府已经用这个法子害过两个人了,心里倒是不害怕,看着夏兰那样子冷笑道:“你要是真有胆子,现在就去前头拦下来,顺便也将我告发了,若是没有这个胆子就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帮我卸了这些东西一气儿烧了。”   夏兰无法,上前来帮着凌依将头发散开,连同那衣衫一起包了起来,预备着一会儿烧了,又上前为凌依梳头,心里装着这天大的事还是忍不住念叨:“你知不知道?我听人说……凌霄去年跟着皇上,那时皇上还是英王爷……一起去北部的时候,就住进英王府了?都说凌霄那时就已经伺候皇上枕榻了,如今又助皇上登了皇位,若是凌霄死了,那宫里的皇上岂会善了的?”   “不会善了又怎么了?”凌依拿过一个珐琅胭脂盒子来,纤纤细指沾起点点胭脂,嗤笑,“说起这个来别笑死个人了,好好的一个侯府少爷,靠着自己那张脸爬上皇上的龙床,得了些许荣耀一家子还这么高兴的捧着,没得害臊……要我说那皇帝也是个昏君,好好的后宫三千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么个男人……哼,也对,以前他还是英王爷的时候,不都说那是个呆子么?被粪糊了眼,才会看上个男人……”   凌依怕人听见了秘事,早早的就将人打发了,里间里只有她和夏兰还在低声咒着褚奕峰不明是非,外面屏风外凌世贤慢慢将小手攥了起来……   前面还在开着堂会,凌霄陪在凌侯爷下首看着,碧荷从后面走近凑到凌霄耳畔小声道:“少爷……小厨房里已经将一会儿的汤盏准备好了。”   “嗯……”凌霄噙着笑听着那小旦依依呀呀的韵律,笑道,“那就给二楼上的太太小姐们送过去吧。”   碧荷点点头,见无人留意又低声道:“落梅居那边……”   “一样送过去。”凌霄往里坐了坐,低声道,“姑太太的好日子,手脚麻利些,别败兴。”碧荷点点头,退了下去。   凌霄心里冷笑,以为这是于府呢?下毒,亏她想的出来。行吧,谁挖坑谁埋,喜欢毒药,就一气儿吃个够。   大厨房那边的汤盏已经做了出来,必然是不能用了,碧荷按着凌霄的吩咐,让里边小厨房赶着做出来汤水,只是这边并没有呈汤盏的合适的案子,碧荷连忙带着几个丫头来大厨房里取案子。   “小心着些,”碧荷一边假意说着小丫头们,一边将厨房里面的剩下的两个人打发了出去,趁着这个空子急忙走到食盒那找到凌依和凌雉的食盒,打开了将里面的汤碗换了。   将这些弄好了碧荷又将那食盒摆好,心里放下心来,一会儿凌雉的汤水从小厨房送过去,无论如何也出不了事了,这边凌依不管是在凌雉的碗中做了什么手脚,也只有她自己享用了。   碧荷刚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往外走就看见门口凌世贤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碧荷吓了一跳,强自平复一下,笑道:“贤哥儿怎么来这了?跟着你的嬷嬷呢?”   凌世贤像是没听见似的,跑过来急道:“碗……盛汤的碗……”   碧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捂住凌世贤的嘴,低声道:“你……你知道了?”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懂得什么?   凌世贤着急将那碗拿出来,被碧荷拦着又着急,他人小,说不清,只是一个劲儿的喊要把碗拿出来,碧荷知道他必然是从哪里听见了,怕他嚷嚷出来,连忙拿了一碟子果子就往外走,还假意笑道:“贤哥儿是走迷了吧?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空着肚子可不能吃果子,要伤肠胃的。”   凌世贤急的脸都白了,汗珠滴下,一个劲儿的嚷,外面的婆子们只以为他是要吃果子,也不在意。   碧荷抱着凌世贤,转头又对厨子里婆子们道:“大娘们都经点心吧,前面的饭食既已经伺候出来了,就快点把里面少爷小姐的膳食送过去,我们自寅时就开始伺候着,米未沾牙,我们受的住少爷小姐们受不住的。”   厨房里的婆子连忙的擦擦手迎过来赔笑:“实在是刚腾出空来,就还是落梅居和梨香院的膳食还没送过去,姑娘们的这马上也要送过去了,就这一会儿的。”   碧荷点头:“这两处的主子没上前头去,你们耽误一会儿也是平常,快些吧。”   婆子们连忙答应着,碧荷这才抱着凌世贤出去了。只是凌世贤还一个劲儿的回头看着食盒那边,在碧荷怀里踢腾,大声的嚷嚷着……   婆子们见两人走了连忙让人将梨香院和落梅居的饭食收拾了出来,用大食盒盛着,忙不迭的送了过去。   落梅居这边凌依换好了衣衫梳好了头发,见饭食送来了对夏兰道:“姨娘陪我就在这里吃吧,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夏兰自然也想跟凌依一块儿等着前面的消息,闻言连忙应下来了……   前面的人热闹过了,不少都是年老之人,经不住这么一整天的折腾,这就告辞了,凌霄和凌轩在前面送着,正忙乱着里面的一个管家娘子赶到前面来了,不敢走近只在后面着急,正好一闪身让凌霄看见,凌霄心里知道必然是里面的事出来了,让凌轩先应酬着,自己转过大堂走到里面来,道:“怎么了?有事不会找大奶奶去?”   那媳妇脸色都白了,音调也变了,抖声道:“刚才……刚才,落梅居的婆子吓得跑出来说……大小姐,还有,还有夏姨奶奶,死在屋里了……”   “死了……”凌霄沉吟,闭了闭眼,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我知道了,如今是姑太太的好日子,不可闹得人尽皆知的,你现在找几个婆子进去将……将她俩收拾出来,落梅居的人一个也不许放出来,你自己看着那院子,不许再让人知道了。”   那媳妇强自稳稳心,抖声道:“不……不告诉老爷太爷么?”   “自有我去说呢。”凌霄打发这媳妇先去,“必然怪不到你身上,快去!”那媳妇一福身连忙去了。   死了……凌霄心里冷笑,还想着多留她们几日,非得往刀口上撞,赖谁呢?   夏兰,凌依,黄泉路上别觉得冤得慌,你们吃的可是自己的毒药,阎罗殿上泣血三尺也怪不到我头上,自有冤魂与你们索命,今世欠下的债,一点点还吧……   凌霄命人将碧荷叫了来,走到廊上僻静处低声道:“刚才做的可利索?”   碧荷无法,躬身将刚才大厨房的事全说了,小声道:“贤哥儿……必然是不懂得的,他那么小,怎么会懂得这个?只是……我没法子,将人抱到您院子里先关着呢。”   “贤哥儿……”凌霄点头,“无事,外面有人叫我就说我今日喝多了,想歇一会儿,我先去看看他。”   碧荷点头:“是。” ☆、107最近更新   凌霄交代碧荷去看着凌世贤,自己去里面找老侯爷。   “就是这样,我也是刚听说的,想到今日是姑祖母的好日子,不敢声张,只让人将落梅居的丫鬟婆子全都关了起来。”凌霄一脸平静,“想问问爷爷您的意思,是现在开发还是等着……等着过了这几日。”   凌侯爷一直定定的看着凌霄的脸,不得不说刚听见夏兰和凌依出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凌霄动的手,但凌霄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刚杀过人的样子。   凌霄如今手上早就沾满了血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也正常,但就算是凌霄要动手,也不会选在今日,凌霄对施夫人的孝心让老侯爷安下心,长叹了口气:“竟死了……可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管事的媳妇说是中毒,只是深宅大院的,这毒又是从哪来的?这也无妨,院子里一处没动,一查就能知道了。”凌霄看着老侯爷的脸色,“我也是想着让姑祖母知道了不好,所以来向爷爷讨个主意。”   老侯爷静了半晌:“不可闹出来,没得让人说咱们府上红白喜事一起办,不用告诉里面,等到这寿办完了,自有我跟你父亲交代。”   凌霄点头:“这也好,只是落梅居那边……”   “派人收拾一下吧,将该换的衣裳换上了,你去寻两口棺材,赶着将出丧的那些东西办出来……屋里你看着查查,看看大概是怎么死的。”   凌霄面上有些犯难:“爷爷……一个是庶母,一个是庶妹,我去收殓怕是不合适,等到这事完了怕是父亲也要疑我。老实说,我确实巴不得她们死了才好,只是今日这事我是真的不知,如今我去那边看着,知道的说我去张罗,不知道的就说我是去毁尸灭迹的,爷爷还是派别人的好。”   老侯爷点点头:“罢了,去叫凌轩来吧。”   凌霄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他就知道老侯爷会叫凌轩来。   老侯爷为了给凌霄避嫌先让他去了,对凌轩只道是管事的跟自己说的落梅居的事,凌轩听了如同傻了一般,半晌才哇一声哭了出来,老侯爷无法,劝慰了好一会儿,凌轩哭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好了些,老侯爷劝道:“行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这事不可声张,我没让人动落梅居的一草一木,你去好好查看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你心里踏实,我也安心了。”   “是……”凌轩泣道,“我这就去……”   “只是……”老侯爷正色道,“我是放心你才让你去,你却万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了,就是你媳妇也不可,等出了你姑祖母的好日子,我自然会给她们出殡,去吧。”   凌轩是个没主意的人,本来要去找凌儒学商量的,这下子也不敢多说,只得抽噎着出去了。   老侯爷让凌轩去查就是为了堵他和凌儒学的嘴,这让他自己去看,省的以后在背后说什么,至于夏兰和凌依到底是怎么死的老侯爷确实不是很在意,不管其中是怎么复杂,对外只会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身染重病暴毙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一点也不关心。   若不是顾念着儿子他早就将夏兰除去了,至于凌依,老侯爷自来就没怎么在意过这么个庶孙女,更别提她给寿康侯府惹了多大的麻烦招惹了多少的难堪了,现在人没了,没了就没了吧。   这边凌轩连忙跟着老侯爷的人去落梅居查看,里面婆子们已经将两人收拾了出来,擦去了嘴角血迹,换上衣衫,凌轩上前抱住了狠哭了一阵,让婆子丫头们劝了半日才略好了些,凌轩勉强站起身来,泣道:“去,好生查查姨奶奶和大小姐用过的膳食。”   老侯爷的人当着凌轩的面好生查看了一遍,躬身道:“回大少爷话,看着姨奶奶和大小姐的面相是中毒所致,我看了一遍外面桌子上的菜食,正是这汤水中有毒。”   “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凌轩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给我将厨子里的人叫来!”   “大……大少爷……”平日里伺候凌依翠云上前泣道,“不用叫厨子,我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凌轩连忙道:“快说!”   “我今日将菜饭布好时就觉得姨奶奶和小姐说的话不对,只是没在意……”翠云一面说一面哭,“两人不知是说到什么了,哭泣不止,我劝了几句,小姐倒骂我……我也不敢再瞎说话,就连忙将菜饭布好退到屏风外面来了,只听见里面小姐说什么这日子没个奔头,终日只得住在这院子里……”   翠云看着凌轩的脸色,犹豫道:“还说……姑太太心冷,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不叫她去前面,现在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不如恶心她这一回什么的……”   翠云哭着叩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姐那时候就要服毒,若是知道了说什么也得拦下来,小姐啊……”   正说着话丫头们果然在凌依的妆奁中找到了药,赶着送到凌轩手上来,凌轩拿着那药包吓得浑身一冷,竟是……竟是凌依自己寻死么?   凌轩不及细想,跟着来的老侯爷的人连忙阻道:“这姑娘不可瞎说!大小姐明明就是得了病死的!”说着连忙上前来对凌轩低声道:“大少爷……听老奴一句劝,万万不可让上面知道大小姐是为了恶心姑太太才这样的,如今说是得了急病没的还能得一场好丧事,若是上面知道了,不知又起了多少风波,怕是只会草草收殓了事,如今人已经死了,还是想想怎么办丧事要紧,问这些不打紧的又做什么呢?”   凌轩无法,也是怕丧事上做不好,只得点头道:“是……那,那就去跟爷爷说吧,姨奶奶和小姐是得了病暴毙的……”说着又不禁哭了起来。   下人们劝慰了半日,凌轩起身回了添香苑,拐进院就看见荆玉正拿着个绣球逗云哥儿玩,凌轩看着夫人孩子禁不住又流下泪来,荆玉见凌轩这样只以为他是喝多了,连忙命奶娘将云哥儿抱走,自己与丫头们来扶凌轩,还劝道:“这是喝多了?难受不?去,给大少爷煮碗解酒汤来!”   凌轩泣道:“不用,我没有醉。”说着与荆玉一同进了里间坐下,低声道:“都出去……”   丫头们连忙看荆玉,荆玉点点头,丫头们这才退了下去,荆玉坐到凌轩身边,柔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席上和人拌嘴了?”   凌轩因为老侯爷的警告,还有顾念着荆玉身子重不欲多说,只是他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现在经了这事怎么也受不住,尽数跟荆玉说了,荆玉听明白了也是吓了一跳,居然死了!   凌轩哽咽道:“万日不好也有一日的好,这人就这么没了……而且,真的是她们自己吃了毒药么?我想不通,又不敢问……”   荆玉压下心头的震惊,连忙去捂凌轩的嘴,急道:“你既然已经说了是生了急病了,现在怎么能改口?这不明摆着要姑祖母发作么?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说出来药死人这样的事吗?”   荆玉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她比凌轩冷静许多,低声劝慰了半日,只让他万万不可再提这事。好在凌轩向来是听自己这位夫人的话的,让荆玉劝了半日略好了些,牵着荆玉的手点头哽咽道:“我知道,我只和你说,我这心里堵得难受……”   无论夏兰和凌依如何那也是凌轩的生母和妹妹,荆玉心里叹息,柔声劝慰了半晌凌轩才渐渐的止了哭。   话分两头,凌霄从老侯爷那出来后直接回自己院子,里间里凌世贤还在闹,碧荷见凌霄来了松了一口气,连忙出来将门带上守着,凌世贤这会儿见了凌霄好端端的站着也愣了,凌霄一笑,走进来坐下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轻声道:“无事了……”   凌世贤还是愣愣的,凌霄心里一动,放缓声音,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尽量耐下心,柔声道:“你是听谁说的二小姐的汤盏里有毒的?”   “听……听落梅居里面……”凌世贤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那里面的人说的……”   那看来是凌依说的时候被凌世贤无意间听见了,凌霄心里有个谱,继续道:“她们是坏人,现在二小姐没事了,她们做了坏事,所以……得了病,也死了。”   听到“死了”二字,凌世贤没有表现出多么畏惧的样子,反而像是有些放心似的,凌霄一愣:“怎么了?你不怕?”   凌世贤摇了摇头,道:“那院子里的人……要害人,还说……说皇上的坏话,所以该死。”   凌霄放开拉着凌世贤的手,心里又诧异又好笑,这五岁的孩子就懂得这些?凌霄直直的看着凌世贤的眼睛,低声道:“知道什么是死么?”   凌世贤愣了下,点点头:“死,就是……到别处去了,我爹娘就去那里了。”   还是不知道啊,凌霄知道这孩子从小吃的苦不少,心智比同龄的孩子略老成些,不过也就这样了,五岁的孩子,很多东西还是想不通的,凌霄点点头:“是,到别处去了,这不是好事,今后都不要再提,也不要跟别人说你知道,懂吗?”   凌世贤疑惑的看着凌霄,还是点了点头,凌霄坐直了身子,慢慢道:“你不喜欢别人说皇上的坏话?”   “对,皇上是好人,不能说他。”   凌霄顿了下,点点头:“对,他是个好人……行了,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我让碧荷送给回梨香院,不用害怕,坏人已经死了。”   凌世贤点了点头,凌霄将碧荷叫来,低声吩咐:“小孩子受了些惊吓,让人好好哄着些……你盯着点儿,别让他到处乱说话。”碧荷点点头,牵着凌世贤的手去了。   这个时候的凌世贤还不知道,自己日后被凌霄过继为子,并承袭了最最尊贵的世袭罔替之爵梓君侯,就是因为他幼时的这一句“皇上是好人,不能说他”打动了凌霄。   在这之前凌霄一直没有留心过继承人的事,一是因为这些年都将精力放在了褚奕峰身上,抽不出空来想自己的事,二是没有在族中发现合适的,但今天凌世贤对褚奕峰维护的神色让凌霄动心了。   凌霄喜欢聪明的人,凌世贤现在还太小,自然谈不上聪明不聪明的事,但有了幼时的那段经历日后定然不是个不食人间冷暖的公子哥,再有自己日后的□,成就一个能臣并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凌霄有把握他会对褚奕峰忠心。   褚奕峰于凌世贤有救命之恩,又助他脱离苦海,看凌世贤刚才的样子,是个知恩的人。   而凌霄挑选继承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要对褚奕峰绝对效忠,这一点凌世贤做到了,凌霄很满意。   要过继凌世贤不会是多难的事,只要褚奕峰的一道旨意就可以打发宗族中的反对的声音,他知道现在族里不少人都看上了自己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但不管那些孩子多么出色凌霄都没动过心,褚奕峰给他的爵位不是什么人都能玷污的。   这回回宫得跟褚奕峰讨个恩典了,凌霄心里有了打算。 ☆、108最近更新   等隔日施夫人的寿宴过完了,老侯爷亲自将凌依的事与施夫人说了,施夫人听完后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慢慢道:“既是生了急病死的,不知是不是会沾带……咱们两个老东西还好,只是如今府上这么多小孩子,不可不小心,告诉外面,不可多停放,七日是大限。.   凌侯爷点了点头:“是,只是……凌依如今的身份尴尬,恐怕……”   “难不成你还想着让她入祖坟?!”施夫人的声音蓦然拔高,冷笑,“行啊,你去跟族里的人说,看有人同意么。”   老侯爷对自己这位老姐姐向来是敬畏有加的,连忙低声道:“这不是跟你商量着么,你急什么,如今这家里事事不是你说了算?这内帏的事我向来是不懂得的,比不得你能为,不问你又问谁呢?”   施夫人却不领情,端茶细品:“我如今人老智昏,没有什么能为,你自己想办法去,我不管。”   老侯爷无法,只得找族中老人来商议,想要给凌依一场好丧事是不行了,且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务必要早早的开发了才好。   施夫人这一二年一听到凌依这两个字就难受,如今这去了心里倒像是痛快了些似的,也不去照管丧事,更以荆玉如今有身子,不可被冲撞了为由不许她往前面去,每日只将荆玉叫到里面来说话,与她谈笑,哄着云哥儿贤哥儿两个小孩玩笑。   府里两个管事的女主人都撒手了,凌霄又早早的回宫里去,外面的凌儒学和凌轩几乎抓了瞎,将两人的棺材在落梅居里停放了七日后草草的埋了。   只是凌儒学近日丧妾又丧女,加上连日的劳累,人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丧事完了那一日凌霄回府,凌儒学命人将凌霄叫到了自己屋里。   这还是凌儒学第一次独自将凌霄唤来,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凌霄微微垂着头等着凌儒学说话,凌儒学将下人都支开了,自己坐在榻上,半晌低声道:“今日丧事已经完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她们两个死的事,跟你有关系么?”   凌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凌儒学,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已经有了比老侯爷还重的陈腐的气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蠢笨左犟的父亲,已经这么颓丧了。   凌霄颔首:“我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夏氏和大小姐死后我没有去,一切都是大哥主持的,若是有一丝不妥,自有大哥来拿我,哪能让我逍遥?”   凌儒学摇了摇头,半晌道:“凌轩查不出来……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凌霄突然有些想嗤笑,现在来问,是不是迟了一点?   凌霄轻叹:“父亲疑我我也无法,我只能说,不是。”   “不是……不是……”凌儒学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能从中品味出凌霄说的是真是假似的,点头道,“不是,就不是吧,如今你贵为梓君侯,正得圣宠,自然说什么是什么的。”   凌霄知道凌儒学这是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开始破罐子破摔了,但自己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凌霄含笑躬身:“儿子惶恐。”   凌儒学像是没听见凌霄的声音似的,犹自念叨着:“反正已经死了……死了都没得善终,落得个这么丧事……”   “父亲自管安心就是。”凌霄轻笑,“到了那边,自有我母亲替父亲照料她们的。”   “你母亲……”凌儒学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摇了摇头,“你去吧。”   果然还是不愿意提起韦庄来啊,凌霄心里不知这么的涌出一股快意,笑道:“是呢,父亲忘了?这个月底就是我母亲的忌日了,我昨日还梦见她了呢,父亲可梦见过母亲?”   “一个死了的人,老提她做什么?!”凌儒学端起茶盏来,“你去吧,我也要歇一会儿了。”   凌霄躬身:“是,父亲好生歇息着,我有空再来给您请安。”   就是这这个夜里,凌儒学中风了。   谁也不知这一夜凌儒学是怎么了,半夜里守夜的丫头听见里面“嘭”的一声,慌忙进去看时凌儒学已经栽到地上去了,丫头们连忙将人扶起来,掌灯细看便知不对,忙着告诉外面去,等太医来了也已经寅时了,这时凌儒学已然瘫了半边身子,说话也不利索了。   第二日闹起来,阖府里请医延药的,老侯爷给宫里送了请恩折子去,凌霄也得在府里日夜伺候着,宫里褚奕峰知道了忙派了御医来请脉,折腾了半月后后人缓过来了些,只是说话还是不利索,走路得靠着拐杖,这官是肯定做不得了,褚奕峰打发人送了些药材珍玩来抚慰了一番,也就如此了。   一个月里寿康侯府里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凌霄与褚奕峰倒是每日早朝时、在内阁里议政时都能见着面,只是近日惇亲王入皇城,进一步落成了摊丁入亩的事,要忙的实在太多,凌霄已经多日未曾留宿承乾宫了,褚奕峰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的。   “都下去吧。”凌霄脱了外面的斗篷,走近坐到褚奕峰身边,低声道,“我父亲今日已经无大碍了,早起进了不少,精神也很好。”   褚奕峰笑笑:“那才好,府里两老人可还好?”   “好。”凌霄看出褚奕峰眼里的试探,忍不住揉了下他的头,轻笑,“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今日我就留下来。”   褚奕峰听了果然开心,忙不迭的起身去拿这些日子寻着的新鲜东西来给凌霄献宝,褚奕峰有个习惯,每每得了好东西都攒在他的一个箱柜里,等着凌霄挑拣后才命人收起来。   凌霄含笑看着褚奕峰进里间将他的百宝箱抬出来,不甚在意的翻检着看,余光还是在褚奕峰身上。   凌霄这些日子想褚奕峰不比褚奕峰想他少,百道孝为先,凌儒学病了凌霄心里是真的不在意,在府里侍疾只是为了堵御史们的嘴做做样子罢了,侍奉汤药自然用不着他动手,凌霄还怕自己动手没准一时气性儿不小心下点药,直接送凌儒学去见夏兰呢。   “这是十皇叔进京时给我带过来的。”褚奕峰打开一个宝石匣子,里面放着一件精致玉佩,整个玉佩由九块的玉石组成,提起来轻轻撼动,只闻环佩叮咚,音质极清脆,褚奕峰憨憨笑着将这玉佩递给凌霄,“我一看就觉得你戴着好,知道你不喜欢月白色的穗头,我让人换成的这金线的了,好看吧?给你戴。”   凌霄接过看来,玉质温润,雕刻精湛,果然是好东西,凌霄笑笑,俯身给褚奕峰戴到腰上了,笑道:“好看,你戴着吧,我这一直戴着这个呢,再戴一个太啰嗦了。”   褚奕峰低头看凌霄腰间的那块碎了的玉佩,嘴角忍不住挑起来,凌霄刮了下褚奕峰的鼻子:“想笑就笑出来,出息。”   褚奕峰只傻笑不说话,摆弄了下腰间凌霄刚给他戴上玉佩,凌霄侧过头在褚奕峰耳畔低声道:“就只戴着你给的这个,别的再好也不戴。”   褚奕峰就是喜欢听凌霄这样亲热的跟自己说话,两人多日未曾这么亲密过,自然不乏缱绻,摩挲亲昵了半晌,褚奕峰想起来了凌世贤,撑起上身来道:“对了,凌世贤如今在你府上怎么样了?”   凌霄还一直没来得及跟褚奕峰说想要过继凌世贤的事,趁着这个当口笑道:“你看上的孩子果然是好的,这些天我跟那孩子相处下来,什么都和我脾气,我想着将他过继在我膝下。”   “啊?”褚奕峰一时来反应不过来,愣道,“过……过继给你?”   凌霄颔首:“是,我必然是没有后的,不过继怎么处?”   “我以为你要在自己亲族里挑呢。”褚奕峰还是反应不过来凌霄居然会要将凌世贤过到他房里,犹豫了下道,“这个你跟老侯爷说了么?”   “提了一回,爷爷没有反对。”凌霄替褚奕峰将衣裳拉好,笑笑:“我的事爷爷向来不说什么的,咱们俩的事他也知道,没事。”   褚奕峰点点头:“那好,难得他能对你脾气,回来我下道旨意吧?”   “就是等你这道旨意呢。”凌霄躺下来,想了想道,“还是得跟姨母说一声,知道吧?”   “知道。”褚奕峰不禁开始憧憬以后的日子,笑道,“等到宇儿大了,五岁的时候,就将凌世贤接近宫里来,让他给宇儿做伴读,跟咱们当年一样。”   凌霄轻笑:“嗯,听你的。” ☆、109最近更新   褚奕峰心里藏不住事,当日就趁着凌霄批折子的时候去了凤华宫将凌霄要过继孩子的事跟太后说了。   “既是霄儿喜欢,那就按着他的意思来。”太后听褚奕峰说了原委,大概明白了凌霄的意思,心中自然感念凌霄的体贴,噙着笑想了一会儿,道,“当初给霄儿封侯的时候并没有赐府邸,如今他连子嗣也有了,可以赐一处府邸了。”   褚奕峰想不到这里,笑道:“他又不常住家里,赐了也空着,倒不如赐点儿别的。”   太后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怕他有了府邸不来宫里了不成?他不住,等到那孩子成人了也可搬出来住的,这样更显出你待寿康侯府、梓君侯的恩情来,再者,这梓君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霄儿可住在寿康侯府里,那孩子也可,但他的后人岂不要一个府邸的?到时候寿康侯府早就没了。”   褚奕峰点点头:“还是母后想的细致,那……就在那一条街上现给他建吧,不必用别人的,建个新的,离着寿康侯府也近,全了一家人的亲热之意。”   “就是这样才好。”太后点点头,“索性那孩子还小,这府邸就慢慢的建吧。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事来,日后这寿康侯的爵位传给谁我不管,霄儿自然会处理妥当,只是到时候你要记着,老侯爷于朝有大功,到时候必要同级袭爵才好,给他这一代的恩典,也不辜负了霄儿待你的心。”   褚奕峰点头:“嗯,我记下了。”   母子二人说完正事又闲聊了一阵子,褚奕峰估摸着凌霄那快批完了才去的。   褚奕峰回承乾宫与凌霄说了太后的意思,凌霄点头:“建府邸的事确实不着急,慢慢来就行,离贤哥儿成家还远着呢,先想不到那里。”   褚奕峰点头,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好好的修建起来,不说是要屹立千年不蚀风雨什么的,怎么说也得结结实实的呆个几百年吧。   过继凌世贤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褚奕峰命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下了道自己都不大懂的文绉绉的旨意,凌世贤由凌霄改名为凌贤,正式认在凌霄膝下。寿康侯府里还特特的摆了一日的宴席,遍请皇城中的亲贵,不少家里有适龄小姐的夫人太太看着凌贤那张瘦瘦的小脸心里叹息,可惜啊可惜。   就是现在皇城中想要与寿康侯府结亲的人也不少,断袖怎么了?人物和身份在那了,不是哪家都是分外顾念女儿的,结上这门好亲,荣耀那是一族的。   只是如今凌霄未娶亲却连孩子都过继下来了,皇城中的贵族心里知道,这位怕是日后也不会再娶了。   府里的喜事,凌雉也早早的过来操持,还给凌贤准备了一份厚礼过来,哥哥的事她大概也是知道的,原本刚听闻凌霄和褚奕峰的那些事的时候也是不解,但这些年凌雉习惯了何事都听凌霄的,哥哥的事她不懂得,也不敢深劝,如今见凌霄终于有了子嗣,虽是过继的,心里也高兴。   “这是我给侄子做得两件小衣裳。”凌雉笑笑,“原是拿不出手来的,但如今是一家人了,想来贤哥儿是不嫌弃的。”   施夫人闻言笑起来,叫人拿过去她看,笑道:“马马虎虎吧,谁知道嫌不嫌的。”   凌贤笑笑不知怎么应答,荆玉也凑趣笑了几句,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凌贤院子里去,吩咐好了回来笑道:“前面说已经好了,让姑祖母过去呢。”   “嗯。”施夫人笑笑,亲自拉过凌贤的手带着他去前面,荆玉推脱自己身子重,怕扰了众人的兴就不去前面了,施夫人点头:“可不是,这一早晨也累着你了,让你雉妹妹陪我前头去就得了,有什么好吃的给你送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笑,簇拥着施夫人前头去了。   荆玉看着众人离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溢出了一丝苦意。   是个人就有私心,凌霄突然带了个孩子回来的时候荆玉心里就有些隐隐的担忧,凌霄说这是褚奕峰喜爱的孩子,只这一点,在凌霄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比不上凌贤了。   荆玉原本想着凌霄能将自己的孩子过继过去,哪怕是要她的云哥儿她也肯,谁不想自己孩子有个好造化的?凌轩虽是长子,但他是庶出,且没有什么大功绩,前面还有凌霄,想要袭爵不是容易的,荆玉也从没想过要自己丈夫去跟凌霄抢,她只是想着能给自己的孩子谋个好前程。如今凌贤记在了凌霄膝下,自己的云哥儿日后连长子也算不上了。荆玉心里自苦,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外面施夫人与凌雉出去了,凌霄却正从自己院子里往这里来,可巧凌贤的寄名锁昨日从寺里送回来后是荆玉收着的,凌霄只以为众人还在施夫人院子里了,遂想着要寄名锁,就着唤众人往前面来,等到了施夫人的屋子进了阁子里却只见荆玉默默垂泪,凌霄一顿,笑道:“大嫂怎么独自在这呢?”   荆玉闻言连忙起身抹了泪珠,笑道:“我身子重,早起就懒得动,就跟姑祖母说不去前头了。”   凌霄点头:“我来要贤哥儿的寄名锁,昨日可送来了?”   “对对。”荆玉忙让丫头将装金锁的匣子取来,笑道,“我忙发昏了,要紧的东西没让带着,就是这个。”   凌霄接过就要往外走,荆玉心里一动,忍不住道:“二少爷……”   凌霄刚才一看荆玉就知道她心里有事,只是碍着自己与荆玉都年轻,独处一室总归不好,就想拿了东西走,如今听着荆玉叫他也不好直接走了,转身道:“大嫂还有事?”   “我就是想问问……”荆玉不知该怎么说,又自悔不该贸然叫着凌霄问的,真的将他惹着了又怎么样呢,荆玉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我想问问,这过继贤哥儿的事,是皇上的意思呢,还是二少爷你的意思呢?”   凌霄这下子明白了,心里一笑,原来是存着这个打算呢,凌霄不欲多生事,且荆玉这些年照顾家里不错,心思也算纯善,让她早些安心也好,凌霄一笑道:“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私心就要将爵位传给贤哥儿,自然是要精挑万选让皇上满意,倒不像是袭太爷的爵位,不是太爷的血脉也可。”   荆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反过来说,岂不是说……要承袭太爷的爵位就得要有太爷的血脉才可,有太爷血脉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孩子?   凌霄笑笑:“大嫂可还有别的要问的?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可去前面了,都还等着呢。”   “没有了。”荆玉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意,忙道:“快去吧,不可让人等了,我……帮我告诉姑祖母,我收拾一下也去,这么多人都来了,我不去也不好。”   凌霄点头:“是,我去告诉姑祖母。”说着出门去了。   荆玉心里踏实下来,连忙叫人来重新洗了脸施了脂粉,扶着丫头往前面去了。   席间荆玉因为心里的大石放下来了,虽有些被凌霄看破的愧意但还是很欣喜的,与人谈笑时脸上都多了几分的光彩,筵席如何热闹不提,中间又有褚奕峰派人来送了他和太后的赏赐,荣耀非常,在皇城贵族面前再一次显示了太后与皇帝对凌氏的恩宠。   转眼过了冬至,褚奕峰终于攒够了他的雪狐皮子,特特叫了内务府总管许权来好生嘱咐了,命他找个针线老练的,按着凌霄的身量做出一身狐裘来。   许权忙让人将皮子抬去了,仔细找了十几个妥当老成的绣娘来忙了快十日才做出了一身狐裘,那些皮子还有剩,又按着褚奕峰的吩咐做了个皮手筒,紧赶慢赶,终于在初雪的时候赶制了出来。   褚奕峰看着凌霄穿好这一身简直移不开眼了,雪白的狐狸毛陪着凌霄泼墨似的墨色发丝,再配上这张精致的脸,简单的一句龙姿凤章风流天成都形容不出来,褚奕峰上前帮凌霄将领口系好,凌霄瘦削的下巴陷在蓬松柔软的狐狸毛中,整个人似乎都温和了几分,褚奕峰笑笑:“好看。”   “嗯。”凌霄穿上这一身,不知是狐裘缝制的结实还是心里熨帖,果然觉得暖和,转身看了一眼,还在殿中伺候的宫人知意,默默退下,凌霄转身抱着褚奕峰在他侧脸上亲了下,低声笑道:“这几天偷着摸着的就是为了这个呢?”   褚奕峰有点得意:“嗯,这些皮子都是我自己猎得的,攒到今年终于够做件衣服的了,往后越来越冷了,你就在外面穿这个。”   “嗯。”凌霄心里被褚奕峰捂的暖暖的,低头轻轻吻了下褚奕峰的唇,“我仔细着穿。” ☆、110最近更新   转眼到了年下,六部即将封笔,褚奕峰犯了愁,拢着袖子站在一边跟坐在龙椅上的凌霄道:“封笔后,你是不是就回家住着了?”   凌霄抬眼看了褚奕峰一眼,忍住不笑,伏案接着批折子,点头道:“自然,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呢,如今我也有儿子了,平日里天伦之乐享不着,好不容易过年了自然要多陪陪儿子。”   褚奕峰脸一下子垮下来了,又道:“内阁里还是有事的,你也得入宫。”   “嗯。”凌霄点头,“白日进宫看折子,晚间回家抱儿子。”   褚奕峰愣了下,拍桌子不干了,凌霄笑起来,将最后一打折子摞好,起身拉过褚奕峰笑道:“逗你玩的,前面这么多事哪能容得我整天在家里,行了,越大越没出息,中午在姨母那吃什么好东西了?”   褚奕峰的注意力被带走,顿了下道:“吃了鱼豆腐,炖的嫩嫩的,挺好吃。”   “嗯。”凌霄笑笑,“那晚上咱们吃锅子,也让膳房里拿了鱼豆腐来,那个涮锅子也好吃。”   褚奕峰点头,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再看外面竟飘起雪来,地上就这一会儿已经白了,褚奕峰走到外面来打开窗子看外面的雪,笑道:“这是今年下得第四场雪了,估计又得下的挺大的。”   “钦天监没说啊……”凌霄将手伸到窗外接雪花,“今年是个寒冬,明日早朝时商议一下,等到这场雪化尽了就在城郊搭几个棚子,施粥。”   褚奕峰问道:“干嘛等到雪化尽了?想施粥现在就弄呗。”   “不行。”凌霄将褚奕峰的手拉过来捂着,慢慢道,“你现在就施粥,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出来排队等着,这样的天气,贫民衣裳也薄,还没饿死先冻死了。”   褚奕峰点点头:“明白了。”   凌霄跟褚奕峰慢慢的说着家常,心里却想着明日朝议的事,施粥还是小事,这他是不想的皇城里饿殍满地不好看,更要注意的是是否会有人借着今年的寒冬牟利,哄抬物价,特别是像是木炭,棉花,还有粮食的物价,这些都要留意,防患于未然。   凌霄今天想好的明早要讨论的事还是没能落实,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凌霄根本就没起来床。   半夜里还是褚奕峰先发现的,褚奕峰睡觉虽不灵醒但他耳力好,大半夜的褚奕峰就依稀听着凌霄有些难受的□,还不住的翻身,褚奕峰以为凌霄是做噩梦了,迷迷糊糊的起身推凌霄,但喊了几声凌霄都没醒,褚奕峰这才觉出不对来,再一摸凌霄身上褚奕峰急的出了一身的汗:凌霄浑身烧的火烫!   褚奕峰赶着起身,衣衫还没穿好就将守夜的太监叫了进来,即刻宣御医,宫里虽有御医值班但这个时间,又是这个天气,太监过去传信,御医从御药房过来又是个功夫,褚奕峰看着里间阁子里凌霄难受的样子自己先急疯了,等不及御医来,出了里间对宫人急道:“去!给朕取一坛子陈年绍兴黄来,快点!”   宫人连忙去取,两人捧了一整坛子过来,正要问褚奕峰怎么处褚奕峰已经等不及了,亲自接过酒坛子搬到里间去,拍开酒封将一张帕子浸进去,取出来随意拧了一把,转身上炕,在被子里将凌霄的里衣去了,拿了浸满酒的帕子给凌霄擦身上,转身对外面道:“再去取几张帕子来!”   宫人们连忙鱼贯进来,取了帕子学着褚奕峰的样子浸了酒递给褚奕峰,再接过褚奕峰拿出来的温热的,轮换倒替,褚奕峰怕再着了风也不敢给凌霄掀开被子,只是不断的用酒给他擦身上,跟他说着话,凌霄还是醒不过来,眉头微微皱着,在梦里也难受的很,褚奕峰不敢放松,不住的擦拭,过了一会儿凌霄的脸色果然像是好了些似的。   御医急匆匆的跟着太监进来了,见褚奕峰好端端的在那就知道是“那位”病了,连忙给褚奕峰见了礼,走到炕边上,转头蹙眉对褚奕峰道:“梓君侯可是喝了酒?”   “不是。”褚奕峰将手中的帕子往前一伸,“朕怕烧的太热了他受不住,就先给他用酒擦了擦身上。”   老御医点点头:“没喝酒就好,这土法子倒是有用。”说着将凌霄的手请出来,细细诊了脉,起身对褚奕峰道:“如今时期不好,梓君侯这怕是外邪入侵,邪甚而深,通传经络,伤于寒邪而发病……”   “你就说厉害不厉害?”这老院判不温不火的,褚奕峰忍不住上火,“朕听不懂这些!”   老御医颔首:“梓君侯这是外感风寒,侯爷近日估摸也是操劳着了,内外不调,一起发了出来,臣开出药方来,梓君侯若服的下去,再发出汗来,热可退下去,那这症候就已经好了三分,后面臣再看着侯爷的症候诊脉下药。”   褚奕峰点头:“那御医就快些写方子吧。”   老御医转身去外间写方子,将方子交给太监,褚奕峰还是不放心,又问道:“梓君侯平日里并不容易得病,上一会风寒还是好几年前呢,如何这回这么厉害?”   老御医颔首:“老臣正要跟皇上说这事,梓君侯体质过人,听皇上的话睡前还是好好的,那……”老御医努力措辞,道:“晚膳时吃了羊肉是一部分,还有就是……老臣疑惑这伤寒恐是在外面沾带而来,若是侯爷自己着了凉,绝不是这个症候,若是外邪所致,臣斗胆恳请皇上移宫别处,皇上龙体关系国祚,不容……”   “不用说了!”褚奕峰心里蓦然一空,压低声音,“他这样……只是因为这几日太冷了,又下了雪,若是……若是那种症候,朕与梓君侯这几日日夜都在一处,早就传上了,现在小心也无用,你去拿药,不可妄言惊动了别人!”   老御医无法,凌霄如今一直昏迷着,没有其他明显的症状,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瘟疫,只得点头:“是。”   褚奕峰转身对外面道:“在偏殿给御医找一屋子,这几日不用出承乾宫了。”   老御医颔首,跟着太监去煎药了,褚奕峰虽不让老御医说出来,但心里也知道这病怕是会过人,想了想叫了章公公来,只说凌霄在里面不好受,屋子里人多扰着凌霄休息了,将不少人打发到了偏殿去,还吩咐了承乾宫宫人这几日不可出宫不可走动,只在自己分内的地方伺候着。   章公公有些疑惑,褚奕峰无法,脑中灵光一闪,低声道:“罢了,朕告诉你,梓君侯其实是中了毒,朕如今忙着顾不上,等到梓君侯醒了自然要挨个的查,所以不可让承乾宫的宫人出去,也不许他们与外面私相授受,懂了吧?”   章公公一下子通透了,点头道:“奴才明白了,这几日必然严守宫门,绝不让里外有一丝儿通气儿的地方。”   褚奕峰点头:“就是这样,若是太后问起来也不可让太后来,只说梓君侯不过是小症。”章公公点头去了。   褚奕峰打发完了外面的人,转身进了里面,凌霄这会儿身上还热着,褚奕峰俯身将凌霄头上的帕子取下来换上了,不一会儿宫人将汤药端来,褚奕峰取过,将凌霄扶起来给他喂药,凌霄昏睡着哪里喝的下去,褚奕峰无法,自己含了药,俯身给凌霄一口口灌下去……   阁子里伺候的宫人们忙低下头,褚奕峰转身将空碗放到案上,道:“去取件干净里衣来。”   褚奕峰给凌霄换了件干爽的里衣,自己坐在一旁照看着,过了一个时辰凌霄果然退了热,褚奕峰心中大石放下,又让老御医来给凌霄诊了一回脉,老御医又给开了张方子熬出药来,又是一阵折腾,天放亮时凌霄终于醒了过来。   凌霄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费力的睁开眼,看了看褚奕峰,哑声道:“几时了?”   褚奕峰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凌霄已经醒了,连忙将他扶起来,拉过被子给他掖了掖,道:“卯时了,你觉得怎么样?”   凌霄点点头:“好多了,夜里你给我喂药时就醒了,只是睁不开眼,你这一夜没合眼……”凌霄抬起手来摸了摸褚奕峰眼下,“眼睛里都是血丝……”   褚奕峰握着凌霄的手亲了下,心里踏实了不少,忍不住上前亲吻凌霄的唇,迷恋的摩挲着,凌霄抬手轻揉褚奕峰的头,轻声安慰:“吓着了吧?没事,这会儿我觉得好多了……”   褚奕峰嗯了声,又跟凌霄亲昵了会儿心里才好受了些,抬头轻声道:“想吃什么?我早点吩咐了他们好去做的。”   “吃粥就行,没有什么胃口。”凌霄闭了闭眼,跟褚奕峰说了这几句话只觉得又好了不少,又道,“御医怎么说的?怎么好好的就烧起来了。”   褚奕峰本想瞎编,可惜凌霄就是在病中也不是傻子,听完了一笑:“说实话。”   褚奕峰无法,只得按实说了,又道:“我看他说的是假的,要不怎么我就不发病的?你就是近日太累了,等你好了再也不让你批折子了……”   凌霄自己心里明白,这绝不是劳累所致,且不说自己正当盛年,当年在北部的时候不比现在辛苦?凌霄不欲褚奕峰愧疚,笑道:“偶然生一次病,看你大惊小怪的,不管是不是,你吩咐了人,在各房各处蒸煮米醋熏房子,一处也不许落下。”   褚奕峰点头,起身出来吩咐了下去,又转身进来,凌霄拉着褚奕峰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褚奕峰既然不肯避着,要传估计也传上了,凌霄索性隔着被子拥着褚奕峰,低头将脸埋在褚奕峰肩膀上,声音还是发哑的:“万一传上你了,我不得心疼死……”   褚奕峰点头低声道:“我昨个儿已经心疼过了,你快点好吧……看着你这样我心里可难受了。”   “嗯……”凌霄侧过脸亲吻褚奕峰的鬓角,“马上就好。”   凌霄说到做到,当日就退了热,到底是年轻,五日后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更让两人安心的是承乾宫内没有一人被染上,老御医也服了气,只是心里纳罕。   凌霄完全好了后又命宫人将自己病中所用的衣饰连同褚奕峰的一起都烧了,为了安心也可去去晦气,又让宫人将承乾宫各处用米醋狠熏了一遍,再彻底清洗了一次,这才放开了承乾宫的门禁。   太后在凤华宫里担忧了多日,见两个孩子一起来请安才放下心,叮嘱了这个一会儿又念叨了那个一会儿,最后还赐了凌霄不少人参鹿茸燕窝等等补身子,凌霄含笑谢了赏,笑道:“原来平日里早该多生几次病的,这几日单是收的礼得的赏就有一库房了。”   “呸!”太后笑道,“说这话就该打嘴,让我担心了这几日,本不该给你东西的!”众人笑了一会儿,太后又留饭,让褚奕峰和凌霄陪着她用了晚膳。   翌日两人照常上朝,顺天府尹率先请奏:“近日皇城城郊多有上报百姓病情,此种病情多为突发,热症蓦起,伴有伤风之症,卧不能起,更有甚者,气息垂危。一人得病,传染一家,一户得病,传染一庄。”   凌霄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心里低声叹息,到底是疫症啊…… ☆、111最近更新   凌霄与褚奕峰四目交汇,彼此心里都明白了,顺天府尹说的症状分明就是几日前凌霄的症候,外面的疫情总要发展到一定程度才会惊动府尹,怕是在凌霄生病前外面就已经有不少患了疫病的人了。   凌霄给了褚奕峰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既然自己都已经能痊愈了,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大症候。   马上有人出列提出要昭告全国,提醒各个郡县州府提高警惕,又有人提出要马上派兵将得了瘟疫的贫民收押到一处去,凌霄正要出言说话,魏博出列道:“既出了这样大的事,臣以为圣上可下罪己诏,安定民心。”   又是这个魏博!凌霄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上回要接回小皇子就是这个杀才出言阻挠,被自己敲打了几次后现在还是这么不知事,下罪己诏?凭什么?瘟疫是褚奕峰造出来的?!   凌霄出列,不急不缓,朗声道:“皇上,臣倒是以为,此症候不一定是瘟疫。”凌霄不等众人质疑自己先解释道:“臣不才,昔日受教于诲信院时也曾听太傅说过有关瘟疫的事宜,瘟疫,有天受,有传染,所感虽殊,其病则一。且多发于季春行夏令,也有于的秋分时节,臣却不知,何时在这寒冬腊月里也盛行瘟疫了?前朝也发过几次大的疫症,众大人可翻阅留本,其中也没有在这么冷的时气里的。”   这么一说确实不少人都有了一丝松动,凌霄接着道:“今年是个几十年不遇的寒冬,贫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患了伤寒也是平常之事,纵然偶尔沾带了些,那也说不到是瘟疫上。且如今并没有很多人被感染,倒不如先行观望,派遣调度,若真是瘟疫也可控制了,如此两不耽误。”   凌霄总结陈词:“臣倒是以为,皇上可以拨款救济,但无需大动干戈的昭告天下来闹得人心惶惶。”这么一说几位内阁的老臣明白了,凌霄这是要安稳人心呢,内阁里又几位是跟凌霄做老了事的,且都是心思通透之人,彼此心意相通,马上有不少人出列附议。   褚奕峰自然是听凌霄的,点点头准奏,又说了几件事就散了朝,褚奕峰直接去了后面,凌霄先要去议政厅,刚走出大殿又让魏博追上了,魏博一脸的笑意:“侯爷好口才,几句话就驳了下官呢。”   凌霄停下脚来,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有时候凌霄真的很想不通,自己如今位极人臣,深受皇恩,手握大权,为什么总是有人不开眼想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凌霄微抿着薄唇淡淡的,并不说话,魏博有点没意思,且周围还有不少未走的官员呢,魏博干笑了几声,又道:“不知侯爷对这瘟疫,哦不是,这症候有什么良策呢?”   凌霄轻笑,抬起手臂来让跟着的小太监给他将雪狐裘披上,凌霄自己将领口系好,又将压着的发丝理好,懒懒的看了魏博一眼,凤眼半挑,神色傲娇,声音不高不低:“等魏大人来日进了内阁后,本侯自然会与大人商议的,如今本侯还要去议政厅,等得闲了自然听听魏大人的高见。”   周围听着的官员禁不住笑出声来,魏博脸上涨的通红,凌霄像是没见着他似的,带着内侍踏着雪去了。   凌霄刚进议政厅就有不少小太监迎了出来,抖雪的抖雪,解狐裘的解狐裘,又将早就准备好的手炉子递了过来,凌霄接过递过来炖好的热茶喝了几口,捧着手炉,转身进了里面阁子。   里面褚奕峰和众位内阁大臣已经坐好了,凌霄见了礼,众人早就知道凌霄的少爷做派,这内阁里的大多都是看着凌霄长大的,早就习惯了,知道是从小进宫让太祖和太后宠出来的,也不在意,众人略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说今日这事。   进了内阁就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凌霄微微蹙眉:“难为各位叔伯刚才陪着我编假话,这确实就是瘟疫,只是好在不是很伤人性命,又有这酷寒挡着,不会大肆传染,但若是不妥当处理,等到来年一开春……”   众人也想到了这些所以也不愿意将瘟疫的事扩大,如今正是褚奕峰登基的头一年,且这皇位怎么来的众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发瘟疫了,下罪己诏了,这不是明白着跟天下人说褚奕峰这皇位来的不正派么,连老天都要谴责了。   而且凌霄想到的不止是这点,更重要的是一旦确定了是瘟疫,这大年下的不出乱子才怪呢,届时人心惶惶,凌霄一想就能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为今之计只能火速抑制疫情。”凌霄顿了下道,“不能将瘟疫的事昭告出来,只说是年下天气过冷患了伤寒……”   “一是仿着前朝的旧制,寻出房舍来设为福安院,将患了疫症的病人抬进去疗养,派太医去好生照看着。二是广施药材,火速召集太医郎中,分批进福安院治疗病人,药方子从太医院院判那里取,必然有效。”   凌霄抬头看了褚奕峰一眼,两人心里哭笑不得,凌霄这回倒是先给那些灾民做了小白鼠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凌霄想了下,接着道,“还有就是火速将疫区隔离开,马上将疫区人畜的粪便深埋,妥善看管水源,得了疫症死去的病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一律不许停放,当日掩埋,不得有误。”   这还是本朝头一回发生疫情,内阁的老臣们心里也是没底,听见凌霄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安稳了些,心里又不禁赞叹,梓君侯才多大啊,做事多么沉稳,多么老成。   凌霄一面说着内阁的大臣们一边给他提点着些,不一会儿将几条急政完善好,襄国公犹豫了下,还是道:“臣倒是以为……这最后一条确实不妥,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若是城中亲贵,身上有功名诰命之人,哪里有死了不停放直接埋了的?这是为了防瘟疫的好法子,但真的施行起来……”   “谁敢不埋?我派人去帮他埋。”凌霄冷冷道,“反正不及时掩埋家里人也是个死,倒不如我帮他们一把,一人不埋,祸及全家。让顺天府斌公执法就可,不必怕得罪人。”   襄国公心里叹口气,凌霄的这个脾气……这不又是给自己招骂名么?   凌霄心里自然知道,凌霄与褚王朝土生土长的士大夫不同,他没有很多的顾虑,什么君子之道什么仁义之名他向来是不在意的,别人怕人前身后名声不好听,凌霄却从来都不在意,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后人爱怎么评说随便,别人越恨他越怕他就会越忌惮他,这样凌霄就满意了。   褚奕峰这次也是完全支持凌霄,毕竟这次病症他是亲自经历过了的,凌霄身体比常人康健许多,且每日锦衣玉食的养着,就这样还是老御医下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救过来的,可想而知外面的贫民百姓身染疫症后的光景了,褚奕峰自幼在军中习惯了,平日里怎么怀柔都好说,但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必要的用铁血手腕才能力挽狂澜。   商量好了这些下面就是最实际的事了,修建福安院那是银子,请医动药那也是银子,户部尚书先一步表态了,财政紧啊财政很紧啊。   凌霄抬起眼皮来看了户部尚书一眼,每次一提银子都要看这老头子的苦瓜脸,不过也怪不得他,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是他们家的,凌霄恨的是先皇,在位一年,屁事儿没做出来,银子花的倒是不少,给他办完丧事几乎就用的差不多了。   褚王朝的赋税不算苛刻,且这一二年经了太祖皇帝和先帝的丧事,银子确实败的差不多了,凌霄放的长线还没收回来大鱼,如今确实是拮据。   凌霄想了想,道:“先不动银子,明日早朝时再想法子。”   “早朝的时候你有什么法子?”自己手底下有多少钱褚奕峰还是知道的,有点苦巴巴的,“其实这些银子也有,这一年你整治内务府,已然省俭出不少来了,这些还拿得出来。”   凌霄点头:“我知道拿得出来,不过如今日子艰难,也不能什么时候都自己出钱……”凌霄嘴角噙着笑,道:“走,给姨母请安去,我跟姨母还有话要讲。”   第二日早朝时襄国公将昨日内阁讨论的事交代了下,众人不提疫症,只拿今年的大寒说事,将昨日内阁商议好的事交代了,说要将患了伤寒的病人妥当接到福安院里好生照看,帮着百姓过了这道难关,众大臣也不是傻的,内阁大臣都一口咬定这不是瘟疫,但这办出来的事哪件不是针对着疫症来的?   这是上位者的手段,众人心里明白,自然也不敢说出来,安心听命就好。   户部尚书见朝臣无异议,慢悠悠的出列叫穷,凌霄踩着点出列,先是一顿抑扬顿挫的慷慨陈词,说民生,谈灾民,叹人心,最后总结道:“臣不过有些微之功,承蒙皇恩,食俸禄,享荣宠。凌氏一族久沐皇恩,昼夜不敢相忘,朝夕思虑还报,如今城中遭难,臣效力难为,唯有举族变卖家产,以黄白之物效力而已!”   凌霄躬身:“臣代寿康侯及凌氏一族,愿奉十万两白银助修建福安院。”   朝中大臣恨不得抽刀捅死凌霄,就你忠心是吧?!就你会体贴上意是吧?!就你有银子是吧?!   褚奕峰的老丈人默默的闭了下眼,昨日晚上凌霄就给安泰侯府递了帖子,虽没说什么要紧的安泰侯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官场上的老把戏了,在这上面他和凌霄还是有些默契,知道凌霄这是要自己明日早朝时帮忙附议,但他没承想能是这种事啊!   安泰侯认栽,凌霄这是划出道道来了,人家身居侯爵出了十万,自己也是侯爵,且又是元后娘家,说不得,安泰侯府一咬牙,出列道:“老臣也愿奉十万两。”   还有几个得了凌霄授意的大臣自觉出列,都表了一番忠心,出银若干,不少人心里气的要冒火,这又是凌霄那佞宠的把戏!你要是想捐银偷偷的捐多少不行的,非得在这朝堂上,非得先剖白剖白自己那颗忠心再捐,显得别人不出钱就跟不忠心似的,能站到这殿上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家底,有钱的多出点,没钱的少出点,怎么也得来点儿意思。   凌霄赶着让户部将众大人捐的银子记录在案,等散了朝好跟到家里去讨账的,户部尚书强撑着苦瓜脸不笑出来,心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来上朝的就捐了这些,散了朝后下面的既然知道跟着,好么,这下子赚了一票大的,疫情过了估计还是有剩,嗯,就当充盈国库了。   凌霄余光一扫魏博和昨日散了朝在一旁看热闹的,心里冷笑,昨日不还挺得意的么,今天出了点血就这样了。   凌霄在前面点钱点的手软,后面太后倚在贵妃榻上,看着众诰命笑笑:“今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不过是看着这雪色好,让夫人们陪我看看景。”   众诰命自然是乐于陪侍的,赏了雪吃了茶用了点心,闲聊起来凌雉叹道:“咱们看着这场大雪只觉得景致好,不知外面的贫民是这么苦熬呢,我听说城郊各处不少人都因为这大寒的天气病了呢。”   太后跟着叹了一口气:“是呢,虽说咱们女人家不该过问前面的事,但听说了这个心里到底是难受的,本宫说了,今年凤华宫务必节俭起来,剩下些银子来捐给那些贫民。”   凌雉凑趣道:“既是这样,我也凑些花用来,跟着姨母做点善事,好得福报的。”   众诰命正聊得有趣,不过是出几百两银子,众人手里也都是拿得出来的,又能在太后面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呢?说笑间都要跟着太后出一些,沾沾太后的福气。   太后自然高兴,谈笑起来将话头又引到今年时兴的金织花钿来,心里好笑,可算是把凌霄托她的事办了。   这些诰命出不了多少银子出来,但女人家有女人家特有的作用,今日散了,这些夫人必然会将此事大肆传扬,凌霄打的好算盘,那些想要跟自己卖好的却找不着门路的人会傻么?不会,他们聪明的很,福安院门口就可以捐赠,捐赠的单子可是会送进宫的,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做会引起自己的注意。 ☆、112最近更新   “已经收拾出十七家福安院来了。”凌霄命人将折子整理好送下去,起身接过褚奕峰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几口,道,“头一拨药材也置办好了,下面还得盯着点,之后一定有商人囤集居奇,哄抬药价……”   “你休息会儿,脑子就没闲着的时候。”褚奕峰拉着凌霄一起歪到了榻上,凌霄笑笑:“我不累。”   这话倒不是为了让褚奕峰安心,凌霄确实不累,褚奕峰也许永远都没法理解凌霄的这种乐趣,就像下棋一般,原本是一片空白的一方天地,需要自己慢慢的排兵布阵,苦心的经营,一层层的缩小包围,用各种方法让局势向自己引导的那个方向前进,最后一记漂亮的绝杀,成功。   凌霄轻轻的抚摸着褚奕峰的后背,道:“给姨母请安了?”   “嗯,问你了呢,我说你批折子呢没空过去。”褚奕峰又拱又杵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道,“母后说明日就送表妹回去了,让你明日午膳过去一起吃。”   凌霄点头:“嗯,一定去,我听说你又赏了那两孩子不少东西?差不多就行,他们小孩子家禁不起。”   褚奕峰不甚在意的笑笑:“你就这么一个妹妹,我自然得多疼着些,再说这还是我头一回见着这俩孩子呢,挺水灵的,我看着那样子倒是随施茗城多一些……对了,你真的捐十万?你哪里来的银子,还是我给你垫着吧?”   “我手头宽裕着呢。”凌霄在褚奕峰的肚子上揉了一把,“让人知道我作假不知道怎么闹起来呢,这些还出的起。”这些钱是不少,但真的出的起,凌霄这些年吃住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寿康侯府里,一针一线都用不着自己的银子,那么多伺候他的人都不用他自己养活,再加上这些年铺面上赚的,贪赃受贿得的,很是积攒了一些家底。   说到钱凌霄又道:“近日用的药材多,为了防着药商哄抬物价,我想着买通几家药商,让他们主动向福安院里捐药材,这样别的药商自然不好再抬价,反倒可以也跟着捐药材的。”   褚奕峰忍不住笑起来:“最近你可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这招跟谁学的?”   凌霄拉过褚奕峰的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没良心,我这是给谁攒家当呢?”   “嗯嗯,给我给我,我知道。”褚奕峰讨好的笑笑,颇顺着凌霄的脾气。   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又亲昵了起来,前面因着凌霄病了,刚好了又赶上了这么大的灾事,两人算算已经快十日没有亲热过了,凌霄忙起来还好,褚奕峰闲着的时候还是挺想的,腻乎了不一会儿就忍不住骑着凌霄的一条腿轻轻的蹭,凌霄揽着褚奕峰的腰轻笑,他就是喜欢褚奕峰这点儿,不做作不扭捏,想自己了就蹭上来撒欢,跟只刚尝过荤的小狗似的。   凌霄也早就被褚奕峰蹭出火来,撑起上身来将褚奕峰揽到身下,低声笑:“长能耐了?敢骑我了……”   午后凌霄就找了秦龙去联系外面聂光,聂光长于市井之间,这些事交代给他最是妥当的,聂光按着凌霄的吩咐,果然找了几家药商谈妥了,药商不知道来人是得了凌霄的授意的,只以为是官府里要拿他们说政绩,未敢不从的,更别说要聂光的银子了,只道自己本该孝敬,果然当日就提了货送到了近处的福安院里去,翌日凌霄在早朝上对其大加赞扬,不用说,后面商人们都自发的开始捐赠药品,甚至于粮食、布匹,一时间趋之若鹜。   想发灾难财的不只有凌霄一个,民间也不乏有些有脑子的人,凌霄等内阁大臣在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宫外面也有人在敛钱敛的不亦乐乎。   “什么?”凌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失笑道,“什么教?”   施政点头:“渡生教,取普渡众生之意,如今在这城中也有了一些气候了。”   褚奕峰端坐在上面,本来有些困意的,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直起身子道:“爱卿细说。”   内阁里的大人们不同是在朝堂之上,大伙都是盘腿坐在炕上的,颇有些闲话家常的味道,施政笑笑:“说来也有趣,这渡生教的教众本来都是一些闲散的道人,平日里做做法事,超度一下凶宅,给家宅不安的祈祈福。不知怎么的,这一阵子全聚在了一起,专门给得了病的家宅里送符水,他们也不要人银两,只是说是为了百姓做些善事,虽如此说,家里稍微拿得出来的都会给些香火钱,虽不多,但滴水穿石,算起来也不少了。”   凌霄轻笑:“不知道这符水可灵验?”   施政笑了下,神色有些矜傲,众人心照不宣,大家若是不信苍天信鬼神的人大概也爬不到今日这个位置了,褚奕峰挺有兴趣,他在这本来就是个下印的,坐在炕上倚着几个小拐枕喝茶吃点心观察凌霄打发时间,凌霄他们讨论的事他多半不懂,好不容易有个有意思的还挺高兴的,连忙问道:“不灵验?那百姓们信么?”   施政叹了口气:“这正是臣担忧的,就因为这些道人根本就不主动收人银两,百姓只将他们当做活神仙了,有用没用都夸的神乎其神,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再提起这渡生教来,百姓就当真神仙了,如今这些道人虽没有什么动作,但人心已得,日后若是想要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襄国公点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如今民间甚至有人为这些道人建长生牌位供着,且这些道人要信众每日到教中聚会,这形势实在不好,且这渡生教在民间已经有了民心,此时出手将这些道人抓了必然会惹得百姓不满,但又不能放纵,这……”   凌霄半眯着眼,若是死要银子的还好说,不过就是想敛财,但这不要银子要人心的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凌霄心里冷笑,褚奕峰这些日子又是请太医又送药材的,倒没有这些就装神弄鬼的东西得人心了?凌霄轻轻的拨了拨手炉,往里面放了片冷香饼子,面上一片和睦:“施大人过虑了,这些人不过就是想要做些功德罢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心地还是好的。”   凌霄笑了下:“只是这法子就不大对了,单是送些符水太单薄了些,黄老之术,哪能光靠这些来普渡呢?难得这些道人不贪银钱,只是为了众生,皇上不如颁一道旨意嘉奖一番,另,将道人们分散开,请到那十七所福安院中修养,与那些患民同吃同睡,想来必然比咱们的太医管用。”   施政差点笑了出来,点头道:“梓君侯这法子好,臣附议。”   褚奕峰不懂为何这些大人都是一脸憋着笑的样子,点头道:“既然……既然梓君侯和施大人都认为这样好,那就这样行吧。”   凌霄笑笑,下了折子。将计就计的法子谁不会呢,炼点朱砂水银就想翻天了?做梦呢。   褚奕峰的旨意下去后渡生教中的道人们听了如闻丧钟,心里再害怕再想逃也不敢,只得收拾好了跟着去福安院照顾病人,不过几日这些道人就有一半被染病了,施政怕有人说凌霄毒辣,私下里找过凌霄商议:“不然我偷着将还未染病的接出来,再许一些银子给那些道人们,叫他们不许说出去的。”   “何必如此?”凌霄噙着笑,一副无害的样子,“进了福安院,就算是治好了的病人还得过了整六十日才能出来呢,如今我可不敢破这个例,至于银子更不能给,爱说什么说什么去,这些道人自诩可治愈患了疫症的人,那就是不怕这病的,何来染病一说呢?”敢说出去就是坐实了自己是个卖假药的,那些道人想来没有这么傻的。   施政笑笑不再说什么,凌霄已经将事情解决了,而且是名正言顺,让人心服口服。 ☆、113最近更新   前面解决了那些不知所谓的道人,后面又来了事。   太后也是一脸的愁色,找凌霄拿主意:“我这个不争气的老三……这明年就是弱冠了,还没有一点事能让我能省心的。”   老三褚奕琪,因为年岁已经大了,褚奕峰登基后不宜在宫中久住,凌霄就让褚奕峰将他封了容王打发出宫了,因为和褚奕峰不亲,又因为昔日他与褚奕瑾过从亲密所以不招凌霄待见,平日里褚奕琪并没有什么机会入宫,这会儿捅了篓子自然来找亲娘诉苦了。   凌霄早先从褚奕峰那听闻了一点,心里有个大概,颔首道:“不知道荣王是怎么了?姨母心里烦跟我说说。”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太后说起来也是一头的官司,蹙眉道,“就因为守孝的事,我千叮咛万嘱咐了,府里女人也够多了,不可再生事,我也知道他这个年纪上好偷个腥……但他府里有那些女孩子还不足,究竟闹出事来了。”   这还是前几个月去狩猎时惹下的官司,平日里褚奕琪其实不是个喜欢骑马射箭的,只是这回是陪侍圣驾,府里的门客都劝他去,为的是跟褚奕多拉进关系,日后好得荣宠的,褚奕琪封王时只得了个正三品的兴国御亲王的封号,这在亲王里算低的,且褚奕琪于社稷无功,与褚奕峰无旧情,日后想要再往上爬也不易了,想要出头只能是好好的侍奉着褚奕峰和凌霄。   府里的门客们也有几个有脑子的,好生嘱咐了让褚奕琪在狩猎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捧着凌霄点,褚奕琪也听了,只是那回狩猎凌霄身为护卫统领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有点功夫还得陪着褚奕峰玩,之后还出了凌贤的事,实在没功夫让褚奕琪来讨好,褚奕琪见没自己插脚的空自然去找别的乐子了。   班兴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班兴旺刚过不惑之年,任户部员外郎,在凌霄眼里算不得什么,且此人不过是靠着祖上的荫庇有的这么个官职罢了,本人没有什么才干,父母皆丧后更是没了忌惮,每日里只钻营些不入流的东西,他也知道自己入不了凌霄的眼,所以趁着这个功夫搭上了褚奕琪。   想要跟褚奕琪搭上话也没有那么容易,奇珍异宝什么的班兴旺都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一个庶出的妹妹。   这个妹妹班雅儿是他老子的遗腹子,且是和房里的丫头生的,很不受班府里重视,但如今越发出落了好颜色出来,被班兴旺当做奇货,一心想将妹妹高聘了好日后给自己搭桥铺路的,如今见了褚奕琪好女色,就想着将自己妹妹献给褚奕琪。   褚奕琪亦早就听说过褚班雅儿的芳名的,两人一拍即合,只是褚奕琪忌惮着,怕让御史知道了参自己一本子,犹豫间班兴旺给出了好主意,只将妹妹先悄不声的抬进去,就算是太后和皇上知道了,跟前撒个娇就完了,等出了孝再走明路就好。   褚奕琪心里痒痒的慌,一是让班雅儿的颜色勾的,二是一想自己娶了这么一位必然有脸,犹豫了下就答应了,又许了班兴旺一过了明路就将班雅儿抬为侧妃,且许他官职银两等,两人一拍即合,等回了皇城果然将班雅儿抬进了容王府。   褚奕琪府里本来就有一位侧妃娘娘了,且侍妾无数,哪个是傻的,藏的再好这几个月下来也露出痕迹来了,且这班雅儿如今已然有了身孕,不知道哪位威风悍然的一张状子告了上来,太后想当做不知道也装不下去了,只得叫了凌霄来商议。   “霄儿你说怎么办?这是琪儿的头一个孩子,我不忍心就让他打了……”太后一脸苦色,“可这事出来了,孩子也好说,只当琪儿跟这孩子没缘分,打了就打了,那人家那姑娘又怎么办?如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难道给班府送回去?”   凌霄顿了下,安抚一笑:“姨母且安心,一会儿我回去让皇上召荣王爷进宫,我好好问了端的再说,您觉得可好?”   太后点点头:“我知道的确实不周全,还是你问那孽障吧,若实在是平不了众怒,狠狠的罚他一顿就是了,我向来宠他,他倒是越来越会生故事了,既是这不晓事的,疼也疼不得了。”   太后是怎么说,自然还是不想让重罚的,凌霄心里有数,点头去了。   “都说什么了都说什么了?”褚奕峰被凌霄拘在承乾宫里,他也听说了一点褚奕琪的事,心里好奇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到凌霄回来了连忙追上来问,凌霄笑笑,跟讲故事似的给他起承转合的讲了,褚奕峰听了一脸的戚戚,摇头叹气:“老三太不懂事了,太不懂事了。”   凌霄呼噜了下褚奕峰的脑袋笑道:“装什么老成,我看你就是闲的,给你派个活?”   “什么活?”褚奕峰蹭到凌霄身边来,凌霄一笑:“这阵子我实在忙的抽不开身,这侍卫统领的差事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有秦龙做副职我倒是放心,但那边总归是少个人,你白日里若是无事,可以去那边帮我训侍卫的,指点指点他们拳脚也好。”   “真的?”褚奕峰一脸的欣喜,眼睛里都放光的,凌霄笑笑,“还能骗你不成?只是不可耽误朝政,前面该你坐镇的时候得找得着人。”   褚奕峰满口答应下来:“成,成,我这就找秦龙去。”   凌霄知道他是小孩脾气,说风就是雨,也不拘着他,点头让他去了,自己留下来应付褚奕琪。   不多时褚奕琪果然来了,见只有凌霄在心里先怯了,按礼凌霄该给褚奕琪行礼,褚奕琪哪里敢受?凌霄在御前都是免跪的,褚奕琪自知受不起,怕折了寿,赶着揽着凌霄的手两人一起坐了。   褚奕琪诺诺的不敢提那糟心事,凌霄自然更不着急,只品评茶叶,又说到如今城中的伤寒上,转而又谈起了那些道人,凌霄赞道:“果然都是活神仙,众位道人进了福安院里,病人们好了许多,我想一是皇恩浩荡,二就是这些道人的好符水了,其中有个张道士颇有慧根,进献了一瓶丹药上来,听说有延年益寿之效,承蒙圣恩我也得了一些,如今借花献佛进献给荣王可好?”   褚奕琪被凌霄一席话说的心里突突直跳,听到那保命金丹更是坐不住了,他再蠢笨也不会信这个吃那些重金属,心里先被凌霄吓个半死,想着孝中纳妾到了宗人府那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啊,到了凌霄这怎么就直接赐毒药了,褚奕琪心里抖着,连忙道:“不敢不敢,既是皇兄赐予你的,我怎么敢生受呢。”   凌霄淡淡一笑:“王爷不喜欢就罢了,我给王爷留着,什么时候王爷想要了我再好生的送过去。”   “不必不必。”褚奕琪不敢再闹虚,老老实实的将纳班雅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苦道,“不怪母后骂我,实在是我不争气,我贪女色,我不孝……但如今御史们闹得太厉害了,这样等出了孝我再如何娶亲呢?都说文官难缠,果然如是!引经据典的那话一套一套的,刑不上大夫,居然闹到我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凌霄抬起眼来扫了褚奕琪一眼,心里冷笑,好一副官二代的架势啊,褚奕琪继续道:“母后只知道骂我,我如今马上就要大婚的年纪赶上了先帝的事,也全怪不得我吧?”说着有些谄媚的一笑:“我是比不得表哥你的,身正影直,从不搞这些,我不过是个凡人,哪里受得住美色在前,怨不得表兄只比我大这么几岁就什么都比我强,原是有道理的。”   凌霄挑起凤眼来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叹息,当初褚奕瑾落马,朝中旧部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拥护褚奕琪,真是……太明智了,就这么个东西,也就的亏有张巧嘴能哄得先帝和太后高兴,别的好处真是找不出来。   凌霄禁不住叹息,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自己的峰儿就哪哪都好,剩下的除了褚奕琰灵巧可爱些,都是饭桶。   褚奕琪继续道:“我真是没了法子了,只靠着表兄疼我些了。”   疼你?凌霄轻笑,不是看在褚奕峰的面子上谁理会你这些,还想让我疼你?疼的着么……   凌霄轻抚手炉,慢慢道:“不敢,王爷看得起,说不得要尽心罢了,我给王爷指个法子,明日早朝王爷自己请罪,只说跟班府上早就定了亲的,且早就抬进府里来了,只是近日才圆房,府里御下不严才以讹传讹出来这些闲话,王爷只拿管教府中奴才无方做文章,皇上倒时候训几句,罚王爷一年岁俸就罢了,不是大事。”   褚奕琪一听就不乐意了,罚什么的都好说,怎么让他早朝的时候当朝请罪呢?多没脸,褚奕琪笑笑,拿起跟太后撒娇的那一套来,拉过凌霄的手笑道:“好表哥,你想怎么罚我都成,恨不过打我两下子也行,只是别让我当朝受那些言官的气啊,那也忒涨他们士气了,好表哥……”   凌霄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冷冷一笑,脸色迅速的放下来,沉声道:“王爷好尊贵,果然与别人不同,王爷刚说刑不上大夫,言官不该参您的,王爷可知臣自打入朝以来被参过多少次?不下百余次!就是前几日还有当朝参奏的,臣到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委屈了。”   褚奕琪神色一慌再要解释,凌霄先一步道:“我说的也差了,王爷是凤子龙孙,自然是与臣不同,但是守孝的事,自古父母故去谁人不守孝?!”   “皇上命苦,未弱冠就开始为元后守孝,元后孝期未过又开始为太祖守孝,太祖的孝未过就接上了先帝的这三年孝期,这些年前前后后其中多少苦楚王爷可知道?王爷府中好歹还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伺候着,又有侧妃娘娘跟着打理内务,皇上呢?与元后没见过一面,后来好不容易有位侍妾养出了小皇子,也去了,如今这后宫里竟是没有一个人的,不比王爷凄凉些?!”   褚奕琪被凌霄说的脸色发白,又是赔罪又是告饶,急道:“是我糊涂,做出这翻了天的事来还不知悔改,明日早朝我必定好好请罪,还请表哥一定要皇兄重罚我。”   凌霄淡淡一笑:“臣不敢。”   “这话怎么说的,表兄就是不看我混帐,看着我气着了母后和皇兄也该重重罚我的,不然我如何自安?”褚奕琪如今是真的惧怕凌霄了,“不然也平不了御史们的气,更让我不好做了。”   凌霄颔首:“如何处理自有宗人府公断,臣是不敢的,但前面有皇上后面有太后,臣自然不敢不用心。”   褚奕琪擦擦汗,点头:“表兄顾念我就好。”跟着又说了几句话才去了。   凌霄命人将残茶拿下去,心里冷笑,刚才他是有些借题发挥了,褚奕琪旧日与褚奕瑾交好,向来是看不起褚奕峰的,这口气总算是撒了出来,更别说他刚才言语间对褚奕峰的不敬了,为了这个怎么罚他都不冤。   不过凌霄到底顾念着褚奕琪是褚奕峰的兄弟,还是亲自写了封信让人给褚奕琪送了过去,让他明日早朝按着这个来读。   褚奕琪跟褚奕峰走了个前后脚,褚奕峰问了凌霄端的,凌霄轻笑:“王爷不满我做主,只让宗人府判呢。”   “嗨!我就说老三不懂事吧?”褚奕峰叹气,“说不得,他一意如此,我就这么跟母后说。明日早朝咱们顾着他点就罢了。”   凌霄点头答应着,两人说着话见外面又下起大雪来,凌霄忙命人多添个炉子来,两人晚上就守着窗子看着这大雪,窝在屋子里吃暖呼呼的火锅。凌霄想着白日里的事,故意说笑话逗褚奕峰,引着他跟自己闹,看着褚奕峰不经意的跟自己亲昵心里倍感满意,还是褚奕峰这不自觉的撒娇最让人喜欢,褚奕琪白日里那副样子实在是拱火……   不多时吃好了锅子,褚奕峰捧了一碗热奶茶,倚在凌霄身上,两人赏着大雪慢慢聊着家常闲话。   翌日褚奕琪果然入朝请罪,按着凌霄写的言辞恳切的将纳妾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得了个降为从三品的辅国皇亲王,罚俸一年的惩处。褚奕琪自然是后悔不早先听凌霄的,原本罚一年俸就得的事让自己弄成这样,只得暗自后悔,自此再也不敢惹着凌霄了。 ☆、114最近更新   转眼就到了三十,忙着这一件一件的事,又因为在孝中不可大肆操办,两人竟是一点年下的感觉也没有,只是忙着自己手底下的事。   三十这日凌霄早起先跟着褚奕峰一起去凤华宫给太后请了安,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凌霄又跟内阁大臣们碰面商议了几件小事,等内阁中再散了已经到了巳时,凌霄又命人将早现采买好的东西全送到福安院里,安抚回不了家的太医和病人等,百姓们自是感念褚奕峰的仁德。   忙完了这些凌霄又将内务府许权叫来问了几句,许权不敢怠慢,将这年下各处的安排事无巨细的好生跟凌霄说了,凌霄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处让他注意的,最后道:“皇上不是个爱挑拣的,这是你们的福气,但我最是个心眼小爱挑刺的,若是等我回来听说了一丝不合意的地方,公公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不敢不敢。”许权连忙躬身应了,“侯爷哪里是爱挑刺,不过是将奴才们想不到的都想到了,一切以让太后让皇上不受委屈为上,这样奴才们就算是有一时疏忽的也能记着了,这才不至于出了大格,奴才们感谢侯爷还来不及呢。”   凌霄轻笑:“公公这嘴实在是巧,内务府里公事繁多,我不多留了。”   许权连忙躬身去了。   凌霄又将承乾宫的近侍唤来好好嘱咐了一番,刚将人打发了褚奕峰就进来了。   凌霄起身给褚奕峰将大氅,问:“王爷们都进宫了?王爷王妃们可好?”   “都好。”褚奕峰将一封密信交给凌霄,“十皇叔让我稍给你的。”   凌霄当着褚奕峰的面将的信件打开了,一目十行,褚奕峰也凑到一边跟着看,可惜看不大懂,恹恹的打了个哈欠。   凌霄轻笑:“惇亲王封地里一切都好,明天必有大成。”   褚奕峰附和的点点头,凌霄将信件收好,笑道:“我刚才好好嘱咐了伺候你的人,这几日你也留心些,就是有他们想不到的地方,你自己缺什么了想要什么了就跟他们说,别什么都有可无不可的。”   褚奕峰点点头:“就这么几日,不必这么小心,你……你下午再出宫?”   “跟家里说好了今早就出宫的,这是有事才忙到现在的。”凌霄知道褚奕峰这是恋着他不想让他出宫,心里也软了,一笑,“罢了,跟你吃了午膳再走。”   褚奕峰笑笑:“嗯,你想吃什么?说了让他们收拾起来。”   凌霄说了几个褚奕峰爱吃的,拉着褚奕峰到里边阁子里来,两人一起聊了一会儿,凌霄怕褚奕峰心里不好受,专捡着好事说:“明天大宴群臣的时候不又见着了?等过了初五我就要去内阁里看折子,还是要见面的,到时候我必然来请安,差不多每日也能在宫里待半天了。”   褚奕峰点点头,又道:“刚去库里给你挑了点东西,你带着回去赏人吧,还有给老侯爷和姨祖母的,你一起给捎回去。”   凌霄点头,笑道:“我也给你寻了件好东西来,只是那东西刚弄好,还在我府上呢,等到了晚上给你送过来。”   “什么啊?”褚奕峰登时来了兴趣,“吃的?”   凌霄失笑:“就知道吃!不是吃的,等晚上你就看见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同吃了午膳,刚用过了午膳外面就传众王爷们来程乾宫求见,这也是往年的惯例,王爷们多半是驻守在外面的,一年到头总是不见,到了年下想要多和皇上说说话拉进关系的意思,凌霄不便在这,忙命人引着众王爷先进正殿,自己起身道:“你去吧,我穿上衣服就走了,省的见那些王爷们。”   “怕他们做什么?”褚奕峰给凌霄将的狐裘系好,吩咐内侍将给凌霄捎着回府的东西搬出来,自己携着凌霄的手出了寝殿。   褚奕峰亲自将凌霄送到承乾宫宫门,凌霄见正殿里面王爷都坐下了,知道他们看得见,且其中有不少老王爷,不便让他们看着自己和褚奕峰太没了规矩,凌霄轻轻的拉了下褚奕峰的手,低声道:“就送到这吧,明日晚上又见着了,嗯?”   褚奕峰点头,凌霄往后退了一步,郑重跪下来,正色道:“祝来年我大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祝吾皇龙体康健,金瓯永固。”   褚奕峰上前扶起来,道:“全凭靠爱卿辅助朕。”   凌霄又拜下去,褚奕峰连忙扶了起来,低声道:“行了,好好过年。”   “嗯。”凌霄起身,转身带着内侍们去了。   褚奕峰进了正殿陪着众王爷谈这一年的事宜,大年下不谈政事,不过就是一些琐事,等到了申时的时候又一起去了凤华宫里见了太后,皇族的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不多时内侍轻轻从后面走到褚奕峰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话,太后顿了下,笑道:“皇帝,怎么了?”   “回母后,有点事……”褚奕峰不好说出来,太后也看出来,一笑:“若是有事你先去也无妨,都是至亲,没人怪你。”   褚奕峰一笑去了,到了承乾宫里急忙道:“在哪了?快拿过来……”   两个内侍将一个大盒子捧了上了,道:“梓君侯也没说这是什么,只让皇上您自己看呢。”   褚奕峰自己打开了,愣了下:“凌霄怎么把他的狐裘送来了?”内侍们一看也是一脸的茫然,这盒子里好生叠着的,可不就是梓君侯平日里穿着的那件雪狐裘么?这雪狐皮毛最难得,这宫里也就凌霄有这么一件,众人都认得的,还知道这是褚奕峰亲赏的,怎么给送回来了?   褚奕峰将狐裘拿了出来,看着这裘衣上的扣子顿了下,凌霄的那件狐裘的扣子是大红玛瑙石雕麒麟纹的,这件裘衣上的扣子倒也是大红玛瑙的,但这上面明明刻着的是蟠龙图纹,褚奕峰再看看这大小……   褚奕峰拿过盒子里面的信,打开看了下,笑了。   “皇上,可是侯爷将东西弄错了?”内侍轻声发问,“要不奴才再去寿康侯府问问?”   褚奕峰一笑:“不用了,这是梓君侯寻来狐皮又做的一件。”褚奕峰说着将狐裘披到身上,果然大小合适,凌霄的那件若是自己穿还要大一些的。   原来凌霄见褚奕峰攒了这么长时间的皮子给自己做了件衣服,心里又熨帖又疼的慌,吩咐自己铺子里的采办也去寻这白狐裘,谁知这东西世面上是没有的,凌霄只得先让他们采买狐皮,看着成色好的雪狐皮就先买下来,这东西难求,世面上的有些毛色还不纯不能用,拖到现在,也是最近才攒齐了够做一件的,凌霄也让做成了和他那件样子一样的。   褚奕峰看着凌霄的信心里暖暖的,叫人不必将狐裘放起来,一会儿出门他就要穿。   晚间皇族家宴,太后在凤华宫里梳妆,近侍给太后换了喜庆些的头饰,低声道:“皇上确是这么吩咐的,按理今年是先帝走的头一年,这是不是有些太……”   太后轻抿鬓角,轻声一笑:“今年这年过的够素净了,虽说要尽孝,但也不能一点喜意也没有,我虽不爱热闹,但也不能没了天家的风范,皇上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不必多言,这不算什么的。”   近侍点头,取了靶镜来奉与太后。   腊月三十,所有人都在守岁,皇族的人散了席,都聚在暖阁里说笑,刚到子时的时候褚奕峰笑道:“众叔伯兄弟坐了这会儿也困了,今年宫里并没有准备什么玩意,我就做主给大家玩点别的,来……”   同一时刻的寿康侯府里,众人正在暖阁里围着桌子吃东西,听说书的讲故事取乐,今年家里众人兴致都挺高,两个小哥儿也不困,端坐在施夫人身边一起拿东西吃,施夫人跟老侯爷正听那说书的说到关键处,眼里含着笑听着,荆玉因为有身子,早早的就被施夫人打发回院子歇息了,只有凌轩还陪着不时的笑几声,凌霄坐在凌侯爷下首,他向来不爱听这些戏文啊说书什么的,只不过是应个景,心不在焉,还挂念着宫里的那位。   不多时执事的丫鬟进来笑道:“姑太太,太爷,这时候差不多了,可以点炮仗了。”   老侯爷笑道:“到时候了?今年过的倒快,来来,给两个小人儿穿好衣裳,咱们出去放炮仗去。”说着摸了下凌贤的头逗他:“贤哥儿可怕炮仗?”   凌贤摸摸头一笑:“不怕。”   老侯爷大笑:“不怕就好,别跟云哥儿似的,看个小花鞭都吓得哭。”说着众人又笑了起来,一起跟着老侯爷去了前面。   众人去了前面,掐着时间等着点等着,按着惯例皇城里这个时候放鞭炮都得等着宫里先打个头,随后外面的胡同听见了随着放起来,一时间整个皇城鞭炮齐放,效百鸟朝凤之美。   众人只等着宫里的头一响,谁知等到子时二刻的时候宫里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热闹起来,众人不由得往皇宫方向看过去,只这一瞬间……   只这一瞬间,在整个皇城都在往皇宫方向看过来的时候,皇宫里自午门开始,中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再到褚奕峰的承乾宫,再到昔日两人朝夕相处的海棠院,再往东走到一起念书的诲信院,再到后面两人一起跪过的凤华宫、麟趾宫、纪云殿、长春院……再穿御花园出神武门,整个皇宫里这一瞬间同时放出万千烟火!一起冲向了夜半的皇城天空,撕开了墨色天空,一时间星月无光,整个皇城如同白昼!   整个皇城都被震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哪一家头一个反应过来跟着点起了炮竹,城中众人这才想起来燃响了自家的炮竹,一时间鞭炮齐响,好似在为这漫天的烟火喝彩应和!   凌霄愣愣的看向皇城的方向,万千星光应在凌霄眸子里,心里禁不住一阵澎湃,眼中忍不住热了,别人不懂得,他知道的。   褚奕峰慢慢走到石阶上,含笑的看着这场华丽盛大的宴会,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今天凌霄新送进宫的狐裘送过来给褚奕峰披上,褚奕峰小心的扣上扣子,禁不住轻笑道:“好看吧?”   小太监以为褚奕峰是在跟他说话,连忙躬身道:“好看好看,奴才自打出娘胎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烟花呢。”   褚奕峰愣了下,一笑:“那是你进宫晚,这可不是最好看的,不信你问你师父章公公去,去年这个时候,他陪朕去看过这世上最好看的烟花。”   去年的这个时候,太祖还在,先帝还在,伏杰琴还在,褚奕瑾还在,很多很多人都还在。   去年的这个时候,凌霄还是小侯爷,褚奕峰还是二皇孙。   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再也没想过这一年会经历这样多的艰难苦楚,只是你一心想着宫里的我,我一心想着宫外的你,凌霄怕褚奕峰自己在宫里过年落寞,独自在自己府里为褚奕峰放了一整夜的烟火,烟火沉默无声,静静的燃放,让褚奕峰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的思念着。   今年,太祖走了,先帝走了,伏杰琴走了,褚奕瑾走了,很多很多人都走了。但褚奕峰还在,凌霄还在。那一年凌霄为褚奕峰点燃了一整晚的美梦,而今年,褚奕峰要为凌霄点燃整个皇城!   褚奕峰想告诉凌霄,这江山是你给我的,是我的,也是你的。他要用整个皇城的光芒来告诉凌霄他的思念。   城外寿康侯府里的凌霄默默的看着这壮丽的一幕,感受着他的爱人的心意,心里轻声道,我也想你。 ☆、115最近更新   初一晚上按理是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这天凌霄早早的在申时就入宫了,先去凤华宫给太后请了安拜了年。   凤华宫里韦铮辅也早在了,凌霄起身又给韦铮辅请了安,韦铮辅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太后又问了府上两位老人可好,家人可好,凌霄俱答了很好。   太后知道凌霄记挂着褚奕峰,笑道:“离着晚宴还有一会儿呢,我这没有什么给你玩的,陪我们干坐着也无聊,去承乾宫找峰儿说话去吧。”   凌霄一笑,给太后磕了头去了。   “太后……”韦铮辅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道,“皇上和凌霄虽然是……但也不可太纵着了,人前人后总要有些体统才是,这种事让天下人都议论总归不好,倒是碍着皇上和凌霄的名声了。”   太后一笑,将茶盏放下,轻声道:“拦也拦过了,骂也骂过了,既是改不了,光是面上让他们规矩起来有什么用?让他们人前人后规规矩矩的避嫌,天下人想要议论还是会议论的,倒是委屈着峰儿了,罢了……峰儿这皇帝当上的也不容易,又没有什么嗜好,就跟着魔似的喜欢霄儿,我是当娘的,难不成把儿子这一点儿喜欢也绝了?”   韦铮辅垂首不言,太后安抚一笑:“我知道你是疼峰儿,怕他遭世人诟病,说句公道话,我看着倒是霄儿更委屈呢,这么些年下来,这名声也黑透了,你可见他得了什么大好处?还不是全心全意的为了我那傻儿子……”   承乾宫里褚奕峰正拿着个画本子看着,听外面传梓君侯来了连忙起身迎了出来,凌霄进了寝殿,见褚奕峰出来连忙道:“快进去,外面冷,你穿着这点出来做什么……”   褚奕峰跟着凌霄进里面暖阁,进来凌霄不等近侍退尽就忍不住拥住了褚奕峰,微微低头将脸埋在褚奕峰的颈弯里,轻声道:“昨天的烟花真好看……”   褚奕峰笑了下,凌霄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意,这种又凉又清爽的味道褚奕峰很喜欢,他回抱着凌霄,不一会儿那丝凉气就被褚奕峰捂过来了,凌霄揽着褚奕峰一起倒在榻上,低声说着亲昵的情话,凌霄不住的摩挲着褚奕峰的后背,手从衣襟里滑进去,来回的抚摸褚奕峰紧实细腻的皮肉,褚奕峰有点动情,但记挂着一会儿的宴会,两人没做到最后,只是相互抚慰了一会儿。   凌霄不住的亲吻着褚奕峰,爱不够似的,褚奕峰刚在凌霄手里发泄过一回,这会儿舒服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懒懒的倚在凌霄怀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近侍在外面提醒得准备准备梳头换衣裳了。褚奕峰有些恋恋的,不是很想起,凌霄笑笑在褚奕峰身上揉了一把:“行了,起来吧,一会儿还得应付一晚上呢。”   凌霄的衣衫已经被褚奕峰揉的不成样子,幸好承乾宫里平日就放着凌霄的衣服,褚奕峰让人给凌霄拿了件墨色绣大红纹的,两人收拾好了一起去了前面。   转眼过了十五,忙乱的年终于过去,前朝也慢慢的进入了正轨。   “每回到了年下就有什么多烂事。”凌霄将折子打好,笑道,“不过还好,已经连续十日没有人再患上伤寒了。看来是差不多了,有惊无险,没有传上太多的人。”   褚奕峰点头,不错眼的看着案上的几碟子小点心,凑近挨个的尝了尝,又端起茶盏来喝了几口送下去,点点头道:“挺好的,众位太医救治有功,每人赏银一百两。”   凌霄点头,想了想笑道:“赏吧,上回承蒙众位大人赏脸,咱们收的那些捐赠的银子还没用了一半呢。”   “这么好?!”褚奕峰眼睛眯起来,一笑,“还有剩……那什么,让人挪出来十万两来还给你,反正也没用上。”   凌霄失笑,起身走到褚奕峰身边来捡了个核桃酥吃了,道:“你倒是记得清,没事,这点银子还出得起,说起这个来,我听说梓君侯府就要动工了?上回内务府跟我说了下,倒是吓了我一大跳,你好大的手笔,不过就是个侯府,不可太奢了。”   “不是……”褚奕峰摇摇头,“都是一回事,你这府邸建成了以后只要不塌就不再赏了,以后你住,贤哥儿住,世世代代的就都住里了,一回建好了省的以后麻烦。”   凌霄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什么道理,许权说都是你的主意,我也不管了,只是不要违制就好。”   “不违制不违制。”褚奕峰笑笑,“放心吧,就是材料什么的略用的好了些,没有什么违制的。”   凌霄想想上回许权给自己看了那府邸的图和定下的材料,心道那可不是“略用的好了些”,他明白褚奕峰的心意,知道不让他这样估计还会不乐意,褚奕峰已经很长时间没跟他使过性子了,凌霄不欲惹褚奕峰不乐意,只得由着他了,自己依旧坐回去批折子。   “对了。”褚奕峰又想起来一事,“十五的时候你让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去北部,给谁的啊?我……我就是觉得奇怪,那么多箱子……得有二十口了吧?”   凌霄手中的朱笔顿了下,忍不住轻笑,这话说的怎么一股子醋味?凌霄也不抬头,在折子上略写了几个字放在一边,道:“嗯,二十四口箱子。”   褚奕峰更是觉得心里有只小野猫在挠,那些东西都是凌霄亲自打点的,还得意的嘱咐了运送东西去北部军营的人要好生照看着那些箱子,真是……   凌霄将最后一打折子批好放在一边,吩咐内侍进来将折子送出去,自己起身转过来看着褚奕峰,轻笑:“这什么眼神?跟让人扔了的小狗崽子一样,委屈了?”   褚奕峰大爱说话了,凌霄笑笑坐下来:“这点出息,不就是让人给祝余送去点东西,至于的?”   “祝余?”褚奕峰愣了下,“你给他送东西做什么?”   给他送东西做什么?还不是你那短命的父皇欠下的债,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头,祝余的身世他一直瞒着褚奕峰,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祝余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先帝怎么说也是褚奕峰的父亲,凌霄不想让褚奕峰知道那些骇人的过往,只道:“祝余以前帮了咱们不少,当年不费一兵一卒与匈奴签下了休战条约,不还是多亏了他?后来他去头曼城里去了,还把手下和人脉全留给了我,我很承他的情,想着他一个人在异乡,所以每到逢年过节的都给他送些东西过去,明白了?”   褚奕峰笑笑:“知道了,我就随便问问……”   凌霄挑眉:“这还是随便问问?那醋都快泼出来了,你想到哪去了?跟我说说……也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凌霄边调笑边在褚奕峰肋下抓挠,笑道,“问你呢,想到哪去了?”   褚奕峰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瞎想的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他身上痒痒肉多,哪块儿凌霄都熟悉,被抓的一个劲儿的笑,快喘不上气来也不肯说,凌霄怕他岔了气不闹了,坐好笑道:“不说算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褚奕峰抹了下眼睛,笑道:“没,哈哈……”   凌霄给他将乱了的头发衣衫理好,笑道:“不过还有别的事,你听不听?”   褚奕峰点头:“嗯,你说。”   “我托祝余跟羌胡商议了一些事,关于今年春天两国开放贸易的事。”凌霄笑了下,“不能光靠着跟大臣们哭穷要钱发家啊,如今这海上贸易是不能想,还得是跟北方的这些国家建立起商贸往来。”   褚奕峰一拍脑门,他已经将和匈奴通贸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凌霄一看褚奕峰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忘了,忍笑道:“没……没事,羌胡其实也忘了,一直是我跟祝余在谈,只是你登基后这一件事连着一件事的,这才腾出手来。”   褚奕峰有些难为情,蹭到凌霄身边来憨憨一笑:“你看看我……自己的事都得让你给我想着……”   凌霄见怪不怪了,心道你跟羌胡还真一样,上回祝余来信中谈起这商贸上的一大摊子事也忍不住倒苦水:“大单于如今早将商贸一事抛之脑后,不才只得代劳与无双商议,若是有了结果,再呈报于大单于不迟……”   凌霄看着褚奕峰一脸的讨好心里叹息,世道真是变了,如今这这皇帝都这么好当了……   褚奕峰嘿嘿笑着赔不是,拉着凌霄让他将通商的事跟自己说,拍着胸脯保证要帮忙,凌霄被他缠的无法只得细细跟他说了,褚奕峰听了半日只觉得头昏脑胀,呐呐道:“那……怎么着税还不一样呢?”   凌霄心道都一样了咱们还赚个屁,揉了下褚奕峰的头,一笑:“算了,不懂就不懂吧,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事就行,现在就等着祝余的回信了,到时候羌胡会派使者来,我们只要慢慢的谈拢了就可以,这个有我跟他们去谈。”   褚奕峰点点头,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出去透透气……”   凌霄失笑:“大冷天的透什么气?!”   “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说的那些东西,难受的很……”褚奕峰抓了抓头,“不出去通通气一会儿午膳都吃不好的,让他们做个琥珀核桃给我补补脑子……”   凌霄无法,只得跟着褚奕峰去落梅院转了一圈。   商贸的事光有凌霄和祝余谈好了还不行,关键还要说服朝中的大臣,这不是小事,且是违了祖宗的例的。   当初太祖刚立朝时边境上战事不断,别说是通商,边境上村庄里的百姓都跑光了,后来太祖在皇城中站稳了脚跟,但边境上祸事不断,在关系缓和的时候不是没想过通商的,只是来往一多总是出事,让匈奴人当做由子进犯,久而久之朝廷也乏了,毕竟爱扎根的褚国人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牧民族耗不起,就成了如今的情况。   而羌胡和历代的大单于不一样,又与褚奕峰和凌霄有些交情,凌霄相信自己一定能开辟一条稳定有序的商路。不光是为了充盈国库,通了商贸就可以陆续引进匈奴的良驹,这也是凌霄和褚奕峰惦记了不少日子的。   过了半月羌胡果然派了使者入朝来谈,使者一路风尘仆仆,不但带来了匈奴的特产若干,还有祝余详细写下来的关于通商的若干细节供凌霄参考。   使者当中有一个是祝余从皇城带过去的,凌霄看着有几分眼熟,问道:“我不是让你主子自己来么,他走不开?”开通这条商路对匈奴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按理祝余应该挺上心的啊。   那使者有点尴尬,犹豫了下低声道:“主子是想来的,但我们单于听说主子要回皇城,当日就将主子给……给锁在大帐中了,就我们来的那日,还……还没给放出来。”   凌霄轻叹,羌胡这是让祝余给跑怕了,罢了,说不得,自己费心吧。   第二日早朝,不例外果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张口一个蛮族不开化,闭口一个不可轻信夷人,凌霄舌战群儒半个时辰,撂倒了几个老酸儒,正要请求褚奕峰延长今日早朝来个不胜不休的时候褚奕峰等不及了,他看着凌霄这一早晨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这么不带停的说了这快一个时辰了,心里疼的慌,直接将昨日两人在库房里翻出来的当年和羌胡签下的万年条约请出来了,满朝皆惊。   当日两军压境,褚奕峰与羌胡签下了两份条约,一份是羌胡保证的终此一生兵不犯大褚国,当日就被风行军送到了朝中,但那日只有那四人知道,羌胡当时还签下一份条约的,但那份条约的前提是褚奕峰是大褚的皇帝,之后凌霄怕这个会给褚奕峰招来祸患所以一直深深的藏着,这会儿终于用上了。   殿中的老臣们翻来覆去的不过就是那些车轱辘话,不是怕匈奴人会毁约就是怕匈奴单于日后会借着商贸进犯诸国,褚奕峰在上面早就听腻了,也不用太监,自己将当日的那份条约念了出来。   “……兹以两国修好多年,大匈奴大单于羌胡与大褚国大皇帝褚奕峰愿修兄弟之好,结万世之约,两国兵士永生不犯彼土,两国互通商贸,税捐俱减两成。”   褚奕峰将羊皮纸卷起来,慢慢道:“众卿家不必再多言,匈奴单于本与朕有书为证的。”   当日褚奕峰与羌胡签下了这一世的条约就让朝廷震动了,自不用提今日这份条约的分量,北部危患向来以匈奴为大,若是能与匈奴万世修好,通商贸……就通商贸吧,还是值的啊。   这一下子朝臣没了话,凌霄扫眉凌众卿,不胜风流。 ☆、116最近更新   和朝臣谈拢了通商的事又要跟匈奴的使者谈,一边是自己男人一边是小舅子,凌霄两边都不想亏待了,而且这次的事祝余全权托付给自己,可见其信任,凌霄只得更加用心。   税收上的事谈好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为了谨慎起见,头两个月凌霄只是开放了一小部分物品的贸易,不少贵重东西,如古董,金银首饰等等还是不许贸易的,不过都是一些粮食皮草布帛之类的,试行的这两个月里也出了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好在都是沟通上的事,有着北部这些年打下的基础解决起来并不难,更别提有凌霄和祝余宏观调控着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又过了三个月,该出的问题都出过了,凌霄和祝余也将这一块上手了,七月份的时候北部的商贸彻底打开,自此开创了褚国与北部外族的头一次,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合作,给后世百余年都带来了无限的福荫。   在朝廷为通商的事欣喜的时候更大捷报自潭西封地传来。   正值秋收,潭西封地作为褚国头一个真正的实行摊丁入亩政策的封地率先将这半年的税收明细献了上来,一份账册自潭西由风行军携来,凌霄当朝命人将封地往年税收情况取了来,两相对比,实施新政这半年的税收跟往年比起来多了一倍有多!   当初反对的声音早已经听不见了,满朝共贺褚奕峰治国有道,而凌霄,就用这么一本账册打开了褚王朝华清盛世的篇章。   最近好事一件接着一件,阖宫里都是喜气盈盈的,凌霄批好了折子要下印,却怎么也找不着褚奕峰,凌霄寻来跟着褚奕峰的小太监:“皇上又去哪玩了?”   小太监终究不敢跟凌霄玩花样,嗫嚅道:“去……去御花园里跟侍卫大哥们摔跤了。”   “摔……”凌霄没了脾气,摆摆手,“叫皇帝回承乾宫一趟,说梓君侯有要事相商。”   褚奕峰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滚了一身的土,脸都是花的,凌霄哭笑不得,命人将书案上的折子送下去,自己过来给褚奕峰收拾。   褚奕峰泡在大桶里得意洋洋的:“你不知道,我们刚才轮着摔跤,谁输了谁下去,我连着赢了二十三场。”   “这么厉害?”凌霄今日刚换了件颇考究的衣袍,怕让褚奕峰揉湿了,仔细的将宽大的袖子挽起来再给褚奕峰擦背,笑道,“那最后是输给谁了?”   褚奕峰嘿嘿的一笑:“谁也没输给,不是你叫我回来了么,我就回来了。”   凌霄将褚奕峰洗好的头发挽起,道:“去玩玩没事,别没个度,听着了?”   “嗯嗯。”褚奕峰答应着,讨好笑道,“我今天不是没事做么,就是喜欢玩这个,我心里有数,伤不着的。”   凌霄轻笑,小心的弹去溅到的衣襟上的水珠,道:“知道你无聊,我正想跟你说呢,檀溪封地今年收成不错,那的百姓都很感念你呢,我替你给舅舅求了情,让你出巡檀溪,也让这一路的百姓见识见识龙威。”   “真的?!”褚奕峰“哗”的一声从桶里站了起来,喜道,“舅舅答应了?他能答应了?”   凌霄被褚奕峰溅了一身的水,月白色的衣袍上水渍斑斑,凌霄气结:“没答应,不去了!”说着转身进了里间,褚奕峰嘿嘿笑着,一手撑着浴桶的边缘一个跃身利索了翻了出来,扯过一边的里衣披上也往里面来,笑道:“没留心没留心,我给你擦擦……”   凌霄将衣裳脱下来换了件,褚奕峰笑着凑过来往凌霄身上蹭:“我只穿了这点,冷呢……”   正值初秋,确实是有些冷的,凌霄无法,自己也不换了,跟褚奕峰一起上了床拉过被子来盖着,见褚奕峰这样也没了脾气,只得慢慢道:“舅舅开始是不答应的,跟我说了半日,最后还是同意了,我和舅舅护驾,其余的人你看着来,来回一个月。”   “一个月?!”褚奕峰觉得最近他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也不问路线是什么去了做什么,只听说要出去一个月就美的要嗷嗷叫了,扑到凌霄身上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拱,边拱边嚷嚷:“一个月!一个月!一个月!”   凌霄哭笑不得,揽着褚奕峰由着他发疯,褚奕峰撒了半日欢终于冷静了点,掰着指头跟凌霄商量,要带着谁要带着什么东西,最后又道:“再带着贤儿吧,我看他总是文文弱弱的样子,你平日里又照顾不到他,勤带着出门也好。”   凌霄无可无不可,点头:“你喜欢他就行。”   褚奕峰不知道又想起什么来开始发第二轮的疯,凌霄无法,最后将褚奕峰压在身下就地正法……   要出行一趟光是准备就半个月,太后找钦天监算了好日子,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两人在外面磕着碰着了。   “母后就放心吧。”褚奕峰笑笑,“有凌霄陪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后嗔了褚奕峰一眼:“若不是霄儿跟着我才不会让你去,说好了,最多就是一个月,不可再多了。”后面一句是对着凌霄说的,凌霄颔首:“姨母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太后又拉着褚奕峰叮嘱了半日,让他万事要听凌霄的听韦铮辅的,褚奕峰都答应了下来,万事俱备,翌日皇驾携六千精兵   出城,直奔檀溪。   凌霄在外面护驾,马车里褚奕峰跟凌贤一处坐着,凌贤已经快一年没见着褚奕峰了,心里很是想念,见着褚奕峰几乎要哭出来,拉着手就问:“皇上你平时都在哪?怎么都见不着的?”   褚奕峰笑笑:“我在皇宫里住着呢,平日里出不来。”   凌贤点头:“我父亲说,若是我读书用功,得了功名入了朝堂就能见着您了。”   褚奕峰笑道:“你父亲倒是会教导你,不用得功名,等着小皇子长大了,我就接你入宫来跟着一块念书,当年我与你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   凌贤听了这话高兴起来了,这可比父亲说的要快多了啊!凌贤凑近褚奕峰说着亲热的话,褚奕峰心思却跑到别处去了,悄声问道:“你父亲还说过关于我的么?说过么?”   凌贤不知褚奕峰何意,想了想道:“父亲说……说让我争气,他说日后我是要继承梓君侯爵位的人,要继承这个爵位,要能吃苦,能受罪,能为皇上你拼命。”   褚奕峰心中不知怎么的蓦然疼了下,点了点头:“还有呢?”   凌贤久不见褚奕峰,只想好好表现,搜肠刮肚想着凌霄过继他的头一晚上说的那些话,又道:“我父亲还说……嗯,还说,梓君侯要像皇族亲卫韦家一样……”   那夜凌霄没有将凌贤当做一个孩子,只将他当做自己的亲骨肉,继承人,正色告诉他:   梓君侯是大褚皇帝给凌氏的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耀,只要大褚还在,凌氏的梓君侯就会在,此支万世,与国休戚。承袭这个爵位的人,要一生为皇上流汗流血,誓死效忠。   梓君侯不会打仗,手里没有兵权,但要像皇族亲卫韦家一样穷尽一生为皇族。生于朝堂,死于朝堂。   凌霄将话说的明白,我将你当做继承人,只是因为褚奕峰于你有恩,你要对得起皇帝的大恩,对得起梓君侯的名号,终此一生辅佐他,帮扶他,最后,还要再挑选一个同样对皇上忠心的人,将梓君侯的爵位传给他,做好了这些,才算是报答了皇帝待你的恩情。   凌贤仰着头看着褚奕峰,童言无忌:“皇上……我是您救的,所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但父亲也是您救的吗?我父亲也欠着您的大恩吗?”   褚奕峰眼中发红,摇了摇头:“没有,这辈子是我欠你父亲的,欠了一辈子。”   沿途不乏有奇观异景,出发的第三日赶上了一场秋雨,凌霄趁势跟韦铮辅求情在白水江停了一日。   “下雨天,留客天。”凌霄打开窗子看外面的小雨,笑道,“峰儿来看,看那个芭蕉底下……”   褚奕峰定睛一看,笑了:“有只小蛤蟆。”   “嘘……”凌霄从一个小箱柜里拿出来两套衣衫一把油伞,轻笑,“不要惊动舅舅,我带你出去玩。”   两个人,不坐车不乘轿,在影卫的掩护下翻墙而出,直奔着市集就去了。   褚奕峰脸上红扑扑的,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不住的回头看,笑道:“没人发现吧?”   “没人。”凌霄打着伞,空出来的手揉了下褚奕峰的头,“后面的人是影卫,不用理会他们。”   褚奕峰点点头,还是很兴奋,大大方方的拉着凌霄的手,从白水江的东市慢慢的开始逛。雨下的不大,集市上并没有怎么收摊,零零散散的还是有些买东西的百姓,褚奕峰也不是没逛过集市,但这回就是觉得新鲜,觉得自己和凌霄像是私奔的小夫妻似的,又亲热又紧张。   褚奕峰看着什么都想买,凌霄就都给买下来拿着,实在拿不住了再交给后面一路跟着的影卫。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哪种小吃都尝了些,褚奕峰爱吃炸豆腐,凌霄爱吃糖榛子。凌霄向褚奕峰许诺,等到小皇子长大了,我就带着你出宫,天下之大,每一处每一地都要逛过来才算完。   褚奕峰说好,到时候我就是太上皇,带着你个退了位的梓君侯到各个封地里白吃白喝去。   凌霄点头,说等逛累了再回北部封地,那里给你修好的园子和猎场都还没怎么用过呢。   两人走走停停,雨停时正走到一处庙前,褚奕峰问行人这是什么庙,那人笑道:“咱们这的观世音娘娘庙,可灵着呢!”褚奕峰拉着凌霄进去,恭恭敬敬的一起给观世音磕头。   凌霄问褚奕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的?还要求观音,你还想要什么,我总有法子给你弄了来。   褚奕峰说不是,这世上最好的一样东西我已经有了,我得拜拜观音,谢谢诸位神灵如此庇佑。   观音庙的签据说很灵验,褚奕峰催着凌霄求一支,自己也求了一支,一起拿给老神仙解签,老神仙先拿过了凌霄的,摇摇头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公子的命数由人不由天,无处可解。”   凌霄淡然一笑。   褚奕峰又让解他的,老神仙更是疑惑了,明明是一支上上签,如何解出来竟是寿数不全呢?   老神仙给褚奕峰解释:“这位小公子命中有大劫,十七岁上万万不可从军,只好在家中藏锋避世才可避过这大劫难。”   褚奕峰和凌霄都撑不住笑了出来,褚奕峰笑道:“还都说你这灵验呢,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十七岁上的大劫怎么破?”   褚奕峰显小,但要说是十五六的也差太多了,老神仙定睛看了看确实不像,自己也奇怪,今日的签都怎么了?无法只得将褚奕峰的签纸给了他,凌霄拿过一看:浴血沙场,不死为谁?   凌霄和褚奕峰看了心里都是一动,褚奕峰十七岁那年,正是出兵讨伐张继叛军那一年!   褚奕峰抬头看凌霄,就是那一年,自己受褚奕瑾的挑唆傻里傻气的拼着一身的意气去了战场,却被人处处掣肘,若不是凌霄冒死前往,自己怕是真的会死在那里了吧。   褚奕峰看着凌霄依旧绝色年轻的脸,心里想着那一年,在一望无垠的库沙尔湖平原上,凌霄一路策马自东南而来,对自己说:“臣自皇城来,奉旨辅助皇孙抗敌。”   从那日开始,多少次的腥风血雨,都是他陪着自己闯过来,一路走到了现在。   褚奕峰哑声道:“这庙果然灵验,这本是我的命数的,凌霄,是你改了我的命。”   凌霄轻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褚奕峰不顾庙里旁人惊异的神色,揽着凌霄将脸埋在凌霄的肩膀上,将眼中的泪水藏去,片刻后起身,拉着凌霄一起又端端正正的给观音磕了个头。   两人起身,凌霄随意将两张签纸扔进香案中,笑道:“看,天晴了,我刚听人说往南再走一条街有家饭庄做的一手好松鼠鱼,想不想吃?”   “想吃!”褚奕峰眼中放起光来,“走走,快去……”   凌霄轻笑,将油伞收好,任由褚奕峰牵着他的手离去,身后的庙中神台莲花座上,观世音菩萨宝相慈祥,普渡众生依旧。   刚才两人跪下时,褚奕峰虔诚虔诚又虔诚的拜了下去,谢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谢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谢谢大慈大悲观世音,把凌霄给了我。   刚才两人跪下时,凌霄携着褚奕峰的手深深深拜了下去,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把褚奕峰给了我。   就为了那年少时的惊鸿一瞥,褚奕峰甘愿折服,一生信任。就为了那份纯粹彻底的眷恋,凌霄放弃了一世安稳毅然追随,刀光剑影的战场,尔虞我诈的朝廷,从皇城到柴儿庄到八台桥到龙贵到白石江到库沙尔湖到赫赫沙,千里之地,奈之若何?!   不管是在携手大获全胜攻陷皇城的意气风发时,还是在太祖驾崩后受困于北部不得回皇城戴孝的愤恨中,宠辱与共,不离不弃。   秋色微凉凉如水,记忆奔流流成河。   “一会儿吃鱼,能再要点酒吗?桂花酿!”   “好好的喝甚么酒?!”   “喝点吧?啊?”   “嗯……就能喝二两。”   “行,二两也行……”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